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攻略手记[穿书] 作者:颜小妞(下)
Tags: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强强 年下
千余番人关押入狱之后,由于此案涉及谋逆造反,并且损毁了黑崖关,张景不敢马虎,即刻召集三司会审,这审理的效率也着实很高,不过一天一夜就将案情摸了个水落石出,第二日一早便报予了蜀王。
这伙番人乃是来自成都西南叙州府,叙州从汉唐开始一贯便是汉人与吐蕃杂居之地,民风彪悍。这几个相连的部落被那妖人少年挑唆之后,便生出谋逆之心,企图推翻我朝政权。这是大致情况,而张景的文书之中,将此番叛乱的计划、进攻路线以及叛乱头领名单都一一详细说清了,最后奏请皇上的是,建议将这些个谋逆犯上的罪人统统赐死,以儆效尤。
洪武帝对少数民族一贯秉承怀柔政策,但这次番人入寇事件,把整个黑崖关夷为平地,并且杀死了十余位守关将士,受伤的士卒连同断了一只手臂的谭副指挥使在内共有二三十人,也算是情节相当恶劣了,张景提出的将叛乱之人赐死也无可厚非。
但……这所有的描述之中却单单少了一样——番人叛乱的原因。张景在奏折中只含糊带了一句——“川西番人刁蛮不化”,而夏子凌却觉得这么一个原因有些匪夷所思了。吐蕃灭亡之后,川西再无统一的政权,经历元朝的铁蹄之后,少数民族也已经安分了许多,怎么会因为一个“刁蛮不化”就几个部落联合叛乱呢?在他看来,一般百姓揭竿而起,多是不堪重负,不管汉人还是番人,这都是一个道理。
朱椿看完张景呈上的文书,轻轻合上,道:“张大人果然是干吏啊,短短时间便将此案调查得一清二楚,本王对你所奏并无异议,张大人即刻拟一封上呈皇上的奏折,你我二人联合署名上奏吧。”
张景微微怔了怔,“王爷……兹事体大,若是上奏皇上,一来一回耗时甚多,臣担心拖久了那逃脱的妖人寻来,横生枝节呀。”
朱椿微微一笑,“就算你我先斩后奏,杀了这些番人,那妖人寻来,也是挡不住的,索性张大人便安心等着皇命吧。”
朱椿说完这句,却是语气一凛,继续道:“况且先前本王已拟了奏折上奏皇上,父皇对这样的大事必然关切得很,你我不等皇命到了便先行判罚,倘若父皇怪罪下来,是张大人还是本王担当责任呢?”
张景闻言,只得无奈垂首道:“王爷说的甚是,是本官操之过急了,一切但听王爷做主,臣即刻便去拟了奏折。”
朱椿颔首应允之后,张景便火急火燎走了。
张景走后片刻,张守来报:“王爷,那人醒了。”
朱椿与夏子凌交换了一个眼色,起身随张守出了承运殿,来到后院一密室中。只见一个黑壮的中年异族男子坐在床榻上,眼中还有些孟松之色。
男子见三人进屋,顿时眼露警觉之色,夏子凌赶忙用蜀地方言说到:“这位大哥不必惊慌,你此时身在蜀王府中,安全无忧。”
男子闻言点了点头,用浓重的川西口音问到:“我怎会在此?我的族人呢?”
夏子凌道:“他们暂时羁押在都指挥使司狱中,性命无忧,你不用担心。王爷此番百般周折,将你偷偷带来此处,是想知晓你等为何忤逆叛乱,还望你将内情一一道来,或可保得你族人不死。”
看来这人懂汉话,夏子凌果然没挑错人。从王镇的态度上来看,在黑崖关时,夏子凌已经感觉到他想要杀人灭口借而掩饰什么,多半是怕蜀王从番人那里牵出一些蜀中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他又隐隐感觉会与张景有关。叛乱的番人被押回成都之后,要再伺机到狱中拷问,必然会惊动张景,而夏子凌现下还不想打草惊蛇。
是以他与朱椿合计,让张守择一人下了假死的毒。赵信与王镇皆是武夫,心机不算深沉,见此人暴毙而亡之后,不疑有他,随意丢弃在沿途乱葬岗之中。待大军远去之后,朱椿则派张守带人,悄悄将此人寻回了府中。
夏子凌当时观此人衣着高贵、行事沉稳,周围俘虏似乎隐隐惧其威严,估计是其中一个部落之中举足轻重之人,想来应当知道些端倪,便选择了此人下毒。
堂堂蜀王千岁,要拷问个犯人,还要这等百般周折,实在是一件无奈之事。但现下隐忍,只为了牵出蜀中更多的隐情,是以朱椿对夏子凌的计策也是赞同的。如今此人已然醒来,不少事情都可水落石出。
男子抬眼将眼前三人来回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衣着华贵的朱椿身上,道:“我与族人既然做下这等谋逆之事,就没想过能活命,但叛乱也是一死,安于现状也是一死,朝廷横征暴敛,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朱椿眉头微皱,道:“朝廷横征暴敛?你何出此言?”
