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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明昱尾随小朱来到里面的休息室，这才看见几个主演，其中一两个艺人自己跑外采的时候还采访过，不过也就是几分钟的采访，想来他们也不记得自己。

　　“这边。”江临一抬头看见他俩进来，朝自己那边招招手。

　　沈明昱跟着小朱走过去，这才发现江临在吃盒饭。

　　“吃饭了？”江临待他们走到身边，抬起头问道。

　　“吃过了。”沈明昱盯着江临手里那盒盒饭。那饭菜看起来实在说不上多诱人，倒有点像他大学时候食堂里的盒饭。沈明昱几乎吃了四年这种盒饭，这个时候觉得看着实在没什么食欲，倒是想起来一年前迈进食堂那一刻的痛苦心情。

　　“要吃点吗？”见沈明昱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盒饭，江临把它朝上抬了抬，以为他想尝尝。

　　“看起来不太好吃。”沈明昱赶忙摇摇头，他抬手蹭蹭鼻梁，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盯着自己的盒饭看，江临觉得有些好笑：“吃起来其实也不怎么样。”

　　小朱从外面拖来两个凳子，沈明昱看见她进来，跑过去帮她把凳子拿过来，然后坐在江临旁边看着他吃饭。

　　小朱凑过来嬉笑着问：“是不是很艰苦朴素？”见沈明昱点点头，她又放低声音说：“这饭超级难吃，平时大家都会出去买，今天小叔让我带你出去吃饭，他就只能自己孤孤单单地吃盒饭啦。”

　　江临听她这样说，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沈明昱笑笑说：“其实还可以，没那么难吃。”

　　沈明昱心里有些触动，想着江临平时应酬时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而且自己又做得一手好菜，眼下吃着这样他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的盒饭，一瞬间觉得有些不忍。但他又看看小朱一脸心疼自家小叔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一个事实：这姑娘是个叔控，比起自己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一旁的殷焕朝这边有些疑惑地说：“哎？这小伙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沈明昱曾经在活动现场采访过殷焕，不过也只同她说了几句话，满心以为她不认识自己，进来的时候也没自作多情地去打招呼。这会儿见她居然对自己有印象，便站起来朝她点点头：“殷焕姐，”又向她解释道，“我之前采访过你。”

　　“哎？对对对……就是你，刚刚还以为是哪个剧组的演员。”殷焕被唤起记忆，一脸恍然大悟，但是又似乎不明白记者怎么这会儿来了片场，便又换成了一脸问号，问道：“来片场采访？”

　　“不是……”沈明昱刚想组织语言来解释，却听旁边江临开口替自己解围：“我弟，这几天过来探班。”

　　“你弟？”殷焕一脸惊奇地打量沈明昱：“亲弟啊？”

　　“堂弟。”江临一面低头吃饭，一面一脸淡定地撒谎。

　　休息室里的其他演员听说是江临的堂弟，都纷纷侧过头来打量沈明昱，一瞬间这么多目光招呼到自己身上，沈明昱一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看吧？再看可要收费了。”江临吃完盒饭把饭盒扔到垃圾桶里，见大家都转过头来看沈明昱，便笑着对那些演员说道，然后又拍拍沈明昱的后背，“坐啊，傻站着。”

　　“你别说啊，和江临真有点像。”胡霄是这几天过来客串的女演员，她打量了几眼沈明昱，转头和殷焕说，似乎在寻求什么认同感。

　　江临、沈明昱、小朱：“……”

　　殷焕听她这么说，便在江临和沈明昱脸上来回扫了几眼，居然也点点头：“这么一说是有点。”

　　沈明昱这下彻底无言，感叹大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真不是盖的。

　　待到一会儿出了休息室，小朱凑上来悄悄和沈明昱说：“别信她们，她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沈明昱点点头，心里觉得挺认同。

