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溪又补充道:“不论你同不同意。”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本来就气不顺的温予,他“啪”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用极度压抑的声音道:“对,这是你的事,根本不需要来过问我的意见。我算哪根葱啊!”说完摔门而出。
檀溪望着被他丢下的木筷,有一根已经断成了两截儿。
他还有一些话要说,但温予没给他机会。他已经走了,自己瘸着脚根本追不上他。
他默默吃完了饭,打了个电话要服务员上来收拾餐具。然后靠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看着看着觉得有些累了,想睡觉,但又怕睡过头。
看向床头柜时,意外发现温予的手机没有带走。对了,可以用手机预订闹钟。温予教过自己。
打开手机,惊讶的发现桌面背景居然是那张在火车上拍的照片,两人都比着剪刀手,活像两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
他抚摸着屏幕上笑得灿烂的两人,心想:这样的好时光是不是不会再有了呢?
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定了个16点的闹钟,一头扎进了被窝。
手机闹钟响时,檀溪迷迷糊糊的想伸手拿手机,却发现在自己摸到之前闹钟已经停了。
他睁开睡得迷蒙的双眼,发现温予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看来闹钟是他关的。
檀溪转过脸不看他,穿起放在枕边的袜子,却听到温予说:“你有你自己的选择,但我也可以选择尽量帮你。”
檀溪转过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温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封好口的透明小纸包,里面装着些白色粉末。
“这是安眠药,我叫人磨成了细粉,加在牛奶里看不出来。具体怎么用,就看你了。”温予将透明袋子交给檀溪。
檀溪接过,将它放在西装的内袋中。
他穿好了衣服,温予道:“我扶你下楼。”
檀溪点头:“多谢。”
温予苦笑着摇头:“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檀溪到达夏女士别院的时候,正巧是五点整。
依旧是在那个偏厅。
夏女士已经坐在那里等他,见他来了,笑到:“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檀溪坐在她对面,道:“可否先让我看一眼随侯珠。”
夏女士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看来是早有准备,推到檀溪面前。
檀溪接过宝盒,激动的双手都有些颤抖。打开盒子,那颗让他牵肠挂肚的珠子正躺在黑色丝绒中,安然无恙。
夏女士看他神情便知这珠子一定就是他所寻找的那一颗,故意道:“东西还对么?”
檀溪点头:“的确是我要找的。”
夏女士点点头,拿起穿在链子上的随侯珠,戴在脖子上。
檀溪咬咬牙,这女人太精明了。这样一来,自己想拿回珠子只有乖乖呆在她身边这一条路。
她戴好珠子后温柔道:“看你一身烟火气。来人,带檀先生先下去沐浴。”话毕,上来一个侍女,檀溪连连摆手:“我自己来。”
夏女士笑到:“她只是负责把你带去。”
檀溪一听知道自己会错意了,窘的脸颊飞红。
侍女带着他来到洗澡的地方后便退下了。途中,她又送了干净衣服进来,当然,是隔着浴帘的。
她走后,檀溪一看,还好没有把脏衣服收走,不然连温予给的药粉也没了。
洗完澡后,穿上他们提供的衣服,这也是夏女士要求的,檀溪只好遵从。
他把药粉藏在身上,便出去了。
夏女士已经等在餐厅,看到他来时,眼神里是满心满肺的宠溺。两人一起用了晚饭,夏女士全程眼睛就没离开过檀溪。
桌上有一道五色馒头,夏女士将它推到檀溪面前,叮嘱他一定要吃完。
天已暝,两人吃过饭后消了会儿食。夏女士道:“轩儿,我们回房吧。”
檀溪虽知道是叫自己,但还是对这个陌生的称呼感到奇怪。他跟在夏女士身后进了一间宽敞的大卧房。
夏女士自顾自的走向床边,檀溪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快,喊到:“等等!”
夏女士回过身:“轩儿,怎么了?”
檀溪道:“我们先喝杯牛奶吧,刚才晚饭吃的太干了。”
夏女士笑道:“好啊,正好我也有些口干。”
不一会,侍女端来两杯牛奶,檀溪快速接过,摒退侍女。将两杯牛奶放在桌上,背对着夏女士。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药粉,全部撒进了其中一杯。为了好区分,他将另一杯奶倒了一些在这杯中。
然后端着两杯牛奶,含笑走向夏女士,将多的一杯递给她。
夏女士带着笑接过。
檀溪道:“先干为敬。”说完一闭眼一仰头,全数喝了下去。
虽然温予后来告诉过他,这是牛奶,但檀溪一直不太适应它的味道,今天选它纯属为了掩盖安眠药的颜色。
他再睁开眼时,夏女士的杯子也已经空了。
两人抓着空杯子,相视一笑。
檀溪接过夏女士的杯子,把它放到一边。夏女士突然欣慰的说:“轩儿,你长大了。妈妈总算可以放心了。”
檀溪缓缓转过身,不可置信的望着夏女士,舌头都有些打结了,结结巴巴道:“妈,妈妈?”
