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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 作者:三无斋主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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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种田文

  出神的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楚昭心里的思路也渐渐理顺:纵观大楚历次政变,有玄武营的身影在其中,就多半能够成功。自己的曾曾祖父楚明帝能够当上皇帝,无非借助部分北军力量,尤其是玄武营的帮助。庆正帝之所以敢那样嚣张,也是因为有玄武营在北边与王家互相牵制,替他守卫西北国门,阻拦犬戎北下。之前的庆正帝之子,自己倆倒霉叔叔齐王和靖王所以政变失败,就因为他们一个仅争取了王家的暗中支持,一个拉拢了部分中央军力量,却都未得到玄武营的垂青,结果玄武营钳制着王家在北疆不敢轻举妄动,中央军临阵倒戈,以致功败垂成。
  想到这里,楚昭忽然意识到刚才隐隐约约的不安来自何处了——他老爹喻王渣是渣,却并非蠢货,那么他这次造反前难道没有拉拢玄武营吗?
  玄武营三位统领,师父是我的人,所以如果老爹要拉拢的话,也只能拉拢周禄老将军和右将军……
  这个念头在楚昭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心里忽然生出不确定之感,便再次扫了一眼系统面板,玄武将军周禄。智慧67,武力90,特长守城99%,攻城63%。清廉值85,忠诚60,野心40,私心40。
  过了这么久,周禄的忠诚值居然一点都没有上涨。视线在那个忠诚60上面转了一圈,楚昭忽然不太确定这位周老将军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了。
  这么想着,楚昭问道:“周老将军这次也要一同回防吗?”
  陈参的视线从棋盘上移开,注视着楚昭,说道:“老将军本在中岳山伴驾,不过听说前日不知何故惹怒了天家,被撵出行宫。加上北防空虚,也的确应该回去了。”
  说到这里,陈参忽然明白了楚昭提及周禄的缘故,他沉吟片刻,道:“喻王来攻之时,皇帝听了卫霁和公车丘明的话,从北方抽调来流民帅,更大肆征发帝都世家的奴客,凑了一只三十万的杂牌军,周将军当时便一言不发,据宫内的线报所言,还似有支持之意。这一回楚旭安排了一个受降仪式,周禄明知途耗民力,却未加阻止,可不像一个历经三朝的老臣作为。莫非这位周将军已经投靠了喻王?”
  “但愿是我多心吧。”今夜月色朦胧,风动竹影,幽情暗生,楚昭默默祈祷师父此去平安。“玄武营都统周禄能够和王震升抗衡多年,且抵挡住了犬戎的铁骑,比只知愚忠的于怀远高明了不知多少倍。一届寒门子弟能够屹立军界不倒,这位老将肯定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鲁直。或许只是明哲保身而已。”
  正在说话间,大管家谢南就哭哭啼啼的跑过来,让楚昭去谢晋屋里,老主人已到冥留之际,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虽然有周致道借用现代验方治疗谢晋的疾病。有些病到了现代都是医学难题,何况古代?而楚昭的复活卡早就用完了,系统也没有再给奖励。谢晋的身体机能渐趋衰败,人人都心知肚明,老头子只是挣命而已。因此,对他的死都有了准备,反而并不觉得惊诧。
  有时候就是这样,若是家人突然亡故,便觉心中难过无法接受,但若是家人得了什么重病缠绵病榻好几年才过世,这时候难过也是真,却难免替对方的解脱觉得庆幸,并且有种似真非真的感觉。
  楚昭一听谢南的话,心急火燎就要往外赶,韩起却站起来穿上了外套,提起一盏灯笼道:“我送你。”
  谢南也点头:“对,让韩侍卫送你,我还要去通知别的人。”说完就匆匆告别,带着一群仆人径往别处去了。
  屋外凉风习习,月华如水,暮春的夜晚,空气里仿佛弥漫着某种淡淡的花香和草木清香。
  踩着满地银霜,韩起高大的背影投下一片模糊氤氲的暗影,手上提着的灯笼里闪着一团轻盈的亮光,光华灿灿。楚昭注视着灯笼里跳动的火苗,沉默地跟在韩起身后走,心里有种似真似幻的飘忽感觉,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并不怎么伤心。
  谢家的这座别院极大,从楚昭的住处去到谢晋的住处,要经过一条小河。河边不知道被谁养了一群非常漂亮的白鹅。此时正在月光下悠闲的浮游着。
  韩起忽然停下了脚步,挥手阻止楚昭前进。楚昭伸头出去一看,见到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楚昭惊讶地问道:“九渊,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91章
  
  卢恒卢九渊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踞坐在清光粼粼的溪水边,也不伸手掬水,像只大白鹅般径自将头扎入水中。
  楚昭:……这是自杀新招式?
