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宗师在现代 作者:微风唐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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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青年立即疑心尽去:“哦,也没什么,就是个傻小子最近交了好运。”
他把雁游近来的遭遇大概说了一遍,末了愤愤不平地说道:“他就是仗着运气好些罢了,哪儿有什么真能耐。有朝一日时来运转,我肯定混得比他还好。老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哈哈,没错没错。有些人爬得越快,摔得也就越疼。”
老头虽是面带笑意,眼神却是闪烁不定,隐隐透出几分凶意。青年一无所觉,只觉这话撞到了自己的心坎上。接下来老头再细问雁游的情况,他都一五一十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半晌,老头走出工厂宿舍区,回头又看了一眼三楼某个房间,狠狠往地上唾了一口:“姓雁的,你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25 修复燕耳尊
搞定了工厂的事,当天下午,雁游就按着小纸条上的地址,去拜访那处废墟的主人。
时下几乎没什么人会买房子,而且那处屋子地段不是很好,自从挂牌之后,询问的人都是出于好奇,基本没一个诚心想买的。之后又因没定期修缮,连房子都倒了,更是无人问津。那家人早不抱希望,连出售的木牌坏了也懒得更换。只象征性地给邻居们留了地址,内心深处,却并不指望真会有买家上门。
当雁游找到这家男主人工作的地方时,他甚至愣了足有十几秒,才反应过来雁游说的是什么:“小同志,你真想买我家的祖宅?”
“嗯,我家就在附近,前阵子屋子也倒了。本想在原地上重修,但那地基太小,刚好看你那儿有块地,就想问一问。若是合适的话,可以考虑买下。”
雁游婉转地提醒对方,自己并不是非要这块地不可,如果价格太高,那就算了。精于生意的他绝不会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无所谓价钱的土鳖,任对方狮子大开口地狠宰。
男主人见雁游年纪虽轻,说话却很有章法,似乎不像是来寻开心的,疑心不由稍减了一些。想了想,他说道:“我估计邻居也跟你说过我的开价了,不过那是房子还没倒塌前的价格,现在么……这样吧,你若诚心要买,我开个底价,一千块。少了这个数,我宁可荒着也不卖了。”
这个数正好是雁游目前所有现金的总和,比他之前预计的价格还要低些。虽说看似面临买了地却没钱起房的窘境,但雁游之前已打听过,只盖两间屋子的话,精打细算着,连料带人工四百元就足够了。他相信以自己的本事,在陈博彝那儿做上一段时间就能赚到这笔钱。实在不行,想法儿把宝石变卖了也能凑上数。
愿意归愿意,他还是装得十分为难的样子,同男主人又磨了一阵嘴皮。直到确定对方坚决不肯让步,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这桩交易,雁游非常满意。男主人却比他更加开心,当场就请了假,回家拿了房产材料什么的,签定了买卖协议,又拉着雁游去登记过户。
没几天的功夫,这块地就过户到了雁游的名下。早在签妥协议的当天,雁游就把地基尺寸报给了梁子,请他帮忙向工厂订制材料。也亏得订单负责人卖朱道的面子,答应交货时再付钱,否则雁游非得老着脸皮找人借钱不可。
等忙完这一切,转眼就是朱道摆酒的日子。虽然他早说过了不要礼物,但雁游怎可能当真甩着手去参加婚礼。酒宴前一日,他来到潘家园,一则找陈博彝接活儿,二则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淘一件做贺礼。
