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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性男孩 作者:张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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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都市情缘 职场 边缘恋歌 商战

    
    第8章 youngandstraight
    
    程归回复“OK”后,就继续做手头的工作。他自然好奇绩效面谈的内容,但并未太激动。今年三月时,他们一起入职的有二十人,来自全国各地高校,是按管理培训生(MT)的洋气名头招聘的。
    招聘宣传册上曾说,财务部MT的首年发展路径是从案场收银到会计助理,如果进步较快将学习部分主办会计的工作。然而实际上,财务部人手很紧缺,新开项目又多,程归在九月就开始接手主办会计的工作,如今经过三个多月的摸索,日常的工作都已经上手。
    同期的二十个MT里,除了程归,还有一个女孩是财务职能的,入职时就被分配去杭州,听说现在自主选择要朝税务方向发展。至于七月那批的三十个MT里,只有一个财务方向的男生,其人颇有些雄心壮志,在中秋晚会上还曾表演过精彩的武术,可是因为助理岗太缺人,至今还被困在收付流水的业务中。
    MT有内部的交流群,有几个常驻在项目上的营销MT整日在群里诉苦说没干实务被冷藏;也有土地拓展部的MT时常发些在荒地上的自拍,发牢骚说组织总派给他这种踏勘的苦力活,说好的高大上呢?
    因此,程归觉得自己入职这九个月来,虽然不及几位活跃分子大放异彩,但至少是遵循既定的发展路线,中规中矩走过来的,绩效面谈应该也没啥惊喜可言吧。
    所以,直到坐进一层3号洽谈室,程归都还觉得自己心里很平静。当一个穿衬衫西裤的男人拿着面谈材料进门时,程归很有礼貌地站起身,和他一起落座。
    对方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略白,显得嘴唇上和下巴的胡子茬异常浓密。他自我介绍说:“我是人事行政部薪酬模块的谷梁权。”
    程归微笑一下,说:“谷主管,你好。”
    对方却摇摇头,纠正程归道:“我姓谷梁,你直接叫我谷梁就行。”
    虽然对方是笑着说的,但程归莫名觉得他的表情略硬,可能是因为他在年龄上长程归几岁,接近三十的样子,颇有些历练的气场。
    谷梁先把绩效面谈的意义和绩效评定标准简单介绍了一下,例如在对MT考评时,平时表现占50%,上个月的述职演讲占30%,人事活动及跨部门交流占20%。
    在此前人事发的邮件里,程归已大体了解过,所以当谷梁问他“有没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他摇摇头。
    接下来,谷梁话锋一转,去除客套的表象,很直接也还算真诚地对程归说:“坦白来讲,我对你个人以及你此前的工作,所有的了解仅限于表面,只是被委派这次面谈时,才仔细翻阅了你的综合评定,所以当看到你的评定结果是待改进时,我也很惊讶。”
    听到这个结果,程归立刻有点儿懵。自己是待改进?他记得邮件里说过评定有三级:优秀、良好、待改进。他知道自己不够优秀,但一直以为能够达到平均水平的,结果现在竟然是待改进?
    谷梁接着说:“MT都很棒,彼此的分数相差不多,可评级这种东西嘛,我们有硬指标要求,一定要有5%至10%的员工被评为待改进。”
    听到这话,程归进一步明白了,自己不仅仅是低于平均值,按照这样的比例,自己很可能是二十个MT里唯一的待改进。他在校园时,成绩一向很突出,参加工作后,他知道自己不善交际,心里预期就是踏实干活当个平均数就好,但没想到竟然还平均不得,既然没能优秀得突出,就变成了落后得显眼。为什么啊?
