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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蓝夜在一起，每天都特别平淡，但陈君没有任何乏味或是厌烦的感觉，他感到心境变得安宁，像涓涓溪流般静静地流淌。然而，蓝夜每一次笑容都像是上天的赏赐般让他平静如水的心神瞬间汹涌澎湃。他甚至想，如果一生都跟眼前的人这样平淡的度过，在光河的流逝中逐渐衰老，朝夕相处，相互依托，相互照顾，一定会很快乐、很幸福，可他总感觉蓝夜有一天会消失，他不知道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也让他苦恼。他对蓝夜的付出和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蓝夜的爱却看不到，需要用心去慢慢体会…

　　月考成绩周五就批了出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卷子在中午的时候发下来，陈君把数学组的两个已婚老妇女夸赞一番，无非是，要不是你们在月考卷一个星期都批不出来、太厉害了、你们是我的学习榜样之类的马屁，两个女老师被夸得心花怒放，陈君请她们吃了顿饭，替课的事一笔勾销，不用再帮她们带课。

　　收到卷子，陈君第一时间找到了蓝夜的。蓝夜错了一道计算题，其他的题都答对了，包括最后一道大综合。得了144分，不是最高分，班里有三个学生分数比他高，还有两个跟他并列。陈君有些不服气，想把蓝夜叫过来问他为什么连计算题都做错，不过想到蓝夜当天状态特别不好，好几次都快要睡着，他心又软下来。

　　孙明的数学成绩不及格，陈君果断把孙明的体委职位撤了，然后做了一次体委选举，根据投票结果，陈君选了班里最高最壮的男生刘驰当体委。孙明在班级的地位下降，也就不敢再嚣张下去，也不去找蓝夜的麻烦了。陈君太了解这种人，学习成绩不怎么地，喜欢跟老师套近乎，然后整个班干部职位扬哪儿得瑟，自己班里的女生知道他底细，他就到别的班勾女生。陈君把孙明职位撤了之后，他也没再去祸害别的班级的女生。

　　

　　第十七章

　　

　　最近总有班里学生跟陈君要签名，到食堂吃饭，有时会围上一群别的班的女生跟他要签名，陈君一头雾水地一一在他们递过来的本子或是卡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周二上午，所有科的成绩都出来了，中午，陈君做了个总成绩排名表格，蓝夜排在第五位，跟上学期期末比，提了11名。英语成绩上了一大块，语文成绩还比较差，排在中下等。陈君想着要不要抽出时间给蓝夜重点补一下语法，身后的同事拍了他一下，说：“年级主任找你呢！”“好事儿坏事儿啊？”陈君转过头，同事咧嘴笑笑，“看他表情应该是好事儿，你知道你上微博热门了吗？”

　　“什么？”

　　“你笔记里的画被发网上了，疯转了几十万呢！”

　　“…啊，笔记？”

　　“兄弟你要火呀！”同事拍了拍他的肩，“出名了可别忘了我啊！”

　　“扯淡，主任呢？”

　　同事向后指了指，“他在办公室。”

　　陈君看了眼手表，还有半小时左右上课，他跑去年级主任办公室。一进门，主任正翻着他的备课笔记，听到有人进来，主任合上本子，乐呵呵地说：“陈君啊，你交上来的笔记教育局的特别喜欢，现在想让你到其他学校去做个演讲。”

　　“什么时候？”

　　“没定，大概下周吧。”主任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满面笑意，“你请的两天假就不给你扣工资了。”

　　“谢谢主任。”陈君有点儿小兴奋。

　　“客气啥，你这么优秀，以后有机会尽量留给你。”

　　“主任栽培有方。”陈君总是不自觉地说几句让人舒服又虚假无比的客套话。

　　“就这些事，快上课了吧？”主任笑意更浓，摆了摆手，“回去吧。”

　　陈君礼貌地鞠躬，转身离开。

　　晚上的时候，陈君接到一通电话，是一家CG公司打来的，说喜欢他的设计作品，想让他到公司去做人设。陈君问他们是怎么找到他的，电话里的人说自己跟教育局的局长是朋友，看到他备课笔记上的人设觉得挺有趣的。陈君琢磨了一会儿，说：“我再考虑考虑。”

