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有些弄不明白太子和九皇子对傅昀尘的态度,毕竟相府从相爷去世后早就已经没落,傅昀尘是一个不被重视的病秧子,并没有拉拢的价值。
等宴席快要结束时,傅昀尘就被他表哥云卿修找了个借口叫了出去。
“表哥,这次回京打算呆多长时间?”傅昀尘将云卿修带到自己的院子。
在他生病期间,云卿修经常都会来探望他,他们之间的私交不错。作为二皇子曾经的伴读,三年前云卿修就随二皇子去了边疆的军中历练。
云卿修身着一身张扬的红色锦衣,配上那张堪比妖孽的俊美面容,倒是相得益彰。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云卿修凤眸轻挑,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呵,还能怎么办?不就是一枚弃子。”傅昀尘为云卿修倒了一杯茶,目光深远。
云卿修面色一沉,冷哼一声:“我那个姑父果然是好样的。”顿了顿他看着傅昀尘问道:“你想必有应对之策了吧?”
“随遇而安。”傅昀尘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下茶盏,慢慢地吐出四个字。
云卿修很多时候都看不懂这个聪慧深沉的表弟,但对他的爱护和信任倒是满满的,“行,我知道你胸中自有沟壑,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传信告知我一声。”
“嗯,我会的。”
老侯爷的寿宴过后,在宣武候府的一间密室书房内,老侯爷和三个儿子坐在一起议事。
“大哥,昀尘要是在留在京都势必对我们宣武候府不利,他甚少出门性子单纯就怕着了太子或二皇子的道被拉下水。”傅昀尘的二叔傅景希见他大哥犹豫不定,于是加了一把火。
傅老侯爷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道:“远离京都对昀尘和侯府来说更好,就这样决定了。”
现在的宣武侯虽然看上去风光无限,但伴君如伴虎,当今圣上对侯府早就有了忌惮,他们必须为了侯府将来的繁荣做打算,所以在傅景焕娶了平妻之后他们就绑上了四皇子的战车。现在侯府的将来都系在四皇子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太子或者其他皇子钻了侯府的空子。
傅景焕目中的挣扎之色渐渐退去,当初已经选定了大儿子作为侯府的继承人,现在放弃二儿子也是注定的,他只能继续亏欠傅昀尘母子了,将来他再想办法弥补吧。
“你去将昀尘带到这里来。”傅景焕打开密室门对外面的亲信道。
“是。”
☆、放逐边城
傅昀尘没想到侯府的办事效率会那么高,心里有了底,他淡定从容的跟随着便宜爹的亲信去了密室。
“祖父,父亲。”傅昀尘被带到密室后对两人见了见礼。
老侯爷面带慈色的点点头:“昀尘,坐。”
傅昀尘听闻淡笑着坐下,抬头看着两人,继续听下文。
两人问了问他的身体,又关心了下他的日常起居,闲聊了一刻钟的时间,傅景焕就直奔正题。
“昀尘,我和你祖父考虑到你的身体赢弱,所以我们想将你送去四季城调养。”傅景焕知道这个儿子十分的聪明机警,应该懂他的意思,心里那份愧疚比较深,他又补充了一句:“四季城四季如春,天气宜人,在那里有我们侯府的一座别院,你就在那里安心休养身体吧。”
傅昀尘将脸上的淡笑隐去,自己果然是侯府的一枚弃子。他在三岁时为了美人娘也曾试图和这个便宜爹亲近孺慕过,可傅景焕挣扎之后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平淡如水。
“好。”傅昀尘乌黑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沉默了一会,他淡漠沙哑的回了一声。
傅景焕和老侯爷都没想到他会这般的干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更加有些的愧疚,但为了侯府的将来,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傅景焕拿出一个木盒推到傅昀尘面前说:“这里有十万两,你拿去四季城花费,以后要是需要什么就给为父传信。”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二十名侍卫,过几日会护送你去四季城,他们以后也将全部留给你所用。”
傅昀尘对侯府并没有多少归属感,这其中也拜坐在他对面的两位至亲之人所赐,刻意疏远不想投入感情以免将来为难,现在他也是这么想的。
宣武候府早已经打上四皇子党的标签,特别是他被送离出京后,想必傅昀喧也很快会被立为世子,到时候就算宣武候府要倒戈怕是也没有哪位皇子敢真心相信接纳。
宣武侯府支持的那位四皇子一看就是个活不到四十岁的,身上更是没半分的龙气,现在他成为家族弃子,将来和侯府也能少些羁绊。
傅昀尘伸手打开木盒,见里面躺着一叠厚厚的银票,他轻笑一声,抬眸看着宣武候问:“这是分家费吗?”
