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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贺启轩在京城勉强也算是有了些名声，当然，这名声是好是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贺启轩之前参加的那次招标算是失败了，不过，却也搭上了几个实权人物的路子，得以承包了其中部分的工程，算起来，还是有些赚头的，因此，也算是在京城打开了局面。

　　不过，从本质上来说，贺启轩并不比他以为的那些小人物高贵到哪里去，贺林出价又高，自个也有背景，那私家侦探便很是干脆的接下了这个单子。

　　正好，贺启轩的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一家子都跑到京城这边来过年了，倒是给了那个私家侦探不少漏子可钻。

　　当然，真正将事情搞清楚已经是年后的事情了。

　　贺林留在京城这边过年，年三十的时候，莫振霖自然是要回莫家老宅的，哪怕跟莫家绝大多数人都闹翻了，传统还是得遵从的，莫振霖也不能大过年的给莫家老两口添堵。

　　年三十那天，贺林一个人待在自个的房子里头，他也没弄多少菜，自个搞了个电火锅，一边对着电视，一边吃火锅。

　　火锅味道很不错，那些牛肉羊肉什么的，还都是莫振霖送过来的，都是口外运过来的好东西，不过，一个人面对这么多菜，实在是叫人没什么胃口。

　　外面是此起彼伏的鞭炮烟花的声音，屋子里面电视机里头也是热热闹闹的，两相对比之下，贺林只觉得更加冷情起来。索然无味地吃过一顿火锅，贺林对春晚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他将碗筷收拾了一番之后，干脆就穿戴好了衣服，钱包钥匙往袋子里面一塞，就直接锁了门下楼去了。

　　每年到了年三十的时候，贺林都是这样的状态，他不想回去跟小舅他们一块儿过年，往往只好一个人蹲在家里头，这么多年，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次，他却感觉到了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寂寞。

　　贺林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他双手插在衣袋里面，漫无目的地出了小区门，这会儿京城对于燃放烟花爆竹的限制还没有那么严格，到处都是一些大人小孩在放鞭炮，放烟花，贺林偶尔驻足看着，他也买了一些鞭炮烟花，但是却只是堆在杂物间里头，压根提不起放爆竹的兴致来。

　　不知道走了多远，贺林最终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长椅后面的绿化带上还有些积雪，贺林随手抓了一把团在手心里面，团成一个小小的雪球，手心的温度让雪球开始融化，冰冷的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滴在了羽绒服上，晕开了一片的水迹。

　　贺林半点也没有在意这个，他靠着椅背，看着天空不时绽开的焰火，忽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似乎在上辈子，他那时候也是这般，过年的时候，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在街上游荡，他那时候还没有买房，租了一个狭窄的地下室，吃了上顿愁下顿，每天如同陀螺一般，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到了过年，再不人道的公司也会给辛苦了一年的员工放个几天假，大家都欢天喜地地拿着工资奖金，背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回家了，他无处可去，独自一个人留在繁华热闹的大城市里面。

　　地下室很小，总是带着一点潮湿的霉味，做个饭连油烟都排不出去，他那时候只买了一个电饭煲，只能用来烧水蒸饭。

　　年三十人家都在吃年夜饭，他烧了一锅开水，给自己泡了两袋泡面权当过年，吃过饭之后，别人都在看春晚，他无处可去，也不想到房东家里蹭电视看，就在大街上闲逛。那一次，他在新年的钟声中，如同一个流浪汉一般，躺在公园的躺椅上睡着了，最后得了重感冒，剩下的几天功夫全用来养病了。

　　这时候，坐在长椅上，贺林似乎又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又开始落起雪来，贺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一年下个两三场雪已经比较频繁了，但是到了京城之后，这边下雪却是常态，三天两头就会有一场雪下来，而且持续时间也比较长。

　　雪下得很大，贺林被雪打在身上这才回过神来，他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回去，然后就感觉面前一黑，感觉有人站到了自己面前，他抬头一看，却是莫振霖。

　　莫振霖脸色很黑，他皱着眉头将贺林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用力拍打着贺林身上的雪花，语气也显得有些恶声恶气：“大过年的，不在家里看电视，跑到这边来干嘛，嫌自己身体太好，要弄场病回去过年吗？”

