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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翊看着霍亦风，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霍亦风笑了笑，“那个时候毕竟还太小。跑了出去之后，遇见了文哥，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一命，后来就跟着他混。父亲那个时候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在那种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我。”

 

    “那是一种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我疯狂地发泄着自己心里的迷茫和痛苦，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拿把刀就敢砍人。”霍亦风笑了笑。

 

    陆翊终于知道霍亦风这奇怪的气质是怎么来的了，骨子里是矜贵的豪门大少爷，却又因为这一段经历，偶尔冒出匪气的粗鄙和野蛮。

 

    想起霍亦风酒醉的时候说起自己身上的伤，想必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后来霍政把霍亦风接回去之后，为了隐瞒这一段事实，就把这些疤痕都去掉了。

 

    “我后来又发现那个照片里抱着我的那个男人，他其实是——”霍亦风顿了顿，“我的大伯——霍启。”他抬起头来和陆翊对视，陆翊也愣在了当场。

 

    “我冷静下来之后，发现事情好像没我想得那么简单。父亲……”霍亦风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霍政比较好，想了想了还是道：“他并不是霍家第一继承人，他在家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可是霍启却英年早逝。”

 

    “我的母亲一开始也并非是要嫁给他，换句话说，我母亲要嫁的只有霍家的当家人。”

 

    陆翊咽了咽口水，沉默地看着霍亦风。霍亦风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别处。

 

    许久才传来一声叹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儿子了。”

 

    十五年的骨肉亲情不是想割舍就可以割舍的。一朝沧海桑田，对于霍亦风来说，受的震撼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他还是把我抚养长大，大概是因为他真的深爱着我的母亲吧。后来我找到了母亲留给我的一封遗书。”

 

    “她说她一直都不知道是霍政害死我的亲生父亲，因为怀着我，所以才嫁给霍政。知道了真相之后她无颜面对我亲生父亲，所以要随他去了。”霍亦风低着头笑了一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最后说，要我给他们报仇。”

 

    “报仇？报仇。”霍亦风又重复了几遍，他看向陆翊，“我应该怎么报仇呢？”他的语气严肃，似乎是很认真地请教陆翊这个问题。

 

    陆翊再一次发现他除了沉默什么也做不了。

 

    接下来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霍亦风被霍擎所害，意外地没有死却变傻了，霍政怕他想起来那些恩怨，所以从来不找人治疗他的病。

 

    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难怪霍亦风说他宁愿永远都是那个傻子，永远不要醒来。

 

    可惜，他还是恢复了，该来的，始终都会来的。

 

    这才是真正的命运的捉弄吧。

 

☆、第六十一章

 

　　如果是一般人,陆翊也许会给他一个拥抱。但是霍亦风，陆翊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不需要任何的怜悯和同情。

　　

　　“你还病着，先休息吧。”过了一会儿,霍亦风的烟燃尽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等一下。”陆翊叫住了他,却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霍亦风停住脚步,“还有事吗？”陆翊犹豫了半天,问道：“明天我们要去哪里？”说完陆翊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没话找话说也不是这样的。

　　

　　霍亦风挑着眉看着他，缓缓道：“我有一些事要处理。”陆翊道：“你既然已经愿意相信我，为什么不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霍亦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怀疑。”

　　

　　“你说。”陆翊的已经有了预感。

　　

　　“为什么你对……小风的态度前后差异那么大？”霍亦风问的时候似乎是漫不经心,可是他的眼睛一直盯在陆翊的身上，锐利的视线像是绳索一样将陆翊紧紧缚住。

　　

　　陆翊镇了镇心神，迎上了霍亦风的目光，“因为我不是你眼中的那个陆翊。”

　　

　　霍亦风一听他的回答，立马凑上前来将陆翊逼到了角落，“什么意思？”陆翊闭了闭眼，“我不是豪门陆氏的陆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陆翊。”

　　

　　霍亦风的眼神透露出明显的怀疑，没有人能在霍陆两家的眼前偷换一个人进来，除非那就他们的阴谋。

　　

　　“你相不相信灵魂转换这种事？”陆翊的声音不大，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霍亦风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说？这躯体是陆翊的，但是灵魂换了一个。”

　　

　　陆翊郑重地点了点头。

　　

　　霍亦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他打量着陆翊，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你不是在开玩笑？”

　　

　　陆翊道：“我如果要骗你，绝对不会选这种理由，太荒谬了，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

　　

　　说的也对，陆翊大可以编千万种谎言来骗他，但是绝对不会是这种天方夜谭。陆翊接着道：“纪涵就是我以前的朋友。”

　　

