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钟鸣鼎食 作者:粟米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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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宁蓦的想起那匹失控的马,瞳孔有瞬间的涣散,片刻后思绪回笼,脚下禁不住一个踉跄,身影微晃动,已然想起自己死在了马蹄下。
见许氏进了屋子,钟宁下意识地也跟着进去,许氏在病榻前落座,望着钟鸿飞宽慰他道,“老爷,四喜楼又重新开张了,我去瞧过了,生意啊还和以前一样红火。”
钟鸿飞闻言,眼底浮起一抹亮光,急切地微仰起身子问道,“四喜楼咳咳……又重开张了?”
许氏握住钟鸿飞的手颔首,颇有些感慨道,“咱们钟家总算熬过来了,今儿见着芙儿,很久没见了似的,这不到一月的就瘦了一圈儿,要收拾先前的烂摊子,又要忙酒楼的事儿,唉,我看着都心疼。还有……还有宁儿也不知现在在哪儿,有她在,两姐妹扶持,芙儿也不用这么辛苦。”
“一说起就来气,那些乱子都是她自己惹出来的,连累芙儿善后!”钟鸿飞气的一口鲜血又顶上喉咙,掩着唇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要不是芙儿在我的药里发现端倪,现在恐怕这一家之主就成那不孝女的了,这畜生不仅给外人下毒,连我都想要毒死谋家财。也就你心善,还念着她的安危。”
“白姐姐去世的早,宁儿是我一手带大的,犯了多大的错也都是我的女儿,是我对不起姐姐,把宁儿养成……这个样子,我只求宁儿能平安回来,多大的错我都替她担着。”
提到白氏,钟鸿飞似一时心软下来,愠怒的神色一松。当初要不是他贪杯,让白氏撞见她与许氏云雨在床,也不至于动了胎气,落下病根后郁郁而亡。所以十几年来他带着愧疚之心对钟宁疼爱有加,更是保留白氏正妻的名份,自问也算是对得起了。
“哎,念在你替她求情的份上,派些下人去找一找那逆女,给她百两银子让她出了宛城自生自灭去。”钟鸿飞有些疲累地躺回了床上,叹息出声道。
许氏看到钟鸿飞眼神里的怀旧神色,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攥着衣裳的手紧了紧,又很快松开了,为他端过来药碗,“大夫说了这病不宜情绪过大,老爷保重身子要紧,把药喝了,我随后就吩咐下人去办。”
钟鸿飞又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辜负了眼前心地善良的续弦妻子,口气转软,“委屈你了,等家中的事安定下来,我便让你成为真正的钟夫人,也好让钟芙名正言顺。”
许氏听了,端药的手一颤,一双眸子顿时红红的,眼底隐含着泪光,语带哽咽道,“老爷……有你这句话一切都值了。”
钟宁站在两人旁边,身子正在不住的发抖,泪水止不住的划过脸颊,刺骨一般的冰凉,她围着钟鸿飞努力解释,“爹爹……不是那样的……我没有给你下药……我没有要害你。”
“我是被冤枉的……是……妹妹……她……陷害我……你要相信我。”
钟宁又对着许氏哭喊,“姨娘……我是你带大的……你最了解我的性子……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帮我向爹爹说清楚……我没有做过那那些事情。”
屋子里只有许氏抽抽搭搭哭声,钟宁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钟宁觉得这家里唯一还信任她,替她求情解释的就只有许氏了,许氏离开,便也跟着出去了,在她身侧自言自语的说着,说近来发生的事,说钟芙如何设计陷害,看着那慈眉善目的面容越发觉得委屈。
许氏对钟鸿飞说去厨房看下给钟芙炖的鸡汤,穿过走廊却没有拐向厨房,反而将丫鬟打发走,自己提着灯笼去了偏院。
钟宁一时疑惑,轻飘飘的跟在身后,到了偏院就见钟芙也提着灯笼正走过来。
“娘,姐姐她死了。”钟芙的口气冷漠异常。
“你杀了她?”许氏挑眉,却没有钟宁以为的震惊愤怒,钟宁站着不远,感觉到了不对劲。
