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的乐园 作者: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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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胡玉钟这麽一说,朱悠奇心觉不妙,往那门口处望去,果真是夏安丞!
冲向门口的时候,早已来不及阻止两人的怒目相向。看上去好像是声音暴戾的胡玉钟占上风,然而夏安丞只有面部微露不屑的表情,对於胡玉钟的咆哮与警告丝毫不为所动。
夏安丞愈是冷静,胡玉钟就愈抓狂。担心体型高大的胡玉钟真的会动粗,朱悠奇连忙挡在他们之间。「小钟,不要这样——」
「悠奇你走开,让我跟这家伙说,看他到底是想干什麽,在这里给我说清楚!」
胡玉钟欲把朱悠奇拉开却未能如愿,看着朱悠奇庇护似地挡在夏安丞的前方,心中那股忿恨之火是愈烧愈旺。
「这是我和朱悠奇之间的事,我根本不想跟你说些什麽。」
夏安丞不愠不火地说出他自己的意见,没有疾言厉色的咒骂,却轻易地将胡玉钟气势汹涌的滔天愤懑给击溃。
的确,胡玉钟气得连耳根都涨红了,一时说不出话来的他只好用拳头代替言语,正要挥拳过去,却被朱悠奇抢先一步拉下手臂,「别闹了——」
他将胡玉钟的手臂紧紧收进自己的怀里,柔声轻道:「不要那麽容易被人激怒,这样反而要被人家看笑话。理性点,夏安丞来找我没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去听听他要做什麽,你可不要再轻举妄动。」
朱悠奇知道逞凶作威并非是胡玉钟的本性,他只是恰巧碰到了个不擅沟通且又不苟言笑的怪家伙而沈不住气罢了。所幸在朱悠奇难得温柔的安抚下,胡玉钟终於心甘情愿退出这燃不起一丝火药烟硝的三人战场。
搞定完一个人後,朱悠奇把目标转向另外一个人。
「你有什麽事吗?」
「刚刚我去了图书馆,这才想起我应该要取得你的回覆,你才会跟我去那里念书的不是吗?所以我又折回来,告诉你我会在图书馆等你,这样我才不会空等待……」
夏安丞透过他那与众不同的思路,认真地一字一句跟自己叙述着他的想法,让朱悠奇觉得不可思议。事实上他这样的逻辑没有错,作法也没有错,只是朱悠奇不晓得该如何形容这样的感觉,合乎情理的判断与不必让自己白跑一趟的作为,套在夏安丞的身上却让人有一种大费周章的错觉,朱悠奇实在不甚理解。
「可是我今天不会去图书馆……」他想到要是把胡玉钟丢下不管而去图书馆,不止是夏安丞,就连他自己也会被卷进这场没完没了的风暴中。
「是因为刚刚那位同学吗?」平淡无奇的语气,从夏安丞那张听不出喜怒哀乐的嘴巴逸出,非但没有相安无事的轻松感,反而有种暗藏玄机的威赫感。
「也不全然是……」为了缓冲夏安丞那质问似的墨黑眸子所投注而来的巨大压迫,朱悠奇抬起头来望了望天空,一切如解谜般地豁然开朗。「夏安丞你这麽有心想要指导我,我真的很感激,不过我想你可能不见得每天都有空去图书馆吧!我呀、也会有我自己的活动得安排,不如这样好了,我们可以每个礼拜的……」
他们约好了每周三天一起到图书馆去念书,夏安丞没有异议,如此朱悠奇除了拥有自己的活动空间,又可以兼顾课业及友谊,其时间之掌控适切而且合宜,没有一刻浪费掉的空档,连他自己都不禁为自己感到钦服。
在得知他们作了这样的课余安排之後,原本就对夏安丞反感的胡玉钟,赌气地拒绝朱悠奇的提议和他们一同研习课业,以致此次的段考成绩,依如之前一样科科落败,惨不忍睹。
相较於不想辜负夏安丞好心的朱悠奇,收拾起观望的心态,跟着认真又严肃的夏安丞一起学习,不但把过去不好的基础都打好,而且还因为反覆不断的练习、和夏安丞授予自创的解题方法,让他在这次的段考当中,初次嚐到了数学成绩甲等的殊荣。
眼看自己的程度与朱悠奇愈拉愈远,分数愈差愈多,胡玉钟愈想心就愈慌,从来不曾有过的危机意识,顿时袭身而来,再过一个段考,这学期就要过完。也就是说,若想三年级再跟朱悠奇同班,这回的期末考,势必每科都得抱甲等,不然就得跟他说掰掰了。
