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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国[重生] 作者:燕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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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强强

  老大夫摸了摸胡子,沉思良久才说:“这孩子说实话这些年吃的都是太平方,但用药精贵,平日里饭食也仔细,所以将养到现在算是不错,只不过余毒未消,所以现在遇冷遇热劳累心急,都易发热生病。”
  荣景瑄又点头。
  老大夫却并未马上讲话,只是立在原地沉默良久。
  荣景瑄跟谢明泽常年位居高位,气度威仪自是不一般,虽说此刻风尘仆仆,但面容干干净净,双目有神下盘稳健,一看就是勋爵子弟。再一个,这几位都是生面孔,他从未在丰城见过,老大夫有那么片刻是犹豫了的。
  最近不太平,说实话他是能少惹事就少惹事的,但病床上那孩子才十来岁,跟他小孙子一般大小,他既然摸了脉,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医者父母心啊……老大夫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他已经这般年岁,寒毒已经沁入肺腑,恐怕是拔不干净了。”
  他说完,见两个年轻人都面露悲苦,赶紧道:“你们莫急,就算毒拔不干净,老夫也会勉力为之,让他身体强健起来,不至于遇冷热便倒下,好歹能正常生活。”
  荣景瑄跟谢明泽闻言,都十分惊喜。
  那么多年了,太医总是跟他们说六殿下治不好,他生来病弱,根上就不稳,所以他们也只能撑着,用尽全力让他一日日捡命。
  可到了这个普通的医馆大夫口中,荣景珩的病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老大夫见他们高兴,自己也笑了起来:“老夫看你们不是普通人家,想必不差那点药钱,他这病不能大补,可平时补药却不能断,这药钱就有些贵了。还有你们平日里也要细心,待会儿老夫开个方子,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给你们列一下,咱们两头用力,争取今年便让他能好起来。”
  他的话,荣景瑄自然是认真听进耳朵里,等到老大夫开了药,又列了食单,他便把单子交给钟琦,叮嘱他务必要仔细。
  老大夫给荣景珩开了三天的药,他的身体底子太弱,用的药药性都很温和,所以三天后要还是不退烧,他再来改方子。
  荣景瑄自然千恩万谢地走了,只耽搁两刻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荣景瑄也顾不上跟顾广博细细说来,直接便上了马车赶路。
  终于,在月明星稀之时,一队人马到了定安县里。
  定安县以前是个临海的小渔村,但是随着陆运繁荣,海里鲜活有了销路,村子便越来越大,最终便成了如今规模。
  整个村子都是环海而建,呈扇形,顾家就在最外面的一条巷子里。
  顾振理三元及第之前,只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小儿子,他们家祖上是打鱼的,后来见贩鱼赚钱更多也不那么辛苦,便开始做起了小本买卖。
  因为知道商户不得科考,所以就算家中再难,他父亲也没有卖掉唯一的两亩葡萄地,这让顾家仍旧算作农户,顾振理才能继续读书。
  海边都是盐碱地,种不得小麦高粱。可是葡萄苹果却意外好养活。夏日里日头大阳光足,定安的葡萄和苹果个顶个的甜,顾振理的父母就是靠着那两亩葡萄地和一辆鱼车,供养出了他这个远近闻名的大学士。
  他三元及第之后,就带着妻子父母直接去了永安,老家的小院便空了出来,只每年清明回来祭祖。
  后来他父母相继病逝,他便把父母安葬回定安,顺便翻修了一下老宅。
  现在荣景瑄和谢明泽看到的顾家老宅,便是一栋朴素破败的二进四合院。
  由于地方小,第一进只做了一个角房,平时堆放渔具,里面则是做了三间大屋,围着中间那块小得可怜的天井。
  因为出了顾振理,他们家门前这条街,也改名为状元街。
  几十年离离合合,现如今住的大多是中等人家,整条街看起来倒也比海边的村中要干净得多。
