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与男神 作者:亡沙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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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哥不说话,放开我,顾自抽出腰上的刀。那柄刀刀身长而直,只在接近刀尖的地方徒然滑下霸道的弧度,弹出冷冷的刀刃。因为刀刃薄而锋利,不适合大开大阖地拼刀,但入肉放血极快,单论诡杀,即使是影流的刺客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就见他轻巧如风地突进,干脆利落地一记斩首,一瞬间全身的劲道都凝聚在刀刃,连续斩开异魔的防护服、硬化的皮肤和厚实的肌肉三重滞碍,直接斩断颈骨。异魔那仍处于梦游状态的脑袋噗通一声掉进草丛里。
对于极难杀死的异魔来说,斩首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年襄认为即使是无头尸体的异魔也能在一定条件下存活并复生,但至少可以让它们短时间失去战斗力。攻击异魔的其他部位,它都能很快自愈,但它总不可能像九头蛇一样很快再长出一个新脑袋。
“有异魔发现么?”
龙隐屏息静气地闭上眼睛:“没有。所有异魔意识到我混进他们的联络网中,控制了其中一个意识,并且将它铲除。”
“控制了之后为什么要杀?我们原本可以无声无息地绕开它。”
“杀了了事。”龙隐擦刀,“我还要保留精力带你到废墟底层。”
说罢,他抬头,天上月正圆,照亮半山腰上的小窗。那是我们上次匆忙吊索离开的房间。
“我们从这里进去。”他说着,对臂甲进行了一番操作。臂甲投射出绳索,轻盈地飞上夜空,勾住破裂的窗户。龙隐伸手揽着我的腰,我们一起沿着绳索飞速上升,再次进入那个存着古人视频的房间。
第99章
进入上海古城之后一切顺利。龙隐自带异魔探测仪,可以凭借精神感应避开哨兵。而我循着米迦勒记忆中的路线,带着龙隐下到废墟的底层。那是一个巨大的地底空间,从生锈的管道中爬下来以后,是不规则的沙土,左手边是地下水平静的表面。
我作为承载整个文明的ai,唯独无法触碰的记忆是4673年。那一年我和路西法被制造,路西法远走他乡,我战死沙场。那是人类文明的一个折点,即使是我也不能私自窥探,连同我的命运。因此我最最不了解的,恰巧是我自己。
所以当我解开隐藏于峭壁之中的巨大机库,第一眼看到那架藏身石壁后的机甲之时,就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我杀死卢奇那天,米迦勒召唤出的虚影。几近四十层楼高的黄金战甲,不可一世的锋利。
只是现在业已破败。
时间让它失去辉煌的色泽,浑身披挂上了蛛网,蝙蝠悬挂在它的右臂。它的左腿经历过很严重的伤势,豁口处长满了青苔。它就这样栖身在上海废墟最底层永不透光的地底,交叠着双手放在胸前,把自己站成了一具尸体。
“你真美……”龙隐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望着机甲线条坚毅的面甲,想象着我从前有着怎样的表情。
正当我和龙隐走向坟墓时,机甲的左眼突然亮了。
我一开始以为这应验了米迦勒的话:这台机甲只有我才能解锁。但很快我就发现情况不对。那亮白色的光从左眼处下降,停留在我们的上空。龙隐认出那是一种小型侦查机器人,拉着我想跑,但更多的侦查机器人追了上来,朝我们站立的方向扫出红色的扫描光线。我和龙隐的隐身状态立刻就被打破了,我敢说现在我们赤裸裸地出现路西法的眼前。
“欢迎光临,我的哥哥。”十几架悬浮在空中的机械口中传来路西法轻佻的声线。“非常抱歉,我的盟友早你一天发现了你的坟墓。你知道的,我对你一直很感兴趣,包括你的……尸体。”
“你当我是死的么,嗯?你当我是死的么?”龙隐顷刻间扛起核铳,对着面前就投掷出十几发自动寻敌弹。他一边退一边有节律地开火,眼中映出欣赏礼花般的愉悦。“是时候给你点家庭教育了,路西法。”
但即使龙隐把路西法轰上天也不能改变我们暴露的事实。我听到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也看到坟墓入口乱晃的灯光,不用多久,闻讯而来的异魔部队就会把我们都俘虏了。
我赶紧按住龙隐的手:“够了。路西法的侦察兵死了,都死了,别再开枪了!快重新进入隐身模式,我们到机甲那里去。”
龙隐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做了个很奇怪的动作。
他先是摇晃了一下,似乎站立不稳。
然后直起腰来,甩了甩头发。
是那种美到飞起的风骚,连我都不轻易这么甩,因为会被他打。
这么危机的时刻,看到我老公突然那么美,我也是惊呆了。
我老公他,不但美到飞起,投向我的目光中还略带嘲讽。
“你在和谁说话,弥赛亚?”
