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侯英,看来是堪不破这一关,修为再难寸进了!想他当年也是二十多岁就结了金丹,本是一代青年俊杰,心境上差了一截,就注定成不了大器。
却不想,几日之后,夏侯英主动前来求见。
“不知夏侯贤弟所来何事?”晏迟在心中揣测他的来意。
夏侯英比起初来府上,似乎变得更加阴沉寡言,他定定地望了晏迟一眼,道:“晏城主,不知三年前我的请求,您考虑得如何了?我这三年来,虽想勤勉修炼,为我族人报仇,但心魔已起,却是无能为力。”
“夏侯贤弟……”晏迟假意想安慰他一句。
“晏城主,请为我主持公道!”夏侯英却不待他说完,激声道,“我愿献上仓阳山天仙洞府的进入之法,此物就是我在洞府之中所得,可怜我那小妹和两名忠心家老,却葬身那里。”说到最后,神色凄然。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血色宝珠。
血河珠!
藏在晏迟体内的血河老祖份身,见到此物,却是贪欲大起。
此物蕴含浩大的血道之力,将之吸取,可以大大增进血道修为。对他而言,几乎是抗拒不了的诱惑。
那仓阳山天仙洞府,他也知晓一二,却未去过。若是那洞府中,此物不止一颗,自己能获得的好处,超乎想象。
到了那时……实力大为恢复的他,就能将晏迟这小子的魂魄,全然吞噬了!
血河老祖份身的境界远高于元婴期的晏迟,因此他能窥测到晏迟的念头,晏迟却无法窥测到他。
血河老祖立刻对晏迟道:“此物对你大有好处,且答应下来!”
望着站在面前,脸色悲痛中透出坚决的夏侯英,晏迟却有所迟疑。
在他踌躇之时,夏侯英却又接着道:“晏城主可是信不过我?恕我冒昧,我也不敢全然信任城主,我夏侯家已然濒临灭族,我只能小心一些!为表诚意,望能与城主结下血契。一旦结契,我就立刻将这宝物献上,并为城主带路,前去仓阳山取宝!”
结了血契,那就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方死了,另一方也必死无疑,只等其中一人老死,这血契才算解除。
这个夏侯英,未免太过天真!
晏迟正要拒绝,却听血河老祖道:“你是一体两魂,这血契之力,对你的效力只有一半,夏侯小儿死了,你顶多受点伤,我看这交易能做!”
“如此也好。”晏迟又考虑了片刻,终于答应下来。
结了血契,夏侯英就不得不为自己效忠。背叛自己,他必死无疑,自己却能活命。再加上那天仙洞府所得,的确是稳赚不赔!那阳溪城,能夺便夺;若是太过扎手,夏侯英还能逼迫自己?
他要求结这血契,恐怕也只是怕死,为了保自己这条小命而已!
第50章 遁逃
结成血契的仪式极为简单,两人分别从指尖逼出三滴精血,注入一杯清水之中,口念契约咒文。等到两人的鲜血全然融到一处,再一人一半,各自饮下。
那搀着鲜血的水,滑入喉中之时,两个人都隐约感受到了这古老契约的厚重力量。
一损俱损,血肉相连,不得独活!
“血契已成,请晏城主收下这件薄礼。此物不知为何,殊为玄奥,或对城主有用。”凌涟将那血色宝珠,双手奉上。
“为贤弟复仇一事,我当竭尽全力。”晏迟客套了一句,当即接下。藏身于他体内的血河老祖残魂,立刻流露出饥渴至极之色!
便是夏侯英还站在身边,他就已催促晏迟,迫不及待地从这血河珠中,开始吸取那封印在内、鼓荡着的甜美灵力。
一股舒畅之感,涌入了全身。不消凝神感受,晏迟就知道,自己暗中修炼的血道修为,正在飞速增长!夏侯英这一礼物,送得正是恰到好处。
未免也有些送得太巧,但他深信,自己从未露出过破绽,连他最亲近的下属都不知,这夏侯英如何知道?
