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儿,小沙弥拉着哥哥的手进了房间,坐到自己的小床上去。
【哥哥,咱俩一块儿睡,就睡这床上行不?】沙弥说着从袁少床上拿了一个枕头过来,挤在自己的小枕头边儿上,顺道把两床之间那道从未拉上的帘子,给拉上;一下隔成了个小天地。有隐私了。他对着夏云河呆呆地笑了笑。
夏云河看着这个铺着鹅黄色床单的小床,心里暖暖的。小枕头上留着的汗水印子,小被子、小睡衣都皱的跟团咸菜干儿似的堆在床角,但是即便是这样,散发出来的,仍是清香清香的沐浴乳味儿。这娃儿每天洗澡,这他是知道的,他也喜洁净,每天也都以冷水……。
就那么离开了那鬼窝,院子里杯盘狼藉,两个到在地上喝醉的大人,两个晚饭没吃还被人狠揍了一顿的胖孩子……夏云河的心中是解气的。
他摸着小沙弥的脸,心理的慌乱、害怕,无助,这样的离开,怕是回不去了,但是新地方的未知,何尝不是相同的心情。
袁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啥也看不见,就一串浅绿色的帘子:【咳…咳…】他对着帘子出声道:【呃…云…云河…】帘子里没回应。袁少继续说:【跟弟弟先去把澡洗一洗再睡,知道不?】
说完,袁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少年轻轻回应道:【好。】接着便是小沙弥嗝嗝嗝的嬉笑声传来。
两个孩子了这会儿!
袁少摇了摇头,到房门边儿上的衣橱里,翻箱捣柜好一会儿,找到了一条新的毛巾,然后睡衣睡裤、枕头套、毛毯都搬了出来,最后又在床底下找了一双拖鞋。
正想叫人,帘子倒是先拉开了。
【呃…那个…咳咳…云…云河…】袁少两手抱着满怀的东西,明明就是面对个孩子,咋的说话不利索了?
【袁老板。】夏云河倒是沉的住气儿,静静地看着袁少手上的东西。
【拿着。】
【呃!不!不!袁老板…】夏云河哪见过这么好得事,衣服、拖鞋、被子……这都要付钱的吧!因而背着手,一个劲儿的往后退。
【给你的,拿着!】
袁少也没给他推拖的机会,伸手就把那些东西塞他怀里。夏云河看的一阵脸红一阵感激什么的。吱呜道:【谢谢…袁老板…】
【快去洗洗睡了。嗯?】
【嗯。】夏云河一阵手足无措,抱着满怀的新物品久久回不了神,最后还是小沙弥帮他拿着睡衣,拉着他,才到洗澡间去的。
***
洗澡用的是一个大木桶,里边儿已经放满了水。木桶很大,水很干净,热热的冒着白烟儿。这袁老板的生活肯定是过得很享受。小沙弥用的被褥、给他的毛毯、脚上的地板、眼前的大木桶……都可以看得出他的生活质量。
虽然这是第一次进来小沙弥的家,一切都显得那么惊喜,但是由于今晚的突发事件对云河而言仍太过于虚幻,所以他也没心思研究这四周环境。他仔细的把小沙弥洗干净之后,放入大木桶里泡着,自己也很快的搓洗了一番,爬进木桶里。
【哥哥别怕!】【爸爸会保护你的。】【……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哥哥。】
与小沙弥坐在木桶里面对面,夏云河听着五岁娃儿的句句誓言,点头。但是,小孩子的话能听吗?
