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格特迟疑了下，抬抬眉毛：“杰克，这位是贾斯帕.布朗，他是范思哲的代表。贾斯，他是杰克.吉伦哈尔，你看过《断背山》，我想你可能认得他。”

    “当然。”贾斯帕顿了顿，祖母绿色的眼睛在沃格特和杰克身上转了一圈，低声说：“恩尼斯和……杰克的感情，令人羡慕。”

    “谢谢。”杰克笑着走过来，大大方方对贾斯帕伸出手：“杰克.吉伦哈尔。”

    贾斯帕握住他的手，抿嘴笑了：“贾斯帕.布朗。很高兴认识你，杰克。”

    “我也是。”杰克轻快说。

    本应是轻轻松松、平平常常的非常和谐的握手画面，沃格特却莫名感到一股无形的张力。沃格特看着杰克唇边无可挑剔的斯文内敛笑容，不禁打了个冷颤。

    杰克和贾斯帕握过手后，杰克问：“贾斯吃过早餐了吗？不如一起吃？”

    贾斯帕吃了一惊，转头看着沃格特：“你还没有吃早餐？抱歉，我不知道。”

    沃格特又摸摸鼻子。他没有忘记早餐，他本来打算很快打发走范思哲的代表然后再吃，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贾斯帕，耽搁了那么长的时间。

    杰克哈哈一笑：“不用介意，他看到美人就迈不动腿。”

    这话有点奇怪。是在称赞他是“美人”还是讽刺？论外表，贾斯帕确实更为出彩一点，但杰克也长得不错，而且气质很好。贾斯帕忍不住又看了杰克一眼，再看向沃格特。

    沃格特却在看杰克：“我才没有，你太夸张了。”

    杰克不理他，问管家：“布莱克，有给客人准备一份吗？”

    “杰克少爷，有的。”布莱克一板一眼说。

    “那麻烦你了。”杰克说。

    布莱克转身走向厨房。

    杰克歪歪头：“来吧，沃格、贾斯。贾斯，希望你不会介意。”

    “没关系，谢谢你。”贾斯帕客气说。今天他来见沃格特太紧张，完全没有心情吃早餐，现在确实有点饿了。杰克的安排很恰到好处。但他觉得不太自然，因为杰克的姿态过于熟稔，简直像主人一样。他一直关注沃格特的消息，知道沃格特和杰克因为《断背山》引起的关注受到攻击，为了安全起见，杰克搬进了沃格特的豪宅。在真正看到杰克.吉伦哈尔之前，贾斯帕对他的印象仅限于《断背山》里令人羡慕妒忌的杰克——他虽然死了，但他得到了恩尼斯永远的爱，他们的感情永垂不朽。可是那毕竟只是一个银幕形象，不能当真。贾斯帕还为自己妒忌杰克得到沃格特饰演的“恩尼斯”的感情感到可笑，因为都是假的，只是在演戏。但看到杰克的真人后，贾斯帕开始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喜欢。

    明明对方对他很礼貌友好，一直笑吟吟的，但贾斯帕还是不喜欢他，而他也感觉到对方同样不喜欢他，他的每一句招呼的话都说得言不由衷。

    三个人坐到餐桌前，布莱克很快把早餐端上来。到这个时间点，其实是早餐连着午餐一起吃，所以式样很丰富，有煎蛋、培根肉、土豆煎饼、考面包、水果沙拉等等，饮品有水、牛奶和鲜榨橙汁。

    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有点凝滞。不过贾斯帕看到牛奶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又看到水杯，含笑问：“还是？”这是沃格特一直饮惯的矿泉水牌子。

    “……是啊。”沃格特说。

    “你还是老样子，沃格。”贾斯帕扬着唇角感慨说：“和牛奶，因为这个，你总是存不了钱……”

    沃格特干笑，眼角余光瞟向杰克。杰克面无表情，拿起水杯要喝水。

    沃格特看到了立刻按住他的手：“你在干什么？这是冰的。前几天不是还说胃痛吗？不要喝冰的。喝这个！”他把热牛奶推到杰克手边，

    从下楼到现在，杰克总算给了他一个正眼，脸色变得好点。

    沃格特突然对他做了个鬼脸，杰克一时没绷住，扑哧笑了。见他终于“真的”笑了，沃格特也跟着笑了。

    餐桌上的气氛陡然放松下来。

    沃格特对布莱克说：“布莱克，我记得我说过，饮品都要加热，尤其是给杰克的。”

    布莱克弯弯身：“我很抱歉，少爷，以后我一定会记住。”

    沃格特狐疑地看着他。平时的布莱克可不会出这种纰漏。他是故意的？

    沃格特来回看了看，若有所悟。他对布莱克撇撇嘴，看在他给了他哄杰克的机会，不和他计较。

    只是一个自然又平常的互动，贾斯帕却觉得自己完全被排除在外。他不自觉僵了僵，就像一直害怕着的猜测成为现实，他像被打了一记闷棍，唇角一点点收起来。他机械地切了培根放进嘴里，味同爵蜡。

    接下来的整个用餐时间，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沃格特和杰克之间没有任何过于亲密的举动，仿佛普通朋友相处一样。但贾斯帕知道不一样，他谈过恋爱，他能感受到那种气氛、那种感觉，只要对方在旁边，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偶尔一次不经意的视线交汇都默契十足，有脉脉温情流淌其中。

    吃过早餐后，沃格特再一次向贾斯帕重申他不会接范思哲的代言。

    “可是，沃格，你拒绝范思哲的代言是因为在意我。如果你接受了，你才能证明我们的关系已经是过去式啊！”当着杰克的面，这一次贾斯帕说得很直白：“当然，我希望你一直把我放在心里。”

