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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珵之看了看天色，现在太阳刚刚落山，如果赶路再走上半个时辰都不算晚。不过他们原本也不是为了赶路，既然师兄说在这里歇息，自然可以停下来休整一番。

    “好。”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原来后山深处流出来的水并不都像他们之前在下游所见的清浅。他们如今所站的地方不知发生过何种转变，和前面地势的落差极大。于是一直顺势而下的水没有了河道的归依，瞬间从上面冲落下来。而他们前方就有一个水潭，截住了这股水，最后只剩下溢出来的细细一缕继续往下流。

    要按他们站立的地方前后左右分四面来说，野兽难以从前面跃下来，右面是水潭，而后边他们已经走过一遍，看来今晚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左手边下来的野兽。

    “我去水谭里看看，你呆在这里别动。”晏秋朝温珵之摆摆手，自己往水谭而去。在后山过夜，他早已经做好了蓬头垢面凄惨无比的准备，冷不防找到这么好的位子，自己都得意起来。

    这个水谭不大，约摸只有丈来见方，却深不见底。不知道是原本就有个水谭潭，还是因为上面水势太猛天长日久冲出来的。晏秋伸手搅动，冲下来的溪水还算清澈，入手清凉透骨，看上去并无异常。

    他早知道这山上并没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因此虽然提高警惕，却不十分担心。如今确定这里没有藏有其它东西，便走了回去。

    温珵之见他神色轻松就知道结果，扫开一块地方坐了下来。

    “今晚先歇一歇，明天开始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如果真像雷师伯说的那样，继续深入进去恐怕即使他们不去招惹，野兽也会把他们视作盘中餐。

    “好，那今晚师兄先好好休息一番。”温珵之从包袱里拿出火折子，打算趁着天色还早去捡些枝叶。如今还是早春，气温本来就不高，而山上的夜晚更冷。他们占据着这块地方也不担心火势蔓延出去，正好起个火堆取暖。

    “珵之是不是很失望？”晏秋瞅一眼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笑着问。

    “不是啊，师兄为什么这么说？”温珵之摇摇头，反正只要跟师兄在一起，无论干什么都是极好的。

    “我听师父说，他们初次进来都很兴奋，结果杀了两天发现除了手软，野兽的杀伤力低得他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如今我们走了一天，更是连像样的猎物都没有见到，你岂不是更失望？”

    “那师兄觉得失望吗？”温珵之反问道。

    “不会，想想那些场面挺血腥的，还是先磨练磨练师弟他们吧！”晏秋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现在他完全将温珵之视为自己的亲弟弟，深深觉得他除了对着外人脾气有点别扭，其它样样都是十分好的。

    “我也不会。”头上陌生的触感让温珵之怔了怔，最后还是没有躲开他摸在头上的手。

    “再过几年，等师兄修炼有成，就带你走遍这片大陆。杀这些未开化的动物有什么意思？北部边缘有数不清的妖兽，要是能去收拾一番，边境的人就多了存活的希望。”夕阳的余晖映红了晚霞，晏秋看着头顶的蓝天，心中忽然生出一阵豪气。来到这里以后，其实他一直都是压抑的。心里始终无法摆脱原著的阴影，即使努力想活下去也是如履薄冰。

    可是明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又怎么舍得一直龟藏在这里？原书男主作为正面英雄，个性到底不至于恶毒吧。既然这一回他没出现在玄东门里，也该没人揪着这个错处痛打落水狗。要是以后真的遇上了，离他远一点就行了……

    晏秋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又生出无限希望。

    “北部边缘？”温珵之望着他忽然神采飞扬，喃喃重复道。他自小只知道自己生活的城镇，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父亲才带着他们举家外迁。可是外面的路没有尽头，后来便只剩他一个人在路上。最后他走到一个村庄，听说过些日子有仙人来收徒，不但衣食无忧，有缘者还能得道成仙。

    他留了下来，去了一个叫揽月门的地方，然后又花了半年时间逃离出来。

    逃出来之后在遇见师兄之前，他所有的心思和力气都用来躲避揽月门的追踪。晏秋靠近他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被找到了。

