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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仅这样。”司马溪犹豫了一下，忽然就放开了，“我还很喜欢他，我，喜欢男人！”

    中年胖子惊呆了一下，但是很快脸上重新浮现了灿烂的笑容：“我也是！而且，我第一眼就很喜欢你！”

    司马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有些严肃的对中年胖子说道：“谢谢！但是，对不起，我只喜欢我哥！”

    司马溪跳上15路公交车。这趟车路线长，车又少又破，即便这个时候乘客也是满满当当。司马溪被挤到车尾，那里有不少赶往火车站的民工的化肥袋子行李包。一身名牌的司马溪被民工夹在当中，自己却毫不介意，鼻腔里全是民工浓郁的汗味，此刻司马溪却觉得这味道很熟悉，这拥挤的感觉也很熟悉。

    匆匆乘火车赶回家的司马溪，又匆匆乘火车赶回出发地。只不过没回小镇，来到了丰南市。天色已晚，司马溪找到丰南市曾经的同学赵鑫，俩人选了一家牛排店边吃边聊。

    赵鑫是康师傅在丰南市的营业所所长，听说司马溪没了工作，就建议他去西外环新开业不久的批发市场经销康师傅方便面。司马溪表示自己积蓄一共就两万多块，无能为力。赵鑫却笑，说自己好歹是地方一所长，还是蛮有权限的，可以挪出一定周转期，先把货卖了再结款。

    司马溪非常感动，好奇赵鑫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自己。赵鑫回答说，咱们四年同学，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知道？将来发达了，也帮帮自己就行了。

    两人一拍即合，赵鑫好人做到底帮着司马溪找了家调味店合租，每月租金各担一半，只需要1000块。而且新开业的批发市场，头一年免税免工商，还真是实惠。赵鑫还多借给司马溪一万块钱，又买了一辆二手东风单排。让司马溪感激不已，心说可惜赵鑫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不然不如以身相许！

    意淫一下，就是自己愿意，赵鑫也不接受啊。世上哪有跟自己一样，那么多不正常的男人？

    在赵鑫的帮助下，由于紧俏品类从不断货，价格是固定的但是各种优惠政策拿的最全，还时不时多配给好多促销品。这生意很快就上了轨道，虽然是批发市场里最新的经销商，生意还算不错。只是尽管有赵鑫的周转帮助，资金依然是紧巴巴的不好弄。因为赵鑫也只能把一集装箱的货错开一段结账周期，弄得司马溪的衣兜里常常是只有几百块钱。

    生意一好，事情就多，加上司马溪本身就是个敬业之人。创业之初手头紧，仅招了个司机兼顾小工，倒也合适，比两人的工资还是省了几成。司马溪则是老板兼售货员兼小工，自己平时也常常锻炼，可问题是那都是为了保持身材，换成搬运一摞摞方便面箱子，可就叫苦连天，力不从心了。司马溪咬牙坚持着，有一天赵鑫来看自己，直惊呼这还是司马溪吗？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代才子吗？怎么看都像个逃荒的黑瘦难民。

    司马溪却心中苦笑，活累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晚上，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胖子。那个胖子，心眼好，人又笨，一个人没人照顾，过得还好吗？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下面县里的回头二手经销商越来越多，司马溪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好在门口贴出告示：招聘小工一名，要求身强体壮，吃苦耐劳，管吃管住，薪水面议。

    可是，让司马溪万万没料到的是，第一个前来应聘的小工，竟然就是胖子光！

 

　　☆、第十五章 胖子光洗澡

 

世界很大，大的让近在咫尺的人儿很陌生；世界很小，小的让远在天涯的心儿在一起。

    对于胖子光和司马溪来说，这世界算大还是小呢？

    相互惊呆的四道目光交织了足有两分钟，胖子光才开口：“溪”

    “你闭嘴！”

    胖子光乖乖地闭上嘴。两人又足足沉默了五分钟，终于司马溪憋不住，冷冷地问道：“你到我这来干嘛？”

    “我”胖子光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来找工作？”司马溪翘起嘴角，带着一丝嘲笑，“我这里的工作，又苦又累，薪水还低”

