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成长手册(第一卷) 作者:我即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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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几个婢女吓得大叫,都不约而同扑过去扶着范氏,碧丝和桃蕊跪伏在萱席上,吓得泪流满面不断告罪:“郎君!郎君莫恼!求郎君看在娘子怀着孩子的份上莫要恼了娘子!”
“滚出去。”赵谌看也不看她们,只吐出这一句话。
四个婢女浑身战栗,又不敢真的丢下女主人,最后还是范氏喘着气,弱声道:“你们,出去吧。”
等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赵谌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范氏。范氏脸色略白,嘴唇却失了颜色,她捂着肚子半躺在地上,眼泪珠子不住地滑落,打湿了细薄的小衣衣襟。
赵谌看着她,冷冰冰道:“人都言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我给你留点面子,只说这一次。”
“赵元,是我赵谌的儿子,我的儿子未来什么样,轮不到旁人给他安排!你从前做得很好,所以即便你是国君赐婚的,我也允你中军府女主人的位子,但如果你做不好——”他冷笑一声,“那不如就换个人来做吧。春草你觉得怎么样?”
这最后一句话就像一柄刀子直直戳进了范氏的心窝子里,让她顿时面无血色。
一个……一个贱婢,她的夫主竟然拿个贱婢和自己相提并论,甚至要取代自己?!她痛苦地摇着头,呜咽出声,自己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人?
她这一辈子,难不成就要这样过吗?
赵谌看着同床共枕五年多的妻子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却无一丝一毫的起伏。
他从小就知道,人心有偏,必无法事事顾全,那芍药砍去了无关紧要的枝子,才能开得一朵又大又红的花来。他只管看好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其余人如何,他却是再顾不着的了。
碧丝一干人看着赵谌大步离开房间,每一个人敢去阻拦,等赵谌身影一消失在大门外头,她们几个连滚带爬进了屋子,只见范氏昏倒在地上,满头满身的汗,裙子上竟然见了红!
“见、见红了!”流溪尖叫道,就连碧丝也呆住了。
桃蕊给她叫的头晕,干脆咬牙甩了她一巴掌,厉声道:“叫甚个叫!还不快去喊了秦侍医来,若娘子的胎保不住,咱们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流溪捂着脸哭起来,碧丝却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扶着范氏:“对对!桃蕊说得对!莺歌快帮忙扶娘子到榻上去,桃蕊你快去喊秦侍医!”
棠梨院里乱成一团,桃蕊出去,碧丝要照顾范氏,还要看住院子里的下人们不能走漏风声。眼下这情形,如果不管住下人的嘴巴,恐怕明天府里所有人都会知道娘子惹怒了郎君……墙倒众人推,世上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何况还有那落井下石的呢。
赵谌面色沉怒,大半夜的回了木樨园。守夜的立秋和立冬披着衣服点灯,都十分诧异,但见赵谌周身气息冷肃,也不敢去问。
“下去吧,今晚不必你们守夜。”
立秋立冬默默行礼,收起被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赵谌坐在床榻边,轻轻掀开帷幔,密闭的小空间里都是孩子的奶香味儿。赵元小小的脸在柔软的枕头中间更显得稚嫩弱小,表情酣甜,看得他心头一下就软了。
他尽量放轻力道,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孩子却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下意识地往他这边挪了挪。
走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有人喊“见红”……
也许范氏的孩子保不住了。
赵谌俯下身,低头亲了亲赵元的额头,半晌没动。
那也是他的孩子。
但是如果让他选,他只会保护阿奴。
他一生杀戮无数,人情淡薄,分去了对延续宗族的责任,对国君的忠心,唯剩下的所有感情都给了阿奴。哪怕范氏生下了孩子,他也没办法再像对阿奴这样去对待那个孩子了。
赵谌,注定要有负范氏。
第25章 鹿血汤
赵谌一觉醒来感觉很奇怪。首先表现在他爹四个婢女身上,平日里最喜欢嬉笑的立夏和立冬一早上都战战兢兢的,又不像做了错事的样子,立秋更奇怪,老是对着他一脸慈爱,时不时又忿忿的。
其次就是他爹。
他趴在某爹的肩膀上,双眼无神地晃着小短腿儿。
“阿父啊……儿可以自己更衣……”
“嗯。”赵谌依旧抱着他绕到屏风后头,摆出纯熟的把尿姿势。
赵元小脸一下就红了。
他朝后仰头望着某爹线条优美的下巴,嗫嚅道:“阿父,这样尿不出来……”
赵谌面不改色,嘴里突然吹起了哨子。
简直是羞耻play啊!他都五岁了!
等到朝食的时候,赵谌抱着赵小元,开始喂饭工作。
赵元困惑不解到了极点,难道他一觉睡醒又穿回一两岁的时候啦?
“阿父,”他咽下饭,小心翼翼戳了戳某爹,“我是不是生病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很坚强,承受得住!”说罢还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赵谌脸唬了起来:“童言无忌!什么生病!”
啊?既然没病,干嘛一早这样宠溺?好可怕呀……
赵元挣扎着下来,自己端坐在案几边,又把小碗抢过来:“又没生病,人家自己会吃饭!”
