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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国[重生] 作者:燕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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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强强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怀里抱着谢明泽冰冷的身体,眼前是他吊在城墙的样子。
  重活一次,两世为人,他最想与之相伴这个人,还是因为他凄凉地离开人世。
  荣景瑄泪如雨下。
  他多想问问苍天,他荣景瑄到底做了多少恶事,才害得山河破灭,至亲惨死。
  那得是多么大的恶报。
  荣景瑄一动不动跪在那里,他知道没有人会给他答案。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腥甜血味。
  他紧紧抱着抱着谢明泽,不停呼唤他,想要他再度睁开眼。
  可那已经不能够了。
  谢明泽背后染血的羽箭已经折断,三支箭尾突兀的伸着,仿佛勾魂的锁链。
  林中安静极了,只有荣景瑄的哭声断断续续,凄凄切切。
  突然,他仿佛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仿佛淬了寒冰,冷冷穿过幽深的树林,直直往前扫去。
  他不能在这里崩溃。
  钟琦死的时候他就对谢明泽说过,我们不能让钟琦白死。
  是的……他是大褚的君王,他带领着士兵艰难踏上复国之路,这一路上他们死了几十个人,这些人都不能白死。
  而活着的人,他要保证他们都活下去。
  荣景瑄伸手摸了摸谢明泽冰冷的脸,如果不去在乎唇角的血迹,他此刻的表情算得上安详。
  就跟他平时睡着一样。
  荣景瑄低下头去,在他嘴唇上轻轻还了一个吻。
  谢明泽嘴唇已经僵硬了,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柔软。
  “你啊,这一次怎么就不听我的呢?”荣景瑄呢喃自语。
  他站起身来,脱掉自己的外衫包裹住他,用力抱起他,放到旁边的山石下面。
  然后他走回原处,把那个碎了的簪子一点一点捡起来,抱在手帕里放回谢明泽的胸口。
  “定情信物呢,虽然碎了,你也得带在身上。”
  他这么说着,缓缓跪在谢明泽面前。
  “阿泽,等我回来接你,你乖乖的。”
  荣景瑄说完,翻身回到马上,最后看了一眼谢明泽,头也不回策马而去。
  刚才他们几人四散开来的瞬间,荣景瑄回头看了一眼,他虽不说天纵奇才,但记方位却非常厉害。
  闭了闭眼睛,把几人大致的方向都回忆起来,荣景瑄策马狂奔一路回到了被埋伏的位置。
  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天上金乌依旧热力十足,林中一缕一缕的阳光十分刺目,照到身上异常温暖。
  然而荣景瑄却只觉得浑身冰冷,谢明泽的故去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他觉得自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拼了所有力气要把眼下这件事做到最好。
  埋伏点还是老样子,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零零碎碎倒在地上,把这一片的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荣景瑄面无表情在尸堆里穿行,来到镖车处翻找起炸炮和火铳来。
  刚才经历一轮混战,车上并没有多少火器了,但他还是找到两把火铳和一个炸炮。
  “哈,运气不错。”荣景瑄自言自语道。
  他把那些火铳都绑到腿上,又走过去看了看钟琦:“等我接了阿泽回来,就带你们一起回去安葬。”
  语毕,他突然弯下腰,给那些亡故的兵士行了一个大礼。
  突然一阵微风拂过,荣景瑄抬头瞧了瞧,没说什么上马快速离去。
  在他们纵马散开的附近,荣景瑄又停了下来,他记得当时丁凯和两个兵士是往南边而去,而另外一个什长和三个兵士走的中路,还有两人走了最左侧那条路。
  荣景瑄没有多做考虑,先去追击丁凯。
  敌人这次至少来了百人,一开始的六七个小队埋伏,后来又有一队弓箭手,最后的骑兵大约三四个小队,而他们这边却只有十来个人。
  就算他们手里有火铳,对方也有长弓和弓弩,也有炸炮做埋伏,他们哪怕再训练有素,都无法躲开人数多了一倍有余的埋伏。
  这一刻,荣景瑄异常冷静。
  他全神贯注,努力寻找着自己的兵士们。
  很快,他就找到了丁凯和两个兵士,他们和他们的马儿都倒在地上,身上满是鲜血。
  在他们四周,还有两个敌人的尸身。
  已经迟了。
  荣景瑄憋住一口气,努力把他们三个整整齐齐摆在一起,然后再度弯腰行礼。
  做完这一切,他继续追赶中路人马。
  荣景瑄记性很好,这样迷乱的树林中他也能保持正确方向,很快就远远看到两个敌军的身影。
  他二话不说,一阵狂奔后直接开枪。
  火铳巨大的打击能力凸现出来,那两个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中枪落马,显然已经被他击毙了。
  荣景瑄一刻都不耽搁,继续往前奔驰而去。
  他骑的那匹矮脚马渐渐有些不支,速度降了下来,呼吸声也渐渐沉重。
  荣景瑄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对它说:“好孩子,再坚持一会儿吧。”
  之后他又找到其他几个士兵和敌人的尸体,显然他们彼此都经历一场恶战,死状十分凄惨。
  荣景瑄依旧给他们行了大礼,然后继续上马寻找。
  还剩下最后一个兵士,还有六七个敌人没有击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荣景瑄突然看到很远的地方有火光闪耀,他下了马,凑在它耳边轻声道:“好孩子,等我一会儿,休息一下。”
  他说完扔掉一把已经没用了的火铳,换上一把新的。
  荣景瑄猫着腰在幽影重重的密林中飞快穿行。
  这一整天,他上午赶路中午恶战,下午持续在林中搜索,没有松懈半分。
  到了现在,他却依然行动迅速自如,仿佛根本不会累。
  有一口气撑着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借着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荣景瑄很快便潜伏到火光附近。
