“王爷的归期。”
“这可没有个准。”
“什么意思?”
“意思是,王爷很快就回来也可能回来得稍微晚一些。”
“天尊,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听到天尊的说法我如坠冰窟。
“我是说,没几天王爷便该回来了,这也是你等待的日子里最漫长的几天,好好理解清楚吧,难道如今已成定局的江山还能有什么意外不成?”
“天尊见笑了,我只是关心则乱,一时领悟不到其中深意。”
“哈哈哈哈,小娃娃啊,不几日就能见到你家王爷了,不用太担心。”
“多谢天尊。”
“老夫也是过来人,现在王爷心里怕也是归心似箭呢。”
“你与刘总管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只是我也同刘总管讲了些,想必给他些时日他必能想清楚了。”
“哎,如此甚好,只是这数十年来他都始终去不除那心结,怕是我这辈子是等不到咯,等不到也好,下辈子便还能缠着他。”
“若是等到了,岂不是下辈子就不缠着他啦?”
“若是等到了,好好珍惜这辈子吧,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
“难得天尊如此洒脱。”
“老夫一生洒脱就唯一栽在他手里。”
“这才算得上是功德圆满。”
“哈哈哈,小娃娃讲话有点意思。”
“见笑了,不过信口胡诌罢了。”
“行了,老夫也不在这里说这些闲话了,还是看着他要紧。”
“恕不远送。”
“告辞。”
我看着天尊一脸笑容的走出去,就像是我与王爷的晚年光景,就算我等不到那天,至少我能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迟渡。”这是姜少言的声音,自从上次救他出来之后以防再被抓去便在这里住下了,而单于鸿自然是要与他形影不离的,他们也时常会来我这屋子里说说话,以前觉得姜少言是个聪明过头的危险人物,如今渐渐也成为了朋友,想来人与人相处不过就是这样的模式,由陌生到熟悉,给你的感受就都变了。
“少言,于鸿,你们坐。”我看着他们又在我面前坐下了,只是大多数时间里单于鸿都是不说话的,也许在他心里,他并不喜欢这里,因为追根究底这里是王爷的宅院,到处都是王爷的人,而王爷是让他国破家亡的人,但后来他被迫来到这里请我帮忙救姜少言时,他或许就已经决定放下仇恨了。
“迟渡,我们是想要来告别的。”
“什么?”我有些猝不及防。
“我们想离开,去一个隐蔽的地方过日子。”
“什么时候决定的?”
“今天早上。”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你也知道王爷快回来了,不管怎么说,都会有些尴尬,只是我们如今虽然想通了,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红尘中事,我们决定都忘记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就走,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那姜将军那边?”
“到时候一切安排妥当了,我自会书信告诉他。”
“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我也不多留,只是你们应该早些告诉我的,我也好为你们饯行。”
“不必了,离别最好快刀斩乱麻,省的生些离愁别恨。”
“恕不远送。”
“告辞。”
“告辞。”我看着他们两人远去的背影,就像看见时间拖拽着我的过去走出,从此也只能是故人了,我怔怔地愣神,听着知了的聒噪声,我又想起王爷来。我好像记得,当时他还霸道的说过去将来现在的这些蝉都是同一只,我却说不是。如今又到了这样的季节了,而他也要回来了。
在我沉沉睡去的,不知是第几个午后,我听见王爷的声音。
“萧然,萧然......”这是有多久没听见别人叫我本名了,我都快要忘记了我是沈萧然这件事了,都快成为迟渡了。
“嗯,王爷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就像曾经无数次被王爷从沉睡中叫醒的样子,如此一来,那些等待都似乎是一场漫长的梦。
“你终于回来了。”我轻轻地抱住他,就像曾经他这样抱着我一般。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不会,王爷你先歇息吧,舟车劳顿,该养养精神。”
“不累,我带你出去看看。”自从王爷走后我便没怎么出过门,一来是一个人实在提不起兴致,而来自己的身体也确实不允许我这么做了。
“好。”
他依旧牵着我的手,就像曾经出游的那几次。这让我觉得这就像无数个夜晚里相同的梦,我再不敢掐我自己来确认这是否是真的,我怕这是假的。
当我走出庭院,看见草叶上的萤火虫时才猛然感受到了夏天真实到来了,无数从别人口头转述的夏天都不是我印象里萤火满天的夏天。
“漂亮吗?”
