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番外 作者:焦糖布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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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一身墨绿色的常服,暗金色绦丝腰带,腰间只坠了一只香囊,熏的是檀香混了松柏香。他的身体既不柔软也不娇小,甚至比自己更僵硬。
狭小的房间里,两个人的身影诡异的交叠依靠在门边的墙上。
胤禩呼吸艰难,后手扣住胤禛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正要掰——
胤禛先一步松开了手,往后退,一直退回书桌边,转过身去,从手腕上取下一串念珠慢慢拨弄。
胤禩觑着,可不就是早年自己送出去的那一串么,这一下子不免又心软以及心虚了几分。先前凝积起来的狠话都忘在脑后。
这时门外管事太监来报:“爷,福晋打发奴才来问一声,四爷可要留下用个便饭?”
胤禩抬眼去看胤禛,吃不准该如何回复。
胤禛一叹气,扬声道:“很不必,晚间衙门里说不准还有事儿,我得赶回去。你同八弟妹自便就好。”
胤禩松一口气。
胤禛却趁着四下无人凑近他,在他还没来得及皱眉的时候耳语道:“总有一日,四哥能平心静气看你与福晋恩爱、看你儿女满堂,但还不是现在。”
说完他不等胤禩有所反应,抬脚走出书房门槛。
胤禩愣愣立在原处站了一会儿,一直到高明小声在外询问:“爷,四爷已然出了角门,真不要送送?”
胤禩这才回神,紧几步赶在胤禛出府时送了一把。
晚间博尔济吉特氏与丈夫用膳时,察觉他神不守舍,好几回夹了姜丝入碟。
她不似汉化的满人闺秀,会旁敲侧击看丈夫眼色行事,直接问道:“爷心思不在膳上,可是日间出了什么大事?惹您心烦?”
胤禩看了一眼满碟子不能吃的姜丝葱段,叹气搁下筷子,随口道:“这两年工部事务不少,我估摸着今年又要随驾出巡,这一走不知多久。你一个人在府里,我牵挂得很。”
博尔济吉特氏笑道:“爷太小看我了,我们蒙古男人外出打仗放牧,晒干的牛肉马肉捆在马鞍上就走,一走半年一年都有的,女人在家操持家务天经地义。若是人人都牵肠挂肚,不如窝在帐子里和女人生娃娃,还打什么仗?”
胤禩听了这样豪迈的话,立时笑了:“和你一说,反衬得我小家子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用膳吧。”
博尔济吉特氏又道:“爷哪里是个小气的人,明明胸怀天下,不过比那些莽夫汉子多了牵挂,才入红尘的。”
其实博尔济吉特氏的话里有大不敬的字句,因是闺中私话,胤禩也不计较:“胸怀天下可不能随便往人头上安。你最近读了什么书,入红尘都能说出来了?”
博尔济吉特氏道:“春节过后太后不是患了膝盖疼的毛病么?这几日陪着太后说话,听她说起《维摩诘经》,就叹过‘不入红尘,何出红尘’的话。我也不大懂,就觉得菩萨入红尘受百般苦,是一种修行。今日拿出来用,怕是不合适?”
胤禩却笑着夹了胭脂肉放入她碗里:“合适得很。福晋聪颖,学什么都一通百通。”
……
转眼到了康熙三十八年正月二十一日,皇帝果然以水患连年发生为由,下旨第三次南巡。仁宪太后同去,胤禔、胤祉、胤祺、胤佑、胤禩、十三岁的胤祥,与十一岁的胤祯随往。
胤禛被钦点留在京中,辅助储君监国。
銮驾一路南下,四月初四渡太湖时,有百姓奏跪在岸边头顶板凳告御状,称水东地方田地已无而钱粮尚存。
皇帝见了命人暂缓前行,停靠一日,让告御状者上龙舟细细禀奏。
午后皇帝辗转无法安睡,换了便服,让胤禩胤祥胤祯陪着自己去岸边随意走走。
当地知府赶来听训,回禀道:这几年夏多豪雨,水位年年上涨,堤坝年久失修,及风浪冲坍,处处皆有。
皇帝闻言,不再说话,举目远眺汤汤河水。
第37章 .田畦稚童
皇帝因不愿扰民而不许地方驱赶百姓,岸边田畦处有嘻嘻哈哈的孩童奔跑玩耍,衣衫凌乱赤脚污衣,看见衣着华丽的贵人都远远围观。
知府正要让差人将顽童赶得远一些,胤禩却看出皇父眼中怜悯神色,上前一步道:“阿玛,船里应该还有些午间剩下的馒头,要不要?”
