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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非罪那时非常恍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讲了些什么，也不记得对方的故事，甚至奇异的没有去怀疑对方的身份。

　　但在这个时候，面对这渠近乎疯狂的眼神，他忽然想起来了。

　　那个人告诉他，他的团员用最意想不到的办法将他摧毁——他们将他赤身裸体的放在餐桌上，邀请了所有与他们敌对的佣兵团的团长前来进食——随便哪种含义。

　　那个人告诉他，他的团员有他在二十年前收养的孩子，有他在漫漫星途上好心收留的过路人，有他孪生的兄弟姐妹，还有和他一起创立佣兵团，一起拼搏奋斗、浴血战斗的兄弟。

　　那个人告诉他，那时候他恨，恨到满心滴血而无能为力，恨到自我封闭，不愿意面对任何外界的磨难。

　　那个人告诉他，但他最终还是醒过来。

　　——无论如何，你应该醒过来。

　　从仇恨，从黑暗，从绝望，无论如何，无论什么，你得记住，你不能被你自己摧毁。

　　戚非罪想到自己在那个龙族秘境中经历的一切。

　　在他逃亡的时候，他误入龙族秘境，经历了精神力试炼。

　　他不曾同任何人提起那段经历。精神力试炼，是为了打磨，打磨曾经的自己，他在那个幻境之中，经历了曾经经历的一切。

　　出生时，他被父母厌弃，不久后就开始了独自在陌生的城市生活，然后遇到温九阙，然后系统，然后末日，然后修真，然后魔法，然后宇宙——直到最后。

　　那时候他才发现，他并没有真正的自由过，他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从弱小到强大，一直都是如此——也许除了那三年的逃亡。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没有人。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背叛都显得自然，就像是预定好的东西终于发货收到了一样，自然而毫无破绽。

　　——而他却一直陶醉在那种胜利和征服欲中。

　　戚非罪无法形容自己想通这一点之后的奇妙感觉。

　　一方面他得自嘲，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种，不会连他这样子的情感都是早就被算计好了然后得出的吧？

　　戚非罪觉得不寒而栗——他的人生，他的命运，他的爱恨悲欢，甚至之前被他日日夜夜咀嚼恨入肌骨的背叛，都可能不过是某位大能所安排的东西——命运。

　　这就是命运，毫无破绽，无从下手的命运。

　　从他降生到这个世界之后就降临到他身上的命运轨迹，就像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战斗——他绝对会死，因为他直到此时才意识到。

　　直到此时——直到他重生，他才忽然意识到，破局的机会。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龙族，甚至他都并没有这个概念，但一切都是会变的，当他拿到龙魄石，得到吧唧，他开始奇异的觉得这不过是另一场命运的开端——与此同时他忽然感受到了规则对他的宽容。

　　你看，前世他就意识到了命运，而且他还重生了，并且他还得到了另一份命运——这简直狗屎的让他忍不住想笑。

　　然而他就在这个时候见到了渠。

　　戚非罪看着渠，就仿佛是看着曾经的自己，他闭了闭眼，发现自己终究无法完全忘记前世——但他已经开始尽力。

　　他看着渠，他说：“别被自己毁了——别屈服于自我。”

　　渠看着他，微微一笑：“永别了。”

　　他把他推了下去——推进血池。

　　戚非罪几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陷入无尽的黑暗。

　　他知道这是什么，魔修的养池——哦，无论养什么，养出来什么也只有天知道。

　　戚非罪沉入养池底部，在这里他睁开眼睛，看着血红的池水，发呆。

　　哦哦哦，他知道自己刚刚大意了，不过这也无所谓，这养池伤不了他，当然他也奈何不了这玩意儿，或者说，戚非罪并不知道怎么摧毁养池——再说了他现在如此无聊，有一个魔修出来陪他玩玩不是挺好的吗？

　　对于渠，他已经尽力——并且无能为力。

　　没有谁能救他，除了他自己。

　　而戚非罪亦然。                        

作者有话要说：　　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借团长一句话。

那什么，戚哥前世的事情不会那么快结束，珈星蓝会搞出很多乱子。

 

☆、第52章

 

　　养池底部是一个传送阵——这是戚非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这个传送阵通向一个魔窟，魔修的老巢，而幸运的是，魔修不在，因此戚非罪免了说不定会被分尸的命运。

　　虽然戚非罪得承认自己不惧目前云冥界任何老怪物，但是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像长月那样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修真界的不明宇宙生物呢？

　　戚非罪小心的在魔窟里走着。

　　这个魔窟的构造非常奇怪，它的入口很窄，里面的空间也非常小，只够一块修炼场所，与此同时这里的魔气非常浓郁，几乎到了液化的地步。戚非罪在这里无法感受到任何生人的气息，就像是之前在那座山上一样。

　　虽然魔修的老巢也极有可能是这个样子，但不管怎么说依旧显得很奇怪，或者说……这个魔修已经死了？这是一个荒废的魔窟？

　　戚非罪再一次看了看这件修炼室，忽然觉得很有可能，更重要的是，一个魔修不可能让他人闯入自己的修炼场所而毫无反应。

　　戚非罪由入口处再次向里走了两步，这次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这个空间实在太干净了些。从入口来看，这大概是某个山洞，但即使用了阵法防尘，也不会这么干净，纤尘不染，更像是刻意造出来的样式，或者这不是山洞？

　　“咯咯。”一阵阴森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戚非罪紧了紧手。

　　“终于……来了一个小家伙啊。”那声音尖锐刺耳，语调拉长，就像是某种不明的生物在你耳边尖叫。

　　戚非罪皱起眉，他发现这个声音的主人或许没有太多的敌意，至少没有杀意，那么他是这个魔窟的主人吗？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可愿做我的传人？”

