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非一朝一夕 作者:青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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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儿,小爷近来身子不适,连累美人闺中寂寞,委屈你了。”我一手挑起了他的下巴,作风流状地道。
他十分配合,一双美目流转间,勾得我差些要不顾医嘱,“那爷打算怎样补偿?”
我定了定神,对他勾勾手指,他便也低下头,我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在他抓住我之前,赶忙跑了出门。
“慢些跑,阿昔。”
我总算记起自己现今的情形,脚步慢下来,进了茶楼。那人也不知有没有离开过,依旧坐在今日午前的位子上。不过,哪怕他离开过,那位子旁人也是不会坐的,这大半个月以来,那已然成了他的位子了。
又是小半日,那盒子依然摆在桌上,未移动分毫。直至打烊的时辰,客人只剩了寥寥几个,他也站起身来。之前他总是最后一个离去的,今日却是有些早了。
他站起身,望了阿爹一眼,见他正在翻动账册,又转过来,正对上我的视线,他朝我笑笑,一只手搁在那盒子上敲了几记,便离开了。
我也偷偷瞥了阿爹一眼,他却是正看着门口,冷不防的他转过了视线,正与我碰上。没片刻他看了那仍然置在桌上的盒子一眼,对我使个眼色,最后一个客人离去后他便也收起账册回家去了。
这一番眼神交流颇有些费劲,幸而我脑袋机灵些,懂得他们的意思。那位杨大人怕阿爹不让我收他的东西,而阿爹每逢客人全数离去前皆要理一遍当日的账目,没空盯着他,便趁阿爹看账本偷偷意会我,然而阿爹明明看见了,却装作不知。如此,我也只好顺水推舟去将那盒子收下了。
其实,这两人何必呢!从前之事,说清了便好,之后如何再做抉择,如此避而不谈,怕是那些陈年往事会越积越沉重罢。
我抱着那盒子出了后门,脑中如是想着,忽而脚步一停,自个儿都有些哭笑不得,似乎,最没资格评论此事的,怕就是我了吧。我自个儿的烂摊子堆积了那么多年,还未收拾过,竟有闲暇在此腹诽阿爹他们,当真是闲的有些过了。
本不想记起的事,一旦记起了,便没个头,脑中纷纷杂杂全是那些往日。我确是也许久不曾去回忆那些事了,某些细处竟有些模糊,今日既记起了,便来捋一捋罢。
说来,我也是正正经经的一位远古之神的后裔,血统纯正的一只火凤。
我的父亲,最后一位以一人之力统治六界之火的神仙,年轻时便是个多情的种子,偏又生得好,没少祸害仙子们的一颗颗芳心。到了收心的年纪,不再去外头拈花惹草时,却又陆续娶了四位美貌的夫人。凡凤族中才貌并重的女子,几乎全进了我们家门,甚至包括这一代天君他祖父给那时的太子,也就是上一代天君定下的祥凤一族的长女,我的娘亲。
据说那时闹得颇沸沸扬扬,我那不正经的父亲勾了人家端庄的大小姐私奔了,几乎要把祥凤的族长气死,也将我娘亲自族中除了名。那肝火气颇盛的太子举兵逼到了我家大门口,我父亲才现身,带着已有身孕的我娘。
后来,若不是天君赶来阻止,这世间怕是就没有我了。
百年间,我父亲的夫人们接连为他生了四个儿女,他在取名一事上没半点天分,皆取了各自在家中的排行作了名字。我的两位姐姐算得上幸运,取了炎依与炎双,两位兄长就差些了,直接用了叁肆作名字。
我与妹妹小棲是双生子,却是排行第五与第七,只因我弟弟炎潇生的太巧,我与小棲出生的时辰不过隔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却就赶在那一盏茶的功夫出生了。之所以取了潇字,是因父亲说,生孩子太折腾人,以后再不想折腾了,既然是最小的儿子,六这字又不太好听,便取名作潇罢。简直羡煞了我的两位哥哥,直说他们出生时,何曾得了父亲耗费心思取名的,果真排行小的最是得宠。
