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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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捂脸。
小厮把人收拾好,带他到外间,“日后你便睡在这里了,少爷睡得浅,莫要开门动窗。”
温庭怔然,随即哭笑不得松了口气,妈蛋,安念之真是怎么有歧义怎么说啊。
小厮忽然反应过来:“你夜里不说梦话不梦游吧?!”
温庭:“没有”
小厮就笑:“吓死了,其实之前夜里伺候少爷的人就睡这,但有次一个人半夜梦游到少爷床边,被少爷一脚踹中了。”
温庭:“……”
小厮:“啧啧,少爷何等人,那一脚下去直接半个月没起来床,之后这外间就不留人了。”
温庭:“……”天上真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唱个安眠曲也能这么曲折。
小厮留下他一个人离开,温庭静坐在床沿,身上的衣料柔软素洁,他刚犯懒想躺下就听到开门声,连忙站起来。
安念之自耳室进来,已经沐浴过的样子,见到温庭就面无表情的扬下巴。他身形高大,面容威严英俊,脱了深色锦袍,穿上乳白色的睡袍似的衣服,像褪了壳披上绒绒毛的凶兽,充斥着反差萌。
温庭又忍不住微笑,然而还是经不住好奇心,问道:“安公子,你真的会半夜踹人吗?”
“……”安念之灭灯的身形一顿,“不会。”
温庭:“那?”
安念之灭了内室的蜡烛,只留下床头的一盏纱灯,“不要乱打听。”
温庭哦了声,跟着他熄了灯。
房子暗了下来,听觉敏锐了一点,温庭听到安念之打完了个哈欠说:“就唱今天下午那首吧。”
温庭暗淡的光中点头,坐起来起唱。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还没睡吗?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应该差不多了吧,呼吸平稳了,但是好像呼吸一直是这样的。
一壶酒的时间过去了,温庭唱的头昏脑涨一头扎回床上睡了过去,此生第一次感觉到唱歌是个体力活。
细微的嘈杂声响起,温庭茫然的睁眼,晨光透亮,晃得他眯着眼,床前闪过几个人影,“……”
温庭自混沌中找回一丝清明,回忆起昨晚的事,迷迷糊糊的起身,洗漱穿衣服,怔怔的坐在床上,大脑放空。
安念之却是神清气爽的出来,温庭见人出来连忙站起来,结果一个恍惚,左脚绊右脚,“啪叽”摔倒。
温庭这才被吓得清醒,在地上盘腿坐起来,仰头看安念之。
安念之低头看他,抿了抿嘴唇,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安念之这一笑,唇角浅浅的一勾,原本颇具威严的凤眼眼尾又翘了些,兼之神色柔和,面容如破冰春水一般,清洌温柔。
温庭心顿时漏了一拍,脸一下就红了。安念之含笑,拽着他衣领把他提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温庭心脏狂跳,盯着他的眼睛,嚅嗫:“昨天夜里,不知道你何时睡的,唱的久了。”
“……”安念之也一愣,随即失笑。温庭几乎感觉到他的气息流动,整个人如同站在棉花上。安念之幸灾乐祸道:“今日你随我去军营吧。”
温庭没有意识到安念之的险恶用心,晕晕乎乎的应了声:“是。”
安念之只是处于一种“老子总算睡爽了,看你睡不好就更爽了”的长期失眠患者的报社心理,然而真的带着温庭到了军营反而不知道如何处置。
温庭从安念之美色中回过神来,进了军营就有点胆小,这地方机密太多,一个外人有点危险。
安念之刚想叫温庭回去,就听见季博语在身后小声而兴奋道:“张意就是这个人帮少将军挑的礼物。”
张意:“就是那个……”
季博语:“对对,就是那个。”
安念之甚至脸都没黑全,两人便跳出来“嘿嘿嘿”。
温庭自然听到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安静地站着。
四个人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僵持,片刻,有一人急急跑来,叫:“少将军!”
安念之转头应了声,又回头道:“季博语过来,张意看着他。”语讫,大步离开,季博语紧随其后。
张意温庭茫然相顾:“……”
张意最终把温庭带到了火头军,两人蹲在柴堆前帮忙洗菜,张意解释:“今天火头军一半兄弟要训练。”
温庭一脸无奈,完全不知道安念之为什么要把他带过来,要不是被安念之晨间昙花一现的微笑迷得七晕八素,早回鼓楼睡觉了……说到那一笑,温庭试探道:“少将军一直这么严肃吗?”
张意大大咧咧:“之前还好,总兵大人进京后,少将军才愈发严肃了,”他挠挠头,“不过少将军虽然很凶,但脾气很好。”
温庭点头。
张意:“唉,我问你个事,少将军找你帮他挑礼物,你为什么找人替啊?”
温庭哑然失笑,“我哪里知道少将军是为此事找我,当时一下台便被拦下说安公子有请,先前都是人代我的,这次自然不例外。”
张意就笑:“少将军这辈子的心思都放在打仗上了,其他的很少在意琢磨。”
温庭想到昨日的误会,深以为然。
“哎,对了,”张意停手,“今天少将军为什么要带你过来?”