  卢恒是闻名都城的名士贵公子,才华横溢,有潇洒率真的名士风度,人们说他有三绝:诗绝、画绝、痴绝。
  清冷的溪水寒意尤重,过了片刻,卢恒才抬起头来,起身回头笑道:“这溪水凉得紧。”水线如珠,从他发上面上淌下,却丝毫不给人狼狈之感,反令人觉得他洒脱随性。
  楚昭笑道:“这溪水本就是冷的,现在又是暮春,难免会有凉意,九渊还是擦干水迹吧,要不然风雅不成,受了风寒可就糟糕。”
  卢恒披着孔雀翎斗篷,穿一身月白色的曲裾,看上去相当之风骚,就像一只兴高采烈的公孔雀。难怪青楼楚馆里的男男女女都唤他做“孔雀公子”。
  楚昭觉得有些奇怪,卢恒这时候不去醉卧美人膝,来谢家做什么?便是谢晋病重,也与他没什么相干吧?
  卢恒背负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的大白鹅看,似乎看得呆住了,然后他突然发问:“世家拥有广阔的田庄土地,听说世子是以江南的改革入手,说服郭全投入自己府中,只是不知道世子若是登基,又将如何施行自己给寒门大臣允诺的改革呢?再有,现在国家财政困难,王爷却养了很多士兵,有穷兵黩武的嫌疑,王爷又想怎么样养活他们?”
  云淡风轻地扔出这么一个问题真的好吗?
  楚昭默默擦汗,心想: 看出我最近财政紧张不难,可连我和郭全的对话都知道,卢小胖啊卢小胖,你实在知道的太多了点……当个安静的美男子不好吗?
  虽然心里震惊,但是楚昭还是慢吞吞地问道:“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一边说,楚昭还试图要转到卢恒面前去,不过每次都被韩起挡了回来。
  楚昭:……
  卢恒似乎轻笑了一声:“老家伙们听说谢晋要把谢家留给你,所以打算出个考题考一考你。这个机会很是难得,答对了皇位就是你的,答错了,只怕会被打屁股哦。我记挂着小时候的情分,特意来给你漏题。”说是这么说,但卢恒语气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的味道。
  楚昭:我谢谢你了。你就是来看笑话的吧?
  考前五分钟泄露论文题目究竟有什么用?而且陈参崔景深郭全林轩等谋士都不在身边,楚昭和韩起对视一眼,默默移开了目光……算了,我还是自己琢磨吧。
  现在楚昭明白祖父这次招自己过去的意图了。 不仅是在冥留之际想见一见心爱的外孙,也是给自己一个在老怪物面前表现的机会,世家培养了未来的君主这么多年,是要看最终答卷决定立场的时候了。
  卢恒其实还端着架子等楚昭来问自己,没想到楚昭就这么走了,他呆呆的看着楚昭的背影。
  这……这就走了?不是说临淄王很礼贤下士吗qaq卢恒虽然是卢家人,但他还真是来帮楚昭的。刚才之所以幸灾乐祸,实在是卢恒公子……咳咳,卢恒公子想要装一下高人风范,等楚昭来求教。可惜装逼不成被雷劈。
  楚昭一边走一边数着一、二、三……
  “喂——寄奴你等等——”孔雀公子没有犹豫到五秒钟,便蹬蹬蹬的跑了过去,高大的身躯拉住楚昭的臂膀,好像一只不知所措的萨摩耶。
  “我真的有办法啊。”
  楚昭露出一个笑容,就知道卢胖胖如今虽然自带忧郁文青的矫情气质,实际上依然是一只二货。
  拥有系统,就这么腹黑又鸡智!
  卢恒谨慎地避开韩起,俯下头看着楚昭,讨好地说:“寄奴,我知道怎么办哦。”
  楚昭腾一下就脸红了,别误会,是气得——妈蛋,十几年的牛奶白喝了,这群家伙一个个居然都长得比我高,在男人普遍个不高的古代,你们个个都往一米八一米九长是要闹怎样!