    谷梁做了多年人事工作,自然明白程归此时心中疑惑,就接着解释道:“我在与你见面之前,在上周就已经跟你的直属领导、以及财务副总裁都沟通过。我把这种结果反馈给他们,他们也说了一些意见。其实,你的问题并不算大。”
    是么?程归心里已经有些抵触,但也没说什么,而是听谷梁继续。
    “我刚才也介绍了绩效评级的几方面因素。你的平时成绩不差,但也不高,这个暂且不论,我们虽然是取二、三、四季度的平均分,但毕竟不同部门的老总给自己下属打分时就口径不一,有的倾向于打高分,有的就比较保守,这个不同部门间不太有可比性。但你上个月的演讲分数很低,跨部门交流上也存在些问题。你自己有意识到吗?”
    程归想了想,回答说:“上个月述职演讲时,我确实准备不充分,PPT做得比别人简单。因为直到演讲前一天,我都在金山项目连夜交房。虽然从九月起,我就做嘉定项目的会计工作,但因为我刚从案场和助理岗位轮过来,所以项目上缺人时领导常让我去顶。我当时在金山参与交了1000多套房子,期间还要远程处理我自己项目的工作,实在没抽出时间来制作精美的PPT。”
    谷梁一边听,一边在纸上做记录。当程归停下时,他抬起头,问道:“我看了述职当天的记录资料。当时打分的标准有两方面,人事从展示效果评分,确实有指出你的PPT过于简练。但另一方面是财务副总裁杜总从专业角度评定的,你记得当时杜总对你的评价吗?”
    程归说:“他说演讲的内容过于基础。”
    谷梁追问:“对于他的话,你是怎么理解的?”
    程归说:“我讲的内容就是我入职以来,在案场出纳岗、助理岗和会计岗的工作内容,按月度周期来讲的。”
    谷梁笑了一下,说到:“但其他人在述职时,展示的是他们写过什么报告,对改进公司经营有哪些见解。你可能会认为,那些东西浮夸,但你要明白,集团培养MT的目的何在。MT的方向是管理精英。所以,即使入职不满一年,写出的报告、提出的意见本身难说有什么实际价值,但领导要从中看到你想要参与经营管理的意图,而不仅仅是做基层工作,你懂吗?”
    程归没说话。但他有把谷梁的话听进心里。他这个人有个缺点,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谷梁的话又颇有说服力,程归一时还没在“被欺负了”与“我的错”这副托盘天平中找到平衡。
    谷梁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局面,总结道:“所以,经过这么一次经验教训,你可以借机改进自己的工作,未来路还很长,不必纠结于眼前。”说着,他把一份绩效确认书推到了程归眼前,又递给程归一支笔。
    程归低头看纸上写着“定岗会计助理,职级3C,月薪(含津贴)总额8900元。”
    入职时的月薪尚有9000。数字总是把道理摆得很明显:程归担主办会计的责任,但却连会计专员的级别都没拿到,干得工作越来越多,领的薪水却越来越少,原因就是自己只知道干活而不会表达?较劲的托盘天平中,“被欺负了”的那只托盘登时把“我的错”撅飞。
    程归把纸笔推到桌中央,“我不认可这样的结果。”
    谷梁闻言笑了一下,随手把眼镜摘下来,捏捏眉心。
    程归看清他的脸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觉得他的笑容硬。谷梁权的五官,若说是狰狞显然有些偏见,但至于是凌厉还是英气,就要仁者见仁了。他的眉眼和鼻梁搭配在一起,特别是眉间的川字纹,让人莫名有种寒意。而他揉揉眉心后,又戴回眼镜,寒意立刻被收敛起来。那副黑框眼镜,仿佛就像安排在凶宅里的辟邪挂件,巧妙地化解了他面部轮廓的冷厉感。
    谷梁神态自若,仿佛他早预料到程归会反抗,便不疾不徐地展开攻势:“这份结果呢,只是对过去的总结,未来还在你自己手中掌握。第一次吃亏没什么,根本不必斤斤计较,至少你懂了游戏规则。我相信你工作能力不差,如果懂得调整自己的性格,加强与领导以及跨部门的沟通,肯定会成为一生集团的明星。级别、薪酬,都是动态的。况且,你签字与否,这份结果都会在马上到来的一月份开始执行。”
    谷梁说完,就低下头开始看自己的手机屏幕,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位了。