    “没问题，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薪水低不要薪水也行，管饭管住就行！”胖子光忙不迭的应承，打断了司马溪的话。

    “我可管不起你的饭，你那么能吃！”司马溪犹豫着说，心里满是挣扎。多少个日夜了？让自己的一颗心充满煎熬的这个人，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改变了审美观，义无反顾的喜欢上这个胖子。可是这死胖子却因为发现自己是个同志，一声不吭的就跑掉了，现在又莫名其妙回来了上帝啊，圣母玛利亚啊，观音啊，佛祖啊，你们让我司马溪本来已经渐渐平息的心，该何去何从呢？

    “要不，饭我自己解决，你只要给我住的地儿就行了。”胖子光有些傻眼。

    我日！这个傻子，还是这么蠢。不给钱，不管饭，他也干。什么人啊这是，雷锋都没这样的！司马溪差点就乐出来，心里的恨意也就淡了一些。这个死胖子，还真是让人很难生气。司马溪摇摇头，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的说：“每月一千块，但是试用期五百块，试用期限一年，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就拉到！”

    “愿意，愿意，我愿意！”胖子光慌忙小鸡吃食似的点头答应，“谢谢，溪哦，不，谢谢司马老板！”

    一旁听了半天的那个小李，也就是另外一个司机兼小工的瘦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心说，这司马老板怎么突然这么黑了，给我开两千三，给这胖子才开五百。没听说过试用期有一年这么长的，一般都是一个月，行就继续干，不行就赶紧走人。这可好，这胖子是不是从精神病院溜出来的？整个一二百五，以后我可得小心着点！

    一上午胖子光活计干得很卖力气，又兴奋又生气。兴奋的是终于找到了溪溪，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生气的是溪溪对自己太冷淡了，虽然自己做了对不起溪溪的事情，可是也不至于跟不认识一样，整个一上午都没搭理自己。闷头趴在桌子上，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他哪知道，其实司马溪趁着胖子光不注意，背对着卸货的时候，偷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心里面也是很生气。这个死胖子，虽说知道了自己是同志，也不至于一上午连句话都不过来跟自己说吧。我司马溪就这么让你讨厌？

    午饭时间到了，司马溪掏出钱让小李去对面的饭馆买些饭菜来。特意嘱咐买五份米饭，另外买一份红烧肉来。小李迷惑的去了，心说，今天老板真是被那二百五带神经了。三个人吃五份米饭，吃的了吗？而且一向喜欢吃素菜的老板，怎么突然点上那么油腻的红烧肉了？再一想，又高兴了，看来今天终于有油水吃了。

    胖子光眼睁睁地看着小李跟司马溪在一旁吃的热闹，心里这个气啊。这个死溪溪臭溪溪，说不管饭还真不管啊？饿坏老子了！好好好，饿死老子拉到，不是有个笑话这么说的吗，胖子死了怎么回事？死胖子！

    胖子光气呼呼的把褂子扒下来，扔到半截方便面箱子堆上，捂着有点扁的肚子就躺了上去，闭上眼睛，不见不烦。不时发出低声不满意的哼哼。

    司马溪吃了几口，跟小李朝着胖子光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把两碗米饭和红烧肉给胖子光端过去。小李一见红烧肉没得吃了，有点不情愿，意意思思的站起来，慢悠悠地端了过去。一拍胖子光的大肚子，胖子光睁开小眼睛，一看饭菜，高兴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夸小李心肠好，接过碗就狂吃。

    小李也没言语，乐的做个好人。回到饭桌，百无聊赖的一根一根夹着盘子里的蒜末青菜吃。胖子光吃饭速度不是盖的，不一会眼看就要光溜了。司马溪本来就没吃几口，把碗一推，对小李说道：“小李，我今天没胃口吃不下，你把我剩下的也给那胖子端过去给他吧。”见小李很不情愿的样子，又解释：“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你才能省些力气！”