男子轻蔑一笑,继续道:“有人道蜀王仁慈,从王爷入蜀以来,我等部落便几番派人来到成都,想要将叙州黎民的情形禀报王爷,请王爷为我们做主。却不想几拨人到了王府都被杀了,想来皇帝定下的税赋,当儿子的又怎么会管,我们实在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才不得不反叛。”
男子说到后面,神色已是激动不已,然而他的话却与实情不符,洪武帝轻徭薄赋,天下皆知,蜀中的税赋也绝算不得重,入蜀这一年来,夏子凌亲自在成都各处探访过,百姓都安居乐业,对朝廷称颂不已。这川西番人又怎会对朝廷怨声载道呢?想来其中定有误会。
任他这么说下去,无非是一番抱怨,并不能了解内情,夏子凌遂安抚道:“这位大哥,王爷并未见到过你们派来的使者,也不曾做下斩杀来使之事,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人作祟。现下此事疑点重重,亟待一一理清。还请你冷静些,慢慢说来,可否先从你们一年要交多少税赋说起?”
男子听夏子凌说蜀王从未见过他们部落来人之后惊讶非常,然而他也算是外出见过世面之人,从夏子凌与朱椿刚才与自己交流的寥寥几语,他亦感觉到这三人对自己无恶意,再者如若蜀王真的是个置黎民百姓于不顾之人,又何必大费周折将他弄来此地?于是便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男子名唤巴德,是此次攻入黑崖关四个部落中阿赫部的首领之子。叙州产盐,几个少数民族部落的族人均被划为盐户,官府向每户盐户摊派的盐税是每年五引,一引盐是三百斤,折合银六钱四厘,但由于百姓没有能力制盐,只有将从盐井中取得的盐卤卖予盐商统一制盐,以此换取银两,这其中盐商已经将价格压得很低了。
而去年开始,官府又以须向蜀王纳贡为名,向每户多摊派了一引盐,即合计征收六引盐。原本的盐税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这多加征收之后,除了男子,老人妇孺一起日夜背着竹筒下那十来丈深的盐井中取盐卤,方能满足需求。
叙州一地的盐户,因为这新增的税赋,均苦不堪言,年前还发生了几起累死人的事情,但官府催得急,不纳税的盐户就要羁押入狱。盐户们走投无路,才想到到成都找蜀王上访一道。
此道行不通之后,他们本已绝望,族中一女子日前因夫君累死,操办其丧事之后独自远走山中寻死,却被一装束怪异的少年救下。少年听闻叙州盐户的遭遇之后,勃然大怒,声称要替他们讨回公道。见识了这少年的异术之后,几个部落之人才复又燃起了希望,想要以此逼迫朝廷减税。
巴德述说原委之时,夏子凌没有出言打断,但待说完之后,他却立刻指出了巴德话中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王爷,据巴德所说,哪怕不算上新摊派的,官府每年每户征收五引盐,臣记得四川全境登记的盐户是六万余户,那么四川一年缴纳朝廷的盐应该将近一亿斤了,可是去年臣看了账册,收上来的盐却只有六千万斤,那另外四千万斤去哪里了呢?”
朱椿冷哼一声,道:“且不说之前,光是纳到我蜀王府的贡盐,去年不过是五十万斤,何须每年多收每户一引盐!”
