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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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念之面色平常:“嗯。”王格儿却是窘迫的无以复加,垂头,双手无措的揪着衣服上的流苏。安念之对双双道:“出去吧,外面有人带你去住处。”
安念之仿佛看不到王格儿的羞赧,自顾自脱下外衫,“巧娘?”
“是,是妾身闺名。”王格儿喃喃道。
安念之无奈顺手揽过她的肩膀,“你我既是夫妻,我自然好好待你,不必怕我。”
王格儿一时哑然,要说不是害怕吗?
屋正中摆了架黄花梨拔步床,罩着金线绣的龙凤呈祥大红帷幔,安念之半捧着王格儿侧脸,轻柔的亲吻。
皓月高升。
“不枉了开着金屋,空着画堂。酒醒梦觉无情况,好天良夜成虚旷,临风对月空惆怅。怎能够可情人消受锦幄凤凰衾,把愁怀都打撇在玉枕鸳鸯帐!②”
温庭声音越来越低,唱罢一时恍惚。小怜儿已经睡了,他席地而坐,仰天长叹。
“师父,我在街角看到了只小狗。”
“嗯?”
“脏兮兮的,脖子里却系了条红绳。”
“红绳?”
“嗯,可能是被人赶出来的吧。”
“……”温庭如遭重击,一时之间心中大恸。
“师父你说什么?”
“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着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③”
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井颓垣。④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关汉卿《窦娥冤》
②.关汉卿《温太真玉镜台》
③.薛涛《犬离主》
④.汤显祖《牡丹亭·惊梦》
☆、大结局
安念之婚后第六天,大金再度发动奇袭,三日攻破盘锦,挥军直取锦州。锦州军迅速动作,呈备战势,严阵以待。安念之临危受命,带小队人马阻截,沿路设陷,又以树上开花之计威慑金兵,终使锦州城得喘息之隙。然,金兵以妇孺为饵,诱安念之出手,因之生擒。
消息传到锦州,全城哗然,温庭惊堂木脱手,冲出茶楼,茫然站在主街。王格儿打翻针线盒踉跄倒地,总兵夫人一言不发走向军营,安南修踹翻桌子,堂下无一人出声。
早在锦州闭城的时候,温庭已经开始往暗道里放干粮和水了,一天一换。暗道是他早就高薪请人挖的了,在灶台之下,十分隐蔽,空间小,两个人半蹲着进,并排躺的大小。他本来想日后自己慢慢拓宽,后来才反应过来完全不敢动,担心分分钟塌方,就那么放着了。
他曾经想,安念之这个人,恨不得、爱不得,如今结了婚,大抵就这样了吧,所以张意敲开他家门的时候,温庭竟然忍不住的笑了下。
两天后,金兵临城叫阵,守城军闭门不应,只以箭退敌。
翌日破晓时分,天空将明未明之际,温庭站在城墙上,朝下望了望,対张意和季博文道:“答应我,建个瓮城好吗?”又担忧的拽了拽手里的绸缎子,随后两手缠上绢布,握住绸缎,将之背在身后,“这要一失手,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了。”
季博文无言以对,温庭站在女墙上,死死握住缎子,脚尖点着城墙壁,顺势滑下,一时清风拂面。温庭无暇顾及思量,离地两三米的时候,两臂v字角度骤然缩小,坠势登减,又用力踹了脚城墙,飞旋落下,同时甩了缠手的布。
城下远远地巡逻金兵全部怔住,温庭稍动了下头,确定假发尚在,方摊手浅笑,悠然走过去。
温庭走了数十米金兵才反应过来,远远地围着他叽里呱啦的说着话。
温庭一怔:“啊?”
“谁?干什么?”有人生硬道。
“找领将,有事相商。”温庭不拽戏腔的时候假声并不好,只好尽力往中性上靠。
金兵又是一阵骚乱,一个男人走出来,挑眉问:“说。”
温庭忍住动眉毛的冲动,“劝降安念之。”
“哈!”男人两条眉毛上下一晃,“真的?”