一支小规模的异魔部队飞跑过来,将我团团围住,我放弃了反抗的念头,举起了双手。
“龙隐”放下了核铳,走到我面前,饶有兴趣地挑起我的下巴,“好久不见,弥赛亚。”
我克制住想要咬他手指的欲望:“女生那么主动并不合适,女王。”
“我是雌雄同体的。”女王嗅了嗅我的颈间,示意异魔把我带走。
在被带离坟墓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状态。而“龙隐”的嘴就没停下过。
“这个男人的身体真是奇妙。”女王满眼是戏地瞥我一眼。“从我的手下进入军校莫名其妙被人策反开始,我就希望他能走进我的巢穴。谢谢你把他送到我面前。”
“你把他怎么样了?”
女王微笑:“我对他没有别的图谋,弥赛亚。只是自从你进入被我的巢穴,炸毁了我的身体以后,这万年以来我都饱受病痛的折磨。我即使是在沉睡,都做着关于你的噩梦。没有一个粗蠢的男性身体适用于我,它们都既小又笨,光是下达指令让他们去守卫巢穴就花费我太多的精力。但是这个男人不一样。”
女王把手按在了胸口:“我觉得栖居在他身体中很舒服……”
“身体并不是房子,我敢说主人并不欢迎你。”我用逞口舌之快来掩饰我的紧张,“女主人也不欢迎。”
“不,他不了解他身体的秘密。他一定是个异魔,我在几公里外就能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而且他身上有我的血统,非常精纯的血统,和那些交配产生的后代不一样,更别提人类感染的低贱者。他能和我交流,你懂么?他是整个族群中唯一一个敢和我说不的个体……就在刚才,我通过精神链接命令他放下枪,免得和你一起遭受无妄之灾,他还拒绝了。真有趣。他和这些言听计从的傀儡不一样,我喜欢他。”女王露出一个诡笑。“看起来他对你很重要?”
“你开玩笑么?你一个异魔女王要占我老公的身体?”
异魔女王呵呵呵呵呵继而哈哈哈哈哈:“这一万年里,我沉睡在这不见天日的废墟中,就等着有朝一日醒来手刃你,结果我醒来的时候,光阴荏苒白驹过隙,你已经不再是那个人类最后的保护者,成天光顾着找老公,还他妈真找着了,我不占他我占谁?”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一间阴冷的房间中。女王让异魔哨兵把我绑到房间中央的座椅上,然后顾自坐在了扶手边。因为她现在顶着龙隐的脸,所以我的恐惧感大打折扣了。她伸手抚摸我的时候,我甚至分不清这是龙隐的爱抚,还是女王的挑衅。
“还记得这里么?”