傅景焕笑着的脸一僵,他想到自己的两位庶弟在成年就被他爹分出去,并弄到了外地做小官,和将傅昀尘送到四季城的做法确实有些像,但他可没想过要将嫡次子彻底的分出去。
“只是送你去四季城疗养,并没有要将你分出去单过的意思,你别多心。”
“我没多心,其实我觉得分出去也挺好的,侯府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不是吗?”傅昀尘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只是眼中却没有温度。
傅景焕皱了皱眉,轻喝斥道:“胡说。”原来这个儿子也不是什么怨气都没有,但分出去这件事想都别想。
傅昀尘唇边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讽意十足,他将木盒关上并未拿起,站起身来对两人冷淡地说:“对一个弃子来说,银票和侍卫实在是太浪费侯府的资源,昀尘以后就不劳祖父和父亲费心了,三日后我自会前往四季城。”
傅昀尘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转身就离开了密室,他要是一点怨气都没有,这两只老狐狸怕是会觉得他心机太深,虽然不会将他除去,但也会防着他。对于侯府的侍卫他可不想带着,谁知道有没有探子。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分家的问题,但现在侯府不会将他这个嫡子分出去将把柄送到对手的手里,傅昀喧又在封世子的关键,想要分家根本不可能。分家的事只能以后慢慢图之了,如今能暂时脱离侯府这潭浑水也好。
去四季城之后他更不可能如他们所愿做一个养病的“闲人”,等他回来之时和侯府之间的矛盾也势必会突出加剧,那不如现在就撕破脸好了,省得还要想法打发侯府派来监视他的人。
见傅昀尘挥袖而去,傅景焕有些痛苦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原来这个儿子什么都知道。虽然父子关系破裂是早在预料当中的事情,可只要一想起傅昀尘那双乌黑带着讽色的眸子,云洛茵也将会因为这件事对他更加的疏离和怨怼,他就会感觉无比的辛酸。
“你并不只是一个丈夫和父亲,你更是这侯府将来的顶梁柱。”老侯爷见儿子痛苦的表情,叹了口气,他走到傅景焕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洛茵是侯府的正妻,按理说世子之位该是傅昀尘的,只是权衡利弊之后,他们还是做出了放弃傅昀尘的决定。并不是因为傅昀尘从小就带着胎毒,身体赢弱,而是相比之下,傅昀喧更适合世子之位。
傅昀尘走出密室后在侯府随意走了一圈,最后还就去了他娘那里。
“尘儿,他们准备将你如何安置?”云洛茵脸上带着一层忧色。
傅昀尘坐到美人娘对面,声音清淡地道:“三日后去四季城。”
“父亲给我十万两银票和二十名护卫被我拒绝了。”傅昀尘又补充了一句。
“哐当!”云洛茵端着的茶盏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顷刻间摔成了两半。
“去四季城没什么不好的,娘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傅昀尘并不想束缚在一个已经定下继承人的侯府之中,四季城虽然偏远了些,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
云洛茵眼中的泪花翻滚强忍着不让其掉下,最后那抹奢望也瞬间逝去,心仿佛在沙漠中看到一片绿洲,可当临近时才发现,那不过是海市蜃楼。
“尘儿想去四季城?”云洛茵随意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她抬头定定地看着傅昀尘,她舍不得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
傅昀尘也知道美人娘所想,他笑着说:“现在京都的水已经开始浑了,我被家族当做弃子放逐四季城,也可以避开一些是非。”