温庭觉得整个眉毛都不好了,轻颦:“嗯。”
外面喧嚣起落,账内安念之盘腿坐在地上,半靠着床板,蓦然转头,温庭正对他站着,淡金的日光自他斜上方打下来,高髻步摇,稍碎的刘海鬓发,隐约露出张瓜子脸,一双桃花眼,眼尾细长,鼻梁秀美,嘴唇桃红。白色主腰,花鸟长裙,宝蓝蝶纹对襟短衫。同色长宫绦,月白披帛。柔媚天成,贵气慑人。
“张意,你觉得画堂……”季博文恍惚出声,蓦然反应过来,“没什么。”
温庭身形修长,披着熹微的晨光,裙摆披帛飘扬,自城头飞落,带着决绝的力道落入凡尘。
温庭一眼扫到安念之,抬手揉眉间,走向他,嘟囔:“这人什么眉毛。”
安念之回神,沉着脸看他。
“夫君,”温庭敛起衣裙,蹲在他对面,挑着一边嘴角笑,“家里说你被抓了,让我来劝劝你。”
安念之依旧盘着腿,神色未变,心中了然。
温庭看他神色略显憔悴,两手互扣,强忍着冲动。这个王八蛋啊,明明狠心的一比,然而时隔两个多月,忽然落魄的出现在眼前,那一瞬间,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炸的温庭整个人都蒙蒙的,鼻子酸涩,手脚发软。
温庭蹲着缓了缓,重新抬头,依旧笑着,将安念之扶上/床榻,“我以为他们会住在咱们军队的营地呢。”
“他们不敢。”安念之漠然道。
温庭没想到他会回答这种没意义的搭讪,不由一怔,冁然道:“这样啊。”
安念之安坐榻上,问道:“怎么回事?”
“前两日家里听到消息,着实吓了一跳,”温庭理了下鬓发,衣裙委地,坐在踏脚板上,侧着身子看他,“季先生担心你的安危,让我瞒着大人来找你。所以是趁着天未大亮自城头跳下来的,这边领将知道我们夫妻情深,才允我一探。”
安念之知道这是季博语的意思,父亲尚不知情,城门也暂时安全,便稍稍放心。然而他有些分不开心思,直直盯着温庭的脸,研究了半天才明白,鼻梁下颌摸了些黑色,淡化了棱角,这才有了开始的那副柔美的样子。
温庭拉过安念之的手,写到:晚上救。边说:“到底谁跟□□说的要高筑墙,下来的时候太吓人了。”
安念之收回手握住,微一点头,“高筑墙不是说城墙。”
“……哦。”温庭无力。
“少将军可还记得我之前给你唱的关于霸王的曲子,”温庭看都没看安念之,自顾自说着,“我想是忘了,那是虞姬唱的,当时四面楚歌,项羽悲叹,美人虞姬劝酒宽慰。可惜兵少食尽,才败于乌江……”
“项羽肯定会失败,不是一时之难。”安念之忽道。
温庭呆愣,驳道:“项羽其他不说,单他个人悍勇,用兵又有天赋,若非时事所迫未必会败。”
安念之下床坐在温庭对面,正眼看着他:“垓下一战给他足够的人马,也仅会直取韩信中军。”
“项羽硬碰硬就更不会输了,”温庭反诘,“以霸王勇武,若不是被困,怎么会一败涂地。”
安念之道:““间于天地之间,莫贵于人”,汉军善谋虑,“倍则战之,敌则分之”自然不会跟项羽硬碰硬。”
温庭道:“以项羽巨鹿之能,难说他不会另有妙法,只是四面楚歌先败了他。”
“项羽巨鹿彭城之役,确实了得,”安念之道,“但是“所不胜者,不得将军者”两次项羽都没杀了章邯刘邦,更不提再早的鸿门宴,还经常后备不足,项羽大败,早有征兆。”
“……”温庭挫败,“虽然总的说来项羽确实不适合称王,但是作为猛将堪称第一人。”
安念之不由浅笑:“诚然,唐朝太宗与他一个路子,出兵神速……”
温庭原本想用乌江自刎引出来劝安念之下令开城门的话让外面人听听,结果杯安念之一下扯开话题,两人就这么坐在地上天南海北的聊起了将领战役,直到有小兵送饭,安念之才意犹未尽站起来,而温庭猛然反应过来顿时色变。