　　看着莫振霖黑漆漆的脸，贺林忽然笑了起来，也许，他需要的就是这个，哪怕是一句责骂，起码也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他顺着莫振霖的力道，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由着莫振霖帮他拍打身上的雪花，莫振霖还帮他将羽绒服的帽子给戴上了，系好了系带，他含笑问道：“莫哥你不是在家里吃年夜饭吗？怎么会到这儿来！”

　　莫振霖顿时顿住了，他能怎么说，他不耐烦跟家里那些笑里藏刀，每一句话里面都暗含试探，带着刀锋的所谓长辈还有平辈的那些兄姐应酬，年夜饭吃完了，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然后去贺林所在的小区找他？结果，到了那边，一开门，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莫振霖其实有些心虚，自从那一次之后，莫振霖就在自己手机上找人加装了一个程序，那就是通过自己的手机，就能够直接定位贺林的手机，而贺林因为上辈子的习惯，一向是会将手机随身携带的。因此，莫振霖直接找了过来，看到贺林顶着大雪坐在这边发呆，整个人如同在另外一个世界一般，莫振霖竟是难得感觉到了害怕，他害怕贺林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因此，连车也没有上锁，就从车上下来，快步走了过来，这会儿看到贺林冻得有些发红的脸上露出的笑意，莫振霖心里也踏实了下来，他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还在家里吃年夜饭，你是不是一晚上就打算坐在雪地里面啊？走吧，跟我回去，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要是真的冻病了，够你受的！”

　　莫振霖拉着贺林上了自个的车，打开了车里的空调，直接驱车往贺林的小区而去。

　　到了之后，莫振霖很是熟练地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大门，嘴里念叨起来：“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一晚上就不回来了？别急着脱外套，虽说有暖气，但是忽冷忽热的，更容易受凉！先在沙发上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虽说这里是贺林的家，但是很显然，莫振霖对这里简直跟对自己家一样熟悉，甚至更甚，他自个住的地方一向雇了钟点工，很多东西在哪儿他还真不清楚，但是到了贺林这里，却是常常给贺林打打下手什么的，因此，对于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那是熟得很！

　　这会儿莫振霖很是利落地找出了红糖生姜还有大葱，给贺林煮了一小锅葱白生姜红糖汤，倒在杯子里面给贺林端了过去。

　　贺林坐在沙发上，闹闹也不甘寂寞地跳了过来，跟贺林挤在一起，但是，贺林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到小东西身上，只是盯着莫振霖，他看着莫振霖跟在自己家一样，忙来忙去，心中简直如同泡在了温泉里面一样，从里到外都是暖烘烘的，无一处不妥帖，不舒服。

　　这会儿接过莫振霖端过来的葱白姜汤，他双手捧着，抿了一口，很烫，几乎让他觉得舌尖都被烫破了，只觉得一阵阵的疼，手上也感觉比较烫手，但是，他依旧将杯子捧在手里，脸上露出了近乎傻乎乎的笑容，他有些晕乎乎地看着莫振霖，眼睛瞪得大大的，说道：“莫哥，你对我真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莫振霖见贺林那如同小狗一般的神情，心里也是一软，不过还是板着脸说道：“别以为说好话就可以了，瞧你今天做的什么事情，三岁小孩都做不出来，你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你先坐着，我去浴室放水，一会儿好好泡个澡，汗出来了那就好了！”

　　贺林乖乖地点了点头，他看着莫振霖给他忙前忙后，心里也是一片柔软，也许，他重活一世，最大的收获不是有了超前的见识，也不是有了超出常人的智商，而是遇到了莫振霖。

　　“莫哥，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贺林口中喃喃地说道。

　　本来贺林其实是自言自语，但是，莫振霖正好从边上经过，听到了这句话，他的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轻声说道：“会的，只要你愿意！”

　　

　　第83章

　　