    所以孤注一掷，宁愿就这样死去也不想再被带回揽月门。

    可是当他在温暖的被窝里醒来，当累累伤痕被轻柔地覆上伤药，当他微笑着走近，他假装忘记了一切也要留下来。

    “师兄懂的东西真多。”生怕眼神泄露了自己的情绪，温珵之低头踢开脚下的石子，低声说。

    晏秋尴尬地笑了笑，真是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幸好珵之还是个小孩子，也没有怀疑什么。

    黄昏之后天黑得极快，不过是说话的工夫，红霞已经渐渐淡去了色彩，不远处的山林也像隔上了一层轻纱。这里横竖也不缺木柴，晏秋准备先把火生好。

    “师兄，真的不用再去猎些新鲜的动物么？”温珵之看着手里已经冷却的半扇兔子问。这是他们中午吃剩的，一只肥兔子两人分吃也只吃了一半。师兄顺手就把剩下的一半包了起来，明明山上到处都是小猎物，刚刚师兄却拿出这个说要用来做晚饭。

    “怎么，担心不够吃吗？”晏秋一边将木柴松松的堆起来，一边问道。这山上能吃的动物倒真不少，可也不是什么东西他都下得了口。他倒想找些山鸡之类的，可是中午时候就发现最低等的恐怕也就是那只肥兔子了。当然还有爬虫类，可是只要想想消化就不太好了。不过在“弟弟”面前，他显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是，就是怕师兄吃腻了。”温珵之自己倒真是无所谓，毕竟三天两头才吃一顿的日子都挨过去了，何况还有师兄亲手做的烤肉？只是师兄这般勤俭的性子又让他重新有了认识，以后他一定要更主动去烤肉才行，这样师兄就不用担心剩下的浪费，每顿都能吃上新鲜的肉。

    晚上最终还是没有再去捕猎，两人的胃口都不大，半扇兔肉吃下来还有剩余。幸好这回晏秋没有再收起来，在稍远的地方挖了个坑埋下去。再轮流去水边粗粗清理了脸面，两人就着火堆旁睡下了。

    虽然走的路一样多，但是晏秋有炼气八层的修为，这点活动量对他并无多大影响。反而是温珵之走了这么远，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了。手上抱着包袱，没多久就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

    如今这山上虽然有不少人，但各自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此时听来除了风吹草动，就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野兽咆哮声。晏秋起来拨动了几次火堆，最后也沉沉睡去。

    两个时辰后，燃着的火因为没人添柴渐渐熄灭了。夜色浓郁，竟连郁郁葱葱的山林都看不见了。正是这样的黑夜，却有东西悄无声息地从山上滑下。

    温珵之睡得很沉，累极的身体需要恢复，所以亟需睡眠来补充能量。可是当闻到空气中的那丝腥臭味时，他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听起来很不寻常，但这已经是他从小习惯的事情了。那时他们还在祖籍，即使逢年过节别家杀鸡鸭，他也能从很远的地方嗅到血腥味。

    他看了一眼身后，晏秋似乎还一无所觉，而远处飘来的气味似乎也凝滞了。

    睡觉时包袱早就被压在身旁，只有一只手还抓着。温珵之顺势摸了进去，将赵玉宝送给他的匕首反握在手中。

 

　　☆、第21章 夜半遇蛇

 

赵玉宝上山时并不像温珵之除了几件衣物一无所有。单是大哥给他准备的包袱，就有数十锭银子，各类玉器玩物以及金银饰品。不过正如接领他的某位师兄所说，修仙之人怎能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于是他顺手将那些东西都送给了几位师兄，最后只剩下两件武器，其中一件便是这把匕首。

    当然，赵玉宝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那些“身外之物”也可以买到许多东西，甚至直接兑换灵石，提高修炼速度。