安念之从来没和人这么酣畅的聊过,军中是长辈与属下,好友又多不涉此,这短短不到两个时辰,几乎要将温庭引为知己,忆起前事总算有了悔意。
两人用过饭后,小兵收拾了残局下去,温庭冲安念之挤了下眼,拽着他坐到床上,离开门口可见的范围,从胸口掏出两团物事。
安念之:“……”
“神机妙算刘伯温,算不到大明天子坐龙廷,文武功臣命归阴。①” 温庭把东西藏在垫子下,随口唱了句,又问,“少将军有没有听过这段曲子?大明局势稳定后,胡蓝两案几乎屠尽开国元勋,连子孙都只有徐达两子得荫庇。那些人都是陪着□□从和尚打到皇帝的人,却落得如此地步,功高震主鸟尽弓藏,□□倒是适合称王,扫平一切障碍想要给子孙稳定的江山,亿万斯年,绵延罔替,玩的一手好政治,少将军,你为这样的朝廷赌上锦州百姓,值吗?”
安念之有一瞬间的茫然,蕴着的笑意消失,却还是下意识地反驳:“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何况这几人都有过错,□□早年间奉“刑乱国用重典”,才会刑罚过重。”
“不过是朝廷把军队当做手里的剑,扫平天下,铲除异己,然后自己坐拥天下,剑利,怕伤到自己,没关系,折断重铸,当时杀人的时候怎么就不嫌锋利呢?”温庭哼笑。
安念之腾得站起来,垂眼看温庭,眉眼间带了点怒气:“军队守护一方百姓安宁,将士身受国恩……”
“少将军,忽然想起来,”温庭目光坚定,仰头看他,步摇垂在耳旁,“袁崇焕死了,凌迟,三千多刀,昨日京中传来的消息,百姓分而食之,血肉尽消。”
安念之瞠目,怔在当地。
“因为今上一句“纵敌长驱”百姓恨极。”温庭继续说,“能怪百姓吗?古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军队原本应该用来保护百姓,如今却更多的用来维护皇权,竟然还能发生这种事。”
安念之沉默半晌,抚着额头重新坐下,叹道:“袁公……”
温庭心软,不舍得在说下去。
一时之间两人不再说话,而温庭强压在心里的恐惧不禁一点一点破土而出。
安念之回神,看出温庭异样,一把拽过他近乎痉挛的手,硬掰开搓揉,“怎么?”
温庭强笑:“没什么。”他收回手甩了甩。
安念之明显不信,却被温庭截住话:“少将军回去之后不要打仗了,徒增伤亡,让清,金兵过去吧,他们不过是要粮食,不为杀人。”
安念之断然道:“我安家世代受皇恩……”
“他们为什么会对对你们好?因为你们会打仗,可以保护他!你为什么要效忠他?为了曾经的恩惠?所以即使搭上千万百姓的性命都可以吗?只要贤明,谁当朝对百姓来说都无所谓,现在的金兵或者起义军都可能是当年的朱元璋。”
“放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元朝失道,朱元璋起义就是代天行事,如今明廷一样失了民心,凭什么拉着天下的人陪他拖上数十年的战争,忍受着他苟延残喘的迫害和新政权的对抗?!”温庭说到激动处险些忘记了假声,他对死亡的恐慌放到了安念之与小怜儿身上,说起话来有了点声色俱厉的样子,“我中国千百年朝代更替动辄数十年不得安宁,昏君无道更是数十年的暗无天日,多少人一辈子就生活在暴君酷吏和战乱中,新政权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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