    沃格特：“这是两码事！”

    “是吗？杰克也这样认为？”贾斯帕看向杰克：“你赞成沃格因为我放弃范思哲的代言？”

    “这和我没有关系。”杰克双手插兜，冷冷淡淡说。如果说之前他和贾斯帕还假装和平，现在就有点针锋相对的味道了。

    “你看，杰克很介意。”贾斯帕盯着沃格特。

    沃格特皱起眉头看杰克，杰克说：“我很好，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

    贾斯帕说：“沃格，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吧！公司那边，我会先拖着。”

    沃格特多少顾及杰克的感受，但贾斯帕在，他不好问杰克：“好吧，迟些我给你答复。”贾斯帕的出现有点打乱他们的计划了。

    贾斯帕点点头，他提出告辞了：“可以送送我吗，沃格？”

    沃格特认真看着贾斯帕，贾斯帕没有笑意地微笑着。沃格特放弃似地吐了口气，突然走到杰克身边，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我送他出去。”

    杰克的蓝眼睛瞪了瞪，没料到他会突然做出这个亲密的举动。

    “他知道了，没关系的。”沃格特摸摸他的脸：“我很快回来。”

    贾斯帕默默跟着沃格特走出去，他对刚才沃格特和杰克的亲吻没有反应，不喜不怒。事实上，他是麻木了。猜到到他们的关系和亲眼见证他们的关系，后者给贾斯帕的打击非同一般。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有一种，他和沃格特真的不可能再在一起的感觉。

    “我很抱歉，贾斯。”沃格特低声说：“如你所见，我不是一个人。”

    “……如果那时我没有……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贾斯帕干涩问。

    “我不知道，贾斯，我不知道。”沃格特转身看着他：“时光不会倒流。”

    贾斯帕的眼里泛起泪光：“时光不会倒流……”

    “对不起。”沃格特说：“其实，我欠你这句‘对不起’。”如果那时他再成熟细心一点，能够察觉到贾斯帕的不安，或者，他们不会变成这样。说出这句话后，不知怎地，沃格特突然释怀了。

    贾斯帕深吸一口气，无力摇摇头：“别这样说，沃格，永远别。”

    沃格特伸出手：“我祝愿你一切顺利。”

    贾斯帕苦笑，缓缓地伸出手，但却不是和沃格特的手相握，而是拉开沃格特的手腕，整个人扑入沃格特怀里。

    沃格特浑身一震，反射性想推开他。

    贾斯帕压抑地哭泣：“别，沃格！最后一个拥抱，为了我们的过去……”

    沃格特举着手，顿时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他没看到贾斯帕的视线和倚在门边的杰克对上，贾斯帕流着眼泪，用口型对杰克说：我不会放弃。

    杰克挑起眉，眼里闪过一抹不悦。

    有点锋芒在背的沃格特让贾斯帕抱了一下就果断推开他，动作比较克制，没有很粗鲁。

    贾斯帕没有坚持，顺势放开了。

    他深深看着沃格特，漂亮的脸上笑中带泪：“我等着你……的答复。”

 

　　☆、第八十章 奥斯卡

 

这对沃格特来说是个新奇的经历——在密闭的豪车里，他坐在后排，身边是一个衣着性感的迷人女人，可是他没有发挥到哪怕一成的男性魅力，而是舌头像被猫吃掉似的，尴尬地沉默着，并且和对方保持他所能达到的最远距离。

    穿着一身浅紫色的削肩礼服，脸上花了十分精致的妆的玛吉.吉伦哈尔笑眯眯地欣赏了好一会儿他的窘况，才慢悠悠开口：“放松，亲爱的，我不会吃人。”

    沃格特的反应是不自觉抖了一下，呻吟道：“哦，姐姐，请不要这样叫我。”

    “什么叫你？‘亲爱的’？”玛吉故意说。

    沃格特扯扯唇角：“啊，非常有趣。”

    看出沃格特有些恼火了，玛吉摇摇头：“和杰克吵架了？”

    “……没有。”沃格特顿了顿说。

    玛吉耸耸肩：“好吧，我还以为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沃格特沉默了一下，看着她说：“我以为你知道我和杰克吵架会高兴。”即使有协议保证，无论是兰斯和玛吉还是对他和杰克的恋情不以为然，一副“等着他们分手好让一切回复正常”的模样。

    “当然，如果你们分手，我会更高兴。”玛吉假惺惺一笑。

    “那为什么……”

    玛吉口气不好打断他：“你到底想不想说？”

    她当然不想弟弟走入“歧途”。在她看来，杰克和沃格特这段感情只是他们一时头脑发热，是因为拍《断背山》太过入戏还没有彻底走出来的结果。毕竟之前杰克交过女朋友，热恋时和女朋友的感情还很不错，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可是，杰克就这样一头栽进去，这两个小年轻根本不听反对意见，玛吉怕逼得太紧反而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只能在协议上把把关，其余的暂时放任不管了。这次杰克邀请她担任沃格特的女伴，她就知道他们或者是出问题了。打着为《断背山》宣传的幌子，他们之前一直结伴出席各大颁奖礼，表现得感情深厚也没有引起任何不好的联想。到了最重要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却闹出这一出，玛吉心思细腻，自然有数了。不过即使吵架了，杰克依然不愿意其他女人成为沃格特的女伴，求着她出面，而他自己也没有找别的人，只找了安妮.海瑟薇这个不会引起误会的同剧组演员做女伴，显然还是很在意沃格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