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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明明小朱对于沈明昱也挺有好感，自己怎么就没有告诉她的意愿呢？

　　江临两只眼睛朝远处看着，心里那汪平静的水洼却被小朱这句话吹得泛起皱来。

　　他其实无意对小朱隐瞒什么，只是隐约觉得时机还不到。从那晚到现在，不过十天左右，却和沈明昱已经完成了炮、友到恋人的关系转变。

　　真是光速发展的一段感情啊，江临在心里感叹。

　　他扪心自问，自己是从心底里挺喜欢沈明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处不喜欢，不然当时也不会那么冲动就表了白。

　　然而喜欢是否就能在这短短的十几天内——尤其是在大半时间处于异地状态的情况下——飞速发酵成爱情？他不太清楚爱情发酵需要的最短时间。

　　蔡衡是瞒不住，章达野是凑巧得知，那么如果要自己主动开口去告知呢？依自己的性格，江临想，怕是要等到这段感情相当稳固吧。他从来都是这样谨慎的人，几天前的告白已经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几次冲动之一。

　　要什么时候才能确定呢？江临低下头，两只手握着咖啡杯，心里也没个确切答案。

　　这和上次那段感情全然不同，沈明昱也和上次那个人并无半点相似。但老实说，他还是有点怕重蹈覆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这句话。

　　江临啊……他心里有些自嘲。

　　沈明昱拿到了章达野的联系方式之后，和他确定了采访的时间和地点，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采访材料。

　　这次专访和之前几次都不太一样。《明度日报》此前几次的专访对象都是目前关注度比较高、不知接受过多少次采访的艺人，因此在专访之前也需要大量收集之前的采访资料。

　　然而这次章达野的所有采访都只截止到两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刚刚出道、风头正劲的歌手。而两年后的现在，他的心境和状态必然都已经发生很大转变，这点从他的曲风上也可以看出来。

　　没有放弃音乐，但是却推了其他一切活动……这中间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沈明昱把这个问题记到自己的本子上，这个问题明天是肯定要问的。

　　正翻着刚刚搜索到的采访资料，忽然手机开始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是蔡衡。

　　是交待章达野的专访？还是要说自己和江临的事情？沈明昱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接起电话，蔡衡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声音温文尔雅，带着一种疏离的彬彬有礼：“沈记者，这周三你是不是要做章达野的专访？”

　　“嗯，是，”沈明昱听他说起专访，猜到他会有要交待的事情，便主动问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是这样，章达野这两年没接受过任何采访，应对媒体可能不会那么自如，这点你肯定也能理解。”蔡衡说话不疾不徐，有些娓娓道来的感觉。

　　“嗯，我能理解。”沈明昱答应着，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嗯，所以这次如果他说出什么容易引起误解的话，麻烦沈记者能体谅一下，把他的本意表达出来。”蔡衡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还有过几天他会发首单曲……”

　　“他要发单曲了吗？”沈明昱没从网上找到这个消息，江临刚刚可能也忘记和他说，“放心吧，这个会作为采访的重点之一的。”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问道：“蔡老板这次不陪着来吗？”

　　按说艺人接受专访时，经纪人都会在一旁陪同，主要是为了防止艺人一时不注意说错什么话。何况此前给江临做专访时，蔡衡也是陪在一旁坐了一下午。

　　章达野这种在外人看来有种复出意味的专访，应该比江临那次更加重要吧？亲自陪着来的话，怎么都比嘱咐记者更放心啊……沈明昱感觉颇为不解。

　　“我就不去了，明天其他艺人还有比较重要的活动。”蔡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地解释道，“明天的专访，还是要拜托你了。”

　　“放心吧……这个栏目不会故意制作噱头的，还会和上次的风格差不多。”沈明昱不再追问下去，他和蔡衡不过是合作过又一起吃过一顿饭的关系，再加上蔡衡身上自带的那种压迫感，让他只能任谈话方向被蔡衡带着走。

　　挂了电话，沈明昱松了口气，蔡衡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得到。上次一起吃饭时，似乎没有这种感觉啊……沈明昱回忆着。

　　难道，是因为自己和江临的关系？可是电话里又没提到这事……沈明昱心里有些疑惑。

　　算了算了，不猜了……他看了一下时间，明天下午就要专访，时间太紧迫，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了。

　　第二天沈明昱来到约好的咖啡馆时，眼底还有两抹淡淡的青色。他定好了包间，把信息发给章达野，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章达野还没有要来的意思。他把两只胳膊肘放到桌子上撑着额头，打算闭着眼睛这么粗略地休息一会儿。

　　昨晚看那些采访的文字和视频资料看到半夜，把问题粗粗列了一遍就实在撑不住，连衣服都顾不得脱下，就那么横躺在床上睡着了。今天一大早又起来整理问题，各种删删改改、排列组合，终于整成一份还算像样的采访稿。

　　早饭和午饭连在一起随便吃了点，午觉也没来得及睡，就这么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马不停蹄地忙活到现在，沈明昱出门前照着镜子拾掇自己的时候都能看出一脸乖戾。

　　他就这么两只手撑着头，眼睛半闭着，感觉到包间里轻柔的音乐一点点钻进脑子里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睡着，什么也顾不得想了。

　　突然迷蒙中他感觉到头发被粗粗地揉了两把，他一下子睁开眼睛端坐好。抬头见是章达野，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然后笑着说：“这么早？我以为还有一阵呢。”