    出发前夕他见温珵之手无寸铁，特意将这把匕首取出来送给他。匕首只有五寸长，匕身黑漆发亮，手柄金光闪闪，还嵌着一枚拇指大小精致玲珑的红宝石。也不知道赵玉宝出身怎样的富贵人家，这样的宝物也只是视作玩/物。

    此时温珵之侧耳听了听，竟然没有了动静。但空气中的异常让他心底保持着警惕，翻身悄悄坐了起来。

    夜里的视线很差，他的目光从前方扫过，可以看得出并无大型野兽埋伏。口中提着的一口气还没有放下，眼睛转到左边时，他的瞳孔蓦然一缩，整个人保持刚刚坐起来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就在左边距离他们不足两丈的地方，一条水桶粗的大蛇正抬头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的方向！

    听闻蛇也是极其灵敏的动物，主要靠的就是蛇信子探知周围的情况。难怪方才温珵之刚有动静，它就停住了，如今温珵之发现了它，双方竟然都不敢轻举妄动。

    温珵之不是没见过蛇，可是以前见到的大多是拇指粗细，拿根棍子就能敲死了。如今猛然看到跟成人头部差不多大小的蛇头似乎在望着他，竟然先被吓了一跳。

    不过他胆子向来就比别人大，壮着胆子多看了两眼就定下心来。虽然入山前晏秋一再强调会保护他，可是此刻他竟然也没有想到向旁边的师兄求助。

    既然蛇不动，他便也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注意着它的动静，心底却在飞快地盘算着。以前倒是听父亲说过打蛇打七寸，可是现在身边连木棍都没有。何况这蛇体积庞大，只怕打七寸也敲不坏它。

    “嘶……嘶……”还没等他想出办法，那条蛇就按捺不住了。也许觉察到了这两个猎物还太小，完全不足以威胁它，故而无所畏惧。

    别看那蛇身躯庞大，滑动的速度却极快。温珵之刚发现它动了一下，就前进了两三尺。

    来不及多想，“铮”的一声轻响，匕首出鞘，他也站了起来。而这两三个瞬息间，大蛇已经距他不过三尺。温珵之睁大眼就看到它伸吐着的红信子，张开的大嘴露出上边两侧尖长的毒牙，还有隐隐往下流淌的液／体。

    “去死吧！”温珵之心里狠狠的道，抢在它爬过来之前往前几步，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精准地往蛇头的方向划去。

    一人一蛇的距离本来就不远，温珵之往前走了几步，大蛇又刚好往着这个方向游来，匕首到达的位置正是一分不差。

    可惜那蛇反应也极快，感觉到头上的动静脑袋竟然还往旁边弯了弯，最后匕首只从头部左侧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这样的伤势于它庞大的身躯来说并不严重，但是攻击的行为显然也把它激怒了。温珵之一击不中后就退了回来，大蛇却继续往前游，然后卷起长长的尾部甩了过来。

    看来它对温珵之手上的武器有些忌惮，不愿意把脑袋伸过来硬碰硬，想像往常对付猎物一样利用自身的优势把他缚住再绞死。

    那蛇的尾部都有成人小臂粗细，而且灵活自如。初时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温珵之一边躲开一边想用匕首去砍，可是哪里砍得着。一个不留神，腰间就被卷了一圈。

    以前只当大蛇捆人是吓唬孩子的，没想到自己却碰上了。温珵之眉头一皱，大蛇卷住人之后就越收越紧，很快勒得人就要喘不上气来。幸好他个子不高，握着匕首的手还能活动。正要趁着还有力气在蛇身上戳几个洞，却见前面人影一闪，晏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起来了。

    师兄的动作比他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他也不理会被缠住的温珵之，提剑只取蛇头。

    大蛇感觉到危险，拖着尾部还缠着的人移动了一下，干脆张开大嘴朝晏秋扑过来。

    晏秋却不慌不忙，方才刺出去的剑招未使尽就收了回来，往后退了两步，剑尖依然对准蛇头。这一次大蛇哪里还躲得过，只听得“哧”的一声轻响，高扬的蛇头至后背被注入灵气的剑划开，瞬间血漫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