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一想也是,避雨的时候,被他背着,疼的直咧嘴。眼下不动,伤口疼的不厉害,他几乎要忘记受伤这一茬了。“你们牢里的狱卒真是够狠!是否是你教的?”
顾庭芝眸光一暗,没有回答。虽不是他教的,但确是跟他学的。
雨后初晴,山中草色青翠欲滴,片片残红在路边的溪流中寂寞飘零,叶蓁一路观下来,只觉心中有些微惆怅,想起陈漪,张口道了句:“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顾庭芝,你看那花像不像你我?”
一阵热气在耳边打卷,顾庭芝心中一荡,微微扭头却刚好碰到叶蓁的脸。叶蓁干咳一声,别开头。顾庭芝亦有些不自在,他细细琢磨了一下,别有深意道:“像。”
两人下了山,顾庭芝把叶蓁抱上马车。小周刚跨上马背,顾庭芝就从马车里探出头,“小周,快些回去请大夫!”
小周一愣,回头惊道:“大人……可是伤的太严重?”
顾庭芝道:“我没事,叶蓁昨夜发烧了,你去请王大夫到衙门候着。”
小周得了命令,马鞭一挥,窜了出去。
两人回了衙门,叶蓁原想自己下车,顾庭芝宽大的手掌已不由分说地揽过他的腰身,再一次把叶蓁抱了起来。府衙中人来人往,叶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等回了房,才长吁了一口气。
大夫给叶蓁换了药,嘱咐伤口不可再见水,又交代了一番便离去了。顾庭芝见叶蓁没有大碍,让厨房送些清淡的吃食过来,也跟着离开了。
他身上的伤口,还是要找王大夫给瞧瞧的。
入夜,叶蓁在翠儿的帮助下,洗漱完毕,上床歇息。
忽听一阵轻响,黑衣人再次出现在的房内。
叶蓁丝毫不显惊讶,“你来做什么?”
黑衣人道:“你大概不知道我这几日在做什么。我叫人去查了你哥和你爹的事。叶蓁,若不是因为顾庭芝,你娘不会死吧?你爹在边疆得了重疾,却无法医治,而你哥,被判当官奴。你知道他在哪么?他在京师静王府中。你一定不知道静王吧?我说与你听听。静王娶过三个王妃,全都离奇死亡。这两年他开始喜好男风,听说男宠换了一个又一个,叶扶苏的姿色不差,你想静王会放过他吗?”
叶蓁听得这话,怒从心起,他双手紧抓住床单,瞠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人道:“昨天传回来的消息,静王已经招他侍寝了。对一个男人来说……”
“够了!”叶蓁喝道,他万万没有想到,叶世安和叶扶苏会落的如此田地!
“还有一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你入狱的那段时间,文卿每次见你,都会被鞭打一顿,他为了救你,更是委身于何舒月……”
叶蓁再也听不下去了,为何身边的人都会因他而遭殃?他打断那人的话,咬牙道:“只要能救出我哥和我爹,还有文卿,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黑衣人道:“我已经叫人带你爹去看病了。待他养好病,我自会叫人送他回来。你若能击垮顾庭芝,我们便可助你为叶家翻案,到时你哥和文卿都会平安无事。”
“你要我做什么?”
“我说过,让他爱上你。”
仿佛看出叶蓁的恼怒,那人道:“怎么,你觉得自己做不到?”
“让他爱上我,就能报仇?这是什么道理?”
那人道:“我不妨跟你直说。再过一个月,当今皇上的胞妹荻秋公主刚好年满十五,皇上会在她的及笄之礼上为她赐婚,而皇上相中的驸马,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吧?你必须搅黄这场婚事。若顾庭芝成为驸马,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你都不可能报的了仇!”
“你如何得知?”叶蓁惊道,这么隐秘的事情,能知道的,绝非一般人。
“这你不必知道。”
叶蓁咬咬唇,“顾庭芝不是断袖。”
那人拍拍叶蓁的肩:“你不试试怎就如此肯定?”
“你到底是谁?为何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那人佛开叶蓁抓住他袖口的手,“我说了,你不必知晓。”那人走到门口,顿步,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顾庭芝这人,你若对他有一分真心,他便会对你有十分真心。你懂我的意思么?”
叶蓁点点头,“可你们又为何找我?”
“因为他亏欠于你,因为你曾喜欢过他,他更容易对你卸下心防。这真心,也唯有你可得到。报仇的最高的境界便是伤心。叶蓁,你不会不懂吧?”
叶蓁坐在床头,怔怔地盯着关上的那扇门。
你若对他有一分真心,他便会对你有十分真心……那人是在提醒他,若想让顾庭芝爱上他,他就要先付出真心?
顾庭芝,若不是因为你,叶家也不会家破人亡!你伤我也罢了,竟如此对待叶世安父子!想到叶扶苏所受的屈辱,叶蓁恨不得将顾庭芝挫骨扬灰。还有文卿,他竟一直不知他每次来,身上都带着鞭伤,忍着痛为他吹箫,为了救他,还……叶蓁的眼眶突然酸涩起来,眼泪一滴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若说此前,他还曾有些犹疑,经过这一夜辗转,叶蓁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本不是一个工于心计、不折手段的人,但为了叶世安父子和文卿,就算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他也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我替你们问了:都这样了,他俩还能在一起吗?若在一起的话,这受也忒贱了吧?可是,不到最后,你又怎知事情不会峰回路转?哪怕是刻骨的憎恶和仇恨,都有可能会崩溃在对方执着的守护和救赎之下……更罔论顾叶二人。PS:在这里为顾庭芝正一下名。刚开始我确实不是很喜欢他,但到现在,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他了。他一点都不渣。可能我心目中对渣攻的定义与有些人有所出入。我觉得他在不爱叶蓁之前,怎么对叶蓁都是无可厚非的。而一旦爱上,叶蓁就是他的全部,哪怕是一丁点的伤害,他都绝不会给。【此生唯爱深情忠犬攻……一般所谓的渣攻,明明心里或许是爱受的,却还是故意、无意的伤害他。这样的在我看来,才是真正的渣。欢迎大家各抒己见。
☆、勾引
早上起床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叶蓁问伺候他的翠儿,“你们大人起了么?”