擦干了身子,换上温暖的睡衣,由小沙弥领着进了睡房。房里已经换上昏黄的夜灯,原先的那张浅绿色帘子已被收起来,边上那个大床上袁少靠着床头柜,毛毯盖在胸前,在看手机。见了他两进来,收起电话说:【快睡吧,已经快十二点了。】
【嗯,爸爸晚安,】小沙弥说完,奋力的爬上袁少的大床,抱着他的脖子说:【爸爸真好。】
袁少听了又是一阵自责,他的小沙弥在一夜之间恢复了原样,那个天真黏人的孩子,袁少紧紧地抱着小沙弥说了两句对不起,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最后说了句晚安便放他下床去。
然后,他盯着云河的脸看了良久,穿着格子睡衣的他更显消瘦。
【晚安。】他跟少年说。
【晚…晚安袁老板。】
窗外冷风呼啸,吹动着木窗发出咯登咯登的声响。这是个什么样的夜啊!夏云河自问。
若要真说什么事让他喜悦的话,那就是他吃的好饱;洗了一个过于舒服的澡;那清香的沐浴乳、那一桶热呼呼的淹到脖子上的水,对他而言是多大的奢侈。再来就是睡床;多么柔软,毯子多么温热、舒服……这一切全都是袁老板给的。
陌生的环境,奇怪的一夜,明天一早太阳出来之后,他知道这一切将化为乌有,将回到现实。
担心和害怕再次袭来,夏云河抱紧小沙弥闭上了眼睛。
☆、暖呼呼的
十
清晨,天还没亮,袁少就起来了。
他披着厚厚的睡袍,到洗澡间去梳洗。完了,他又赶快到厨房去烧开水,他本想煮一锅稀饭或热粥啥的,但是他不会。家里又啥吃的东西也没有,只好烧一壶水泡茶,再冲杯牛奶好了,他想着,等会儿到了镇上再帮孩子买早点吃,应该可以。正这么想着,一转身,撞到了细瘦、格子睡衣的人身上,他及时煞住脚步:
【云河?】
【袁…袁老板…早…】
这会儿没待袁少回过神来,光是看到对方那一身单薄的睡衣,他竟没来由的一阵窝火,怒道:【不穿衣服……你起来干啥!】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大睡袍将对方身体包起来,一想到对方根本没衣服穿,口气又随即转缓,道:【等会儿我泡了热茶和牛奶,等喝了热茶牛奶再起来,啊,快回去睡,听话。】
夏云河听的一阵惊讶一阵害羞。他哪时候受过这款待遇。看自己没穿衣服而生气……这也只有深爱自己的父母才会做的反应呀!
昨夜的床、毛毯实在太暖和了,以至于刚起来那会儿,冷得他直打哆嗦,但想到睡人家家里礼貌不能失,便很快起身想到厨房去帮忙,就像平时在鬼窝的时候那样……。
【不,袁老板,还是我来吧,我……】
【行了,再回去睡会儿。】
就这样,夏云河重新被推回了被窝,身子暖呼呼的,心里也暖呼呼的。一天的开始,大清早的他竟然扬着嘴角悄悄地笑了。
尧旭东来的那会儿,天也刚刚擦亮,他提着热豆浆、热馒头、包子、豆沙甜饼,解决了袁少一早担心的事。
【我说袁少啊,那个啥……】尧旭东咬的满嘴包子,嘀咕道:【把那部箱型车清一清,载孩子啊买东西啊,也方便。一天到晚堆油漆也浪费了……】
【嗯,也是……云河,把这甜饼也吃了,小沙弥吃不了这么多。】
袁少这心思藏不住,从昨儿个小沙弥抱着这个男孩喊哥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法不关注这个孩子。补偿也好,亏欠也罢,能做多少算多少。
【呃…不…袁老板…我…】
【让你吃你就吃,嗯?】
【谢谢……】
夏云河那回笼觉一睡就一个半小时。一向警觉心强烈;担心害怕习惯浅眠的自己,在袁少家的第一晚睡得竟然如此深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别说天都亮了,就连小沙弥都整装完毕。
小沙弥浑身包裹的圆滚滚,由于打今儿个起就得跟着爸爸到工地去,必须要早起,还有哥哥要照顾,小家伙特积极,喳呼着:【哥哥,来,先把这个穿上。】他拿着一件白色的秋衣秋裤,又转身拿起一件暗色毛衣。
夏云河看得又是一阵慌乱:【谁给你的?哥哥有衣服,你赶紧把它放回去。】说着就要收拾起来。
【不行呀哥哥,这是爸爸为你准备的,你不穿他会骂你的。】