    程归也已经听得足够,解释了一下说:“公司执行与否是一回事,但我自己不能承认这种结果。我很在乎我自己对我自己的看法。”
    程归的最后一句话,其实有点儿任性,让谷梁权从手机上抬起眼,目光越过镜片上方直接打在程归脸上。程归已经站起身,说声“谢谢你的时间”,就开门离去。
    
    第9章 youngandstraight
    
    程归在楼梯间,从底楼一级一级往上走时,心中难免低落。
    此前在刚听到评级结果时心中产生的怒气,已经随着对谷梁说的那句任性话而消散,此时,程归只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平日里,他很少和人辩解,特别是面对面争论,这样的较量会比跑一千米更让他疲惫。
    回到五楼后,程归处理了一会儿工作,身边的同事便纷纷离开座位去吃午饭。他自然是没多少胃口的,在办公室安静下来后,对着电脑屏幕发起几分钟的呆。
    点开邮箱,程归把通讯录中的三位财务领导选中,又选上谷梁权,然后敲下一封简练的邮件,礼貌并清晰地表达出自己对评级结果的意见。当光标停在发送按钮上时,程归心中不是没有一丝畏缩的,但自己有责任为自己说话,况且他们不是说要自己加强沟通吗,于是没再多想地按下鼠标。
    下午,程归一直坐在位置上办公。虽然偶有走神,但流转到他手头的工作多半都不能耽搁过夜。他负责的嘉定项目,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楼盘,业态包括商办与住宅,是个总货值超过四十亿的城市综合体,并且一半对外销售一半自持经营。集团出于现金流考虑,把项目分两期开发,一期在今年十月已开盘预售,二期还在审照阶段。
    这样的项目,程归一个新人来扛,其实难度很大。加之他是“MT”的特殊身份,领导又时常分配一些特殊任务,比如替土地拓展部测算之类,多是既费脑子又费时间的事情。自从接了主办会计的工作,他就没再有过大礼拜。小夕还曾笑过他,说他干嘛用周末加班,领导又看不见。
    难道领导真的看不见?既看不见自己的辛苦,也看不见自己的邮件?程归望了一眼三个紧邻的玻璃隔间,副总裁本周在佘山开高管会,总监今天休假,只有会计经理在。
    会计经理姓段,刚上任一个月,是公司从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挖过来的,记得她刚来公司做自我介绍时,直接把身份证扫描到大屏幕上去了。霍霍她们事后议论,说她在身份证上的年龄真是比真人看着小太多。
    段经理接替离任的前领导,监管上海各项目的核算事宜,是程归的直接汇报上司。在下班前,她发了个消息给程归说:“邮件已经收悉,我们会和人事去仔细了解情况,你先不用着急,正常进行工作。”
    程归回复说:“谢谢,工作会照常做。”他也明白,段经理对他过去的工作并不熟,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妄下判断。其实,程归主要在意的是副总裁杜总的回复。入职时,人事给每个MT安排了一个导师,他的导师就是杜总。虽然平时的交流仅限于同乘电梯时的寒暄,但程归盲目地以为,他既然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一定能够看到自己的成长吧。
    五点半,霍霍把当天的资金报表发给程归后就拜拜了。程归核对完报表,关上电脑,走楼梯下到一层,经过大厅时,看到簇拥在一堆彩色礼盒中刚被摆出来的圣诞树。
    明晚就是平安夜了。按习惯,程归每个周二都会去一家韩式餐馆吃晚饭,但想到明天客人肯定超多,他打算今天就去那,慰藉一下自己从下午两点钟饿到现在的肚子。
    那家餐馆叫“雪中炭韩式料理”,就在程归下班回家的路上。店老板是吉林的朝族人,见到程归进门就笑着说:“老乡来啦,还是明太鱼汤饭吗?”
    “嗯。”程归点点头,在窗边找个空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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