藩王入藩之后,各地向藩王纳贡是个传统,蜀王府养了两万护卫,加上各种闲杂人等,每年要用的盐宽打宽算大概是三四十万斤,张景多纳贡了少许,朱椿当时也没在意,却不想他借着自己名义,向盐户征收的远远不止这点。
且不算新摊派的盐税,光是那四千万斤盐,按市价便是一千二百多两纹银啊,这可不是个小数了。
没想到从巴德的几句话中,就推断出如此惊人的消息,夏子凌与朱椿俱是脸色凝重不已。而且……这或许还只是四川问题的冰山一角,这么看来,低调处理,静待京中援兵到来再收网捕鱼,真正是明智之举。
而千里之外,蓝嫣那头,离开成都之前得了朱椿的密令,她也是紧赶慢赶,不敢耽搁一刻,居然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便快马加鞭入了应天。
此刻,蓝嫣王妃正前脚踏进了梁国公府——
☆、第93章 红杏出墙(上)
离京一年,蓝嫣回到梁国公府,蓝夫人自是欣喜不已,拉着女儿的手嘘寒问暖,贴己话说了一箩筐。及至正午,蓝玉下朝回来,进了府中,蓝嫣即刻欢快地扑上去唤了一声“爹爹”!
蓝玉却只是轻轻拍了拍蓝嫣的肩膀,便退后一步,止住女儿更进一步的亲密行径,微微皱眉道:“你现在是蜀王妃了,怎么还跟未出嫁的姑娘一样,冒冒失失,一点礼数都不懂呢?”
许久未见,蓝嫣正思念父母思念得紧,自家爹爹却一见面就数落,蓝嫣瞬间瘪了嘴,委屈道:“爹,我在王府一贯如此,王爷也不曾说过我什么!”
蓝玉一听这话,不仅眉头没有舒展,反而面色更加不善了。
“那是王爷宠着你,如此你就肆无忌惮了吗?你看看人家蜀王到现在为了你,侧妃都没纳一个,你还不知珍惜,琴棋书画不会也就罢了,贤良淑德也谈不上,别人不知道的,还道我蓝家没有教养。”
蓝玉这话说得有些重了,蓝嫣瞬间便红了眼眶,咬着下唇,不再说一语。蓝夫人见状,赶紧上来打圆场,牵着女儿的手,道:“爵爷,嫣儿刚回来,有什么晚些再说吧,还是让她先休整休整的好。”
蓝玉许是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严厉了,遂点了点头。但离去之前又看了一眼蓝嫣,转头对蓝夫人说到:“我下午让董御医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蓝夫人点了点头,道:“妾身知道了,爵爷。”
蓝嫣当时还不知道爹爹与娘亲所说何事,可是下午那垂垂老矣的董御医到府中又是为她把脉,又是询问她这半年来月事时间如何、血量多少,蓝嫣才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送走了那董御医,蓝嫣即刻向母亲问到:“娘,爹爹让这御医来给我把脉是何意?”
母女之间,没有什么忌讳,蓝夫人便直言道:“这董御医医术了得,李贤妃虽得圣宠却一直无子,三年前正是吃了他开的药之后才诞下二十三皇子的。”
“嫣儿呀,你这嫁入蜀王府都一年有余了,肚子也没个音信的,你爹爹着急,娘也着急呀。你别以为蜀王宠着你,一直没纳侧妃,可是你肚子要是这么不争气,别说蜀王,就是皇上也得逼着他纳侧的。”
“我朝向来先立长、后立嫡,到时候侧妃先诞下了子嗣,你就算再生个儿子,也做不了世子了。再者,王爷现在宠你,是因为你年轻貌美,可是女人的美貌也维持不了多久,还是得有子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
蓝夫人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本以为女儿应当能够理解,却不想蓝嫣听完之后恼羞成怒,眼睛有些红润地嚷嚷道:“娘,您怎么这么说?!娘不是也一直无子吗?爹爹还不是与您相敬如宾,感情好得很,一直没有纳妾。”
没想到自己对女儿的一语会被反问回来,蓝夫人瞬间有些悲从中来,心中的苦楚却无法向女儿言明。是,蓝玉是一直没有纳妾,可是她与蓝玉,与其说是相敬如宾,不如说是相敬如“冰”,从诞下蓝嫣之后,十五六年,蓝玉就算留宿在她房中,也不曾再宠幸过她。
如果说蓝玉是因为贪恋年轻貌美得女子而忽略了她这糟糠之妻也就算了,可是身居高位连侧室都不曾纳一个,甚至也不见他去那烟花之地,几年纠结之后,蓝夫人便也只能归结于蓝玉是那柳下惠转世,不喜女色了。
索性人前人后蓝玉都对自己和和气气,府内大小事务也交托于她从不过问,十余年来,她也就这么过来了。
女儿还年轻,又与蜀王正是恩爱如漆的时候,又怎会明白这些。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