“本来是这么打算,不过没想到让老天早一步收了去,让送菜的车夫撞死了。我让人将她的尸体运回了府里,怎么说也是我姐姐呢。”
许氏将灯笼放低,看到地上那具血肉的身子被张破旧的草席紧紧裹着,血迹斑斑,晦暗不明的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逐渐清晰起来,随即是一声笑语,“妙极。”
钟宁低垂着眸子将许氏的一切变化看到眼里,和她那狠毒的女儿一样,眼神如出一辙的相似,嫌恶、怨毒、嘲讽、不带一丝怜悯,眼角眉梢尽是绵绵恨意。
终是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那个像生母般疼爱自己的许氏根本恨透了她,这些年来的母女情谊全是假象,偏生就她深信,傻傻听从。
“啧,这副模样谁能认得出是钟府大小姐呢。”许氏眼神再没有慈爱,那抹怨恨就像是杯毒酒一样蔓延上整个扭曲的面容,冷嗤一声,“凭什么他白家出生女儿就要活着如此风光,白芷是,钟宁也是,而我们如何都及不上,太不公平。”
许氏再次瞥了一眼那草席下的尸体,如同平日里那副慈爱模样说道,“宁儿,别怪姨娘狠心,谁让你偏偏是她的女儿。”
“当日她撞破我与你爹的好事,竟要与我断绝关系,我好不容易才接近鸿飞,怎能让你娘坏了好事。不过你娘也傻,你爹说家丑不外扬,一时糊涂竟也原谅了,只是断了与我的来往,并未同老爷子说。生下你后,损了根基的身子愈发不好,倒给了我机会,我与你爹早已暗中生情,你爹也有意将我纳入府中,你娘拦我,我就叫她拦不了,一剂□□便早早去了。”
“将你养成这副性子费了我不少心血,却也不是没回报,你看,如今你也早早的上了路去陪你可怜的娘亲作伴,多好。”
钟芙依偎近她身旁,一手挽住她,眨眼俏皮笑道:“要不是娘故意把我这笨姐姐养的这么单纯,我怎么有机会翻身,恐怕在她死前都当我是她最亲,最好的妹妹呢。 ”
“以后你便是钟家嫡出的大小姐。”
钟芙再次笑了,“相信爹爹很快就会将您扶为正室,娘和我苦尽甘来,这十几年来的用心栽培,芙儿一定不会辜负。”
“这就好。明个儿我去老爷那哭诉一番,再把这小蹄子去世的消息告诉他。”
“对了,顺便向爹探探咱家祖传食谱的事,到底爷爷把食谱藏哪里了?”钟芙忽然想到一事,提醒道。
“娘知道怎么做,我先回去照顾你爹,你安排下也赶紧回去。”
许氏离开后,钟芙霍的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她掀开竹席,蹲在钟宁的尸首前好一阵摆弄,钟宁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脸蛋已经被钟芙划的更是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钟芙笑着托腮,仔仔细细又端详了半天,像是欣赏一幅名画般痴醉,“姐姐,你说贺大哥看到你这般水灵的模样会是什么表情?一定很十分喜爱吧,哈哈哈哈哈!”
仰天的冷漠笑声划破了这僻静偏院的冷清。钻心的痛从四肢蔓延开来,冰冷贯穿全身,跌入冰渊也不过如此。这一十数载,她被瞒骗的好苦,钟宁,你真是太傻了……
漂浮着的身影有黯淡下去的迹象,自脚下开始消散,钟宁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钟芙,若能重来,她一定要叫这人生不如死!满心的仇恨蒙蔽,并未发现在她消逝的最后一刻,一抹白光自钟家祠堂的方向穿透而来,直直没入眉心。
☆、03食谱
一夜瑞雪,枝桠上的寒梅轻绽,青葱的屋瓦上白雪皑皑。相较于外头爆竹声声的热闹景象,银装素裹的钟府里却稍显冷清。正月初二归宁,同往年一样许氏早早的着钟鸿飞与钟芙出了门。
被爆竹声惊醒的钟宁,揉着惺忪睡眼,摇摇晃晃的来到钟鸿飞的寝居前,约莫四五岁的光景,白嫩嫩的小脸上微嘟着张粉盈盈的小嘴儿,胖乎乎的小手虚握着搁在脸颊旁,虽年纪尚小,却已显出不俗的样貌来。待推门后,见屋子里头空无一人的情景,晶亮的眸子霎时黯了下去。
正在这时,一股食物的香气飘了过来,钟宁的肚子很顺应情景的叫了起来。圆乎乎的眼睛亮了亮,一扫之前的落寞神色,循着香气来到了厨房,只见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站在灶台前,手里持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汤,香气愈发浓郁扑鼻。