　　新年过后，贺林与莫振霖的关系变得愈发亲密起来。莫振霖对此一方面乐见其成，一方面暗自纠结。贺林却只恨老天爷实在是不长眼，自个应该投胎成莫振霖的弟弟才是。

　　开学之前，贺林终于接到了那个私家侦探的电话。那个私家侦探语气非常古怪：“贺先生，那个，事情有些复杂，要不，咱们约个地方，我把资料拿给你，并且跟你说一说？”

　　贺林直接约在了之前贺启轩之前找他的那个咖啡厅，反正那次将贺启轩气得够呛，他并不觉得膈应。

　　贺林因为距离咖啡厅比较近，这会儿又还没有开学，因此，早早便到了，先点了一杯拿铁，要了一叠松饼，权当在这里吃下午茶了。

　　那次贺启轩包下了整个咖啡厅，不过咖啡厅的几个服务员却是看到了一场疑似豪门恩怨的好戏，对贺林依旧有些印象，这回贺林过来，几个服务员还借着送咖啡还有点心的机会，偷偷瞄了贺林好几眼。

　　贺林吃掉一个松饼之后，那个私家侦探也过来了，他直接就往贺林那边走了过来，贺林也不急着问他怎么回事，直接又将服务员叫了过来，问过了他的口味之后，给他点了一杯清咖啡，再加一份点心。

　　那个私家侦探能够做这一行，在京城这边还是有些头面的，这会儿也不客气，等到咖啡上来了，他自个加了糖块和牛奶，然后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拿给了贺林，然后说道：“资料比较多，贺先生你可以回去慢慢看，其他的事情，我简单跟贺先生你说一下，也好让你心中有个数！”

　　贺林点了点头，将档案袋拿到自己面前，也不急着打开，然后说道：“请尽管直说！”

　　这个私家侦探做这一行，见识过的极品人物多了去了，不过，贺启轩这样的还是少见的。抛妻弃子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但是逼死了原配，如今还要拿着大儿子的命换小儿子的事情，这人实在是狼心狗肺。这会儿一边说，看着贺林的眼神也带了一点微妙的同情：“贺先生，有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那一位的小儿子贺鸣有着心脏病，一开始其实并不严重，只要生活习惯正常，那只怕一辈子都不会真的发作，不过，那个孩子是个不省心的，短短几年时间，因为心脏的问题，已经进了几次医院！”说着，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四字出来。

　　“接着说！”贺林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不置可否地说道。

　　那私家侦探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道：“正常人这么折腾，没问题也闹出问题来了，何况是一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孩子，我从医院那边弄到了调查报告，医院那边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果那个孩子的生活规律和饮食习惯再得不到改善，再经常出现情绪剧烈波动的情况下，等到他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心脏就会完全衰竭，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如果一直自个作死的话，那就活不过三十岁！”

　　“贺鸣一直以来就是自我惯了的人，哪怕他的确怕死，对于生病吃药也有感觉，但是，他缺乏自制力，而且，哪怕是保姆，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何况，贺鸣天生喜欢刺激，让他安生个一年半载不难，但是要他一直安生下去，并不容易，因此，贺启轩在南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贺鸣寻找心脏的来源！”

　　“然后，他就选上了我？”贺林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个笑来，他垂下眼帘，拿着勺子搅了搅杯子里面的咖啡，又拿了一块松饼送进了自个嘴里，就听见牙齿咬碎松饼的声音，几乎叫那个私家侦探觉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那个私家侦探点了点头：“是的！”

　　再次看了一下喜怒不辨的贺林，私家侦探继续说道：“赵家的人也知道你的存在，贺启轩之前找你的事情，并没有瞒过他现在的夫人，赵红琴可不是什么以夫为天的女人，一开始以为他是想要将你认回去，取代她儿子的地位，还跟贺启轩大闹了一场，这次，赵家的人跑到京城来过年，主要也是因为这件事！”

　　“然后，贺启轩就说了实话，他想要养着你，等到到时候贺鸣需要换心脏的时候，直接将你顶上！”私家侦探说到这里，语气再次变得微妙起来，他抬眼看着贺林。

　　贺林冷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手上松饼的碎屑，然后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终于知道了！”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信封，里面放着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直接推到了那个私家侦探面前，说道：“这是尾款，密码在信封后面！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以后若是有需要，我还会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