夏女士自己和衣躺在了床里面,对着檀溪招手道:“轩儿,今天是你的生日呢。往年,你每次生日都会回到我身边,像小时候那样躺在我怀里,和我说上一夜的话。”
檀溪木讷的走上床,在外边躺下,心中的波澜还未平定: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可怜母亲。而我,则被她当成了早夭的儿子的替身。
那夏女士说着说着便渐渐昏睡过去,檀溪觉得于心不安,自己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但现在,错已铸成。容不得自己在这时候善心大发:夏女士,对不起了。
温予轻轻摘下她挂在脖子上的随侯珠,突然手臂被抓住,夏女士睁开了眼。
檀溪吓得魂不附体,惊愕道:“你不是……”
夏女士放下檀溪:“你们太年轻了。”
檀溪道:“你明明喝了。”
夏女士道:“你看看床下的小壶里。”
檀溪从床肚里掏出小壶,果然,里面都是牛奶。看来她是在自己喝牛奶不防的时候倒进去的。
檀溪道:“你大概不会把珠子给我了吧。”说完就要往外走。
却被夏女士拦下:“你陪我说说话,随侯珠天亮就给你。”
檀溪再次躺在她身边,就像一对真的母子那般,檀溪也试图将她当做自己的母妃。
“想听听我儿子的事吗?”
“嗯。”
“你长的跟他很像,非常像,所以今天上午第一次见你时,我以为吾儿还魂了。今天既是他的忌日,又是他的生日。所以方才晚饭时候,我才要你吃五色馒头,这是我们那儿的习俗。过生日,必得吃。对了,你多大了?”
“十九。”
“真巧啊。明轩要是活着的话,也有这么大了。”
“我能知道……”
“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是吧?明轩死在一年前的今天。他在国外留学,和朋友一起悬崖跳水,不幸……”说到这,仿佛又回到了见到儿子尸体的那天,夏女士声已哽咽。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他已经不在了,要你陪我,只是因为我知道这一夜我必定无眠。同时,只有这样,我方才能真真正正的死心,不再报任何希望。”
檀溪突然想到了邵韵栀。
夏女士又道:“就算你是他的转世,可你已经没有了前世的记忆,所以,就算你们长得再相像,你也不是他。”
檀溪心中酸楚,是啊,邵韵栀就算是母妃的转世,可她也不是自己的母妃了。她现在是受人追捧的耀眼明星,自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古董店小店员。
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望天中……(为毛看不见小天使们的评论!!!
☆、第一次·试珠
檀溪从床头往外看去,今夜没有星月。
没有亮灯,檀溪看不到夏女士的表情。但她的悲伤深深的感染了自己,就像老鼠一样。
漏夜,是最容易交心的时候。
“小溪,我就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这一夜,您就把我当成您的儿子吧。”
夏女士情绪又有些激动,哽咽道:“你,可以叫我一声妈吗?”
檀溪想象着儿时,躺在母妃怀里的情景,叫道:“母亲。”
夏女士感动的滴下泪来。檀溪第一次觉得,为人替身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只要两相情愿。
“好孩子,做我干儿子吧。”夏女士搂着檀溪道。
檀溪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有母亲的滋味,不禁泪湿眼眶,连连点头,叫道:“干妈。”
峰回路转,两人就这样倾谈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夏女士便道:“好孩子,谢谢你的陪伴,你可以离开了。”
檀溪整理好衣物,夏女士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摘下脖子上的随侯珠,向檀溪招手道,“你来。”
檀溪走至她身前低下头,夏女士为他戴上珠子,微笑道:“物归原主。”
檀溪满脸感激的看着夏女士,道:“大恩不言谢。”
夏女士摸摸他的脸,柔声道:“只希望你以后有空能来看看我,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在这栋别院里。”
檀溪想到自己已经拿回了珠子,即将回到古代,但还是点了点头。心里却抱歉道:干妈,别怪我。
檀溪走出别院门时,发现温予背倚在墙边,闭着眼,像是在睡觉。但一听见开门声,立刻睁开了眼。
见檀溪出来了,忙上前,看到他毫发未损,稍稍心定了些。
“珠子拿到了么?”他一脸倦容,但还是关系檀溪所心系的。
檀溪掏出挂在脖子里的珠子给温予看。
温予看着那珠子却是悲喜交加。但面上还是笑着说:“恭喜你,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刀子割开了,血液不停的往外流淌,一滴一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流尽。
两人回去途中,檀溪把昨夜的事全数告诉了温予。温予觉得头疼欲裂,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听檀溪讲完一切后,方才放心睡去。
檀溪慢慢把他的头挪到自己肩膀上,就像来时在火车上那样。自己枕在温予肩上不知道枕了多久,现在能还他一点就是一点吧。
檀溪见他眼下乌青,脸色苍白,心说:这个傻瓜,不会在门外站了一夜没睡吧?
脑中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句诗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就像父王与母妃一样,倾其所有来捍卫对方的一切:面子,名声,国土,百姓……到头来却忘记了对方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自己。
看着车窗外流逝的画面,他觉得自己距离回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也距离身边的温予越来越远。
出租车开到漱江客栈时,温予正好醒了。付了钱,两人下车,径直走向房间。
檀溪实在不忍看着温予一脸倦容,气色极差的样子,便道:“你先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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