翠儿答道:“大人每日清晨都会晨读,所以一向起得早。”
“晨读?在书房吗?你推我去寻他。”
翠儿看了眼刚端来的早饭,不解道:“公子不先用饭?”
“顾庭芝吃了么?”
翠儿摇摇头。
叶蓁想了想道:“即是这样,饭菜你先端下去吧。晚些我与他一同吃。”
叶蓁在翠儿的帮忙下,推着轮椅到了书房。老远的,顾庭芝就听见轮椅转动的咯吱声,在静悄悄的早晨,声音似乎传的格外远。他放下手中的书,一脸笑意地偏头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直到那张脸出现在门口。
顾庭芝起身笑道:“你怎的来了?头可疼?可有那里不舒服?”
翠儿识趣退下。
叶蓁摇摇头,一手扶着门框,单脚站立。正想往门槛里跳,顾庭芝一个箭步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将他带进屋内,又把轮椅搬了进去。“听婢女说你昨夜并未发热,可觉着好些了?”
“好多了。”叶蓁双手抓住轮子,还未推动,顾庭芝就在后面推着他往前走了,“你想去文案边?”
“嗯,你在看什么书?”
“本朝的史书。你要看么?”
接过顾庭芝递过来的书,叶蓁随手翻了翻,“你们朝堂权利斗争可激烈?”
顾庭芝倒了杯水递给他,“或许吧。”
“朝中势力如何?”
顾庭芝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竟关心这些?”
叶蓁白他一眼,“我是关心你。”
不管叶蓁有心还是无心,顾庭芝听了这句话后,顿时眉目舒缓,笑意盈盈。
叶蓁瞥他一眼,“你笑什么?”
顾庭芝含笑摇摇头。
“莫名其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顾庭芝道:“朝中势力两分,彼此不相上下。三部的尚书和太师斗的很厉害。太师又是容妃的兄长,极可能会当上国舅。”
叶蓁接道:“就是说那个容妃会被立后?”
顾庭芝点点头。
“丞相呢?”
“李相被处死之后,皇上暂未立相,他有意取缔丞相一职。”
叶蓁道:“丞相完全可由内阁代替。”
顾庭芝偏头,“内阁是什么?”
叶蓁摆摆手,又开始打哈哈,“我随口乱说的,大概跟丞相差不多吧……你不是还没吃饭么?我也还没吃……”
顾庭芝起身推动轮椅,“走吧,去吃早饭。”
叶蓁夹了个菜饼放在顾庭芝的碗里,“你爱吃什么?”
顾庭芝咬了一口,菜饼竟意外的香酥。他看着叶蓁道:“原本是没有什么爱吃和不爱吃的,食物是用来果腹的,填饱肚子就行。不过……今天的菜饼,味道不错。”
叶蓁舔了舔唇角:“我最爱吃西湖醋鱼。”
顾庭芝的眼眸一亮,“晚上我带你去天香楼吃?”
叶蓁哈哈一笑,“顾大人请客,岂有不去之理?多带些银子,可别被我吃垮了。”
顾庭芝道:“只要你愿意吃,多少我都请。”
同样是在天香楼,同一间包房。叶蓁那日来去匆匆,甚至来不及细看房中摆设,只隐约记得当初门口装饰的是珠玉门帘,如今已经换成了紫檀木雕屏风。
两个娇媚丰腴的少女一人手执琵琶,一人捧着古琴,款款而来。
叶蓁诧异地望向顾庭芝。
顾庭芝的神情有些古怪:“老板赠送一曲,不如听听?”
叶蓁被他扶到桌子前,“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一间。”
顾庭芝笑道:“我那天花了不少心思点的菜,你居然连椅子都不曾坐下。”
叶蓁有些抱歉道:“那时跟你不熟……就还照着那天的菜再来一份吧。”
菜自然跟那天的不一样,过了这么几年,谁还记得当初点了什么菜?
顾庭芝把西湖醋鱼放在了叶蓁面前,挑了一块鱼肉,放在叶蓁碗里:“这块没刺,吃吧。”
琴声袅袅,在厅中回荡,叶蓁闭目细细聆听,睁开眼,却捕捉到顾庭芝投过来的视线,顾庭芝立即低下头,夹了块肘子放入口中。
“顾大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我今天有没有耳福,听大人弹奏一曲?”
他唤来店小二,找了根竹箫,吹起那首落水之前在吹的曲子。
叶蓁对这种民乐一窍不懂,哪里会听得出来是否听过?见叶蓁无动于衷,顾庭芝猜到他未想起来,也没了心思再吹,便将箫还给了人家。
叶蓁回头对那小二喊道:“来壶酒!”
顾庭芝道:“你有伤在身,如何喝得了酒?”
叶蓁道:“有菜无酒怎么行?我就喝一杯,不碍事。那俩丫头,叫她们下去吧。”
“好吧,说好了,只许喝一杯。”
叶蓁接了酒壶,斟了杯酒递给顾庭芝:“第一次见你时,说的那句诗,原本就是跟酒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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