  顾广博一路上忍着的泪水,终于在看到自家门楣上父亲亲笔所书的“顾宅”二字时倾泻而下。
  他怀中紧紧抱着顾振理的骨灰罐子,哭着跪倒在雪地里:“父亲,父亲,我们回家了,你要跟母亲团聚了。”
  场面一下子便哀伤起来,顾夫人也跟着泪流满面,两个孩子更是偎依在双亲身边,呜呜咽咽地哭着。
  荣景瑄和谢明泽恭恭敬敬对顾家人行了礼,这才上前劝说扶起他们,一起进了顾宅。
  这边只留了一家人守门,因为主家先前并未来信说要归来,所以一家人还没来得及清扫卧房,倒是院子里十分规整,花草都很精神,显然平日里是用了心的。
  此刻猛然见到顾广博一家披麻戴孝回来,又没见到顾振理,守门的老李顿时明白过来,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老爷,老太爷……”
  顾广博哑着嗓子:“老太爷已经仙去了,老李,你带着李嫂把几间厢房都收拾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老李忍着悲痛,诺了一声自去忙了。
  顾广博一家直接去了正堂安放顾振理的灵位,而荣景瑄和谢明泽则在外面安顿跟他们一起来定安的人。
  顾家这房子虽然不大,但也并不小,两侧偏房都是做的通铺,睡十来个人完全没问题。
  荣景瑄让顾家原来的管家先把两边的火炕都烧起来,再找出被褥清扫厢房,让那十个兵士直接歇下了。另一边厢房则是顾家原来下人要住的,主屋左右都是卧房,荣景瑄估摸着他们自己人大概一边一家凑活睡下。
  虽然挤了点,可他们毕竟逃出了永安,这边又是勇武军的驻地,荣景瑄难得放松下来,精神不再那么紧绷。
  等一切都忙完,已经是星夜时分,荣景珩吃了药后就直接睡下了,这会儿缩在暖被窝里一直发汗,荣景瑄看了看他,彻底放下心来。
  不得不说这老大夫挺厉害的。
  主屋的炕都不算太大,荣景瑄、谢明泽、荣景珩和小福子睡炕上,而宁远二十则和钟琦一块打地铺。
  这几日安稳下来以后,荣景瑄想看看旁边有没有人家出租,他们可能要在丰城待两三个月甚至更久,这么凑活也不是个事。
  夜里躺在炕上,荣景瑄便跟谢明泽说:“明日我们先去安葬师父,后日你跟我去找住的地方吧。我们一直在顾家,顾家人不安全。”
  谢明泽犹豫片刻,还是问他:“勇武大营……应当是空着的。”
  荣景瑄一愣,他慢慢垂下眼睛,沉声说:“勇武……再说吧。”
  
  ☆、  第24章 
  
  五月初五,正是端阳佳节。
  西北边郡哈唯塔城,家家户户都挂起了艾草。
  临近初夏,天气已然炎热起来。正午时分,天上太阳金灿灿的,烤的大地都跟火烧一般。
  哈唯塔是大褚西北最靠近乌鹤的都城,从哈唯塔北门出来,经过鹰崖关,就到了乌鹤领地。
  乌鹤是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他们跟大褚子民截然不同。
  因为草原生活贫瘠,每年九月麦收,乌鹤就会组织马队到哈唯塔抢掠食物,为了保护子民,大褚在哈唯塔特设了哈唯塔边军,总有两千余人。
  可是,无论大褚边军多么矫勇善战,乌鹤死多少族人,他们也从来不放弃到哈唯塔抢掠。也不光是他们,哈唯塔西边的令氏虽然不到哈唯塔来,却总是帮着乌鹤退兵。百年以来,大褚派了无数使臣,增设无数边军,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荣氏皇帝难道不想斩草除根吗?他们当然想,可令氏与乌鹤联通一气,成夹角窥伺哈唯塔。而大褚毕竟已经繁荣百年,百姓们世代安居乐业,打仗这个词,离他们太过遥远。
  于是就这样,一年年,一月月,拖到了今日。
  哈唯塔的百姓恨透了乌鹤,也恨透了总来帮着捣乱的令氏。可他们也只能这样,朝廷年年增兵,说实话乌鹤占不了多少便宜,可那种时刻担惊受怕的滋味却并不好受。
  从哈唯塔经鹰崖关出大褚的这条官道,也渐渐衰败下来,根本不会有大褚子民愿意去乌鹤。
  然而就在大陈天顺元年五月端午,两个年约不惑的中年男子来到城门边关。
  现在并不是乌鹤来犯的时节,守在北城门的只有一队人马,守城军官连百夫长都不是,只是个总旗,手下管着五个什长,人也不算少了。
  守城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墙头兵有什么好干的?手下的兵不得休息,没工夫操练不说,这边关荒凉得没油水可捞,作为长官的陆总旗更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所以,当手下的兵头来报说有两个中年人持通关文牒要出城时,他只是问:“有文牒否?”