“爷爷,好香啊!”钟宁走近,仰着头儿有些眼巴巴地看着高于她头顶的灶台,咽了咽口水。
钟老爷子掩着唇扭头咳嗽了两声,烟雾缭绕中有些看不清楚神色,只听声音愉悦道,“今儿是宁儿的诞辰,爷爷自然要给宁儿做些好吃的,兴许来年……就没机会了。”
后一句话近乎于喃喃自语,小钟宁自然没听清,乖巧十足地爬上凳子等着了。钟老爷子回首瞧着这一幕,苍老的双眸涌起一股隐忧,不知日后……
钟老爷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而一旁的钟宁却是对桌上搁着的一本簿子生起了好奇心,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
庖丁鼓刀,易牙烹熬。水欲新而釜欲洁,火恶陈而薪恶劳。九蒸暴而日燥,百上下而汤鏖。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而含酒,蟹微生而带糟……
扉页上的字她只识得几个,后面每一页的下半部分都绘着图,小钟宁看不懂上面的字,不过好些图倒是认得,与爷爷做出来的菜一模一样,倒是看出些兴味来。
钟老爷子盛了汤端到桌上,钟宁瞧了一眼浓稠奶白的鲜鱼汤,手里一阵忙活,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上头的图有些兴奋道,“鱼肚儿……儿……”
小钟宁儿了半天,愣是念不出最后那个字,着急的模样惹得钟老爷子开怀大笑,随后说道,“鲫鱼肚儿羹,是用生的小鲫鱼破肚去肠,取鱼肚下最肥美的两片鱼肉,佐上葱椒盐酒,腹后如蝴蝶状呈现,用头背等肉熬汁。涝上肉,用笊篱将那两片鱼肉盛起,放入汁水中绰过,待温度稍凉后剔除骨刺,再用花椒调和,最后用熬好的汤汁吊味儿,搁入鲜笋即可。”
钟老爷子说的钟宁听得迷糊,嗅着那一股子鱼香,狠狠点头道,“唔……好吃的!”
老爷子失笑,又回了灶台弄最后的长寿面,许是被热气呛着了,一通猛烈咳嗽,按着腰腹处弯下了身子。钟宁看着他泛白的脸色,连忙下了桌儿,踮着脚儿努力够着爷爷按住的地方,帮忙一块儿揉着。
“爷爷又疼了么,宁儿不吃长寿面了,我去找陆叔叔来。”小钟宁的声音染上一丝哭腔,与隐隐的恐惧,说着就要往外头跑去。
“不用去麻烦你小陆叔叔,爷爷没事儿。”钟邯忙不迭说道,陆正乔是钟府的大夫,年前就让他遣回去与家中老母团聚,这会儿哪里找得着人。强忍住喉间涌上来的腥甜感,笑着继续道,“面糊了可就不好吃了。”
话音落下,便用勺子舀起细细的长面条盛入碗中,乳白色的汤中漂着一条条嫩而滑的豆腐条,上面卧着一枚白里透黄的煎蛋与些许牛肉片,撒上一把葱花,白绿相间,煞是好看。
钟宁懵懂,下意识地紧紧跟着钟邯,二人一块儿坐下用朝饭。熏煨肉,芙蓉豆腐,鲫鱼肚儿羹,杏酪,长寿面一排铺开,甚是丰盛。
“爷爷吃面,吃了长寿!”
钟邯一怔,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碗,有热意在眼底氤氲开来,在钟宁坚持的眼神中夹起了一筷子,后者似乎是得到了保证一般绽出了笑颜。
吃了长寿面,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
就在一人愉悦,一人默然感动时,一张烧焦了纸片儿飘到了桌子脚。钟邯眼角余光扫到,再看向除了碗碟别无一物的桌面,心里一个咯噔,呐呐问道,“宁儿,方才那本食谱……”
埋首面碗中的钟宁抬眸,茫然眨了眨眼,随即视线缓慢地向灶台移去,看着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角的簿子,登时变了脸色,涨红了一张小脸说不出话来。
钟邯一瞧她这般反应也明白了过来,看她一副自知闯了大祸泫然若泣的模样,心有不舍,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也是缘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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