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生 作者:天依依
Tags: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青梅竹马 怅然若失
“今天煮火锅,怎么样?”女人总在厨房里掌握着大局,不肯给别人一点发挥的余地。
“你也不跟我说一下你堂哥在,买的菜不知道够不够?”陆雪把绿叶蔬菜拿出来,放盆里洗,自顾自地忙活。
肖意站在旁边,若有所思。
“啊呀,忘记买调料了,我下去一趟。”陆雪想起来,围裙一扯就要下去。
“我去吧?”肖意才从梦游里回过神,接口。
“不用,你不知道哪一种,帮我看着锅就行。”
独自在客厅里的肖数早就有些按捺不住,把饭店的事暂时抛到脑后,心头让愤怒和嫉妒烧着了,那句“各自成家”又萦绕上来,挥之不去。
看到陆雪忽然出去,他终于站起身,去了厨房。锅里的汤溢了出来,旁边的人却浑然不觉。肖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过去把开关摁小了些。
肖意回头,看到肖数的脸色有些阴郁。
“你都不介绍一下吗?”肖数冷冷一笑,“你女朋友?”
肖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到肖数变了脸,连冷嘲热讽一番的心情都没有,直接由了性子,疯了一样拿起刚才陆雪带回来的菜砸在地上。
“你……”肖数一把扯住肖意的衣领,怒不可遏又极力隐忍的样子,红了眼圈。他把最直接的反应给了对方,像是试图抓住点什么。
肖意没有说话,任由他拉扯着,直到看见他的泪光,恍如十几年前离别时那种不能言语的绝望,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索性你就闹吧,闹到我再无退路。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肖数终究还是没闹下去,他心里纵然有火却没有发的由头。仔细一想,却有些可笑。他跟肖意算什么关系?不过一厢情愿罢了。
他后来失魂落魄地回了住处,大醉了一场。因为吕行的关系,他从原来的地方搬出来在附近找了个房子,算是两人在杭城的落脚点。吕行也不问他原因,陪着他喝了半宿。
第二天醒来,肖数看到客厅里横七竖八的两个人和一屋子啤酒瓶,陡然醒悟,仿佛做了一场梦。这个梦,在他少年时已经种下,因为他的执念拖延多年,到了今时今日才算彻底完结。
他想吕行因为他一句话义无反顾来了,他必须得对得起兄弟。从那一刻开始,他便暂时放下了其他念头,认认真真跟吕行开始筹划饭店的事。饭店名就叫客家人,双重含义。老城区的旧房子,不宜大动,肖数愣是把门改到了南边,重新装修了一番。员工多数还是原来的班子,只退了几个消极怠工的。
开业之前,莫老板还在,三个人喝了一次酒。莫老板是历经沧桑的过来人,做生意不算成功,却有一大堆心灵鸡汤般的至理名言。吕行无父无母,早年被欢场的女人伤过,自后就开始那套“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理论,活得洒脱自如,义气至上。肖数自然不必多说,刚经历了牢狱之灾,还没完全找到生活的节奏。三个光棍,各有各的心事,却聊得很欢。
“年轻人,你们好好干,哪天我还来看看你们。”莫老板眯着眼笑了一下,加了一句,“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你才活了一半呢。”肖数跟他碰了下杯,如果不是对方去意已决,他还想把人留下来。
“一辈子太长了,我不想活那么久。”莫老板摇了摇头,带着醉意的眼神里有些寂寞,“如果每天这样日复一日,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吕行不解地问:“为什么年轻的时候没想成家呢?”
深夜的包厢里,灯影幢幢,过来人的脸上透着一种沉思和回忆。他苦笑了一下,说:“我没有这个资格。年少的时候,我有一个很好的兄弟,有一次我们打群架,他为我挨了一刀,没救回来。我欠了他,欠了他父母。你说一个人的一辈子,怎么还啊?”
肖数仰起头,把双手覆在脸上,看不清表情。吕行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莫老板毕竟有些年纪,喝到一半就趴桌子上睡着了。吕行去拿了件衣服给他盖上,伸手搭在肖数肩上,轻轻按了一下,良久问:“想起晓童了吗?”
肖数点点头,又灌了一口酒,说:“刚出事的那段日子,我老梦到他,梦到他临死前的样子……”
“别说了,”吕行打断他的话,“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罪,如果要还也还清了……”
“老莫说的对,一个人的一辈子,要怎么还?”肖数苦闷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还有一个八十几岁的老太太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去。”
“可这不怪你,要怪就怪姓李的。你为晓童报仇,把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了,还不够吗?”
肖数摇了摇头,神情凄楚,太多东西吕行难以体会。他误交朋友,惹来杀身之祸,连累了一个孩子。当他找到机会为那个孩子报仇的时候,却因一念放弃了杀人。那一念便是肖意,他私心为了在有生之年还能出来,还能见见对方。可如今,以留有余地换当初孤注一掷的决定却不知是对是错。
“我们能现在这样都挺不容易的,你也别想太多。”吕行跟肖数八/九年的朋友,当初最落魄时得肖数帮助,为情所伤时也想过跳楼的傻念,被对方硬拽了回来。后来一想,不过演了一场蹩脚的小丑戏,真真假假不必太认真,就索性硬起性子来当了浪子,刀枪不入。
“活着挺好的,”吕行偏瘦的面颊上浮现一丝笑意,“从现在起安安心心地当你的老板,我给你打下手。”
肖数打起精神,跟他碰了杯,一饮而尽。莫老板还在桌子上沉睡,面容安静,估计卸了担子连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做的也是好梦。好友也已重逢,好整以暇地配合他。出狱至今,一颗飘浮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肖意带着陆雪回了一趟老家。肖意是独子,如今也是独孙,肖父平日里不算强硬,但在续香火这个事情上很自觉地担了下来。这些年稍有些风吹草动,二老马上就进入备战状态,开始积极筹划下面的步骤。
这个事肖意起初还有些奇怪,他自己未在父母面前透露半句,怎么就人人皆知了?后来才知道是肖筱玫做下的好事。那位堂姐过着百无聊赖的有钱太太生活,总想找些乐子解闷,在肖意**空间里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跟陆雪私下联系成了朋友,一来二去就知道了大概,赶紧给三叔三婶报喜。肖意好久不曾动过这些,空间里仅有的几篇日志还是大学时候发的无病呻/吟,偏偏陆小姐是有心人,上去每一篇都点了赞,发了评,被无孔不入的肖筱玫抓了个正着。
至于回家,也是肖筱玫的主意,怂恿着单纯的幼师说家乡风景优美,权当是二人旅行。陆雪编织着爱情的美梦,脑子一热,在肖意面前脱口而出——什么时候带我去你老家看看?