　　其实陈君并不想在教师这个职业待太久，工作两年，他已经攒了一笔钱，足够开一间100平米左右的店，现在装潢业和动漫业比较火，他想继续做设计工作。他在设计方面更有天分，工作时间也比较自由，而且每天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但蓝夜怎么办？他瞥向蓝夜，此时，他正埋头写作业，在草纸上计算着结果。陈君呼了口气，心想：至少要等到蓝夜毕业后，他再离开学校。

　　周四下午，高二年级要开个家长会，头天晚上，蓝夜说他的家长不会来，他说话时一直垂着头，说得支支吾吾的，“她没办法来。”他略微颤抖地说。陈君怕追究下去会伤到蓝夜，他笑着安慰他说：“有我在呢，我知道你成绩什么样就行了。”

　　家长会那天，蓝夜所谓的哥哥竟不请自来，蓝夜的脸色都变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慌和抵触。王毅伸手要跟陈君握手，不知为何，陈君第一次见到王毅就对这个人厌恶无比，见的次数多了就越发地掏心窝地往死里烦！他就是想让王毅难看，他把手插进裤兜，对王毅说：“家长会严禁保姆、家畜、同辈兄长代开！”

　　王毅翘起一丝阴沉的笑容，“家父今天有事，而且蓝夜应该更不想见到他。”王毅瞥了一眼蓝夜，蓝夜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低下头。

　　陈君对蓝夜尽量温柔滴说：“你先到接待室去做作业，我开完家长会去找你。”

　　蓝夜还是有几分顾虑地抬起眼帘，看着陈君的眼睛，他抿了抿嘴角，轻声应了句：“嗯。”向接待室的方向走去。

　　“王先生，是兄弟连姓氏都不一样真是个有故事的家庭呢！”陈君敌意地盯着面前这个jiān诈油滑的脸，“王先生，教室里坐吧。”

　　“也是，家长会快开始了。”王毅也同样敌意地盯着他好几秒钟，走进教室。

　　陈君等家长都到齐了，他大致讲了一下学校的教学理念，然后简单地把每个学生的情况说了一下。他说得特别敷衍，甚至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瞎编着说了一堆。他心一直悬在蓝夜那儿，他怕蓝夜又想不开，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然而王毅一直坐在蓝夜的位置露出那种恶劣又残忍的笑容，微笑地盯着他，这让陈君更加担心蓝夜。

　　家长会开到中途，王毅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室，引来不少家长鄙视的侧目。王毅走到讲台时停了一下，轻轻地哼了一声，这让陈君心脏提得更高，王毅出去的方向刚好能通到接待室，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冲上头顶。这时，一个学生家长问关于数学成绩怎么提高的问题，“多做题，把定义背熟…”他愣愣地回答，脑海里早已一片混乱，他焦急难耐，甚至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可偏偏这时，又有好多家长题问，陈君烦躁得想把讲桌踢飞，他顾不了那么多，仅犹豫了几秒钟便对班里的家长说：“我先出去一下。”然后迅速跑到接待室。接待室的门是锁着的，无数极坏的预想在陈君脑海中汹涌地闪动，“开门！蓝夜！你开门！”他吼道，把其他班级的家长引了过来，陈君重重地锤了几下门，没人开，他急了，用力踹了一脚，门锁被踹开了，“咣”的一声，几乎让他的大脑空白一阵。

　　窗帘是拉起来的，遮着窗户，王毅把蓝夜抵在墙角狂烈地与蓝夜接吻，而蓝夜则抵触地用力推着王毅的前胸，跟陈君一起进来的还有其他家长和保安，王毅松开蓝夜，轻蔑地笑了一下，擦了擦嘴角。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怒火让陈君理智尽失，陈君想都没想，大步走过去狠狠地给了王毅一拳，王毅没躲过去，一边脸瞬间肿了起来，他想回击，但他哪是陈君的对手，陈君抓着他的头用力往墙上撞了一下，王毅痛得大叫了一声，陈君一脚踹在他的要害，王毅就地倒下，接着，陈君不能自控地一拳又一拳挥向王毅，围观的家长都惊到了，保安上前拦架，却被陈君一并踢倒。“去你妈的狗逼，禽兽不如，就特么狗屎！”陈君破口大骂，“我他妈揍瘪了你！”王毅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陈君狠狠地揍着，脸已经肿得青紫。