  小王爷很生气,觉得系统的健康值都白加了,尽往不靠谱的方向使劲。
  作为一只时而欢脱,时而忧郁,时而痴情的萨摩耶……不,风流才子,卢恒对人的情绪很敏感,感觉到楚昭有点生气,赶忙讨好一般拿出作弊答案,一个会得罪很多世家大族的答案。
  这个答案就是——屯、田。
  楚昭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卢恒:“你认真的?”
  土地政策永远都是一个帝国的基石,尤其是在封建社会。
  土地在中国社会,一向被视为价值极高的财富。当然,大楚尚无房地产拉动经济增长的说法,这时候值钱的不是城市的房屋,而是能够出产粮食的广袤庄园。每遇战争或灾荒,粮食甚至比黄金还要贵重。
  世家大族拥有数不清的地产,自然需要雇佣一批农民或者说农奴,在他们的私家庄园上耕作。这些收成,是维持一个世家大族运作的经济基础。
  乱世之中,单个的农民力量非常单薄,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就要家破人亡。所以农民们往往选择把田地让与世家大族,然后委身于世家大族的荫庇之下,为他们耕作,以求有一口饭吃。成为世家的奴客,生命多少有了点保障,不会莫名其妙就被人抢劫屠杀,但战时必须要拿起武器替世家卖命,而且还要以劳役抵偿租税。
  即使这样,农民们依然愿意选择世家大族,可见当时朝廷对待百姓有多么糟糕了。
  可如此一来,要给朝廷缴税的农民悄悄减少,世家的奴客却莫名人丁兴旺起来。为了少交一点税,也是不愿将自家惊人的财富暴露在皇帝眼皮底下,世家大族往往隐瞒自己的具体所得和掌握的人口,向上虚报数字,借此逃税漏税。
  政府人财两空,国库自然空虚。这就是政府和世家大族的矛盾之一。也是最关键的矛盾。
  庆正帝推行的改革中,科举制恩荫制并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让中央和地方政权经常性清理民籍,增加编户民的数量。
  楚昭后退一步,不情不愿地半仰着头看卢恒,问道:“当年皇考只是要清理民籍,就引起了世家激烈的反应。而屯田是以一定的优惠政策,吸引农民以及流民到自己所掌握的土地上开荒耕作。表面看上去没有直接减少世家奴客,增加编户农民,但实质上就是与世家大族争夺劳动力和土地,严重伤害了世家大族的既得利益。这法子其实很好,但面对世家里的叔伯,我这么回答真的没问题吗?再有,屯田的举措提前说出来,会不会打草惊蛇?”
  卢恒听了高兴地拍拍楚昭的肩膀:“寄奴果然聪慧。你听我说完,对付那些老头子我最有一套,底牌不能那么快就露出来。”说着,他凑近楚昭的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
  楚昭方被卢恒身上的香囊熏得打了个喷嚏,立即被韩起拉了过去。
  “走了,谢大人还在等你。”
  楚昭知道不能再耽搁,便辞别卢恒离去。
  卢恒看着两人的背影,解下腰间的两个香囊扔在地上,然后便欢脱地跟了上去,在二人身后唠叨个没完,表示自己也要去看世伯。
  原先就说过,这时代男性审美偏女性化,许多男人不仅涂脂抹粉还会喷香粉用香囊,将自己周身弄得香喷喷的,觉得很潇洒。这也是近几年的流行趋势,卢恒受此影响,也特别喜欢香料,天天身上吊几个香囊到处晃。
  卢家是书香明谟世家,家里就有长辈看不惯卢恒这幅轻狂模样,可几次三番的说,反而激起卢中二的逆反心理——不让薰香就偏要薰,还要变本加厉的薰。
  要是卢恒的长辈看到他今晚居然轻易的就放弃自己那点癖好,想必也会感动的痛哭流涕,重新思考自家对临淄王的态度。
  楚昭任由卢恒后头跟着,自个在心里就琢磨上了。
  屯田的法子当然是相当的好,是解决大楚许多社会问题的一剂良方。历史上,屯田作为曹魏的一项基本国策,在曹操起家阶段就已经开始了,这项农业政策对于曹操的成功可谓居功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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