　　戚非罪吃了一惊，他愕然的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试探性的开口：“为什么挑中我呢前辈？”

　　戚非罪忽然意识到，那个养池或许就是一个前兆，而传送阵的开启更不是无的放矢。

　　“因为你被养池和传送阵同时选中了啊，哈哈哈。”那声音笑起来，说实话实在很难听。

　　但戚非罪不敢放松警惕，他冷静的询问：“我身上有什么会被选中？”

　　“有什么？”那人古怪的笑了一声，“你这小家伙，我选你做我的传人可是天大的福气，你居然还这么不分好歹的问东问西，哪有点后辈的样子在！”

　　戚非罪被这一番胡搅蛮缠给惊了一下，微微抽搐着嘴角。还天大的福分呢，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魔修留下来的神识，还真当他是小说里面的种马男主来者不拒吗？

　　这个时候，自戚非罪进入修真界之后已经消失很久的系统忽然冒了出来：【发现先天四灵之一：忘忧海之精，请宿主前往收集。主线任务进度：40%】

　　闻言，戚非罪顿时皱眉。

　　他本来已经打算利用空间元素把自己直接移出去，但现在系统居然提到了这个主线任务。

　　在意识到规则要他成神之后，戚非罪终于明白这个所谓的主线任务和系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觅端造出来，或者说觅端所代表的绝云族和洗碑族应对宇宙崩溃的法子。

　　——其实戚非罪一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规则会选择他？或者说，为什么会选择让一个个体去成神而并不是让龙族重现于世？既然他可以让龙族重现于世，那么规则自然可以找到那一线生机。

　　况且，就他在那个龙族秘境之中所得来的知识，成神的办法有很多，绝不仅仅只有摒弃情感这一条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似乎都觉得只有这一条路，并且觅端对此也深信不疑。

　　戚非罪忽然想到那个秘境的主人。

　　他其实在韶九渊面前提过，让韶九渊去找的一个人，宫渐离。

　　宫渐离是秘境之主，同时他也是上一任宿主。宫渐离是龙族之人。当然这个宿主，指的就是所谓的“天之栖宿”——也就是，神。那个局外破局之人。

　　戚非罪在龙族秘境之中所获颇丰，不仅得到了精神力锻炼法则，更关键的是他知道了很多秘闻，而这些秘闻，都是宫渐离告诉他的。宫渐离是他的老师，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垂垂老矣、行将腐朽。

　　戚非罪进入狱之前，大概有三年多的逃亡时间，而这三年多之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他都是在龙族秘境之中度过的，宫渐离于他，并不仅仅是个老师，但也仅限于老师。

　　——并且，他没有办法救宫渐离。

　　前世他就怀疑宫渐离为什么会逐渐虚弱。那个时候的宫渐离，是宇宙间最后一条龙，是宿主，是神。他毫无病痛，只是逐渐虚弱。

　　在弥留之际，宫渐离才告诉他，因为他失去了先天四灵和琉璃冕的承认，失去了它们，他已经不再是宿主，只会逐渐虚弱而死。而他之所以会失去承认，是因为天地间更加适合它们的人已经诞生，它们将脱离旧主等待新的主人的来临——也就是，戚非罪。

　　这一重命运，在戚非罪诞生之际，就已经形成。并且，宿主的命运，会像这样不停的重复循环下去，直到新的平衡完美形成。

　　而所谓的完美平衡，就是龙凤平衡。也就是，要让龙族重现于世。而这，正掌握在戚非罪手中。

　　戚非罪深深吸了口气。他从没有什么时候如此清晰的面对命运。他无法救宫渐离，因为他是上一任宿主，在戚非罪诞生之际他就已经注定死亡，但他可以救下一任宿主以及自己，以及整个宇宙。

　　就像韶九渊所说的，终究成长为参天大树、庇佑所有人的“苗”。这才是戚非罪所理解之中的“苗”计划。至于觅端他们，也终究不过是被规则蒙蔽。

　　是的，被规则蒙蔽。

　　戚非罪现在，就像是一个小说里的主角，表面上是天地的宠儿，什么都顺着他，但实际上，规则给他安排的路他不得不走，因为所有人都是这么认知的，所有生物，在规则掌控之下的所有生物，乃至于不同的星球宇宙，都毫不怀疑的认为，戚非罪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救世主，一个绝对会走上救世道路的救世主，并且是一定会以规则的那种方式走上救世道路的救世主。

　　从某种意义上，如果戚非罪想要真正的自由，那么他就不得不和规则杠上。但同时，就像之前所说的，规则对他十分宽容，或者说，规则对他有着奇异的放纵，规则甚至瞒着所有人给了他一条退路，一条他上一世的规则并没有给予他的退路。

　　什么是规则？规则是宇宙意志，或者说，既定命运。

　　规则竟然给了他两个选择，任由他将其中一个变为既定命运。

　　戚非罪从不怀疑这个世界上有着命运的存在，但与其说是命运那种虚幻的东西，倒不如说是事物的前因后果，但某种东西发展到了过于复杂过于庞大的时候，就会有一些更为高级的东西出现，比如，规则。

　　现在戚非罪不得不去怀疑他的重生可能带来了更加复杂的后果，又或者，他的重生本身，也是某一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

　　宫渐离身为上一任宿主，他为什么没有戚非罪这么好运？为什么到最后只能在龙族秘境之中等死？

　　而戚非罪呢？上一世受尽屈辱却最后重生，重生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另一份命运，另一个结局，开启了主线任务，认识了肖竹一音女韶九渊，得到了紫洛，甚至连上一世枉死的原因都开始逐渐揭晓。

　　戚非罪无法相信，规则会对他如此……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