何况,结了血契,他们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夏侯英要对付他,他还没死,夏侯英自己便先反噬而亡了!
晏迟在做什么,凌涟如何猜不出来,心中冷笑。
“我夏侯英既为晏家家臣,也会忠心效力!”他表面上恳切地道,心中却开始默数。
一、二、三。
三个呼吸之后,晏迟脸色骤变!
一缕钻心之痛,从他体内传来,血河老祖残魂气急败坏地嘶吼,只吼了半声便戛然而止——
这血河珠里,竟似注入了剧毒!
这一痛让他的反应都慢了半分,待他定神望向面前的夏侯英时,只见那夏侯英也受到血契反噬,脸色苍白蓦地喷出一口血来,却还微微一笑,抬起了手:
从他衣袖中,又飞出一道死寂黑气。
那道死气并不惹眼,却让晏迟心中惊怖,隐约察觉到这才是夏侯英真正的杀招!
再不多想,他不顾剧毒肆虐,全力催动了防御法宝,本命剑器清光暴涨,罩住了他周身。
发出这“寂灭剑气”之后,凌涟看都不看一眼结果,便转身逃遁。
就算晏迟能扛下这一击不死,他也必定会被寂灭剑气慢慢耗死,也就是多活几年罢了。
哼,傲慢自大,不过是如此下场!
晏迟以为结了血契,自己就不敢对付他。他仗着一身两魂,想要取巧,难道自己便没有应对之法?血契的反噬之力,也有一半被转移到了桃木傀儡之上,由那夏侯英的魂魄承受。
至于他对自己毫无戒心,立即就开始吸取血河珠中的灵力,从而身中剧毒,就更是可笑。在原剧情中,谢晓清用此物对付晏迟时,晏迟已是半疯半癫,只凭本能行事。他一接住血河珠,就不由自主地为珠内的血道灵力吸引,将之融入体内。结果,血河珠内已掺入了谢晓清的木系真元,这饱含涅槃重生之力的真元,对以“死亡”为真意的血道灵力,不啻于剧毒。晏迟中了这一算计,耗损了大量实力。这一回,还要栽在此处。
凌涟能透过血契那似有若无,却极其强劲的因果联系感受到,背后追来的晏迟,明显受了重伤,还在不断恶化!
他自己却也并不好过。就算桃木傀儡承担了一半,但剩下一半的反噬之力,仍然在他体内肆虐。
鲜血如涌泉一般,从唇边滑落。他的遁术却也没有慢下分毫。
瞬息间,便已飞遁出城主府花木扶疏的庭院,越过云煌城的嘈杂集市上空。
城中已响起了警戒的铃音,声声急促!四五道遁光,同时向他包抄而来,却是闻讯赶来的晏家家臣。
有人行刺,这几个金丹期家臣出手便不留余地,操纵几样法宝呼啸而去。
晏迟也终于勉强压住伤势,赶了上来,瞥见前面逃遁的那人,瞳孔一缩。那个夏侯英,真的是为人假扮!此际因为伤势,而无法维持化身之术,显露出了真身。他却从未见过这个青年男子!
数道狠辣光华袭来,凌涟心念一动,玄铁枪、三枚小盾,同时飞出储物袋护住他周身。
不过几瞬,玄铁枪盾就在几名金丹修士的联手夹攻下,迅速崩毁。
凌涟身体一震,伤势更重。
如此险象环生,他却纵声长笑,扬声道:“我已与晏城主结成血契,你们下此辣手,莫不是要弑主?”
几名金丹家臣顿时惊疑地望向晏迟。他们这位素来深不可测的城主,此时已是气息衰弱,强弩之末,听得凌涟一句,更是脸色惨变。
“务必将其生擒!”晏迟下令。
虽然他恨不能将此人大卸八块,但自己连续中了血河珠之毒,与那诡异剑气,一条命已如风中之烛。若是此人一死,血契之力反噬,哪怕只有一半,他也有可能立即毙命!