皇帝闻言立即颔首道:“让他们取来。”
很快一提篮的馒头送至君前,皇帝远远朝着小童们招手:“你们过来,这里有些吃的。”
小童们你推我我推你,反复踯躅很久,谁也不肯轻易上前。
胤祯年纪小,想着皇阿玛的话就连太子王公都不敢怠慢了,这群小崽子倒好,于是朝着他们嚷道:“还不过来?叫你们呢。”
胤禩却拦着他,道:“想必他们家里大人嘱咐过,不许白拿旁人东西。”说罢亲手提了篮子,取了几枚馒头,上前去塞入前面几个年长的小童手里,道:“那里站的是知府大人,你们不必怕,是他送与你们吃的。”
那群小童目露疑惑,低头你推我我推你,越发不肯上前。
胤禩回头见那知州面上已然露出尴尬神色,忙亲手拿了一只馒头,紧几步上前塞进领头一个孩童的手上。
孩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窝蜂地抢光胤禩手里的提篮,揣在怀里。
胤禩对着怀里揣了两个大馒头却不吃一口的孩童问:“怎么不吃?可是吃不惯?”
那小童答道:“这是要留给家里爹娘弟弟的,晚上一家人一起吃。”
皇帝远远听了,目露慈爱,上前问道:“你是家中老几?有几个弟弟?他们都乖不乖?”
那孩童道:“我是大哥,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他们都还小,调皮得很,只会吃饭不会干活。”言语中却是浓浓的兄长自豪。
旁边一个只抢了一个馒头的小童怯生生问:“大叔,还有吗?我家里也有两个弟妹。”
皇帝一愣,直起身往后交代:“只要是吃的,让他们再去取来,有多少拿多少。”
几个小童见状撒丫子飞奔回村子,很快带了更多小童一起往这边跑来,将侍卫手里拎着的馒头点心和米面团子全部搜罗|干净,又一窝蜂地跑回村子。
皇帝远远看着孩童背影,缓缓道:朕不到江南,民间疾苦焉能知道。
那知府登时冷汗就下来了,诺诺不敢应言。就是胤禩几个,也一时不好接腔。
皇帝忽然又道:“晚上叫上老大几个,咱们一家人也一起用个饭。”
晚间膳食却不似皇帝畅想的哪般父慈子孝。
康熙说出门在外,不必讲究宫中那许多规矩,于是随口问了几个儿子白日下船,可有什么斩获。
直郡王为长,最先开口,却是说他以为江南本该富庶,但今日便服上街,却看见路上多有乞丐流民,沿途打听,似有人对当地知府知州有所不满。
皇帝不怒不喜,沉吟听胤褆将打探的见闻一一道出。
胤禩默默吃一筷子五柳鱼肉,琢磨着这几日见过的沿途官员名单,如果自己记的没错,这里面知州刘启功是太子举荐的,两江布政使早年也曾是索额图的门生,衙门里盘根错节更不消说。
皇帝听完胤褆回话,不做评论,反倒问:“老三老五老八,你们如何看?”
胤祉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今日只去了淮扬楼喝茶,只是听读书人谈论今年朝廷增开科举选拔人才一事。置于乞丐流民,儿臣并未亲口询问过,不好做论。”
胤祺更低调,表示自己虽然去了街市,但只去了玉器行与书铺为太后淘换小物件,并不曾留意其他。
胤禩左右为难,轮到他时,只得硬着头皮道:“儿臣观今日稚童神色,似乎对刘知州大人颇为畏惧。不过历来百姓畏官府、教导孩童躲避身着官袍者也属常情,并不能以此仓猝作结。”
胤祯咕哝道:“八哥你说太客气了,那刘知州一看就知不是好人。”
皇帝丝毫不为小儿子口出狂言而不快,反倒饶有兴致地发问:“哦?你怎么看出知州不是好人?”
胤祯非常靠谱地说:“他身形超过三尺宽,衬得那几个孩子就像豆芽菜一样。更何况八哥说了是知州给他们送吃的,他们反倒越发畏惧,儿子便知其中有门道。”
胤祥琢磨了半天,发觉能说的话都被哥哥们说尽了,只得低头装作乖巧不乱插话。
开头几个阿哥都自称儿臣,只有胤祯这里自称“儿子”。也不知是因为这个称呼更贴近皇帝今晚“家宴”的宗旨,还是皇帝对前头几个儿子遮遮掩掩的回复有所不满,康熙对小儿子越发和颜悦色:“难为你还留意了旁人脸色,可惜以身形外貌论人品,还太嫩了,要多像李光地他们学习学习?”
胤祯心理腹诽一句:学李光地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吗?
不过面上仍是恭恭敬敬应了声:“嗻,儿子知道了。”
皇帝又扫一眼旁边低头听训的儿子:“你们几个也是,出来便该多看多学,不懂更要仔细学。只听自己想听的话,怕招惹是非就噤口不言,岂是皇子所为?”
几个人齐声应了“嗻”。
胤褆面色难堪,这个话题由他起,却朝着他没预见的方向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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