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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驸马爷 作者:春溪笛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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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他觉得这家伙还是滚去照顾别人比较好。
  
  第197章
  
  谢则安没给赵崇昭看笑话的机会。
  药一到,他马上闭起眼睛一口灌完。
  赵崇昭:“……”
  说好的不爱喝药呢!
  谢则安说:“陛下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
  赵崇昭到底不是闲人,看不了好戏只能乖乖回去。
  赵崇昭前脚一走,谢则安马上皱起眉头,叫人给自己送了点水来。李侍郎一直远远看着呢,瞧见赵崇昭走远后他拿了包蜜饯走过来,说道:“谢尚书,这是我阿娘给我送来的,吃了可以去苦。三郎你病了?”
  谢则安笑了笑,没拒绝对方的好意,伸手接过蜜饯:“没病,太医去给福王小公子诊脉,顺便给我开了驱寒的药。”
  这时赵崇昭又出现在门口,他大步迈进来:“三郎,刚才忘了把糖给你,喝完药后味道不太好!”话还没说完,赵崇昭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他看了眼谢则安手上的蜜饯,本想发火,又忍住了。他淡淡地发问,“你是礼部侍郎?是李侍郎还是丘侍郎?”
  李侍郎挺直腰杆:“微臣李明霖!”
  赵崇昭见到李侍郎那模样就气得要命。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仗着自己是“直臣”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转头又巴巴地拿着东西来讨好谢则安!
  他还有理了!
  赵崇昭把手里的糖一扔,转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侍郎一怔,转头莫名地望向谢则安。谢则安也呆了呆,他没解释什么,对李侍郎说:“明霖你回去吧。”
  李侍郎看着谢则安平静的神色,怎么都没法往其他方向想。谢则安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不管是能力还是声望都远超于同龄人,以弱冠之龄升任为礼部尚书却能让他们都心服口服。
  即使真的有什么,也是为势所迫……
  李侍郎微微点头,依言离开。
  谢则安:“……”
  总觉得这家伙脑补了很多。
  谢则安看了眼砸在自己桌上的糖片儿,顿了顿,收入袖中,起身去见赵崇昭。
  赵崇昭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已经摔了好几本奏折,内侍们都噤若寒蝉。见了谢则安,守在门外的内侍如蒙大赦:“三郎你来了!”
  御书房内顿时没了动静。
  谢则安点点头,站在门外说:“陛下。”
  赵崇昭说:“不见!”
  谢则安“哦”地一声,说道:“那我走了。”
  赵崇昭怒道:“谢则安!”
  谢则安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霍然打开的门。
  赵崇昭正生着气,见谢则安也不哄哄自己,更委屈了。他含怒把所有人打发走,关上书房门和谢则安算账:“那家伙怎么看都对你别有用心,你还吃他的蜜饯!”
  谢则安看着赵崇昭盛怒的脸色:“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赵崇昭一滞。上次他们确实说开了,但他还是见不得那样的人留在谢则安身边,好不容易弄走了耿洵,又来了个李明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有多少人那样对谢则安献殷勤?谢则安是不是从不拒绝这样的殷勤?
  赵崇昭说:“说清楚了你也不能把那家伙留在身边!”
  谢则安说:“赵崇昭,官员任免不是儿戏!难道你要把我的下属全换成话都不和我多说半句、完全不听我命令的人?”
  赵崇昭语塞。
  谢则安说:“赵崇昭,你已经是成年人,也已经登基好几年,不能什么事都随心所欲地做。”他与赵崇昭对视,“你用什么人、你和谁亲近,我从来没管过。”
  赵崇昭言之凿凿:“我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人!”
  谢则安原本就憋着火,当下也懒得和他理论:“如果你这次又故技重施把李侍郎调出京城,那把我也调走好了!”
  赵崇昭火冒三丈:“三郎,你再说一次!”
  谢则安冷下脸:“我说你可以把我也调走。”
  赵崇昭气得快要发疯。谢则安从来没向他发过火,这次却说出“他走我也走”的话!那个李侍郎是什么东西?
  谢则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对盛怒之中的赵崇昭说这种话,无异于火上加油。他退了两步,想和赵崇昭保持距离,却被赵崇昭先一步制住。
  赵崇昭一语不发地扯开他的官袍。
  谢则安微微错愕,狠狠地踹了赵崇昭一脚。赵崇昭变本加厉地把他压在身下,从敞开的前襟愤怒地啃咬那光裸的皮肤。
  谢则安痛哼一声:“赵崇昭,你疯了!”
  赵崇昭说:“我是疯了,三郎,我早就疯了。”他在谢则安肩上狠咬一口,“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你属于谁,三郎,我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让任何人都不敢再靠近你。”
  谢则安骂道:“滚!”
  赵崇昭力气比谢则安大得多,死死地制住谢则安的双手不让他动弹。他在谢则安颈边喘着气,话里却在这不容拒绝的执拗:“三郎,你的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你只能属于我!”
  谢则安说:“赵崇昭,你冷静一点。”
  赵崇昭说:“我没办法冷静!你为了那个家伙说要走!你为了那个家伙说要离开京城!就为了那么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谢则安也火大了:“我是说如果你再故技重施!”
  赵崇昭说:“所以你还惦记着那个耿洵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喜欢他!你就喜欢这样的人!你就喜欢他们那样的!”
  谢则安错愕。
  赵崇昭继续说:“你一直喜欢他们那样的人!像昂弟那样的,像耿洵那样的,像那个李明霖那样的!我看得出来!”他攥紧谢则安的手腕,“如果你敢走,我上天入地也要把你抓回来!到时我会把你关起来,再也不让你见任何人——”
  谢则安说:“你说够了没有!”
  赵崇昭把他的话还了回去:“我说的也是‘如果’。”
  谢则安心烦意乱。
  他怎么会傻到和赵崇昭吵起来?和赵崇昭比不要脸,他哪里比得过!
  谢则安深吸一口气,说道:“赵崇昭,一包蜜饯而已,你别这样草木皆兵。”
  赵崇昭见谢则安面带倦色,顿了顿,才退了一步:“好,这次就算了。但要是让我发现他真的对你有别的心思,我会杀了他——我亲手杀了他!”
  