自从和雁游说定之后,陈博彝就和那一屋子残件一起眼巴巴地盼着他来。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六天的功夫。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儿冲到炼铁厂直接去请人,但又怕惹得雁游不快,只得捺住性子继续等。
好不容易把雁游盼来了,陈博彝自是热情到十二分去。又是亲自泡茶,又是嘘寒问暖,末了又递个红封给雁游:“小雁师傅,行当里讲究开张封红,大吉大利。这里头的钱是那天卖斗鸡架子得的,若不是你有眼力,那件宝贝就要被埋没了。今儿我就厚着脸皮,一份钱卖两回情,你若给我老陈的面子,就请一定收下。”
今天雁游过来,原本还想和陈博彝商量一下,这几天的工钱能不能日结。买了地后,他身上只剩下几块钱,当真是除去吃喝就什么也做不了。却没成想,陈博彝主动给了他红包。
如果在手头宽裕时,雁游未必肯收。但这确实是行当里的规矩,又正是需要钱的时候。雁游从不是矫情之人,略一迟疑,便坦然接了过来:“那就多谢陈老了。”
“哈哈,小雁师傅太客气了,是我要多多仰仗你才是。哎呀,你是不知道,前两天我一位老朋友介绍了位客人过来,看来看去,偏偏相中了一件有残缺的器物,为难了老半天:买呢,是个残的,未免有憾;不买呢,又舍不得。我就告诉他,新结识了位修复师傅,不巧最近办事儿去了。等师傅回来,看看能不能修复,让他回家等信儿。”
说着,陈博彝急不可耐地把雁游拉进了里屋,指着大桌上一只单独摆放的燕耳尊说道:“喏,就是它。小雁师傅,它残得有点儿棘手,麻烦你看看,还能不能修复好了。”
一看到那物件,雁游心里顿时打了个格登:这似乎是个大有来历的好宝贝啊,直颈卷唇,鼓腹平底,通身以叶纹、缠枝纹、莲瓣纹等装饰,尊身还饰有白釉海燕双耳。看这制式,分明就是清乾隆景德镇窑烧制的蓝釉描金燕耳尊,难道陈老爷子这回真捡到宝了?
但再仔细一看,雁游不禁摇头失笑:刚才他只顾着打量形制,竟一时灯下黑,没注意到颜色。
顾名思义,蓝釉描金燕耳尊乃是通身祭蓝釉,象征河清,再配合海燕,意寓为“海晏河清”。但目下这具燕耳尊,乍眼一看是蓝色,但在蓝底之中,却隐隐有绿芒闪烁。而且那蓝也并非祭蓝,颜色要浅淡不少。
而且,官窑烧出的东西都是精品,有了次品都是当场砸碎,绝不可能流传后世。
想到此处,雁游伸手轻轻在尊腹内一刮,感受到指腹间并非上等瓷器的温润细腻,而是颇有几分粗砺不平,心里顿时有了底。
“陈老,这是一尊民间仿景德镇官窑私制的燕耳尊。工匠原是想烧成蓝色的,但却没调配好矿质颜色,在起窑后变成了蓝绿相间。”雁游问道,“不知中意它的那位客人,是否知道这点?”
陈博彝“啊”了一声,面露失望之色:“原来竟是仿的?我刚收回来时觉得有点眼熟,就回家翻书,最后在《华夏历史博物馆藏品图册》看到了和它形制完全一样的蓝釉描金燕耳尊,还以为是景德镇窑当年烧了两个同款不同色的,就找了朋友来鉴定。朋友看了也说是清顺中叶的东西,那位客人才过来相看。小雁师傅,你认为,它不是官窑出的?”
雁游将官窑不出次品的话解释了一遍,又说道:“陈老你再仔细想想,它的蓝是不是与画册上的真品并不一致?民间私仿官窑之风早已有之,但因为种种忌讳,很少有人敢仿得完全一致。大多是花纹改一改、制式变一变。海晏河清意指太平盛世,非寻常人家所能承受。所以这只燕耳尊在烧制时,故意将祭蓝改成了品蓝,但却失了手,最终变成了蓝绿相间。”
陈博彝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最后心悦诚服地说道:“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古玩这行真是博大精深,再过十年我也未必能琢磨透了。唉,本以为这次总算捡到个大漏,没想到又是空欢喜一场,让你见笑啦。”
见陈博彝难掩失落,雁游安慰道:“虽然是赝品,却也有三四百年的时代,加上这颜色亦是难得,所以可算是件珍品。纵然价值比不上真正的蓝釉描金燕耳尊,也非常难得了。如果那位客人不要的话,陈老的镇店之宝当可又多一件。”
“也对也对,瓷器中颜色罕见的物件,往往格外珍贵,这说法我也曾听过。只是刚才一时魔障了,居然没想到这点。”陈博彝轻轻拍了下自己头发稀疏的脑袋,顿时转嗔为喜:“小雁师傅,你看这残缺,有戏吗?”