※ ※
「什麽,要我教你?」
乍听胡玉钟的请求,朱悠奇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夏安丞一眼,「与其要我教你,不如现就坐下来,我们三个一起念,不但可以互相砥砺,有问题也可以提出来一起找答案。」
自从约好要一起去图书馆念书,他跟夏安丞就信守诺言地每周三天去那儿报到。夏安丞死心眼的执着,让他不得不跟着认真起来。虽然有时候气氛严肃到了近乎沉闷的地步,不过也唯有在这种紧迫钉人的氛围下,才能让他绝然忽视周遭所有不相关的事物,就像那些优等生一样,只专注於眼前的书本。
练习的时候,除非朱悠奇提问,不然夏安丞皆是安静沈然地看着他自己的书。偶尔他会在朱悠奇埋首解题的时候,出神地凝望着对方。直到双方视线相交,他亦是硬硬地把目光移开,对於方才露骨的注视丝毫没有坦承的意思。
朱悠奇自认不是帅哥型的人物,但周遭朋友常说他是耐看型的人,也就是第一眼的感觉并不怎麽令人惊艳,可是相处愈久,就愈看愈迷人。他无法意会这样的说法是怎样的一个心境,也或许就像是夏安丞这样时不时地对着自己猛瞧的状态吧!
所以他也没去多想夏安丞如此的凝视,究竟是富含了什麽样的情绪。
至於胡玉钟加入了他们的读书会,朱悠奇内心是半喜半忧。喜的是自己的好友终於开始正视他自己的课业了。忧的是,虽然胡玉钟愿意抛开颜面问题加入他们的阵营,然而一旦跟着他们进入了图书馆,整个阅览室里便开始变得不得安宁。不是批评夏安丞教的根本听不懂,就是埋怨夏安丞的视线一直绕着朱悠奇打转。完全没有想过是他自己程度太差、以及意念无法集中的问题。
於是辗转折腾了两天之後,在没人自愿退出的状况下,他们决定把战场转至教室。在放学後渐无人烟的教室里,尽管他们再怎麽的嚣张漫骂,也不会有人来取缔。
对於程度较低的胡玉钟,夏安丞就算再怎麽不屑搭理,依旧是放下身段教起较初级的运算方法。但由於胡玉钟的耐性没有朱悠奇那麽好,多练几个习题而已就不安分地叫嚣起来。
「同样的类型干麽要解这麽多次?」
在每一次分析完题型与解题方式之後,不论胡玉钟有多少的不耐与抱怨,夏安丞一概都置之不理,冲突也总在他那懒得争辩的超常反应下而无戏可唱。
其实胡玉钟也知道自己是有求於人,理应是要客气点,可是只要看到夏安丞那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却用那种别有心思的目光追随着朱悠奇,他就莫名的感到火大。
然而为了期末考,他将一切怨愤都给强忍下来。在研习完功课後,他私下央求朱悠奇再给他来个夜间辅导。经不起好友一再的请求下,朱悠奇当然是答应了。
第10章
日子一样是在举国平安、风和日丽的景况下一天一天过去。
而建筑壮丽、环境清幽的翠绿校园内,无时无刻不溢满学子们欢言笑语的走廊教室间,却弥漫着一股不似外表寻常平静的异样烟幕。
午餐时刻,不少同学们围聚在一起,公然讨论的话题吸引了不少八卦帮的加入。对於非关自己的身外之事毫无兴趣的朱悠奇悠哉地吃着他的午餐,倒是一旁闻声动念的胡玉钟禁不住好奇心,挤身过去跟着大家一起瞎起哄。
不了一会儿,胡玉钟带着神色黯然的表情回到朱悠奇旁边,接续吃着他的午餐。
「怎麽,好像不是你喜欢的话题呢!」朱悠奇揶揄着他。
「不是啦,是有关辛圣毅的传闻啦……」
辛圣毅跟他们同样是二年级生,其实朱悠奇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但是此人的传闻可说是名扬校内外,想不知道他的事情除非是耳聋。
从一年级开始,辛圣毅就是学校代表演讲比赛的常胜军,在校的各项成绩亦是表现得优异不凡。照理讲这样不可多得的学生应该颇受校方以及同学们的爱戴,然而他那异於常人的性向和直言无讳的个性,却让他遭受了不少异样的眼光以及恶意的批评。尽管如此,他依然无惧众人的谴责与批判,不顾家人的阻止与校方的警告,毅然绝然地和他的同性恋人,一再挑战所有不被容许的道德尺度。
朱悠奇对於同性恋并无异议,既不排斥也不涉入。虽然不认识辛圣毅这个人,却对他愿意坦承自己的感情、以及奋不顾身去维护的勇气感到由衷的佩服。
「辛圣毅怎麽了吗?」这回又有什麽新闻了吗?