肖意一边被父母堂姐催促,另一边陆小姐主动要求,思绪万千,虽然觉得太快,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但他不知,这一次却是提前结束了他们的关系。
假日,肖意开车带她回去,途径十来个小时,中间辛苦自不必说,眼见着道路越来越窄,人越来越稀少,这位在大城市长大的女孩脸上呈现出失落,一路沉默,甚至有些惶恐。她无心欣赏风景,连绵不绝的大山给她一种窒息的感觉。她陡然醒悟,她这趟不是来旅行的,是来见未来公婆的,而她却没有一点心里准备。她原先简单地看成一场恋人间的异地游玩,可事实是她一点不矜持地自动送上门让人评头论足的,瞬间,她对心中憧憬的婚姻有了恐惧。她踩着八零后的尾巴,家中独女,公主般生活了二十多年,学习工作一路顺利,此刻却有种要被困在大山里的彷徨。
肖意专心开着车,却不知道旁边的人思绪早已百转千回,想象了将来各种的可能。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家。肖意打开车门,看到陆雪脸色有些苍白,问:“怎么了,晕车?”
陆雪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一时有些恍惚,这个人就是自己想清楚要嫁的人?总有些陌生疏离的感觉。直到肖意一手拎了行李箱,一手撑过一把长柄的伞替她遮住蒙蒙细雨时,她才有了些真实感。
肖意的家在山脚下,有一段泥路车子没办法开进去。两人并肩走了一阵。听着雨点拍打伞面的声音,陆雪的目光偶尔投到身侧的男人身上,他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撑着伞时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她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围墙门口,肖意父母翘首相迎,拿出了最大的热情,皆是朴实无华的农民,看似温和无害。
肖意还未开口,肖母已经迎过来,握住了陆雪的手,让她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满脸通红。
“进去吧,别在外面淋雨。”肖父笑了笑,接过了肖意手上的行李箱,替不安的陆雪解了围。
如今在山脚下没几户人家,有些冷清。房子是二十来年的老房子,两层楼,外墙破旧,里面倒是刷新了一番,铺了地砖,隔了大厅与客厅出来。只是新漆没有完全掩盖岁月侵蚀的影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肖意因为工作关系,平常也不怎么回来,每次都有一种需要重新适应的感觉,更何况人生地不熟的陆雪。
肖意父母对未来的儿媳妇非常满意,肖母亦当场塞了一副金手镯给陆雪,把不在状态的她吓得又半天惶恐。
虽然出发的早,到家也已经天黑。大家叙了一阵家常,期间隔壁的肖筱玫父母也就是肖意的大伯大伯母也过来串门,都说要见一见这位新来的儿媳妇。肖意大伯母性格泼辣,说话口无遮拦,让陆雪有些不自在。让她特别刺耳的是隐约听到关于“嫁妆”“儿子”的字眼,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回味一下就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脸颊耳根,又臊又恨,想自己大老远过来竟是让人轻贱来了,身边却没有一个护她的亲人。
肖意适时阻止了他大伯母,大伯父大概也觉得她说话上不了台面,找了个借口拉着她走了。
肖母做的一手好菜,饭桌上还算融洽。饭后,肖母照例收拾碗碟,陆雪帮着端进了厨房,被肖母拦在外面:“不用你,去看电视就行。”
陆雪觉得现在也没必要显示自己的贤惠,迟疑了一下,就作罢。
晚上肖母收拾了肖意的房间给陆雪睡,被褥全是新的,温馨的粉红色。她前几天还去集市买了几个花瓶,上头插了几支假的蝴蝶兰,摆在床前,弄出几分女孩子的闺房感觉,也算是费了不少心思。
肖意则去父母房间打了个地铺,天气转凉,背后坚硬的地砖传来丝丝寒意。他开了十个小时的车,到现在有了困意。
陆雪在肖家的第一夜却有些无措。肖母固然热情周到,她却在房间里毫无睡意。肖意的房间不大,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看上去都有些年数,但很干净,干净到有些莫名的清冷。
书桌上摆着厚厚一叠书,陆雪漫不经心地翻着,全是教科书和几本夹杂的世界名著,翻到最底下,压着几本厚厚的笔记本。她迟疑了一下,翻开来,上面的纸张因为许久不动有些粘连泛黄。里面是肖意学生时代的日记,笔迹秀气,内容挺平常,不过日常流水账,只是没有写日期,以“第一天”“第二天”标识,一直记到了一千八多天。
她不知道这个代表什么,只觉得肖意是个怪人,低头笑了一下,却又有满腹的忧思涌上心头,她对这个人终究是不够了解。
她摁掉了灯,黑夜里一个人在床上转辗难眠。一会儿让“嫁妆”两字羞辱,一会儿又被“儿子”压得喘不过气。她大概知道这边的人重男轻女,没想才第一天来就给她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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