我表示毫无记忆。
“战甲倒下的那天,是我记忆中最快活的时刻。我把战甲拖回了巢穴,然而我没有料到,在机械的形态之外,你还有肉体凡身。你就躲在驾驶室里,将机甲锁定,防止一切信息外露,然后走出来与我同归于尽。”
“我很抱歉我没有死掉。”我朝她笑了笑。
“没有死掉的人是我,我陷入了休眠。你只不过在最后关头把自己的基因丢入了生命孕育器,在人类到来的时候再复制一个你出来而已。希洛人村庄的最贪玩的小孩来这里探险,捡走了你。我猜故事就是这样。”她站起来,张开双手朝着天花板,“这就是孕育你的房间,然而你的生命也会在这里结束。”
异魔女王借着龙隐的身体按住我的胸口,我看到海蓝之谜开始发亮。
“我要取走圣杯了……弥赛亚。”
一瞬间,空间坍塌,无限多的数据流席卷而来,汇聚成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硝烟,战火,盘亘于天际的生物母舰。
以及,尚在地面之上的银白色上海城。
这是4673年,地球。
第100章
我眼前的图景和我在军校经历的很相像。一座被能量结界保护的后现代城市,飘荡在城市上空不间断攻击的异魔母舰,以及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向着上海进发的异魔军队。他们的数目是如此之众,以至于我看不清我脚下的土地是什么颜色。
他们行色匆匆,俯下身躯,以四脚着地的姿态向那一堵无形的墙撞击而去,恍如集体自杀。肉体凡身与结界相撞击,发出淡黄色的能量波动,留下一具具的尸体。尸体叠成了城墙,又像是城墙下的无名墓碑,为身后的异魔铺平了阶梯,细长如锁链的尾巴甩动着前仆后继,一如城墙上摇曳的苇草。
而我站在这支看不见尾的军队中央,沐浴着惨白到没有温度的阳光,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这是应许之地,某种程度上,我的里世界。而这是2673年,人类文明中至关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一切结束,沉入地底,把尾声无限拉长。而等我们醒来,已经忘记了原来的世界了。
当米迦勒出现在我的身边时,我问他:“是这里么?”
米迦勒给了我明确的答案。古人曾经告诉我们,只有人类的后代可以解锁应许之地中的这个年份,看来女王控制了龙隐的身体之后,就拥有了这个权限。
“这些异魔……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是问我他们为什么进行自杀式袭击,那么我可以给你三个答案:一,人类几近灭绝,异魔的繁殖能力又快得不可思议,他们在模仿旅鼠拯救自己的族群,免于可怕的饥荒;二,他们之所以毫无反抗,因为这是异魔女王下达的指令,他们无法拒绝女王;三,上海的防御结界已经极端虚弱了,能源短缺使得破城近在咫尺,这对异魔来说是一个值得狂欢的日子。”米迦勒遥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毫无波澜地说着,“而如果你是问我,为什么我们与这个场景完全没有任何互动,那么答案是,这段程序是被锁定的。即使是你也没有权限删改任何内容。他是完完全全的记忆。过去已无法更改。”
我站在万军之中,与他肩并着肩,眺望着这一片荒诞的战场,点了点头。
“但我担心他们会在这记忆中得到他们想得到的。”
米迦勒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女王在触碰海蓝之谜前,提到她要夺取圣杯。而这是路西法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路西法拥有和我平起平坐的权限,他将滥用他手中的权力,让整个银河系生灵涂炭。
米迦勒看了看他手腕上的表:“离你出生还有10小时32分钟。”
“走吧。”我把手插进风衣口袋,“我们要赶在女王之前。”
在这个空间里,我们毫无特权,除了隐身以外,需要遵守一切规则。因此当我们进入上海城,已经是五个小时以后了。但外围已经变成了空城,街道上空空如也,只有衰败的建筑外墙上明亮的合金诉说着曾经的繁荣。偶尔可以看到腐烂中的尸体,以及蹲在腐烂尸体边的影子。他们蜷缩在那里,吞吐腐肉的声音让人绝望。
米迦勒遮住我的眼睛:“他们在城中央的高塔里。”
“他们?”
米迦勒点点头:“他们创造了我们。”
这时,我拽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回头。在我们所处的十字路口拐角,有一家被砸得稀巴烂的店面,那家店面极其眼熟,眼熟到我只是盯着,就似乎听到了《cutinlove》的乐声里浓郁的咖啡味道,看到那个极清瘦的小男孩坐在窗口,认真地听着他并不存在的哥哥说话,发梢上落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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