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光哥的幸福时光 作者:7seven(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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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溪将脑袋探出床边,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一时愣住了。
满是爆皮的双唇,疲惫无血的面容,密布血丝的眼睛,灰白干枯的发梢今年自己真的是二十九岁么?
如果人生只是一条路途,作为旅者,在前行之中,恐惧的未必是黑暗,而是孤独。所以往往苦苦寻觅的,也未必是终点,而是心灵上的慰藉。路边有鲜花,绽放在寂寞的两侧。只是,有时没有发现,有时无意错过。而还有时,无法停留。无法停留,因为如何健步如飞,也赶不上岁月光影般飞掠的轨迹。即便幸运的抓住它的尾巴,年华也如掌心的细沙,总会从指间悄然滑落,无声无息,只有丝丝缕缕的痕迹,烙在眉间和发梢。
五张大小不一的碎片、五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在光线的照耀下,辉映着斑驳流离。渐渐变得模糊,渐渐形成浮动。静寂无声的空间里,突然喧闹哗然。成千上万个面孔,或许是无数个司马溪,或许只是更多的陌生人,在高声阔论,在指指点点司马溪痛苦地捂住双耳,耳膜在震动,在爆破,声波一浪又一浪冲击着脑海。
司马溪挣扎着,摸索到自己的手机。抄起,又滑落,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再次抓起,拨通一个久违的号码。
“斌哥,我是司马溪”
☆、第一百零八章
满眼粉绿簇拥着上百朵白色小花,又像星空露出缕缕绿光。不错,不愧是满天星。锦绣顶端探出几根喇叭形黄色花串,仿佛不甘心被包围,桀然不训地朝天挺立。
“剑兰?”
花丛后面,抬起一只光溜溜的脑袋。白净的面容,胡子剃得跟脑门子一样精光。“眼力不错哦。”
司马溪打量着久违未见得胡永斌。还记得第一次相遇,他是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第二次相见,他是和蔼可亲的大哥哥;第三次再见,他是失落寂寞的中年男人;而这一次,最为奇异。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胸口的毛衣上,甩出一条红绳的翡翠如来的项链。左手腕还是一块方形手表,右手腕却挂了一条沉香佛珠。
“好像,我该谢谢你,斌哥。”剑兰这种植物最畏寒,能够在大冬天买来,不是价钱多少的问题,而是一番心意。
胡永斌微微欠身,脸上挂了淡淡的微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做。”
“你信佛了?”司马溪四下打量一番,这是间高级病房,单人间,有液晶和沙发。司马溪笑了笑:“还是要谢谢你,不过佛祖该责怪你了,做善事没有这么奢侈的。”
“好吧,小溪。”胡永斌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是瞒不过你。不错,只是因为”
房门一响,进来位医生和两位护士,打断了胡永斌的话。护士忙着记录仪器上的数据。医生则用听诊器检查着,发现司马溪的心肺之间杂音很重。司马溪连忙解释,自己以前落过水。
医生叮嘱几句,便带着护士离开。司马溪注意到胡永斌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明白其中的原因,却是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屋子里的气氛便一下子怪异起来。
“斌哥,我想去解手。”司马溪一方面想缓和下气氛,另一方面也的确憋得难受。
司马溪说得越无所谓,胡永斌听着反而更难受,脑袋渐渐耷拉下去。这件事还真是不好解释,路线不同,结果就大不相同。对于司马溪来说,生活的风浪,幸福的满溢,早已将此事释怀。反而会想,如果不是因为胡永斌的因素,也就没有自己与胖子光的春天,也不会懂得生命的可贵。而对于胡永斌,这件事却像在心中扎了根刺。热衷于419的人,未必只是因为肉欲,很多反而是因为感情的失落才会这么做。只是一旦动了情,甚至会比一般的同志还要执著。自从听说了司马溪因为自己自杀的事情之后,几年来胡永斌忽然就变了个人,清心寡欲,一直过着寂寞的生活,甚至用学佛来排遣。
不错,司马溪你知道么,我胡永斌算不得好人,这次闯了一路红灯到你家中救你,并不是因为我念了佛。刚才那句话,被进来的医生打断了,其实我是想说:只是因为你是——司马溪!
“我去喊医生过来想办法。”胡永斌心乱如麻,起身就想走,却被司马溪一把抓住手。
“斌哥,不错那次自杀是因为你。”司马溪微笑着,“要是你觉得惭愧,那么,今天你同意我一个要求,咱俩以后就算扯平,怎么样?”
胡永斌重新坐下来,狐疑地看着司马溪。
☆、第一百零九章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胡永斌的脸上浮现忍不住的笑容。儒雅成熟,这是一张中年人特有的面容。岁月在自己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在眼角有一丝鱼尾纹,随着微笑而沉浮,反而平添了一股睿智。
胡永斌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头顶,那些曾经令人烦恼的灰白头发,早已被理发师用推子剃掉,一如此时的心情,平静而纯洁。司马溪,果然是司马溪!居然用这种方式,给自己解开了心结,不必再有愧疚。往事如风,每个人都有冲动和寂寞的时候;轻轻吹过,带走满地的落叶,只留下满世界的空荡与宁静。不错,心头的确还有一丝遗憾;只是,年少轻狂的年华不再,面对不久的夕阳来临,总要去做一些有责任的事情。这世界,毕竟不是只有爱情与肉体。
等司马溪病好之后,自己得去找前妻和儿子谈谈复婚的事情。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为了放纵。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不仅仅只是一具肉体。固然自己是个同志,但更为重要的是,还是个男人!
