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踏入大厅,已听到一个男人好言好语地说着哄宠的话:「来嘛,吃点红豆糕,你不是最喜欢吃红豆糕了?」
「生气就生气,不要饿着自己。饿坏了我心痛啊。来,吃早点。」
那声音温柔得滴水,陈廷才知道男人也能发出这种肉麻兮兮得听者无不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眼前的画面太诡异,让陈廷抬起要跨过门槛的腿定在半空中。
一个英俊的男人穿着便衣,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碟香喷喷的红豆糕……
听那声音,那话语,夫君温柔地哄着闹脾气的娇俏小娘子也没有这般绕指柔的,可实际上……这个英俊的男人在哄……
在哄一只懒洋洋在矮桌上蜷成一团的小小白狐狸!?
那个男人低声下气地哄着,拿红豆糕在小狐狸鼻子前晃了晃,见它鄙视地扫了一眼,赶紧放在地上,飞快奔到桌子前,从满桌的精致点心里又拿了碟,继续蹲在地上,形象全无地陪着讨好的笑脸:「来,红豆糕不喜欢还有桂花糕。吃一点吧。」
那话里甚至还带着点撒娇……
没见过大男人撒娇的陈廷左脚终于支撑不住「咚」的一声踏到门槛前。大厅里的男人顿时转头,脸上红白相交甚为精彩。
「谁准你擅自进来的?」对方气急败坏地道。
「我、我找萧副堂主……」陈廷想不到刚才还一副小媳妇模样的大男人还有河东狮吼一样的表情。
那只小白狐哧溜一声溜了过来,拽住陈廷的衣衫下摆,小小的爪子紧紧捉着不放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陈廷本来就喜欢小动物,不由自主地将小白狐抱了起来。
那个男人一见陈廷抱起小狐狸,一双眼睛像刀一样砍了过来。
陈廷心头毛骨悚然,这人没毛病吧?我不过抱抱他的小狐狸,干什么拿那看奸夫淫妇的目光看我呢!他委屈地想,我又没有撬他墙脚抢他夫人……
「下来!」那男人怒吼。
小狐狸故意往陈廷怀里拱了拱,气得那男人哆嗦一阵,跺脚走了。
小狐狸这才溜下来,也跑了。只剩陈廷一个傻愣在那里。
萧副堂主在哪里啊……
片刻,又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我昨天才回来嘛,没节制了点也是正常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快点吃早饭,不然饿着你我心痛……」
这回是萧副堂王清冽的声音冷冷道:「约法三章你都当没那回事了吧?哼,要原谅你?可以,这个月你不准再踏进我海棠轩,否则见你一次踢你出去一次!」
听到话里的转机和语气松动,那男人更是打蛇随棍上,卖力地讨好着对方:「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亲亲~」
话音未落,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了过来,其响亮程度让陈廷听着都觉得脸颊生痛。不过心里也暗自叫好,这种嘴甜舌滑的登徒子就是要狠狠地打才行!
两人来到大厅,那男人的脸上一个鲜红显眼的五指印……
他怒瞪陈廷:「你怎么还在这里?」
萧副堂主冷冷瞥那男人一眼:「这句话该我对你说。」
那男人委屈又愤怒地摔袖又跑了……
陈廷对这闹剧目瞪口呆,萧棠上前文质彬彬地笑道:「劳烦陈公子了,我们去东堂吧。」说着便出去了。
陈廷赶紧追上,跟在萧棠身旁。
萧棠笑吟吟地看上去心情不错。
跨出柳天庄,陈廷失望地嘀咕着:「唉,难得来到柳天庄,还是没有见到司庄主一面,真是遗憾。」
萧棠忽然噗哧一笑:「你见过了呀。」
「什么时候!?」
「在我的海棠轩里头啊。那个无赖不就是司凛了?」萧棠哼哼着。
那个无赖就是司凛了……
无赖就是司凛了……
就是司凛……
天上飞过几只乌鸦,应景地叫着:「傻瓜——傻瓜——」
陈廷呆若木鸡,彻底石化。
身上笼罩着一个个光环的男人,那个商界的传说……
那个所有男人的奋斗目标……神一样的男人……他蹲在地上形象全无地哄一只狐狸;神经质地用看奸夫淫妇的嫉妒目光瞪着自己,低声下气地跟萧副堂主道歉,然后被萧副堂主打得左边脸颊上一个五指印……
自己前一秒还无限鄙视的登徒子摇身一变成自己钦佩仰慕的商界帝王……
陈廷眼前一黑。
「喂,陈公子,你怎么了?怎么忽然晕了?」
偶像,毕竟也是会打呵欠,睡觉会蹬被子偶尔也流流口水,还要哄哄雷霆震怒的亲亲爱人——
梦想是美丽的,现实是残酷的,阿弥陀佛!
番外:冬天来了!
冬天来了。
冬天,对于司凛来说是个浪漫的季节,因为司凛可以用自己火热的爱情、火热的体温,去温暖自己的爱人;又或者两人相拥在同一床棉被里,听着外边大雪唰唰落地的声音,多么美妙!
冬天啊,这个给了司凛名正言顺拥抱他的小妖精的理由的美妙季节!