许是因为父母教养方法有些特别的缘故,我与小棲自小便性子偏冷。如今想来,若我不是自小就那么一副冷漠的性子,或许不会招惹到他的。可是谁能想到,他那时不过人间六七岁孩童的模样,怎就会对一个对他爱答不理的我念念不忘了?老天爷果真是爱作弄人。
他的母亲性子颇为活泼,贵为天后却总念着出去游玩,哪怕是挺着一个大肚子时。那时天界人人相传的笑谈,怕就是他出生一事了吧。天后独自下界,没料到赶上了临盆,吃了许多苦才将他生下。
天族取名一向喜爱取得与出生的地界相关,为此,据说许多夫妻为了给孩子取个好名字,费了心思选些好地方去生产。他生在了人间的平遥城,故而取名平遥。
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软软香香的小娃娃,在天君的寿宴上。
那时不知他的身份,只当是去贺寿的哪位仙家的孩子,若是知道,说什么我也不会将他带回家。那一日他总跟着我,阴魂不散的,说是与他父亲走散了,动辄便撒娇要我抱,我见他小小的个子,粉嫩可怜的模样,便那么信了,将他带了回去。
三日后,我便什么都没了,火凤一脉,只剩了我与小棲两个。许多年后我才得知,那年天君举兵灭我一族,打的幌子便是我父亲劫持了小太子并将之藏匿。
若我是在被灭族那日便听到这个可笑的罪名,我定会杀了他,哪怕罪不在他,哪怕与我相比,他更是无辜。
我从来不是一个慈悲之人,甚至有些睚眦必报。我曾一度以为,是他让我成了罪人,使我背上了一百多条命的罪孽。
我与小棲的幸存,并非天君的仁慈,正相反,他巴不得将我们两个挫骨扬灰。凡间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一说,天君对我娘亲,怕是爱到了深处,却太偏执,得不到便宁愿将之摧毁。
知晓我的一切而又活到如今的,已是没几个了,其中之一便是我的师父。其实说是师父倒是有些夸张,他根本什么都没有教过我与小棲,却护了我两个几千年。天君当年之所以没能杀的了我,便是因为他。
天地间的神仙大多知晓,天界云海间最是清净的极寒之地,有个脾气古怪的老君。谁都说不出他的年龄名姓,便是封号也没人知晓。众仙家便如习惯沿袭般,见了便称一声“老君”,见不到时,若不是为了求丹药,便也就罢了,毕竟极寒之地不是个什么好去处。
天界众神中,最先自天地间孕育而生的是龙族,即为天族,最强也最为尊贵。后来几万年间,许多远古神祇诞生,却大多温和,并无太强大的法力,直到第一对凤凰出世。
那时已有了天界魔界之分,天族在那对凤凰化为人形之前,便将之收入天界羽翼之下,给予他们仅次于天族的尊位。而我的师父,便是第一只凤,在远古神祇几乎凋零殆尽的如今,守在极寒之地,且不知还要守上几个千千万万年。
☆、第31章 曾经(二)
天君虽不情愿地将我与小棲交给了师父,却并非没有条件,天族的几位长老联手用秘术给我们下了封印。法力、记忆皆被压制,甚至自那时起,我与小棲的身形再没生长过。
有了师父的庇护,天族几千年不曾再过问我与小棲之事,好似当真如他们对外宣称的那般,火凤一脉已被灭族。
被封印的我与小棲的性情与之前比有很大的不同,小棲活泼了许多,有了女儿家该有的娇憨之态,而我,却不知是否天族有意为之,坦白说,我的脑袋不太灵光。不灵光到何种地步呢?平日师父与小棲若是与我说玩笑话,我是决计听不出来的,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那时的我,当真良善的很,甚至不知欺骗为何物。
纵然脑袋不机灵,那几千年我却过得很好,若是没有再遇见平遥,也许我的生活可以永远那样安宁和乐下去。
那时的平遥是什么模样来着?
那段日子师父开炉炼制丹药,说是一位仙家求的,不久便要来取,一切妥当之后已过了好几日,便叫我看着火候,他自个儿去了后山的密室,那里面有他守了十几万年的东西,几乎每日都要过去待上一个时辰。
丹房里暖烘烘的,我坐着守了许久,被热气熏得连连犯困,便坐到了门槛上,借门外的寒气提神。又坐了许久,昏沉间,有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清润的嗓音里带着些许轻佻:“哟,老君府上竟有这般绝色,以前怎没听说过!”