  兵头回:“有,请邹祭酒看了,说是走商的。”
  陆总旗一听,大手一挥:“劳什子这个时候出城,甭管他们,让他们走。”
  兵头诺了一声,手中捏了捏刚得的碎银,咧着一口黄牙出去了。
  城门口,一前一后站着两位四十几许的中年人,两个人风尘仆仆,都是高高瘦瘦的身材,只不过前面那个是结实修长,后面那个是羸弱消瘦。
  他们头发都有些脏乱,脸也都是灰,身上还背着大大的包袱,一看便是要出城做买卖的。
  虽说乌鹤粮草不丰,但个小却矫健耐力久的矮脚马和只有草原才有的草菇及叶香却十分难得。百姓们不愿意出城,却也隔三差五有从南边来的商人过去行走。
  为了钱不要命的人,这年头多得是。
  那黄牙兵头说是请了祭酒来看,实际却只是他自己看了文牒,他不识字,红色的朱砂章和玉宣纸却认得,所以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了。
  毕竟,他也是收了钱的。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兵头便回来了,也不跟他俩寒暄,只吆喝小兵开城门。
  那扇破旧的城门缓缓而开,前头褐衣人似有些激动,他不由得往前踏了几步,然而只是呼吸之间,却又忍了下来。
  他身后的青衣人没有动。
  等到城门开了一条容纳一人通行的缝隙,那兵头便过来喊道:“行了,赶紧走吧,这门得马上关。”
  褐衣人没讲话,他只是向兵头弯腰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就走出了大门,青衣人呆呆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依旧没有动。
  那褐衣人似乎察觉了他犹豫不定的目光,回过头来冷冷瞧着他。
  青衣人浑身一抖,在前头同路人冰冷的目光下,踟蹰着往前迈了两步。
  突然,身后两个妇人从巷口走出,似本就认识,不由站在街角寒暄起来。
  哈唯塔的姑娘都勇敢健康,嗓门清亮,那对话声直接钻入青衣人的耳中。
  “雾娘,这是去哪?”
  “张嫂子,俺家那混小子要吃肉粽,俺这不就给他买去了?一年就过一回节,吃一次也使得。”
  “哎呦,你可真疼儿子,不过你家那小子是个好孩子,长大准有出息。”
  “那就谢嫂子吉言,我家去啦。”
  “去吧,我也家去了,二妞还等我哩。”
  俩人说完就分道扬镳了,剩下那青衣人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在早年的记忆里,他也有一个人人称赞的儿子。他不记得那是儿子几岁时,也不记得是在哪一处宫室,他只记得儿子也曾捧着一枚肉粽,问他:“父皇,吃不吃。”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时间……已经太久了。
  因为从那一日之后,他们父子俩个,似乎就再没说过几句话。
  其实,似乎再久之前,他没有遇到阿笙、儿子还没长大的时候,他们父子俩个还是经常一起用膳的,他还会亲自教他读书习字。
  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呢?他也依然想不起来。
  青衣人胆怯了,两个月来,他跟着阿笙磕磕绊绊走到哈唯塔,因为害怕追兵,所以一刻都没有松懈。
  那些心惊肉跳的日子里,他根本就没想起来过,自己还有四个孩子留在永安,甚至,他的长女已经有外孙了。
  那孩子多大了?他不知道……也从来没有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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