雁游轻轻将它翻了个面,这才发现,这只燕耳尊竟是在颈肩处多了个小洞,裂纹呈蛛网状沿着裂口放射开去,几乎布满了半只尊身。估摸当年是在什么尖锐物体上狠磕了一下,却侥幸没有完全破碎。
虽然古玩知识还没学到家,但陈博彝也知道,这种程度的残缺是极难修复的。打量雁游查看之际,眉关越锁越紧,他不禁大为紧张:“是不是……希望不大?”
“不。”雁游轻轻摇头,沉吟片刻,说道:“我有把握,但需要买件新瓷来帮补修复。”
☆、26 破坏婚宴
一听能够修复,陈博彝顿时又惊又喜。再听雁游说要件新瓷,不觉又愣住:“怎么修复古玩还需要新瓷器?”
但这一次,素来知无不言的雁游却没有回答。静默了几秒,陈博彝突然反应过来:所谓道不轻传,哪怕连行了叩拜大礼的徒弟,若不得师傅欢心,也未必能学齐全师傅的本事。而自己竟然张口就盘问人家的绝活儿,可是犯了大忌讳。
意识到这点,陈博彝连忙打了个哈哈,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潘家园里有几家店是专卖仿制瓷器的。小雁师傅,咱们这就去看看?”
“行啊,走吧。”因知陈博彝是无心之语,雁游也没把他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打量雁游并未生气,陈博彝这才放下心来。专售仿制瓷器的店铺离这儿不远,三五分钟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店铺。那店主听陈博彝介绍说雁游是新请的修复师傅,不禁肃然起敬,连忙让店员去泡茶。
说话的功夫,雁游已快速将店内陈列的商品看了一遍,相中了合适的瓷器。但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另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老板,那只五彩花鸟瓶是谁的手艺?真是不错。”
店老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好又有什么用?就是个新物件而已,在这园子里头,没年代的东西都卖不上价。小师傅你若喜欢,我按成本价给你。”
新货不如古玩。这在古玩界向来是条无可挑剔真理,但雁游还是觉得有点遗憾。他看得出,这只花瓶是仿清代玉壶春瓶而制,线条流畅优美,形制完美自不待言。更难得的是瓶身纹饰笔触精致,色彩浓淡相宜,十分谐调,教人赏心悦目。单论观赏性,比之真正的玉壶春瓶也不遑多让。
雁游想了想,觉得一时间恐怕淘不到什么合适的古玩。不如就买了这只花瓶,做为送给朱道的新婚贺礼。
买下两件瓷器,他又到别的店买了些修复所用的工具。诸物齐备之后,才向陈博彝告辞,带着三件瓷器和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他这一行的规矩,是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动手修复古玩的,所以只能拿到家里开工。
修复残缺瓷器,主要法子有两个,一个是粘接,将残片按原本形状拼复粘牢;如若残片缺失,则只能补配。后者需要用石粉、瓷粉与胶调合,再加上与瓷器本身颜色相同的釉料重新烧制,对修复师傅手艺要求更高。
燕耳尊的残片早已遗失,雁游自然只能采用后一种方法,所以才特地挑了一个质地细腻的新制瓷瓶,准备做为补配材料。
因修复极耗精力,雁游回宿舍后见天色不早,便只把燕耳尊裂口处附着的灰尘擦拭干净,预备明天参加完婚宴之后,再全心全意继续修复。
陈博彝给的红包里有二百元,雁游取出一百元包了红包,和花瓶放在一起,这才去帮奶奶做饭。
第二天早上,穿戴一新的梁国足过来接雁游。
因为要当伴郎的缘故,他不但换上了合体的衬衫西裤,连标志性的座骑大凤凰也变成了崭新的粉红女式小永久,也不知是从哪儿借来的,把手上还一左一右各扎了朵红纸花。雁游颇纠结了片刻,才视死如归地坐上了这丢人玩意儿。
这时除了少数殷实人家,一般摆喜酒都不上饭店。四九城里有专门上门帮办红白宴的老师傅,只要提前打好招呼,备下食材,日子到了,老师傅自个儿就带着帮手,拿着灶具到东家开火,省心省钱。
朱道是在新房办的酒,因院子不够宽敞,还借了邻居家的,里里外外摆了二十几个方桌,各配四条长凳。雁游粗粗一估,发现他至少请了小二百号人,不禁暗暗感叹他的好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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