我睁开眼,被打扰了安睡的脑袋仍有些懵懂,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小仙,你家君上呢?我向他把你讨了来可好?”我抬起头,眼前的男子有一张好看的脸,眉目间仿佛含了千山万水,眼角眉梢皆有情,不经意的就要叫人绕进去。
纵然如今的我脸皮厚比城墙拐弯,可那时却是十分容易害羞的半大孩子,哪经得起他的调戏,当即便红了脸,跌跌撞撞跑去为他请我师父。
他便是那个来求丹的仙家,送给他的娘亲作寿礼。
自那之后,他总寻些借口来极寒之地,甚至连观景这种借口也用过了,极寒之地,除了漫天遍地的白雪,光秃秃的山峰,还有何好看的!
若是这一切发生在话本中,那定是公子哥倾心佳人,之后便该良缘缔结,进而琴瑟和鸣了。那时,脑子不太灵光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活了许多年,不曾爱过什么人,我的弟弟阿潇曾经尝过的,那种可以为了所爱之人抛却性命的情爱,我从不曾有过,甚至不曾想过。
他那一次来时,我正被师父打发去了书阁整理典籍。那日难得见了几缕阳光,我整理完了典籍,便寻了个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地方倚着书架睡了。他走到我身边时,恰好挡住了那阳光,我皱着眉头醒了,猝不及防的,他在那时吻了我,生平头一回。
“小梧,我喜欢你。”我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已被他抱在了怀里,他在我耳边温柔缱绻地说喜欢,我信了。
如今想来,许是我皱着眉头的样子太像从前的我,那个他心心念念,却只能藏在心里想着的炎梧。他三不五时跑来,为的不是见小梧,而是为着来看这张脸。他说的喜欢,不是假的,却不是对那个有些傻气的小梧说的,可是小梧信了,千不该万不该,他信了。
平遥带我去过许多地方,那于我而言皆是新奇的,哪怕我为了小小一个糖人大惊小怪,他也只是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我。那时我以为这就是喜欢,他待我好便是喜欢,那么我喜欢他,也要待他好。
他带我去了他出生的那座城池,按人间的规矩住在客栈的房间里,两个人要了一间房。在那里,忘了怎样发生的,我们有了第一次的欢好。他似是对于男子之间的房事不甚了解,我也因此遭了一回罪,但心下总念着要对他好,痛一些也忍了。
我那时并不知太子平遥往日的风流韵事,如今想一想,怕是与我老子相比也差不到哪去。因此,当传言太子与一个名不见经不转的小仙来往已久时,许多人对我起了兴趣。其中,不乏平遥的那群一同寻欢作乐的狐朋狗友,他们邀了平遥,顺带隐晦的提了我几句。
平遥前去赴宴时,不负众望带上了我,觥筹交错,我并不喜那种场面,许多双带着钩子似的眼睛,不时往我身上瞟,或许他们是好奇,我到底哪一点勾住了太子的心吧。席间,不知哪位仙家的公子饮酒饮得酣畅了,怕是有些醉了,很是轻佻的问我:“太子殿下终有一日要接下天君之位,到那时自是不能再与男仙纠缠,你也知晓,分桃断袖之事在天界少有耳闻,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到时,不知你愿不愿跟了我?”
周围众仙早在那人过来之时便翘首等着看热闹,待他最后一句问出,当即便爆出一阵喝彩声。我怔然呆愣了,几千年间一直呆在极寒之地,我并不知晓外面是怎样的情形,求救一般的转过头去望着平遥。他却淡笑着问我:“小梧,你愿不愿?”
周围又是一阵哄闹,他们似是对这些事已见怪不怪,甚而催着我快些答应。那时没甚骨气,被欺负到这份上,最后只能含着委屈掉泪。平遥依旧笑着,将我搂进怀里,连声安慰,便如哄着一个哭闹的小娃娃。见此,那些起哄的才兴致缺缺的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那一日之后,我对平遥愈发的言听计从,我从不敢忘记那人的话,一旦他即位,便不会再与我有任何往来。而我对他,已不仅限于喜欢二字,我随他去过人间几回,我知道人间有一令人称羡的事,叫做白头偕老,平遥便是我想与之偕老的那一个。因此,在两人的这一段情中,我便显得卑微。
然而不久之后,我听到了太子订婚的传言,那女子是祥凤一脉的嫡女,火凤灭族之后,天族与祥凤一族便更是亲密,若我有之前的记忆,便会觉得这一场联姻是理所当然的,毕竟灭族之事,祥凤一族帮了天族的大忙。然而我终究不是炎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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