在医院里整整呆了十天,发烧倒是好说,但是医生对于司马溪的脚肿有些疑虑。按照常理,如果只是因为冻疮,不应该肿得这么严重,持续的时间也不应该这么久。血液检查的数据出来,显示白细胞数量不是很正常。所以,医生建议,再住几天观察一番。
风尘仆仆赶来的胖子光,一推门看见胡永斌就火了。“我操,你来这儿干嘛?”说着,几步上前,便一把揪住胡永斌的脖领,右手高高举起。
“住手!”司马溪慌忙要起身去拦,却忘记了自己正输着液,“哎呦”
胖子光丢开胡永斌,赶紧走过去,摆弄着输液管。
“这几天多亏了斌哥。那天我烧晕过去了,是斌哥把我背到医院的。”
“哼!”胖子光很生气,“司马溪你个骗子,根本就没叫大勇过来!”
胖子光正在弯腰低头调节着输液管上的塑料按钮,一张大脸距离司马溪很近。司马溪清晰的看见胖子光两腮的胡须,嘴角四周也是茂盛的一片。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生气。
“怎么连胡子都不知道刮一刮?”说着,伸手抓住胖子光的领口,拽过来,朝里面闻了闻,果然是一股子体味。“还是十天前的那身衣服,我估计你连内裤都没换。你说你,三十六七的人了,怎么连照顾自己都不会!要是万一哪天没了我”
下面的话没说出来,被胖子光一把堵住了嘴。“说啥呢!别乱说!”胖子光还在生气,眼角狐疑的撇着胡永斌。“这不是这几天太忙了,给疏忽了嘛。”
“事情解决了?”司马溪问道。
“嗯,解决了。是那批货的模具出了问题,外面的塑料盒质量不过关。妈妈的,一开始管咱这的区域经理还跟我装糊涂,后来我说把这批货送到质量监督局去处理,这才说了真话。完了换货、还有给隆达领导的封口费,他们全包了。嘿嘿”胖子光一边解释着,一边又瞪了站的远远的胡永斌,“有些人啊,就是犯贱!”
胡永斌心里郁闷,心说,到底谁犯贱啊?我再贱,有你俩贱么!这么一会功夫,你俩卿卿我我,郎情妾意的,当我不存在啊?
司马溪举着手去摸胖子光的胡子,胖子光为了方便他,便坐在床边,身子半躺下去,脑袋离司马溪的头很近。司马溪摸索着胖子光的脸颊,眼神柔柔的。看得胡永斌只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咳咳。”胡永斌咳嗽两下,慢悠悠的说,“你俩至于忙成这样么?不就一材料公司吗,没了你俩跟地球转不动似的”
“你知道个屁!”胖子光蹭的坐起来,看见这人就有气,更别说听他讲话了。“我们公司又是渠道又是工程的,你当你那小批发部能比啊!”
“我不是这意思”
“我看你就这意思!”
“我什么意思啊?”
“我哪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干嘛说我就这意思?”
“你的意思草,跟我玩绕口令啊?”胖子光被胡永斌整晕了,“那你说说,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胡永斌也晕了,“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就乱说?”
“”
“蔡光耀,胡永斌,你俩给我闭嘴!”司马溪实在按捺不住了。
俩人终于闭上嘴,大小瞪小眼的对视着。胖子光是小眼睛,不过蛮有神的,看起来并不逊于胡永斌。
“斌哥,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想过找个职业化经理人,只是一时没什么合适人选。而且这一年正事杂事都很多,担心影响生意,所以光哥跟我只好一直亲自顶着。”司马溪解释道。
胡永斌又问:“一年你俩赚了多少?”
胖子光也有些明白了,抢着回到道:“隆达刚把一期工程的尾款结清了,还没细算,不过怎么滴也有三百万左右吧。”
“呵呵,不错。”胡永斌笑道,“我呢,一年赚个你们的十分之一吧。不过,我觉得生活已经蛮轻松了。那么,赚钱这个事情,多少算多,多少算少呢?”
胖子光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眼里带着些迷茫。“也是啊,溪溪。以前咱俩穷得叮当响,可是也活得不错。现在,貌似咱俩也成大款了,咋觉得活得反而更累了呢?你说呢,溪溪。”
“嗯”
“溪溪你说吧,咱俩公司开着,每个月都有不少钱进来。房子有了,大悍马都开上了”
“悍马明明是人家小菜儿的。”司马溪忍不住插了一句。
“嗨,他是大老板,还在乎一辆小悍马?”胖子光嘴里又改成了“小悍马”,“这不是重点,我是想问你,咱俩缺钱吗?”
“不缺。”
“那咱俩成天这么玩命赚钱,溪溪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司马溪想了想,忽然笑了。“为了大地的丰收,为了母亲的微笑。”
胡永斌瞠目结舌:“司马溪,你这理由太强悍了!”
胖子光傻了吧唧的看看胡永斌,又看看司马溪,半晌才明白过味儿来。毕竟自己打小就喜欢唱歌,怪不得听着这么耳熟呢。胖子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到窗户旁,望向外面的街头,拧着眉头唱到:“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博激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沙哑的声音,沧桑的表情。不得不说,跟白毛女里面的杨白劳在大年三十的时候,那种凄苦有一拼。
“对不起,鄙人有事先告辞了!”也不待那俩贱人回复,胡永斌转身就往门外跑。一口气跑到电梯口,这才停下来。扯扯衣服下摆,又理理袖子,仿佛要把一身的疙瘩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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