不过梦想始终是梦想,和现实没有那么一段距离那就不叫梦想了。
萧棠畏寒,冬天晚上多数时候都是以小狐狸的身形出现,毕竟身上有毛不怕风大雪冷。
这一点就让满心要和他滚棉被的司凛大受打击。
可更惨的还不是这个……
冬天一到,小狐狸就喜欢无事便懒洋洋地窝在被窝中。
窝在床上那是件好事,可你也别老是用狐狸的形态窝着呀!司凛看得到吃不到,一想到爱人就在芙蓉帐里,但偏偏不幻化成人让你无从下手,就觉得恨得牙痒痒。
而最让司凛咬牙抓狂想抄刀杀人的,是萧棠雪白的皮毛幻化成的冬装!
法术已有小成的萧棠在冬天总是将皮毛幻化成从里衣到棉袄一应俱全的白色套装。
既然衣衫多,那么床上做某项运动的时候,脱起来就异常的麻烦。
偏偏萧棠极其畏冷怕冻,往往司凛脱他衣服脱了一两件,冷风飕飕地灌进他的脖子去就会发生如下惨剧。
「好冷!」萧棠牙齿打颤。
「乖乖,不怕~」司凛低头就要狼吻。
可是继续再脱衣衫,小妖精左一句「不要!」,脱裤子他右一句「我冷!」腿还夹得死紧,防备得固若金汤。
这个时候司凛面临放弃与否的两难选择。
放弃的话,司凛咬牙数九寒冬去洗冷水澡,不放弃的话,才又强硬脱了一件,怀里哧溜一声哪里还有萧棠的影子……
小狐狸钻出司凛的禁锢范围,蜷成雪球,舒舒服服地舔着自己雪白的皮毛——还是自己柔软温暖的狐狸皮能抗寒啊!
而此时司凛尚且欲火焚身,无论他怎么哄,怕冻的某妖精就是不肯变回人……他还是得咬牙去洗冷水澡。
冬天才开始一个月,这种惨剧却已发生了不下七八次。
司凛牙齿咬得咯咯响,可恨那雪白的皮毛太厚,若薄一点变出的衣服少一些,自己就可以快些将棠棠脱得光溜溜的,吻得他不知东南西北,在他觉得冷之前就撩拨起他火热的欲望,哪里还有余力想到要变回真身!
于是一个邪恶的诡计渐渐在欲求不满的司凛的脑海里成型。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司凛奸笑着手拿一把亮铮铮的剃刀,一步一步地逼近熟睡中的小狐狸……
次日早上。
「啊——」海棠轩传出了萧棠一声惨叫。
司凛在他身边,撑起身子,眼里闪烁着奸计得逞的光芒。
他的小狐狸准时醒来幻化成人形要梳洗,却发现自己身上惯常幻化出来的那些长衫呀棉袄呀,全都没有了,无论他幻化几次,都是一件薄薄的夏装……
司凛看着小狐狸这阵子总是穿得圆滚滚,包得严严实实像个雪球的身子今日忽然轻便许多。墨黑的长发一半搭在瘦削的肩上,因衣衫单薄而露出的颈后一块若隐若现、白皙滑腻的肌肤,闪花了司凛的眼睛,并且直接表现在了生理反应上。
他口干舌燥,感觉血流都冲向下身去了,趁着小妖精惊讶得呆愣在前面,司凛下床从后面将人搂了个满怀。
怕冷的萧棠不自觉更将身体偎向身后温热的躯体,司凛的热吻像狂风暴雨一样落了下来。单薄的衣衫果然很快就被褪开大半,司凛灵巧的大手与舌头快速在萧棠脸颊上,颈上,肩膀上点燃了火焰。
萧棠很快便眼神迷离地在司凛的怀里软成了一滩春水。
两人又倒回了床上……
司凛终于得偿所愿,积累多日的欲望使向来在床上温柔的他有些微地失控,两人疯狂地交缠着,满室都是旖旎的春色。
「滚出去——靠!」萧棠裹着厚厚的棉被,怒瞪司凛。
司凛用奸计将萧棠吃了个心满意足,自知理亏,云雨后被萧棠踢下床也不敢有所辩解。
「你、你、你居然敢剪了我的毛!?你想死就早说,我送你一程!」
这人居然趁着他熟睡之际,将他的皮毛都剃掉了!就像一个人醒来发现自己一头秀发被人剃成秃头同样的愤怒!
「我也没有剃光啊……只是剃短些而已……」司凛蹲在床下辩解,嘀咕着道:「剃光……剃光的话……」
他抬头看看萧棠清秀可人的脸蛋,想起裹在被子下的身躯如何白皙柔韧又细腻,如果剃光的话,刚才的萧棠便不是穿单薄的夏衫,而是……
呵呵……呵呵……
他傻笑起来,鼻子忽然痒痒的,伸手一沾,是红色的液体……
萧棠睁大眼睛,不能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无耻卑鄙好色的厚脸皮之人。
看他那淫笑的傻样就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居然还意淫到流出了鼻血。
气疯了的萧棠怒极反笑起来……
紫衣端着早点来海棠轩的时候,看到她伟大英明的庄主,气急败坏地敲打着海棠轩的门,哀求道:「对不起!棠棠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门那头传来萧棠冷冰冰的声音:「什么时候我的毛长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再来这里吧。」
对小俩口的吵架已经习以为常的紫衣,看了看沮丧的庄主,又看了看庄主膝下的一块洗衣板,摇了摇头。
冬天,果然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