温庭粗略的讲了缘由,“没想到少将军便要我同来,别的就没再说了。”
张意叹气,心疼道:“大人进京都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都是少将军一手打理着这些事,现在局势又这么糟糕,少将军连沐休日都歇不得,好几次看到他累得不行,趴在案上却不能安睡了,你要好好干啊。”
温庭只觉这段话有点深了,连忙拽出来,“少将军看着这么年轻,居然这么厉害。”
“那是,”张意表情瞬间变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少将军自幼混迹军营,算起来比我们都有资历,武艺好,满腹诗书……”
温庭默然,感谢脑残粉,然而满腹诗书什么鬼?说好的文盲呢?
温庭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安念之的丰功伟绩,时不时在心中刷个弹幕,又想,幸亏他出身将门,又修炼了这一身本事气度,不然养成了个爱笑的性子就太祸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梗出自《一千零一夜》,《西游记》,《红楼梦》。
☆、第四章
温庭就跟着张意从洗菜到刷锅,从切菜到搬面足足的干了一上午。到了开饭时间才放过他,温庭哈欠连天,张意便把他到安念之的小帐子睡觉。
主帐的几人到午饭的时候才出来,安念之端着碗蹲在地上边吃边问张意:“那个画糖呢?”
张意蹲他旁边,把上午做了什么也一一说了。
安念之挑挑眉,没说话,觉得自己赚了。
申时,阳光热烈,温庭席地坐在练武场外的一片阴凉里,安念之没说话让他离开,便只得留在这里耗着。
场中士兵排着整齐的方阵在练拳,喝声凶悍,动作中充满了力量的美感。然而温庭并没有注意这些,他在看另一边的空地,有七八人,都是劲装骑马,各持枪戟陌刀等,混战一起,骏马嘶鸣,兵器碰撞, 。
安念之手里拿的长柄陌刀,形似偃月刀,但应该比其轻上不少,所谓“剑走轻灵,刀走霸气”,长刀劈砍间夹着劲风,又不时脱手回旋,反手退敌,动作如汹涌的波涛一般,气势迫人,未平又起。
温庭也是真无聊,他们练了两个小时,他就看了两个小时。士兵训练完吃过饭,半数归家半数留守。安念之下场才看到温庭。
温庭怨念的看着安念之,安念之拍他肩膀示意他跟上:“晚上请你。”
温庭:“……”
结果安念之真的带他去吃饭了,城郊,坊间,或者说青楼。彩纱柔曼,乐声淫靡,温庭满脸通红的跟着安念之进门,楼里却出乎意料的干净,温庭偷偷松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着安念之进了一个雅间,
雅间里还没人,安念之跟大茶壶吩咐了两句,便关了门,把桌子上的酒和糕点扔给温庭,自己坐在桌边闭目养神。
“……”温庭把东西摆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静视片刻,没骨气的开吃,原来是这么个请啊。
然而咬了不到两口,安念之忽然站起来,温庭一怔,门开,又进来一个青年。那青年穿着哑白色细绢直裾,进门就笑,安念之竟也笑着与他寒暄。温庭大惊,他从来没想过安念之居然要这样与人打招呼。
那两人就坐,门再开,几人鱼贯而入,放下酒菜退了出去。安念之斟酒举杯:“蒋公子今日进这个门就是给我安念之天大的面子,先干为敬。”
青年也不动,待他喝完才堪堪伸手拦住:“少将军言重了。”
温庭心中惊叹,简直好奇死了着青年的身份,他以为依安念之的性子,皇上来了怕是都没有如此待遇。
安念之落杯,看了温庭一眼,叹气。青年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又顺着他的意思问:“少将军,不知道此人是?”
温庭叼着红豆糕茫然抬头,以为偷听被抓,心里有点紧张。
安念之道:“这段时间总是夜不能眠,这人曲儿唱得不错,可安神。”
“哦?”青年一脸关切,“这是怎么回事?”
安念之忧心道:“自大金逼入京畿后退兵至今也不过数月,陕西叛军已攻入山西,河南又有借白莲、金蝉教义,蛊惑百姓勾结不轨,王左挂等数支叛军也在各处作乱。北方又是大旱,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安念之说道此处,倒不是完全做戏了,战报所言着实在他心头悬了把刀,他抿了口酒,又道,“我也知道如今国库拿不出来多少钱,但是将士们也要吃饭啊。”
温庭听到“大金”的时候猛然瞠大双目,居然是明朝!他过来是一年前,恰好赶上敌军攻城,后来一直没敢问当今朝代的情况,唯恐一个不慎被冤成他国奸细,戏班子里则是什么朝代都无所谓了,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大金围城出现,想来是晚明崇祯年间了,却不知道具体的年份,崇祯那个金庸笔下绝色的小女儿不知多大了……之前总听金兵金兵,原本以为是宋朝,幸好是明朝,元代汉族人的地位太低了,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青年自然知道安念之所说,叹了一声。
安念之站起举杯,郑重道:“所以此番想请蒋家为我军捐赠粮饷。”
青年又叹,压着他手臂让他坐下,“少将军啊,我一来,承你敬酒,便是要帮你了,可是,这是军饷啊。”青年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顿了片刻,“且不说我能不能拿出来这笔钱,单说私人飨士,其意可诛。”青年用手指重重的敲了下桌子。
温庭尝了口酒,酸酸甜甜的,就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心里叹气:现在这种机密都可以随便当着人说吗?
安念之道:“蒋公子多虑了,此事不经他人之手,直接放入库房。”
桌上的几道菜热气已散,青年侧头微笑:“那少将军以为这钱该怎么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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