  那是一个被山石围在中间的火堆,五六个身影靠坐在石头前,正在准备晚膳。
  荣景瑄不能靠近,不近不远埋伏在一旁,努力探听对面的说话声。
  只听一个粗狂的声音大声道:“世子真是英明神武,把埋伏安排在这里,废帝根本想不到。”
  另一把细长声音说:“世子也是不容易,要不是夫人跟在身边,说不定早就得手了,还用得着等现在。”
  “妈的,废帝手下忒生猛,咱们来了十三队人马,都他娘的死在路上了。”
  “你们没见过勇武军训练的场景,咱们几个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一把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淡淡道。
  这声音平时很突兀,因为说话的人原本是个结巴的。
  荣景瑄猛地眯起眼睛,心中渐渐有了结果。
  有世子的夫人,原本不结巴的胆小士兵,原来……他的身边早就有人做了叛徒,他还满心以为对方忠君爱民,是个大大的忠臣。
  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陈胜之真是厉害,他能煽动满门忠烈的安国候世子做内奸,相必给了他无数好处。
  是啊,做个侯爷世子有什么意思,做个世袭罔替的亲王才够本。
  荣景瑄连脑筋都不用动,轻易就能想出他到底给郁修德许诺了什么。
  真是可笑,太可笑了,他以为的好兄弟,最忠心的臣子,居然是两面三刀的叛徒。
  这一刻,荣景瑄多想仰天长啸,原来他最信任的人,想要他的命。
  不……不只有他的,他身边的那些人,说不定都要死。
  荣景瑄眯起眼睛,他双手稳稳握住火铳,瞄准对面最高大的身影,“嘭”的一声把火药射击出去。
  那身影只来得及发出闷哼声便被打穿了脑袋,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六人反应十分迅速,就地一滚便藏到石头后面。
  荣景瑄右手端着火铳,左手却握着长剑,他躲在粗壮的树干后面,全神贯注听着那边动静。
  只一瞬间,就连风似乎都停了。
  一把细长的、薄如蝉翼的小刀突然从他身侧飞奔而出,跟它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荣景瑄想也不想右手举枪便打,而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应,左手轻轻一划,一杆冒着银光的长枪便破空而来。
  不好。
  荣景瑄暗叫糟糕,却毫不惧怕,他仰头往后一闪,正要迅速再给一枪。
  然而这片密林中,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
  就在荣景瑄被长枪逼迫不得不后退的时候,另两个身影迅速窜出,一人一刀向荣景瑄砍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不过眨眼功夫,荣景瑄前后都有人,已经避无可避。
  可他还是使劲往右边一闪,咬牙让左臂擦过对方的长刀,带出深红的伤口。
  荣景瑄已经顾不上那些了,他回身就是一枪,一下子就把最近处的刀剑手击打在地。
  跟冷兵器比起来,火器被称为神器,不是没道理的。
  这边被打掉一个,可另外三个却很快赶了上来。
  荣景瑄一下子陷入混战。
  少了一个还有五个,却都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新兵,这些人一看就是跟随陈胜之征战多年的老兵,手上功夫丝毫不弱,杀起人来也一点都不手软。
  荣景瑄努力击杀了三个,可他自己腰上腿上都受了重伤。
  尤其是腰间的伤口,那是被之前使枪的敌人伤的,偌大一个血洞封也封不住,徐徐流着血。
  这一切荣景瑄都已经不在乎了。
  黑暗的夜里,只有月光悄悄从叶子的缝隙中探出头来,银色的月光照在荣景瑄染满鲜血的脸上,也照在他不停流血的腰间。
  他觉得身体里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
  初夏时节,他已经感受不到暖意了。
  可他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倒下。
  对方只剩下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已经受了重伤,被荣景瑄砍掉两条胳膊,显然没有战斗力了。而另一个,却是他们这次带出来的,那个结巴的叛徒。
  荣景瑄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他低着头,面目狰狞,仿若恶鬼。
  他说:“做叛徒,这么有趣吗?”
  说罢,他压根不听对方的求饶和痛呼,捡起旁边断了的弩箭,猛地从他心口扎了进去。
  温热的鲜血喷了他一脸,他却毫不在意。
  “有趣吗?你怎么不回答我?”
  他一下一下,使劲扎着对方的心口,仿佛要把那人扎烂了一般,仿佛要给谁出一口恶气。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荣景瑄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抬头望了望月亮,自言自语道:“哦对了,阿泽还在等着我。”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走到那个被他断了两臂的敌人面前,漫不经心地随手给了他一刀,然后扔下那些零零碎碎的武器回到马儿停留的地方。
  这匹马他也是这一路才开始骑的,却特别听话。
  速度快,耐力好,在矮脚马中也不多见。
  他刚才没有拴住它,它也乖乖等在原地吃草,并没有趁机离开。
  荣景瑄蹒跚地走到它身旁,伸手拍了拍它的脖子:“好孩子,真听话,再送我一程吧。”
  他说完,便想翻身上马。
  可他腰上的伤太重了,努力跨了两次都没能上去,只好苦笑着把它牵到一块大石头处,站在那上面勉强上了马。
  马儿发出模糊的悲鸣声。
  荣景瑄拍了拍它,坚定地往谢明泽那边赶去。
  两刻之后,荣景瑄还是赶到谢明泽的身边,他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量迅速流逝着,他下了马儿,拍了拍它:“走吧,你自由了,走吧。”
  他说着,慢慢走到谢明泽的身边。
  借着皎洁的月色,他看到谢明泽依旧躺在那里,面目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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