　　他帮着小朱把上午拍戏的道具和椅子收拾了一番，这才看见江临从化妆间走出来。

　　快到六月，南方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江临刚刚吃饭时脱了戏装，倒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这会儿他换上了齐整的中山装，梳着二八分油头，把整张脸都露出来，模样看起来更加清俊，配上这身衣服，让人觉得他自带一种民国大家族的贵气。

　　“好看么？”江临见沈明昱从他出来起就一直打量着自己，便笑着问他。

　　“嗯，”沈明昱认真点点头，评价道，“像那种深居简出的小公子。”

　　“深居简出？”江临挑了下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感觉好像不太对啊，我要演一个花花公子。”

　　“……”沈明昱又看了看，怎么都感觉不出江临身上有花花公子的气质，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挺像的。”

　　江临被他故作正经的模样逗笑，想伸手捏捏他的脸，刚抬起手来就想起周围都是人，便顺势整理了下袖口，一面略带无奈地抬眼和沈明昱说：“其实你还可以说的更真诚一点。”

　　两人正说笑着，顾导走过来要和江临说戏，看见江临刚刚在和他身边的沈明昱说笑，便随口问了句：“朋友来探班？”

　　“堂弟，”江临的演技是顾导最先调／教的，在片场的表现又颇得他喜欢，平时没戏份时两人也时常说笑，算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这会儿江临拍拍沈明昱的肩膀给他介绍道：“这位是顾导，”又对着沈明昱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要是想出境，可以现在贿赂贿赂顾导。”

　　沈明昱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顾导听了这话倒先开口：“这还用贿赂？小伙子一表人才，出个镜还不简单，何况还是江临的堂弟。”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有些平淡

表弟堂弟的。。为了称呼也是有些心累

 

　　☆、片场2

 

　　沈明昱信以为真，赶忙摆手笑道：“我还是适合站在镜头后面，谢谢顾导好意。”

　　顾导听了这话，爽朗地笑了几声，难得见到兄弟俩站在一起，又简单问了几句家里的事情，这才拉着江临讲一会儿拍戏的时候要注意的地方。

　　待顾导走后，江临手里拿着剧本，转身走过来和沈明昱耸耸肩：“一会儿要拍一场舞厅的戏，我会被泼一脸酒。”

　　“刚化好妆就要被泼？”沈明昱有些吃惊，把头歪过去看他手上的剧本。

　　江临见他要看，便把剧本往他那边送了送，笑道：“这妆化了就是为了被泼的。”

　　沈明昱看完了他手上这页，大概明白了一会儿要拍的戏份，刚想抬头说什么，就听江临在耳边说道：“真不想出镜？其实当个路人露个脸还是挺容易的。”

　　沈明昱摇摇头，看起来不像是在客气：“真的不想，我不适合抛头露面。”

　　“以前剧组里有来探班的，托好几层关系才给个不到两秒钟的镜头，”江临挑了下眉，又笑道，“现在有现成的机会，你倒主动拒绝。”

　　沈明昱抬手抓抓头发，又对着江临笑了笑，没说什么，接着低头看他手里的剧本。

　　这时殷焕从一旁走过来，见沈明昱在江临旁边站着陪他看剧本，便大大咧咧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又装出一脸流氓相调戏沈明昱：“刚刚看着就想捏，手感不错，老阿姨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沈明昱冷不防，先被人捏了脸，又惨遭调戏，他不是殷焕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只朝着殷焕有些拘谨地笑笑，又向她点点头：“殷焕姐。”看起来像个乖乖巧巧的小男生。

　　江临知道他性格慢热，有意替他解围，便和殷焕笑道：“殷姐姐，你戏里调戏我还不够，戏外还要调戏我弟。”

　　殷焕这时穿着旗袍，妆容明艳，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像个略带恬静的上海滩舞女。这个时候故意摆出一副流氓相，倒让人觉得有种老鸨的风范。

　　她眯起眼睛，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身为帅哥就要有帅哥的自觉，要随时做好被广大妇女调戏的准备，知道不？”说完还用手抬起沈明昱的下巴，又重复一遍：“知道不小帅哥？”