　　霍亦风想了想，纪涵似乎就是上次和陆翊登报的那个人。他一直在奇怪陆翊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了纪涵。这么一来，本来就已经相信了四五分的，又增加了几分。

　　

　　相信归相信，只是这还需要时间来消化。

　　

　　“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到科学院去，或者当成神经病送到医院去？”霍亦风向后退了几步，那种压迫的窒息感终于消失了。

　　

　　霍亦风在和他开玩笑，陆翊知道他已经相信了大半，“你不会的。”霍亦风笑了笑，“你别太相信我，也许你明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插上管子被关在营养箱里了。”

　　

　　陆翊笑了笑没有说话。

　　

　　霍亦风坐到了他床边，“你是怎么过来的？”陆翊不想回忆起那一段，所以简单地答道：“出了车祸，醒来就已经在了。”霍亦风知道没那么简单，但是陆翊既然不愿意说，他就不会去问。

　　

　　霍亦风又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陆翊回答得更简单：“跟着别人做助理。”

　　

　　霍亦风侧过头瞥了他一眼，“你似乎不怎么开心，提起以前的事。”陆翊抬起来看了霍亦风一眼，“没有。”

　　

　　“其实也不是，只是以前的事对我来说就像是前世一样，似乎很遥远。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还活着。不要说你，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霍亦风靠在了床头，“也许你说得对，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陆翊也笑了笑，“这叫做命运么？”

　　

　　霍亦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你到底多大？”陆翊一愣，一本正经地道：“五十二。”看着霍亦风呆住的样子，陆翊终于忍不住笑了。

　　

　　“算上今年，也是而立之年了。”

　　

　　霍亦风知道被他耍了，道：“这么说你是个大叔。”陆翊道：“也许你可以叫我叔叔。”霍亦风鄙视地打量了陆翊一下，“不管是你的智商还是外表都像是我侄子。”

　　

　　“你这是在跟我置气吗？”陆翊笑了笑，转头去看霍亦风，正好霍亦风这时也偏了头，陆翊的唇正好划到了霍亦风的脸颊。

　　

　　昏暗的灯光为这一幕增添了不少暧昧的气氛。霍亦风在陆翊的双眸里看见了自己，看见了自己眼中的炽热。

　　

　　不过是轻轻的触碰，甚至还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温度，霍亦风诧异自己的反应，他犹豫了一下，想来大概是那个身体本能的反应。

　　

　　陆翊没有将目光别开，“霍亦风。”

　　

　　霍亦风站了起来，“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你放心。我欠你的，一定会还给你。只是别忘了你的承诺。”

　　

　　“你放心，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一定会离开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霍亦风却意外地发现自己隐隐有些烦躁，把那阵心慌压到心底，他站了起来，“那就好。你说的我会去调查，等会儿把你的资料给我。”

　　

　　陆翊点了点头，反正那些事霍亦风迟早要知道的。

　　

　　霍亦风走出了房门，背对着陆翊关上了门，留给陆翊的只有最后一个背影。似乎每一次他们的谈话都会无疾而终不欢而散，霍亦风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心里像憋了气似的堵得慌。

　　

　　他把这一切归咎于这个身体原本属于小风的情感，但是现在看起来这影响未免太大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非他不可吗？霍亦风在心里嘲讽地对现在已经不存在的傻子说，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第二天陆翊醒来的时候，霍亦风已经离开了。文嫂热情地给陆翊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晚起的陆翊很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文嫂笑了笑，“这有什么。”

　　

　　陆翊张望了一下，“他们，已经走了吗？”文嫂道：“一大早上就出去了。”

　　

　　“哦。”陆翊冲文嫂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

　　

　　“你和亦风是不是闹矛盾了？”文嫂突然问道。陆翊愣了一下，刚想说不是，文嫂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我看亦风出门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还有黑眼圈，晚上恐怕没睡好。”

　　

　　他没睡好吗？陆翊低下了头，想起昨天，没睡好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吧。

　　

　　文嫂看陆翊的神色继续说道：“夫妻之间不要计较那么多。我和你文哥不也是经常吵架，还不是过了这么多年。我每天担惊受怕的，总是劝他不要再干了，可是他就是不听我的。如果你和亦风之间有什么问题，还是早日解决了比较好，说清楚就什么都好了……”

　　

　　文嫂还在不停地说，陆翊只能埋着头大口吃着饭，悉心地听着她的教诲。

　　

　　解决问题，解决问题，陆翊心想，我和他的问题根本无药可解，真到一切都说清楚的时候，就真的什么都结束了。

　　

　　陆翊忍不住淡淡地笑着说道：“文嫂，我和霍亦风之间与你和文哥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