「听说他和他的情人跑去殉情了。」
胡玉钟顿了一下,似乎是想从朱悠奇的眼中,找到一点惊讶或是惋惜什麽的,不过最後却什麽都没发现,就像那一点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好像是前几天的事吧,他跟情人跑到悬崖去跳海,不过所幸他有救回来,可是他的情人却已回天乏术了。虽然觉得他们那样的关系和那样的作为很不应该,可是我还是觉得他们很可怜,毕竟他们还那麽年轻,应该是被逼到了极点吧……」
这麽惊人的消息,说没吓到也是骗人的。不过朱悠奇简直难以想像,在这世界上,居然有像辛圣毅那样深情的人,竟然可以爱到愿跟对方一起同归於尽的地步?
可世间真所谓是命运捉弄人,在生的时候无法相守的他们,就连死後也不能同赴黄泉。那些自喻为是爱他们的亲友师长们,用他们自认为是拯救的言语与行动,活生生的将他们拆散,血淋淋的将祭宴呈供。
在这之前,那原本只是一份单纯的爱恋啊,如今却演变为天人永隔,想必活下来的那个人,应是既痛苦又难受吧!
「不过就谈恋爱而已,干麽搞得好像罪深恶极一样,真猜不透那些大人的心里都在想些什麽,把他们逼到这种地步後就拍拍屁股走人,好像根本不关他们的事一样,好烂…‥」
虽然双方家长和学校尽量低调处理此事,辛圣毅也因爱人过世导致精神状态不稳而办理休学,有关於辛圣毅的话题,犹是不断地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被人议论纷纷。
有些人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在嘲弄着,有些人则是怀着同理心在悲怜着。然而不管是谁怎麽想或是怎麽说,这话题在喧嚣沸腾了一阵子之後,总算有了稍微冷却的迹象。不过由於它的震惊效果实在太强,偶尔还是会在某些茶余饭後的时刻里,被人拿出来咀嚼搬弄。
本来在辛圣毅没有来上课之後,殉情事件就该落幕了。辛圣毅的事情的确是告了一个段落,可是关於同性相恋这个话题,却被学生们以玩笑戏谑的方式延续下去。而一向洁身自爱、不管他事的朱悠奇,却倒楣地成为此话题下的受害者。
那一天的夕阳似乎特别热情,红光延烧整片天空,映入视窗内的一切景物,彷佛都被受邀跳起艳媚的舞蹈。
夏安丞穿过身旁零零落落的几个人,把这间教室当成自己地盘似地悠哉出入。对於旁人的质问眼光视若无睹,来到朱悠奇的身旁就顺其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
就跟前些日子一样,他固定每周三天的放学後,来到朱悠奇的教室报到。除了履行当初的约定之外,他们偶尔还会研究一些理化的科目。
朱悠奇本身的数理本来就很弱,加上有人愿意免费教学,自然是顺水推舟地接受了。
胡玉钟则是因为上次段考实在太惨,迫不得已只好乖乖受教。不过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因为社团的练习而终致缺席。
不管胡玉钟有没有加入他们读书的行列,对夏安丞来说似乎没有什麽差别。就算他们是三个人围成一桌在研读,在旁人看来,胡玉钟的地位就宛若隐形人,原因并不在於他的存在感薄弱,实在是夏安丞那只专注於朱悠奇的晶亮眼光,露骨到不得不令人引发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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