“可四季城也太远了,傅景焕真是太狠心了。”云洛茵的眼中露出怨恨之色,傅景焕不但要将他们母子分离,还要让她儿子去那么远的边城,真是太无情了。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对他抱任何一丝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其实去哪里都一样,四季城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我去那里养病也不错。”傅昀尘笑着安慰,对他来说被发配到哪里都差不多,地方是死的,可人却是活的。
云洛茵点点头,儿子的决定她都会支持,她起身从暗格中拿出一个锦盒,然后递给傅昀尘说:“这些银票尘儿拿去四季城备用吧。”
傅昀尘打开锦盒见里面装着些珍贵的宝石和银票,银票大概有八万多两。
云洛茵是丞相府最受宠爱的嫡女,当年出嫁时老丞相还活着,准备的嫁妆自是丰厚极了,和傅景焕成亲时十里红妆,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不用这么多,我拿三万两就够了。”傅昀尘从锦盒中抽出三万两银票,然后将锦盒盖上推回到美人娘面前。
“娘在京都的铺子每一年都有上万两的收入,这些你带在身上我才能放心。”云洛茵将锦盒又推了回来,“既然你拒绝了你父亲提供的银票和护卫,那娘这一份就不准不拿。他以为用点银票就能弥补我们母子吗?休想,尘儿你拒绝是对的。”
从傅昀尘出生开始,每一年都需要耗费很多昂贵的药材吊着命,云洛茵拒绝动用侯府的银子,一直都是花费她的嫁妆。在丈夫和她人琴箫和鸣,对儿子甚少过问,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云洛茵就做好了有一天和宣武候各过各的打算。
这次傅昀尘被放逐到四季城更是让她心如死灰,对付景焕的感情再也掀不起一点涟漪,也庆幸自己之前的做法,现在儿子不欠侯府任何,以后也不用为难。
“那好吧,我收下就是。”傅昀尘颔首笑笑,将手里的银票放回去,他确实需要钱做心中所想的那件事,见美人娘眉宇间带着抹清愁,他叹了一口气说:“娘,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侯府的环境就搬到别院去暂住吧。”
再过不久傅昀喧就要被册封为宣武侯世子,对他美人娘来说,那平妻和大哥确实挺膈应人的。他倒是想带着美人娘去四季城,但侯是府肯定不会允许他娘离开京都的。
与其在这乌烟瘴气的侯府里膈应,不如早些做打算,他娘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找借口去别院住一段时间也是可行的,宣武侯府立平妻之子为世子,逼走正妻和嫡子,到时候舆论也会站在他们这边。
“嗯,不去别院,我也会去你祖母那里陪她礼佛的。”云洛茵沉思了会,美眸中带着决然,她抬头对沛菱吩咐道:“你去将那几个美人送给侯爷,就说我已经将她们抬做了姨娘,让她们为侯府开枝散叶。”
傅昀尘眼中露出惊诧,随即也想明白了,看来他美人娘对那便宜爹是彻底死心了,这是存心让那便宜爹和平妻膈应,这一招真绝。至于便宜爹会不会享用那些美人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以后谁又会指责一个为丈夫纳妾开枝散叶的贤惠侯夫人。
母子两又谈了一会,傅昀尘就抱着锦盒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房间,他就将趴在软榻上的黑貂抓起,又将一张纸条绑在它的腿上,在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后就见那只慵懒的貂儿伸了伸懒腰,晶亮的小眼睛十分有灵性的转动了几下,一跃就跳出窗台,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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