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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顾希反应很快，就跟接球一样快，转身挥手过来把童沫拉住。

　　童沫的眼神定定地，猫着腰，一只手抓着顾希的袖子，浑身发冷，额头和手心开始渗出汗水。

　　“童沫，你怎么了？”顾希将童沫拉近自己，一手抓着他的后腰，一手摸了摸童沫的额头。“生病了？”

　　“马上走。”

　　“什么？”

　　童沫的声音很轻，这时下一班地铁列车已经开始进站。

　　“走。”童沫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把抓着顾希探过自己额头的手，转身就往外跑。顾希有些反应不及，跟着走了几步，很快镇定下来，重新把童沫给拉住，焦急地问他“你怎么了”。

　　列车已经停靠，开车门提示响起。那声音瞬间变得异常刺耳，童沫忍不住空出手来护住耳朵。

　　“你别吓我，童沫，童沫？”顾希毕竟自己还是个孩子，一时间也慌了神，只是抓着童沫不松手。

　　童沫的呼吸变得很急促，脸色苍白，额头都是汗水，嘴唇似乎都在发颤。

　　这时，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卷着报纸，很关切地看着他们，问：“小朋友，你们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忽然就这样了。”顾希也没抬头，两眼睛就盯着童沫，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发红，然后滚出泪水。顾希第一次看到童沫哭，也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哭。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就那么抓着童沫的胳膊看着他，小声地说。“童沫，我是顾希，你别怕。童沫，你别哭啊。”

　　那个过来问话的人还在边上看着他们，没有走。列车已经开走，下一班还要再等五分钟多钟。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童沫伸手捂住脸，小声抽泣起来。顾希的眼睛也红红地，笨拙地将童沫抱在怀里拍打着他的后背，然后抬头看了眼刚刚问话的那个陌生男子。那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考究，面相斯文，挎着公文包，普通话很标准，可能是外地来这里出差的。看着顾希和童沫时，眼里挺和善。

　　“带他在边上坐一下吧。”男人好心地说道。

　　“不！”童沫的这声反应很尖锐，可以说声音刺耳。

　　“我带你出去，我们马上出去。”顾希搂着童沫，也不再多问，带着他就往出口走。地铁里，离童沫他们所在的站台近的乘客，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孩子。那个男人在原地站了会儿，抬脚跟了出去。

　　顾希扶着童沫在路边的花台边坐了下来，用袖子给童沫擦了擦眼泪。跟出来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块白手帕递给童沫。顾希有些戒备地看着他，却也没有伸手阻止，那手帕怎么都比自己的袖子干净些。

　　男人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你。”顾希担忧地看着童沫。“我陪着他。”

　　男人低头看了看童沫，转身望了眼地铁的入口，犹豫了会儿后，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顾希没有再多留意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在童沫身边坐着，紧张地看着对他，手还搭在童沫肩头。

　　童沫捏着手帕坐着发呆，也不说话，也不哭了，就那么坐着不动。

　　“我陪你坐着，你想跟我说话了，再跟我说。”顾希伸手顺了顺童沫额头有些汗湿的头发。“别感冒了。”

　　童沫闭着眼睛，头微微侧着斜靠在顾希肩头。顾希整个人坐得直挺挺地，一动都没敢多动。就那么两个人静静地呆坐了一刻钟，顾希注意到有人从地铁里跑出来，还有人跑进去，忽然闹哄哄地，还有警察。童沫就跟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童爸去了个电话。带着鼻音，有些委屈，有些像是在撒娇。这是顾希第一次听到童沫那么跟自己的父母说话，终于有点像一个11岁的孩子。

　　“老爸，我不要去拿衣服了。你晚点帮我去拿下吧？我不想去。……没事，就不太舒服。……没，顾希跟我在一块儿。……没事，就是不想去了。累。……好的，谢谢老爸。……不要吃什么，奶奶那里都有。”

　　顾希一直在边上陪着，在童沫有些好奇看着自己手里的手帕时才开口。“是个……路人给的。”

　　“哦。”童沫将手帕一折，随意塞进口袋里。“我们回去吧。”

　　“好。”顾希很自然地拉着童沫的手，童沫似乎也没觉察什么，两人往半站路外的小区走去。

　　那天晚上，电视里网络上都出现了新闻。没有任何预兆，地面塌陷时正好有一辆列车行驶过。很多乘客被困在地铁内长达数小时，营救一直持续到了次日凌晨。唯一庆幸的是事故路段并不位于整个地铁网的中心，只有两条线路受到影响。伤亡人数还在统计之中，事故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童沫那天睡得很早，也没有练琴，洗了澡就躲进被窝里。顾希晚上来敲门时，童奶奶在门口跟他说了几句。大人们也有问顾希发生了什么事，顾希只说童沫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着凉了。回到家后，顾希上了会儿网，进被窝时终于忍不住给童沫发了条信息，说“你别怕，我们是好朋友，我会陪着你”。童沫当时就看到了信息，只是没有回，不知道要回什么。顾希可能觉得童沫有什么超能力，童沫也说不上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至少他能预知未来了，不是吗？那个上辈子无法考证，而预言未来却成了真。

　　“如果楼主说的是事实，那么我觉得你应该把知道的灾难都列举出来。位于事故现场及附近的人会自己做判定，离开，无视，或者防御。但是如果你知道，又不说，看着灾难发生，那么你也确实是一个非常残酷冷血的人。为了所谓的麻烦就由着他人死去，我没有办法理解楼主这样的人，以及楼上那些让楼主保持沉默的人。至少应该给别人一个机会去救自己和救他们关心的人，如果换成楼主当时在现场呢？”