凌涟只觉压力顿减。那些金丹家臣,都碍手碍脚,不敢对他下狠手。
这样一来,还有谁能阻得住他?
再一个呼吸,他已当先飞遁入了云煌城外的山脉之中。
……
师父?
朝暮福地中,正在潜心修炼的谢晓清,忽然莫名地心慌意乱起来。虽不知这股心慌所为何来,他睁开眼,本能地抬手攥住了胸口的小木牌。
难道是师父出事了?
自从和师父分别后,一晃已是三年。在时光流速是外界三倍的朝暮福地中,就是九年!
九年……
就算临行时,他已对师父生起了质疑之心。但他对师父的思念,还是时时增加……无法排解!
他想起师父也曾通过这小木牌,隔空同他说话,便向福地的地灵青帝,请教来了运使之法。
以他筑基修为还不能使用,青帝为他加持之后,才能颂咒许久勉强用出,但谢晓清并不怕麻烦。他只是不敢首先开口,同师父说话……每次勾连到师父那里,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他便将这个术悄然中断。
也不知道师父……是否发觉了自己时而会窥测于他!
心中的慌乱感越发真切,谢晓清连忙将灵力注入枉死柳精魄,循着因果联系沟通另一头的师父。他这一番做来已是轻车熟路。
这回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虚空中传来的那熟悉的、火焰味道的气息……这气息,正在急剧衰弱下去!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谢晓清双手颤抖。从这气息的衰弱速度来看,师父……有可能会死!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化身如一道清风,急速飞遁的凌涟,忽然感知到了徒弟的呼唤声。
就算隔着虚空,他也能感觉出那呼声中的关切和惶急。
倏然转向,避开背后那剑器的雷霆一击,凌涟分了一丝心神,淡淡回道:“为师无事,你不用来。”
便专心应付起身后数人的杀招。
师父?
已将凌涟给他的子母遁形符捏在手中,准备激发的谢晓清,怔了一下。
师父说他无事,让自己不要来。师父行事向来胸有成竹,他这么说,就不会有问题了。
但是……
我又怎能放下心来?
感受到的师父的气息,又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然后,再度衰弱了!谢晓清咬紧牙关,直直地望着手中那枚以血画成的符箓,只要催动它,就能跨越万里,回到师父身边。
师父让我不要来……我也打算结了金丹再去见师父,如今距离结丹大约还有两个月……
可是,师父如果死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自己对师父的眷恋思念、挣扎怀疑,都会变成无着无落的泡影。我也许修为低微,救不了此刻身陷险境的师父,可我至少能为他挡下一击,至少能陪他一起死……
谢晓清闭了闭眼睛,好让眼中的那层水雾散去。若是一起死了,那我是否不该对师父有越界之情,师父是否是个满身罪业的魔头……全都无关紧要了。
他催动了那张子母遁形符。
“师父!”
眼前光景一变,他已从清凉苍翠的朝暮福地,置身于一处深山的上空。
面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师父,只是,却满身浴血!
咦,怎么又来了个筑基期的小子?
追杀而至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指挥法宝转向,攻往谢晓清。这个刺客就算身负重伤一路吐血,也仍然是滑不留手。这突然出现的筑基少年,或是同党,可作为突破口!
“星屑仙衣。”
看到了催发符箓,隔空而来的谢晓清,凌涟并没有吃惊。他只简单地抛下一句,便捉住谢晓清往身前一带,将他护住,倏然加快了遁术。
谢晓清也连忙回过神来,主动催发了星屑仙衣的防御之力。流转着星光的天蓝光晕,扩散开来,将两人笼罩。
五道色彩各异的流光呼啸而至,被迎面飞来的紫电镜,放出电光,尽数挡下。这件中品灵器,只撑了一个刹那便碎成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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