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金门 作者:楚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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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对着楚瑜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了屏风后面。
“进来吧。”楚瑜扬声道。
解风羽走进了房间,开门见山道:“六殿下可知‘天下第一相师’的方落尘此人?”他看见桌上摆着一杯动过的茶,目光一凝。
“我知道。”楚瑜说。
“此人是谢青的师弟,鬼谷子的高足。他和太子交从甚密,不可不防!”解风羽不自觉提高了声调。
楚瑜眸光一冷,“鬼谷子?”
“没错,谢青和方落尘都是鬼谷弟子。”解风羽不知谢青就在屏风之后,揭开了他的老底,“鬼谷弟子,历来必有一人死于另一人之手。方落尘投靠太子,想必和投靠我方的谢青之间,将有一场死斗。”
楚瑜垂下眼睛,“死斗……”他顿了顿,抬眸道:“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家父和鬼谷子有几分私交,不过不深。”解风羽不愿楚瑜知道解夐古和鬼谷子牵连甚深。
“此事你万万保密,不可告知他人。”楚瑜叮嘱道。
解风羽点头,“是,六殿下。”
解风羽又和楚瑜谈论了几件国事,才告辞离去。
解风羽走后,楚瑜看向屏风,目光锐利,“你瞒了我这么久,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第三十八章 皇子婚
谢青从屏风后飘然而出,镇定自若,面无惊惧,“你若是问我,我便会告诉你。既然你从未问过我,又何来隐瞒之说。”
“我总是说不过你。”楚瑜并无怪罪谢青之意,只是对于他竟是从别人口中听闻此事,感到有些意念难平而已。
谢青心中生出几分歉意,“我其实屡次想要对你说明,但是不知如何开口。”他顿了顿,“我曾将我的师承告知七殿下,却不能向你坦言。大概在我心中,你与他人不同。”
“在你心中,我与他人不同。”楚瑜重复了一遍后,沉默了一会,说:“你这样说,我更会心存幻想。”
“我视你为主,你自然与他人不同。”谢青所说,其实与心中所想并不相同,不过他觉得还不到时候。若是有朝一日,他理清了自己的思绪,自会将一切告知楚瑜。但是这般千头万绪,不知何日才能理清。
楚瑜眸色一暗,“原来如此。”
“怀瑾,你如何看待鬼谷?”谢青知道皇室对于鬼谷,向来是敬而远之。一把太过锋利的剑,虽然能伤人,但也让人担心某天它会反过来对着自己。
昔者文种辅佐勾践,献上《伐吴七术》。勾践只用了三条便灭亡了吴国,他赐给文种一把宝剑,说:“你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只用了三条就打败了吴国,剩下四条在你那里,你用这四条去地下为寡人的先王去打败吴国的先王吧!”文种于是自刎而死。
古往今来,足智多谋之士,多免不了受君王忌惮,逃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
“穷天之用,贼人之私。”楚瑜答。
楚瑜的评价对于鬼谷来说,还算中肯。不知多少儒生,把纵横术斥为蛇鼠之智,认为其是祸乱天下之源。
谢青叹息一声,说:“你可知我如何看待鬼谷?”
“哦?”楚瑜说。
“我好比生在泰山之阿的一株挂树,上有万仞之高,下有不测之深,上为甘露所沾,下为渊泉所润,不知泰山之高,渊泉之深。”谢青苦笑道。
楚瑜若有所思地说:“鬼谷竟然如此莫测。”
“叨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告退了。”谢青拱手道,“怀瑾,不用送我。”
既然谢青开口,楚瑜也就不便相送。他在谢青走后,端起了谢青用过的茶杯。他心神不宁,一个不小心,竟把茶杯捏碎了。他看着掌中碎片,“方落尘……”
既然谢青和方落尘两人之中,必有一人身死,那么死的人必须是方落尘。楚瑜不介意让自己的手染上血腥,如果是为了谢青。;
谢青在拜访完楚瑜之后,去了解府。
解风羽看到谢青,脸色不是很好,“你来干什么?”他一讨厌世家子弟,二讨厌纵横家,谢青刚好两样都是。
“我来看望我的老师。”谢青微笑道。
解风羽挑眉道:“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解风羽知道了自己鬼谷弟子的身份,只有可能是从鬼谷子那里得知。所以,谢青就来解府碰碰运气。而解风羽的话语和表情,透露了鬼谷子真的在解府。
“我夜观星象所得。”谢青胡扯道。
解风羽半信半疑,说:“我带你去见他。”
解风羽将谢青带到后院,鬼谷子正在闭目养神,面前摆着一方棋盘。他豁然睁眼,说:“来得正好,我今日甚有棋兴。”说完,他却没有招呼谢青坐下,而是左手执黑,右手执白,自己跟自己下棋起来。
谢青走到鬼谷子身旁,静观棋局。
忽然,鬼谷子开口道:“你认为黑白二方,谁会胜出?”
“此局三百四十一手,黑胜二子半。”谢青答。
谢青于弈棋之道上,颇有研究。不仅谢青,鬼谷弟子皆是如此。一个人在方寸之局上,都不能赢过对手,又如何在比棋局更为险恶的人心博弈中取胜呢?