赵谌也就随他去,只是眼神还是不离他,总感觉有种他爹很紧张自己的错觉。
“我今天要去书房上课吗?”他满怀希望问道。
赵谌瞥他一眼:“自然,不但要上课,还要把昨日缺的功课补上,为父晚上回来再检查。”一下子态度就又变得和平常一样。
果然如此,一提到学习就啥宠溺都没了。赵元可惜地叹了口气,继续扒饭。
赵谌今日休沐,待送了儿子去葛草院回来,立秋也从棠梨院那头回来了。
“范氏怎么样?”赵谌在胡床上坐下。
立秋跪坐在他跟前,轻声回道:“回郎君,孩子保住了,秦侍医开了方子熬了药,这会儿娘子喝了药正睡着……奴已经发落了棠梨院里几个嚼舌的婆子,重新派了嘴巴严实的过去。”
赵谌点点头:“你且看看碧丝几人,若安分守己,就不管她们,否则直接发卖,再从府里直接安排人给范氏。”他顿了顿,又道,“她院子里的吃穿用度别缺了,管事的对牌你拿回来,先替她管着,只让她好好休息吧。”
“喏。”立秋伏下磕了头。
“还有,最近注意不要让棠梨院的人接触阿奴,也别让阿奴过去。”
“喏。”
赵谌摆摆手,立秋等人就退去了廊上。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思索着要不要派人叫了吕慧进来,外书房阿奴在念书,总不好让他听到……阿奴虽小,心思却细腻,又是个事儿精,万一知道范氏的事情,只怕会多想……
他揉了揉额角,范氏这事原本可以处理得更好些,是他有些急进了。不过,看范氏的反应,恐怕迟早都要闹一场。
那个孩子……
赵谌浓眉微蹙,心里头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
罢了,那孩子留下来,他也算对先祖父母有了交代,阿奴一直念着要个弟弟,到时候若是个女儿就罢了,若真是儿子,就抱来木樨园他亲自教养。
五日后,左右将军率军出了绛城,返回边关戍守。两位将军仍然带走了家眷,只是独留下儿子在中军府。
过了一个重阳节,原珏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赵元的错觉,臻铖却是瘦了的模样。原本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营养略好些,都是胖乎乎的模样,臻铖不过一个礼拜的功夫,小小的下巴都尖了。于是赵元找了个机会,逮着臻铖跑到皱波湖旁的树下谈心。
“你怎么瘦了这许多?”赵元打量他,关心地问道,“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臻铖比从前要对赵元亲近些,兴许是因为同样庶出的身份,还有那天假山里的一番坦陈。
他闻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低声说:“侍医诊出我母亲身子有疾,恐不能有孩子……国君下旨让我留在绛城,我母亲突然就冲着我发火,要不是有人报信给我阿父,也许我就要被打死了。”他说着捋起深衣的袖子和白色的寝衣,细瘦的小胳膊上竟然有几道狰狞凸出的棱子,又红又肿,几乎要沁出血来。
赵元懵了,紧接着一股子怒火上头,叫他气得直发抖。他握着臻铖的胳膊看了又看,神情都凶狠起来。这特么还是人吗!鞭打一个五岁的小孩,简直就是虐童!
臻铖看着赵元义愤填膺怒火冲天的样子,心里反而变得异样平静。他小小软软的身子朝赵元靠了过去,小动物一样蹭了蹭赵元:“大兄,我其实不怎么怨母亲,她往日从未伤过我,也从未暗地里算计过我,就算发火,也是这样直接……”
他眼神十分嘲讽,心想:直接的都有些蠢了。
赵元硬邦邦道:“你阿父呢?他怎么说?”
臻铖摇摇头:“我母亲家族得力,阿父不可能休弃她。何况她不能生孩子,若被夫家休弃,后半辈子怎么办?我阿父给了我一队部曲由我自个儿调遣,待他五年轮值回来,就亲自带着我,那时候我也大了,不必再住在后院里。”
赵元总觉得不满意,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臻将军能顾着臻铖也就行了。看臻铖的样子,他和臻将军感情也深厚,这回受了委屈,臻将军不会再让他跟着嫡母,又有了自己的家将,也算因祸得福了。
“再过得半月,秋狩就要开始了,到时候阿父肯定带着咱们三个一道去。”
说到秋狩,臻铖也一扫之前的沉闷,变得兴致勃勃:“我和次兄一样都在边城长大的,还没见识过都城里的秋狩哩!”
赵元拉着他盘腿坐在树下:“听你的意思,你在边城参加过秋狩?”
臻铖哈哈笑道:“咱们边城地处大漠边缘,那边的马都比这里高,而且有没有树林子,我们都是夜里去了绿洲里猎那沙狐哩!”
“沙狐?”赵元感兴趣问他,“我倒在边城送过来的年礼里见过沙狐皮子,金灿灿的和那沙子像的很,你们晚上去可能瞧得清吗?”
“可不就得晚上去!”臻铖说得就和他亲自猎过一样,“沙狐毛皮和沙子一个色儿,白天根本分不清,它们性子狡猾,白天不出窝,到了夜里才出来觅食,那眼珠子雪亮雪亮,一动就瞧见了,偏还咬了食物不松口……我们投了大块儿的肉,它又衔不起来,只能一点点往窝里拖,好容易就能逮到!”
赵元奇道:“那你们怎么不干脆在那饵肉里掺点迷药什么的,岂不是更省事些?”
臻铖摇头:“大兄不知,那沙狐狡猾就狡猾在这处,但凡掺了药的,它们是半点也不碰的,若徒手拎了肉,沾染了人气儿,它们也不吃,立马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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