    小李这才把碗又端了过去，胖子光三两下又给吃光了。小李心想，老板就是老板，怪不得给这胖子每个月才开五百块钱，这家伙每天吃的饭都能顶上一千块的工资。

    下午又是相互半天没话说，天黑之前胖子光有些忍不住了，想掏钱请司马溪去外面吃顿饭，好好谈谈。不想又来了一份晚归的外县客户，胖子光帮着装货，完了一转身却发现不见了司马溪的踪影。

    回到屋里，胖子光坐在货堆上发了一阵呆。就见司马溪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几个塑料袋子。经过胖子光身边，面无表情的说：“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这是剩饭你吃了吧。还有，小李是本地人，回家睡觉。我也没地住，每晚就在二楼睡。你呢，就在一楼随便找个地儿睡觉吧。”说完，也不理会胖子光想要张嘴说话的神情，头也不回的就走上了二楼。

    胖子光心里郁闷，打开塑料袋发现居然又有红烧肉，就高兴了，甩开腮帮子就开吃，把烦恼全部扔进红烧肉里。有个黑色的小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一瓶二两装的二锅头。心里纳闷，怎么溪溪这小子还学会喝酒了。一拧瓶盖，才发觉都没开封。胖子光半个多月没喝酒了，酒香扑鼻，也就没顾那么多，美滋滋的喝上了。

    就这样俩人不冷不热的又过了半个多月，碰头只是相互打个招呼。胖子光老想跟司马溪好好谈谈，承认自己的错误，可是司马溪总是不给自己机会。白天要忙着干活卖货，晚上司马溪总是丢下几袋饭菜就上楼关门。时间一长，胖子光也只好无奈的先凑合着这么过了。只是中途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天晚上，胖子光自己也受不了自己的臭脚丫子和满身汗味了。有心想去大众浴室去洗一洗，一想起上次在那里被性骚扰，就没敢去。干脆就接了两脸盘子自来水，自己皮糙肉厚也不怕冷，脱光了衣服，直接沾水用毛巾擦洗着光溜溜的身子。秋天了，多少还是有些冷。胖子光一边哼着歌，一边用力擦，这样也能抵御寒冷。胖子光弯腰撅起肥硕的屁股，擦着自己的小腿肚子，冷不丁的就从两腿之间，瞥见楼梯拐角处，探出半个脑袋，有人鬼鬼祟祟的盯着自己．

 

　　☆、第十六章 准备坦白

 

其实司马溪这段时间也是很郁闷。也是一直想跟胖子光好好谈谈，而且也看出胖子光想跟自己找话说。可是偏偏自己脸皮薄，拉不下脸来。每次跟胖子光碰头，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就走。心里面却是骂个不停，这个死胖子，明知道我司马溪斯文，你就不能跟以前一样大咧咧的缠着我，多说几句？什么叫司马老板，你他妈的还是猪头小工呢！我是同志怎么了，我又没强奸你个死胖子！

    这是秋天的夜晚，洁白的月光从小窗户洒进来，晃动着司马溪寂寥的心情。司马溪望望窗外飘舞的落叶，不由得想起南唐李煜的那首词来：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

    哎，自己的这颗心啊，何处是归途？那个死胖子，能吃能喝能睡。有时候还真羡慕这样的粗人，没心没肺，活着开心。

    司马溪都能听见自己喉咙里的咕噜声，赶紧将身子缩回拐角后面，脑袋却因为双眼的不由自主继续停留在楼梯底沿之外。

    胖子光一个深弯腰去搓自己的脚趾头，冷不丁就倒立着脑袋，穿过自己的两腿缝隙，瞧见偷窥的司马溪。心中冒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溪溪在偷看我，原来溪溪不是不搭理我！这个念头一窜出来，胖子光高兴的转过身去，大喊：“溪溪！”

    只见楼梯拐角的脸嗖的一下不见了，几声蹬蹬楼梯声，接着传来一下重重“咣当”关门声。

    胖子光傻了眼，怎么又把人给吓跑了？自己也没说什么啊，就叫了声“溪溪”啊。就像当初他自己说的，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可以叫他溪溪，他也可以叫自己光哥。而现在，恰好没有外人想起“外人”这俩字，又记起自己才是溪溪的“内人”，胖子光又乐了，有办法了。也不擦干身子，光着就趿拉着拖鞋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