“很漂亮。”对话都似曾相识。
“王爷,你现在把我看成谁?”我曾经也很傻的问过这个问题,当时王爷只是“嘘”了一声,但是现在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
“沈萧然。”一瞬间我便热泪盈眶。
“我等了这三个字等了很久了。”
“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你是沈萧然。”
“王爷你会为我立碑吗?在我和迟渡都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后。”
“会。”
“我这些日子里,都快忘了自己是沈萧然了,可能是大家都叫我迟公子吧,你今天叫我的时候,我都觉得萧然似乎有些陌生了。”
“傻瓜。”我舒心地倒在王爷的怀里,莫名的安心。
“这样就好了,至少你还知道有我。”
“对,至少我知道。”
后来我又睡着了,近来嗜睡,我已经有些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了。
☆、结局
我或许是睡了很久吧,如今醒来旧梦依稀。
“萧然,萧然。”
“王爷。我睡了多久。”每天醒来我势必会问问周围的人,我睡了多久,以此来预估我的病情,有时候会起床看看窗外是什么时辰或者季节。如今窗外再无蝉唱,只有些鸟鸣混在萧瑟的风中,我猜这已经是深秋了。
“有小半月了,萧然你感觉怎么样?”王爷虽然强自笑着,只是眼中浓浓的担忧怎么也掩饰不了,我明白他已经害怕再次失去了,只是我如今也做不到想活着就活着,尽管我心中有着与王爷心中所想的一样的期许。
“我觉得还好,只是睡得有些久了。”其实是说谎了,我感觉现在就像随时都会死去一样,没有病痛但是却觉得生命流逝得异常的快。
“你饿不饿,你将进十天没能好好吃饭了,我做点粥给你喝吧。”
“好。”
“你再等等,我马上就来。”我看着他起身要走,我害怕了,忙拉着他的手。
“王爷别走,我和你一起去。”我内心的惶恐大概来自于明白即将要失去的恐惧,我害怕自己的最后一眼里,只有萧条的景色,没有最爱的爱人。
“萧然,没事的,我就来,很快,你刚醒,不适合下地走动。”虽然知道王爷是为我好,但我依旧害怕着,在死亡面前我理智都快要崩溃了。
“你是不是想丢下我?”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以至于在言语上都像极了那些结婚多年的妇女。
“萧然,你看着我,不要害怕,我在,我不会抛弃你。”
“真的?”
“真的,不骗你。”
“对不起,木犁,我只是太害怕了,现在小半月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了。”我声泪俱下地哭诉着,就像我的母亲一样,但我现在不在意什么原则,只想要留下这个男人,这个我穷极一生去爱的男人。
“没事的,萧然很快,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好。”我看着他就此走出去,心中患得患失。蓦地如同梦魇般,我从一阵心悸中惊醒,我觉得再看不见王爷了,着急忙慌地要下床,然而长久没有运动的腿脚并不怎么灵便,我双脚一软,就瘫倒在地上,但是心中那种感觉愈加强烈,我不得不在地上爬行起来,这是以往的自己难以想象的狼狈。等我费尽力气快要爬到门口的时候,我觉得我力气似乎就要用尽了,但是好在门开了,王爷手里端着粥,看见地上的我,瞬间大惊失色,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做吧。他将粥放在桌上,再将我一把抱到床上好生放着,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过来喂我吃。
“萧然,不是说了很快吗?干嘛还下床去。”
“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怎么会见不到。”
“这种预感就是这么强烈。”
“你啊,总是想那么多,快把这些粥都喝了吧,到时候身体养好了,我们就隐居山林啊。”
“啊,你没当皇帝吗?”
“还没有,如今我还没有登基,以摄政王的身份执掌国事。”
“这不像话,不登基怎么名正言顺地处理国事?”
“不用担心了。”
“是因为我吗?”
“是,你还没有醒,我怎么敢贸然离开你身边。”
“如果我这一生就那么睡下去了呢?”
“嘘,瞎说。”
“我是说如果,你会怎么做?”
“我会一直不登基守在你身边。”
“真的?”
“真的。”
“你骗人。”
“没骗人。”
“我希望你能够登基为王,君临天下。”
“为何?”
“木犁,因为我爱你。”
“我明白。”
“我爱你,所以尊重你的选择,还记的以前我问你是否愿意放弃江山随我浪迹天涯吗?”
“记的。”
“那时你已经做了选择,所以就不要再变更,我希望你能够登基为王,君临天下,完成你的夙愿。”
“萧然,你为什么不恨我呢?”
“恨过,但是比不上爱你的程度,要是放在前些日子,我是断不会将这些肉麻情话讲与你听,只是如今我觉得时日无多,我的心情应该表白给你听。”
“嘘,别瞎说。”
“又是秋天了,今天会有烟火看吗?”
“自然是有,只要你要看,我们就去。”
“好,今天就去吧,我不想再等了。”
“喝完粥再去。”我看着日渐西沉的太阳以及眼前的白粥,老实说,我并没有什么食欲,尽管我确实很饿,但是我确实是不想吃东西了,但是看着王爷期盼的小眼神,我还是默默吧唧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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