  第198章
  
  那一次争执之后,谢则安和赵崇昭之间陷入了一段不尴不尬的冷冻期。
  谢则安并未因为赵崇昭的话而避讳,反倒事事带着李明霖。李明霖虽然年纪轻、心性不定,想法却非常不错,尤其是在太学的改革上。李明霖思路比较开阔,谢则安与他深谈了几次,便对他委以重任,太学之事全权交付于他。
  这一交就交出了祸事来。
  李明霖与沈敬卿不对盘,沈敬卿管着吏部,这次年终考核把太学的人卡得死死的。李明霖心中不喜,却也没有和沈敬卿吵。他先去找了谢则安。
  谢则安听后沉默下来。
  自从沈敬卿与蔡东献上百幅赞奉青苗法的画,姚鼎言便对他们另眼相待,吏部完完全全交到了沈敬卿和杜绾手里,蔡东则在制置三司条例司中有了一席之地。这两个人,如今在新党之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偏偏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两个人。
  谢则安对李明霖说:“太学那边是不是真的没问题?”
  李明霖说:“改革伊始,不适应的人当然有,但绝对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谁那么可恨整出了那么一套考核标准,闹得朝中人人自危。”
  谢则安:“……”
  那个标准也许、大概、应该是因为他才会出现的吧?
  谢则安轻咳两声,忍不住替自己辩驳两句:“有标准总比没标准好,标准越严格、越细致,却不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李明霖听得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又摇摇头说:“前两年还好,这两年就不行了,吏部加了很多新法内容当指标。这套标准已经成了新党排除异己的工具!”
  谢则安静默片刻,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太学的事我会与姚先生好好说说,你先回去吧。”
  李明霖答应下来,忽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谢则安说:“听说今天陛下和福王小公子去游湖了,那湖水还真古怪,大冬天的居然不结冰,难怪大家都喜欢去。”
  谢则安怔了怔,笑着说:“陛下才二十岁,爱玩是应该的。”他看向李明霖,“你们应该也爱去吧?今年事儿多,我都没参加过什么聚会,富延年一直骂我当了尚书就不认人了。”
  李明霖心头一热,马上接口:“下回我们会叫上谢尚书你一起去。”
  谢则安说:“那敢情好。”
  李明霖还想找点话聊,可见谢则安明显不想多说,只能听话地离开。谢则安坐在原位好一会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滚烫的茶水滑落喉腔,滋味却有点冰凉。十几岁的人,没见过几个人、没走过几个地方、没经历过几件刻骨铭心的事,不过是几句随随便便脱口而出的誓言,哪能较真。
  谢则安放下茶杯,站起来披上披风,迈步走进风雪里,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出皇城。
  暮色四合,灰沉沉的云霭布满天穹,只有天边的夕光依然绚丽。
  谢则安走在御街上,忽听有人喊避让。他退到路边往前方望去,只见有人骑马而来,面色着急,怀中抱着个虚弱的、半昏迷的少年,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
  谢则安静静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折返宫门要了匹马,骑马出了城门,前去拜访野翁先生。野翁先生比之上次见面似乎没什么不同,他闭目坐在池塘边垂钓。
  谢则安翻身下马,招呼旁边的小童给自己也拿根鱼竿,坐在野翁先生身边钓起鱼来。
  两个人都很沉着,谁都没开口。谢则安先钓到鱼,是条肥美的鲫鱼,看起来是不错的美味。
  谢则安说道:“我赢了。”
  野翁先生说:“你的心乱了。”
  谢则安说:“我这不是还能静下心钓鱼吗?”
  野翁先生说:“如果真的能静下心,就不会说出输赢这种话。”
  谢则安一呆,苦笑着说:“先生永远比我有理。”
  野翁先生说:“你能走到这一步已是难得,再往前,步步荆棘,寸步难行。”
  谢则安沉默地看着水面上凿开的几个冰窟窿。大冬天的,坐在这里钓鱼实在受罪。要不是意识到前路艰险,他又怎么会来这边寻个宁定。
  谢则安说:“如果我失了圣心,是不是更难走?”
  野翁先生说:“无论是谁,失了圣心都难走。”他抬眼看向谢则安,“以你与那一位的感情,他绝不可能对你翻脸无情才是,你怎么会这么问?”
  谢则安说:“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野翁先生说:“你做事与其说是踏实,不如说你忧虑过重。不把所有的事情准备好,你永远不放心——因为你其实什么都不相信。”
  谢则安怔了怔,笑着反驳:“我不也把许多事交付给别人。”
  野翁先生说:“那都是与你不相关的。”他转开眼,望着水面的鱼漂儿,“真正遇到与你自己有关的事,你永远不敢寄望于别人。哪怕只是希望对方能为你说句话,你都不会有这种‘期望’,你只会为对方找出无数种不能站出来替你说话的理由。因为你什么都不相信——你什么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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