　　章达野见他前一秒还在睡眼惺忪，下一秒又竭力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这前后反差太大，把他也弄得一愣神，反应过来之后笑道：“你就是江临的那个小朋友？”

　　“小朋友？？”沈明昱还没听过这个称呼，一瞬间又呆楞了一下，然后又拿手蹭蹭鼻梁说：“啊……可能是吧……”

　　“可能？”章达野被他逗笑，“江临这次找了个这么好玩儿的小朋友？”他看着沈明昱有点意味深长地说：“有眼光啊……”

　　沈明昱听不出他的意思，只能陪着他笑笑。从江临和章达野说起彼此的语气和态度来看，他推测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关系很铁的好朋友。

　　“不会在刚刚几秒钟，就在他好朋友那里也留下了一脸呆傻的印象吧……”沈明昱突然脑子中闪过这样的想法，然后不忍再细想，只想把刚刚那几秒在章达野脑子里倒带重录。

　　“那，现在就开始？”沈明昱及时止住了自己继续犯傻，开启了工作模式。

　　“行，开始吧。”章达野见他摆好了要正式采访的架势，便也不自觉收起了刚刚调侃的态度。

　　然而正式开始采访以后，章达野才重新审视了面前的这个“小朋友”。

　　问题犀利，反应迅速，善于抓住谈话的每一处漏洞，稍有不慎就会踩中他事先埋好的地雷。章达野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能成为他下一个问题的引子，每一个词都能为对方挖下一个坑，然后等着自己跳下去。

　　他心里叫苦不迭，只觉得这两年自己错过的采访就在这一下午全都还了回来。

　　看着这么纯良，居然这么不遗余力地挖坑，这哪是小朋友，分明是天山童姥……章达野默默腹诽，想着回去要第一个和江临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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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等

 

　　“你也这么采访过江临？”采访到一半，章达野不堪忍受这轮番抛来的问题，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明昱突然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摇摇头：“还是有些差别的。”

　　听到这话，章达野以为江临的待遇会比自己好很多。“……需要这么差别对待吗？”他拿手背贴着额头哀嚎。

　　“嗯，考虑到你两年多没接受过采访，所以问的问题都比较直白，你不适应这种方式吗？”沈明昱认真和他解释道。

　　“直白……所以这是专门为我设置的入门级采访？”章达野感觉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沈明昱被他这表述逗乐，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这么理解也可以。”

　　“江临说你不会黑我的……”章达野把两只手掌合起来盖在脸上，有些闷闷地说。

　　“不会不会，到时候这些不会全都写上的，”沈明昱听他这样说，觉得他有些误解，连忙解释道，“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写稿子的时候会有所取舍的。”

　　章达野见江临这名字有用，便又打着江临的旗号让他把刚刚自己说错的话全都忘掉，要他保证不会写到稿子里去，这才肯直起身子来继续接受采访。

　　想他两年多没接受采访，往后的几年里说不准也不会再接受采访。因为自己耐不住好奇心要来一窥“小朋友”真容，就要让这次专访成为自己永久的黑点，章达野觉得自己会亏死……而且采访到现在，他已经恨透了“小朋友”这个具有欺骗性的称呼。

　　不过继续采访下来，倒是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难熬。采访的重点逐渐放在了音乐方面，对他这两年心境变化的追问终于告一段落。章达野说起音乐，这才没了刚刚的卡壳，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专访进行了一下午，和以往不同，煎熬的那方这次不再是沈明昱，倒是换成了章达野，他只觉得自己这两年好不容易攒下的脑细胞一朝又都成了炮灰，同时又深深地感觉到这两年来自己的智商实在退化得厉害。

　　“一起吃饭？”终于结束采访，章达野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声音懒懒地问。

　　“行啊，”沈明昱把桌子上的采访资料和笔记都收起来，“去哪？走吧。”

　　大概是章达野不像其他艺人一样，身边无时无刻不跟着助理和经纪人，加上他本人并无明星架子，沈明昱觉得和他相处起来要自在得多。

　　两个人出门合计了一下，打算在周围随便找个饭店吃点东西。沈明昱今天只在早晨草草地填饱了肚子，这个时候也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只想尽快解决“民生大计”。

　　坐下之后，他觉得两个人刚刚采访的角色似乎对调了，章达野倒变成了那个审问的人。

　　“你和江临怎么认识的？”章达野喝了口水，坐在对面眯着眼睛问，也没打算采取什么迂回战术。

　　“以前在过一个中学，后来又给他做过专访，就这么认识了。”沈明昱觉得个中原委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想了想索性一言蔽之。

　　“哈？”章达野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拿着杯子，“居然比我和江临认识的都早？我以前怎么没听他说过……”

　　“不是不是，”沈明昱见他误解，只能继续解释道，“中学的时候他不认识我，是我先认识他的，他是专访之后才认识的我。”

　　“哦……”章达野这一声“哦”得意味深长，“你不会之前暗恋他吧？”

　　“嗯……算是吧。”沈明昱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你怎么那么好玩儿呢，”章达野见他又恢复到采访前的状态，觉得沈明昱这人精分得有趣，“刚刚采访的时候咄咄逼人的，现在倒又像个小朋友了。”

　　“为什么是小朋友啊？”沈明昱眨眨眼，觉得不解，“我只比江临小三岁而已啊……”

　　“他们都这么叫……但我现在觉得你是在小朋友和小大人之间精分。”章达野觉得自己挺喜欢这小孩儿，他身边还没出现过沈明昱这种类型的人，再加上他和江临的这层关系，忍不住也想逗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