　　童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枕头已经给浸湿了。这是童沫重生以来第一次，因为心里那股难以承受的疼痛而哭。那条留言是两个月前，在一次意外发生的当天。那是起火灾，发生在一个厂房，死了好多人。

　　到童茉意外死亡的事故，还有5年，那时童沫应该在读大二了。很多事他会忘记，特别是上辈子的那些并不与自己真实相关的事。可是到那一天来了，看到日期，又会莫名地想起，就像这天在地铁站。

　　要，不要，说呢？

　　反正避免不了，说了只会更害怕。即使避免不了，也给人一点时间去和自己爱的人告别。童沫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重生来的，都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他不想成为什么大英雄，只是想自己这世的生活更好些，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那样的大问题困扰，就像是支付着回到过去重新来过的代价。可是回到的过去，不过是一个时间上的点，当时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其实想回到的过去，并不是过去的时间，而是那时的心境。

　　所以其实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

　　我只是一个11岁上初三的挺聪明的男生，名字叫童沫。我爸妈工作很忙，不过我有可爱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和一个朋友聊的时候也有说到，重生文穿越文一定会遇到这样的问题，说不说，改不改，其实只和文的设定有关，没有答案。朋友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想在文里塑造大英雄，就一个普通人，还是不说，彻底接受新身份，这个新身份的人不会知道那些事。

　　其实个人还是会有很多疑问，不管这个“我”是谁，如果可以在不好的事情发生前做点什么，不管最后做了什么，做没做，总会有一个过程去努力想要改变什么。

　　好吧，这个命题比较复杂，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文文里就点到为止。

 

　　☆、初中毕业

 

　　第二天起来时，童爸已经把衣服送了过来，童沫试穿了下，还挺合身。顾希是快中午时来的，童沫开的门，把人领到自己的卧室，然后指指挂着衣服问怎么样，好看吧，黑色的小礼服。

　　“嗯，好看。”顾希有些拘谨，座位只挨着坐了一点。

　　“顾希。”童沫站在顾希身前，面带笑容。“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听着。”顾希打直后背，表情更加严肃了。

　　童沫呼出口气，认真地看着顾希的眼睛。

　　“我们是朋友。”顾希又强调了一遍，应该是在说他是可以被信任的。

　　“如果我知道一些不幸的事，但我沉默了没有说，有人因此失去了努力自救的机会，我是坏人吗？”

　　“我不知道。”顾希老实地回答，眉头都有些微皱，真的很像那只皱眉抖耳苦兮兮的古田兔子。“童沫你的问题……真的很难，不过……我们是朋友，你是坏人，我就陪你做坏人。”

　　童沫眼睛一眯，问道：“顾希你最近是不是在偷偷看什么言情小说？”

　　顾希愣了会儿扑哧笑了，说：“是啊，最后男女主就那么相守在一起，互相扶持，相濡以沫。”

　　“可惜这次这里已经没有女主了。”童沫摊了摊手，笑道。“所以相忘于江湖也不错。”

　　顾希茫然。

　　童沫转身在顾希身边坐下，晃了晃腿，说：“谢谢你，顾希，我没事了。”

　　两个人并排坐了会儿，顾希忍不住开口，说了不少，只是说的时候没看着童沫。

　　“我妈那次跟我说，所有事情都是注定的。当她遇到易叔叔，两人在一起，他们就快乐地在一起。当他们走散，遇到爸爸，她就跟爸爸快乐地在一起，然后生下我。最后她又重新遇到易叔叔，她就重新回到易叔叔的身边，和他快乐地在一起。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们只有自己的现在。”

　　“听着很自私。”童沫瘪了下嘴。“我那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我也那么觉得，可也觉得有道理。”顾希垂下头，脸颊微红。“说实话，其实我不是很懂，就是把话给记了下来，可能我还小吧，我想……将来我应该会懂的。”

　　“嗯，最好的地方。”

　　“什么？”

　　童沫抬手勾住顾希的脖子，笑嘻嘻地说：“我们会长大。我们会有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未来。”

　　“一起长大。”

　　“哈哈哈，是，我们会一起长大。”

　　“童沫。”

　　“嗯？”

　　“以后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可能我……不是特别聪明，但是我会听。”

　　“嗯。”童沫点了点头，很慎重地说。“我会的。你也一样。”

　　“嗯。”顾希也跟着点了点，然后低头笑了。

　　元旦的晚会，主持人是初二的两个学生。第一妹子站在舞台中央唱歌，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童沫穿着黑色的小西服站在她左后方的一个十厘米高的圆台上演奏小提琴。另外还有五个伴舞的女生，会绕着第一妹子和童沫跳舞。整个节目编排到还不错，演出的时间也很好，是被当作重点节目了。台下第一排坐着校方领导和其他一些童沫没有见过的成年人，应该就是来考察评估的人。

　　祁开还是和往常一样，挤在前头给童沫拍视频，差点撞到也在拍视频的第一妹子爸爸身上。顾希坐在钦木丰的边上，两个人就是靠走道的位置，最边上有一个空位。童沫下台后，钦木丰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让童沫坐在了他和顾希中间。顾希边上的同班同学又探过头来跟童沫说些表演不错的话。祁开被自己的班长叫回到了他们班那排，走时路过童沫他们，把DV还给了顾希，两人笑着还击了下掌。

　　“怎么回事儿？”童沫贴着座椅，头往后看，看凑到他面前和顾希一起看祁开拍摄效果的钦木丰。

　　“手机拍得不好，我让祁开拿DV拍。”顾希道，又指指画面对钦木丰说。“光线打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