一听又是袁老板,夏云河又想到了早上的那回事,脸一下莫名地红了,吱吱呜呜着……。
【哥哥快穿,天冷,等会儿要骑车,可冷了……】小沙弥小大人似的,一件一件把衣服照着顺序摆在棉被上:【这都是爸爸的衣服,他刚来的时候穿的,现在穿不下了他说……】
夏云河摸着那衣服,质料什么得真好,秋衣往身上一套,大了点。毛衣也大,袖子得卷起来,衣服穿得多,夹克倒是合身了。全身套上去之后,他的样子跟小沙弥没两样,圆圆滚滚,但相当温暖那。
夏云河穿着那身衣服出来的时候,袁少像没看见一样,他说:【帽子呢?先把鞋袜穿上。】
夏云河听了可是打内心里温暖起来,让人关心的感觉何等独特。他抿着嘴,乖乖照做。从一早上起来啥活儿也没干,就能坐在餐桌上吃早饭了。
【云河,等会儿出门的时候,围脖也得围上晓得不?把牛奶趁热喝了。】
【嗯。】云河被温暖了全身,感动地点头。
边儿上尧旭东看得是一阵反胃,这人虽然是他的顶头儿上司,认识也十几年了也特了解对方,从没怕过他,因而也啥话都敢直说。他道:
【我说少爷,两个儿子了这会儿,将来还结不结婚呢,啊?】
【去你的,都说哪去了……从今天起你每天都来接我们上工,你载小沙弥,我载云河。啊。】
【我刚都白说了啊我……把那台休旅车整理整理,今后好载孩子上工……瞧你魂不守舍样!切!】
尧旭东话里有话,袁少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倏地站起身,怒道:【上工!】
***
骑着小电瓶车,嘟嘟嘟~~弯弯绕绕的花了三十分钟才到洛阳镇上的小学,由于连着两天的周末假日,学生没上学,学校空空荡荡的。
其他工人照旧将小电瓶停在围墙边上的大树下。七点四十分,袁少他们来迟了,工人们都上楼清扫了。
尧旭东脱下安全帽,抱下小沙弥,他跟袁少说:【我先上去点人数,咱俩今天就带两个孩子把车清一清,你看怎么样?】
【行。】
深秋了。这最后的大工程就是小学的这五栋教学楼。最近难得的连日好天气,加上小沙弥的心结终于解开了,袁少心里轻松不少,打定主意日夜赶工。赶紧的把这项工程完成才是。
目前是有三栋做完了三层保护;等着晒干。第四栋的清除风化表面今天才开始,得加紧赶工才行,非得完成清扫,明儿一早就能上『底漆』,袁少心里盘算着。
将两人脱下的安全帽挂在机车手把上,袁少对着小沙弥喊道:【带哥哥到停车场去。】
【嗯。】小沙弥用力地点头,拉上夏云河的手朝校门口走去。
第一天上工夏云河的心是慌乱的,他怕遇到婶子、叔叔,昨儿个的一切,都混乱的理亏,让他没法解释更站不住脚,他怕对方一吼,就必须回到鬼窝去。所以当他听到清理车厢的时候,一早紧绷的心总算放下了。
夏云河这点小心事哪瞒得了袁少。他虽然还没想好该如何安排夏云河今后的人生,但是关于面对秀儿张生这点破事,他还没看在眼里。
停车场就在他们停放机车的另一头,一百公尺远的榕树下,袁少看着前头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手拉着手的孩子,嘴角不禁上扬。
【笑啥呢这是。】尧旭东由楼顶下来,就看到自家主子在那儿傻笑。两个孩子听到声音也一同回过头来。
【那啥,就十三个工,秀儿嫂那夫妻请假,昨夜喝多了站不起身…嘿嘿嘿…短期内是不会来上工了。】
云河一听,彻底吐出一口气,他放心了。
【嗯。想办法再多找几个人,得加紧了才行。】袁少跟旭东两人商量了一下,一起走到停车场来。那辆墨绿色的九人座车就停在简陋的车棚底下,日久没人打理,染上满满灰尘,不仔细看,还以为它是灰色的呢。尧旭东将四个车门都打开,袁少把行李厢门拉起来。里边儿满满一摞一摞的油漆桶。有空的有没拆封的……甭说九人座,就连椅子都拆的只剩两张;驾驶座和助手席座。
袁少和尧旭东一桶一桶的把油漆往下搬,空的,扔一边,没拆罐的放一边,夏云河一看,也立马爬上车准备搬油漆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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