鬼谷子不再言语,他下棋速度极快,好像不经思考似的,一子接着一子。但谢青知道,鬼谷子此刻的脑海中,正在进行着极为恐怖的运算。
棋局之上,气象万千,惊心动魄。黑白二子,势均力敌,相互厮杀。到了第三百四十一手,黑子胜出,刚好多于白子二子半,半子不多,半子不少。
鬼谷子投子道:“不错,你确实有所长进。”
“老师自诩无所不知,可知我的来意?”谢青在鬼谷子对面坐下。
鬼谷子摸出三枚铜钱,依次掷于地上,“离下巽上,风从火出,此卦名为家人卦,家人即家长,你是为你的父亲而来。”他是用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老师技可通神。”谢青感叹道,“我正是为家父而来,家父心疾难愈,我想请老师为家父医治。”
“不医。”鬼谷子干脆地说。
“老师若有条件,尽管可以提出。”谢青虽然想过鬼谷子会拒绝,但是没想到他会拒绝地如此干脆。
“不医。”鬼谷子的语气之中,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老师身为医者,却没有丝毫仁心吗?”谢青咄咄逼人地说,身体也微微向前倾斜。
鬼谷子反问道:“我不仅医术了得,其余诸术也不凡。你可知我为何不愿入世,浪费一身才学吗?”
“弟子不知。”谢青答。
“世间万物,皆有天命,若是逆天改命,便会折损寿数。”鬼谷子顿了顿,“令尊的性命,于生死薄上早有定数。”
“原来老师是贪生怕死之辈。”谢青想要激怒鬼谷子。
“你不必使用激将之法。”鬼谷子微微摇头,“你是我的弟子,用我教你的东西对付我,怎么可能管用。我说了不医,就是不医。”
谢青见鬼谷子态度坚决,说:“告辞。”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谢青回到家中,见到仆人来去忙碌,想起谢碧不日就要和楚琮成亲,心中更是烦闷。
贤妃虽然应允了谢碧和楚琮的婚事,但是因为嫌弃谢碧的出身,只让她做侧妃。断没有未娶正妃,侧妃先入门的道理,所以贤妃在朝中挑挑拣拣,选中了御史中丞戚诩的女儿戚翙翎。戚翙翎和谢碧,将在同一天嫁给楚琮。
戚翙翎在《楚氏春秋》之中,嫁给太子做了侧妃。然而命运弄人,她如今即将成为七皇子的正妃。
楚琮成婚当日,张灯结彩,红绸漫天。
谢青第一次觉得,红色原来是这么刺眼的一种颜色。
楚琮身穿蟒袍,依次去了文帝、皇后、贤妃处行礼。他行礼的时候,面无表情,一点都不像一个即将成婚的人,更不像一个即将坐享齐人之福的人。倒是生性好强的贤妃,此时也不禁流下泪来。
与此同时,浩浩荡荡的人马来到谢府门前,迎接谢碧入宫。
谢碧凤冠霞帔,与往日相比,更多了几分艳色。她哭别家人,上了花轿。在摇摇晃晃的花轿中,她听得鸣锣开道,擦干眼泪,露出了艳丽的笑容。当初她于赏花宴上,就相中了楚琮,之所以年长不嫁,便是心中已有楚琮的缘故。如今和楚琮成亲,夙愿得偿,虽然手段并不光明正大,但她对于水佩十分感念。
谢碧进了皇宫,入了洞房。她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楚琮。她怯生生向宫女问道:“不知七殿下在何处?”
“七殿下,自然是和七皇子妃在一起。”宫女冷淡地说。
谢碧这才想起自己是一名侧妃,不甘地咬住了下唇。
她在床边坐了许久,最后自己掀了盖头。美人艳妆,于灯下更添了一份妩媚,但是却不能得那人一顾。
她看着桌上的红烛,烛蜡一滴一滴顺着烛身滑落,好似红色的眼泪。
她的新婚之夜,就这样度过了。
她想:这才是第一日,以后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呢?
然而戚翙翎房中,她对着烂醉如泥的楚琮,也只能苦笑。
戚翙翎大着胆子,用手指划过楚琮的面庞。她第一次触摸一个男人的脸,还是一个这么俊美的男人,心中砰砰直跳。可是这份悸动过后,她心道:七殿下身份尊贵,年少英俊,可是未必是良人啊。她又安慰自己道:能和七殿下结为夫妻,已教天下女子欣羡,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三十九章 杀身祸
谢青再一次见到方落尘,是在苏寄梅纳妾的酒宴上。
苏寄梅爱慕幽梦楼的燕歌多年,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虽然因为燕歌的出身,他只能纳她为妾,但是一应礼仪,都是照着娶妻的标准。
他看看右手边的谢青,又看看左手边的方落尘,想着洞房之中的燕歌,露出痴傻的笑容。人生在世,得友如此,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方落尘不忍直视,偏过了头。
这个表情,要是让青楼之中那些叫嚷着“不愿千黄金,愿得梅郎心”的姑娘们见到了,不知多少芳心要碎了一地。
谢青看着方落尘,欲言又止。
他派晚镜前往方家,希望能开解方落尘,却是失利而归。方落尘见了晚镜,嘴唇紧抿,一个字也没说。
苏寄梅回过神来,举起了酒杯,“喝酒喝酒!”说完,他连饮了好几杯。
谢青也饮下了一杯酒,笑道:“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在好友大喜的日子,他不好露出忧色,只能强作欢颜。
“你比我也小不了几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呢?”苏寄梅打趣道。
“随缘吧。”谢青含糊地说。
苏寄梅看向了方落尘,“你呢?”
“子衿是我师兄,他尚未娶妻,我怎敢跃居于前。”方落尘也想与心仪的女子结为夫妻,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就把谢青当作了借口。
苏寄梅用手肘捅了捅谢青,“都是你,你不娶妻,你师弟都不敢娶妻了。”
谢青开玩笑道:“若是娶回一只河东狮,还是不娶妻为妙。”
苏寄梅想起了夏侯秋罗,心中一寒,连连点头,“确实确实。”他顿了顿,“世间男子,都希望坐享齐人之福。然而将心比心,你的妻子若是侍奉二夫,你会如何?一夫多妻,就是后宅不宁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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