　　见沈明昱一脸无措，真像个被自己调戏的小朋友，这才满意地收了手，又拿手轻轻拍了拍沈明昱的脸颊，用教育小朋友般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一会儿我要泼你哥，不要错过了这精彩的一幕。”这才心满意足地到一边熟悉台词。

　　两个人准备了一会儿各自的台词，又在一起对了对戏，这才等到拍摄场景都布置完毕，有工作人员过来通知要开始拍了。沈明昱坐在一旁，看他们先是走位，走了几遍之后，这才正式开拍。

　　片场里灯火通明，中间的拍摄场地里，所有演员都身着民国西装或旗袍，头发梳得锃光瓦亮。灯光闪烁，觥筹交错，倒真让人觉得此刻正身处几十年前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

　　殷焕这时正坐在桌子旁边，翘起腿来，故意从旗袍开叉的地方露出一截白腿，灯光下尤其显得肤若凝脂。她此番饰演一个想借着施家二公子攀上豪门的上海寡妇。这个时候，她已经摸清施二公子的性格，知道他素来到手即弃，便故作欲迎还拒的姿态。

　　“施二公子混迹洋场几多年，什么样姑娘的手没牵起过，何必纠缠我一个寡妇呢。”殷焕晃着手里的酒杯，看着酒杯里的液体随着灯光变幻而五彩纷呈，眼睛也不朝上抬一下，低垂着眼皮，让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两道影影绰绰的阴影，更是显得风韵十足。

　　“大概是糊涂了，”江临在他对面坐下，把她的手轻轻牵起来，贴近了仔细端量着，“见多了胭脂俗粉，竟对一个寡妇动起心来，我也好生奇怪。不过，”他又牵着那手凑近了，似吻非吻的贴上去，目光直勾勾地落到殷焕眼底：“纵是寡妇，这般清丽我也认了。”

　　“是糊涂了，”殷焕把手收回来，把酒杯抬到江临头顶，然后慢慢倒下来，颇有兴致地看着那水柱的颜色随着灯光不断变幻，“那就让施二公子清醒清醒。”

　　江临也不躲，闭着眼睛，似在享受一般，任那酒杯里的酒尽数倒下来，这才眯起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顺着脸颊滑落嘴角的酒液，然后嘴角朝一边勾了勾：“更醉了。”

　　说罢便侧过头缓缓凑到殷焕唇边，一缕头发掉落在额上，几滴酒顺着滚落下来，眼神迷蒙地注视着殷焕的嘴唇，脸朝一旁微微侧了侧，似在描摹，又似在探寻什么。

　　“Cut!”顾导在镜头后面喊道。小朱赶忙跑上去把湿毛巾递给江临。

　　“先别急着擦，最后江临凑过去那点，殷焕的眼神再往下一点，江临侧头的幅度可以稍微大一点。”顾导走过去，“前面都不错，最后这里再来一遍。”

　　江临又把毛巾递给小朱，刚刚的酒还顺着头发滴答滴答，在灯光下面倒显现出一种有些清冷的气质。

　　沈明昱第一次见到江临这种玩世不恭的形象，本来觉得无法想象江临会演一个花花公子，但是一幕戏看下来，居然觉得意外的契合。

　　和七年前在操场上青春逼人的江临不同，和后来专访时滴水不漏的江临更是相距甚远。他感觉自己见过了最像江临的江临，现在又见到了最不像江临的江临。而不管哪一个江临，他都觉得打心眼里喜欢。

　　他看着江临慢慢贴到殷焕唇边，眼睛直露得看着那红唇，眼神里似乎盛满了欲语还休的欲望，突然脑子里涌现出一句话：

　　“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注）

　　这人好看成这样，似乎专门为镜头而生，沈明昱想着。

　　“全身都是酒味儿……”江临拍完刚刚的一幕戏走过来，他这个时候把脸擦干净了，头发却还是湿漉漉的，和沈明昱笑着说，“只闻这一会儿都觉得要醉了，是不是很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