　　“别打了，陈老师，别打了！”蓝夜几乎带着哭腔喊出来，“再打会出人命的！”

　　陈君恍然间听到蓝夜的声音，总算恢复了些神智，悬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下来。

　　“阿君，你别这样…”陈君感到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陈君转过身，只看到蓝夜满眼的泪水，他的心都要碎了，他紧抱着蓝夜，简直难受得无法呼吸，他用他的大掌抚摸着蓝夜颤抖的身体，更加沉重地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鼻腔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流下，这是陈君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哭，也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地情绪失控。

　　耳际回荡着尖叫声、拍照声、议论声，无所谓了，管别人怎么想？管他们什么看法？我的心情又有谁会感受？谁又能体会到呢？

　　年级主任和校长不久后赶到，看到地上躺着的王毅，把他扶起来，凑热闹的人还没散，眼睁睁地盯着不断变化的局势，校长问：“先生您没事儿吧？您是学生家长吗？”

　　王毅用大拇指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混蛋，我是王毅！”

　　“是王总？”校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怎么？”

　　“哼，认不出我了？”王毅冷笑：“我的脸好像很严重！”

　　“快叫校医室的医生过来！”校长慌忙推了推愣在一旁的年级主任，年级主任匆匆跑了出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呀？”校长满脸堆笑地问，口气里带着无比的前辈，跟走狗一样。

　　“你问你雇的老师好了。”王毅走到陈君面前，摆着架子底气十足地说：“这笔账我要跟你算清楚。”陈君护着蓝夜，扬起一种完胜的笑容，毫不客气地说：“好啊，我也正要跟你算这笔账，我会让你掠走的加倍失去！”

　　“是你把他打成这样的？”校长弯着腰凑过来，简直是哈巴狗无疑，“他可是学校的投资商啊！你怎么能打他呢？”

　　“这烂货根本不配被我打，被打是他的荣耀呢！”陈君理直气壮地说，把校长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时，班里还留在学校的学生也都赶过来，有的还关心地问：“陈老师你没事儿吧？”“怎么忽然冲出来了？”

　　陈君拉紧蓝夜的手，低声说，“我们走。”

　　蓝夜缓缓地抬头，“去哪儿？”

　　“去没有狗屎的地方！”他拉着蓝夜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发狠地扔下一句：“王毅你记着，我不会放过你！”快步走出接待室。

　　陈君心乱如麻，他想让蓝夜告诉他今天发生这件事的原因，他等不到回家，他强行把蓝夜拽进图书馆旁的小树林。他勉强压着不断往上冲的怒火，低声而沉闷地问：“蓝夜，那畜生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一时间说不出干净的话，几乎所有话都带着几个难听至极的脏字，“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做？”他放慢了语速质问道。

　　他看到蓝夜握紧双拳，咬了咬牙，又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地倒到墙上，不清晰的话语与呼气一起吐了出来，“就像你看到的，那种关系。”蓝夜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混杂着汗水与泪水，刘海零乱地散布在额头上，挡住了眉毛跟一只眼睛，狼狈不堪地望着陈君，眼底浸满了无限的悲伤，像是放弃般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简直比哭都难看。他低低地说：“你会离开我的，是不是？”他轻轻推开陈君，缓慢地往外走，看着他消瘦的背影一点一点的远去，陈君心里一阵无法比拟的痛，他就会这样消失掉吗？与阳光的颜色越来越相近，最后消失在那缕透明的暖光中…不行，陈君一把拉住拉住蓝夜的胳膊，蓝夜吃惊地回过头，陈君将他紧紧地固在墙上，几乎与他贴在一起，“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总要离开我？”陈君低沉的说，一阵绞心的痛蔓延上来，他凑近蓝夜的耳根，“我不想再失去你，也不会计较你的过去…”他几乎是发自肺腑地涌出这些深情的话，“所以，能把你的一切告诉我吗？无论是怎样的经历…我愿意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