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伊甸 作者:T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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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条件反射地躲开他的手,“我可比你高,别乱叫。”
“怎么可能,你穿内增高了吧!”
凯文叫着要和他比比个子,不料被拉斐尔一把揪住了:“安静一点!”
老头板着脸走回裱花间,低声咒骂:“要不是便宜,谁愿意雇佣你们这帮学生!整天嘻嘻哈哈,三大桶椰奶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杜玉一直在蛋糕店待到晚上,拉斐尔的使唤几乎没停过,连扫地刷烤盘擦玻璃都不放过。
下班后他直接去快餐店买了份三明治,精疲力竭地回到公寓,赫然发现走廊里的杂物不见了。
“嗨,今天谢谢你了!”
杜玉掏钥匙的时候,对面的门开了,威尔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我后来请艾丽去动物园玩了一趟,她高兴坏了!”
“是吗,那就好。”杜玉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我叫威尔·斯图尔特,还没问你的名字?”
“杜玉。”
“哦,杜玉,太感谢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也谢谢你把东西收掉。”杜玉指了指走廊,“那我休息了,晚安。”
“好的,安!”
没想到随便拉了根红线,竟把走廊问题解决了。
杜玉回屋冲了个热水澡,紧接着又拿出才领的课本,挑了明天要上的课简单预习了一下,实在累得熬不住了才睡下。
好在除了周末都只是放学后兼职,如果天天照这样玩,早晚得吐血。
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都跟散架了似的,腰酸背痛四肢无力。
而且还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饭就往学校跑去。
坐到教室里刚好打铃,杜玉揉着肩膀趴在桌子上,缓了半天,直到有学生喊:“教授好!”他才一边掏课本一边朝讲台望去。
望过去的瞬间,杜玉呆住了。
居然是昨天那个开豪车去吃蛋糕的金发男人……
紧接着,他听见男人沉稳的嗓音:“昨天没有出席实在抱歉,从今以后,你们的刑法与犯罪心理学都归我管,当然,生活上的问题也可以向我请教,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席恩·艾尔伯塔教授。”
席恩·艾尔伯塔。
这个名字如惊雷一般在杜玉耳边炸开。
最不该忘记的这张脸,他居然忘了。
伊万·斯特林死亡的那个夜晚,站在他面前,端着枪的人——席恩·艾尔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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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遇险
城市灯火通明的夜晚,如同从眼前呼啸飞逝的每一个晚上一样,伊万站在曼桑迪最高的地方——政府大楼一百一十三层,整个城市的辉煌尽收眼底。
那是他最后一次目睹生命留下的印记。
电话开着免提,一道沉重粗哑的嗓音不紧不慢地飘出来,仿佛地狱里的吟游诗人。
“斯特林,是时候了。”那个声音说,“你坐这个位置已经够久了。”
伊万不知道那是谁,却很清楚克罗尔背叛了自己。
血红色的光点打在肩头和膝盖上,周围数人持枪而立,全部是克罗尔的手下,而克罗尔本人却没出现,就像躲在黑暗中偷窥猎物的老狐狸。
“你要什么?”伊万的面色平静如水。
“我要什么还不够清楚吗?”电话那头嗤嗤笑了两声,“我要你的钱,你的权,你的地位!你所有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既然如此,何必大费周章让克罗尔顶罪?谈交易不亲自露面,没诚意。”
伊万走到书桌边,翻开酒杯,为自己倒了杯酒。
四周的人不敢怠慢,跟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端着枪移动。伊万能看见他们颤抖的枪口和发白的指关节,不禁勾了勾嘴角。
“这不是交易,斯特林,现在什么处境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才对。”
“清楚,当然清楚。”伊万咽下一口酒,淡然道,“克罗尔的人正瞄着我的四肢,随时准备把我打成残废提到你面前,再让你趁我神志不清痛苦难耐,套出更多有关黑蛇的线索,是么?”
“哈哈哈……”那个声音大笑起来。
伊万冷着一双眼:“难道不是么?”
“原本是这样没错!但现在不用了!”他不住地低笑,“斯特林,你怎么也想不到吧,黑蛇最关键的人已经在我手里了!克罗尔不敢杀你,我敢!”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话音落下的间隙中,开门声格外突兀诡异。
伊万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缓缓走进来,从房间的阴影里渐渐出现在一片月光之下。
“伊万·斯特林,我来杀你了。”男人说,声音冷得像扎进心脏的冰锥。
手枪咔嗒一声上了膛,伊万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那一头金发在浅银色的月光中十分静谧,蓝宝石般的眼睛却散发着森森寒意。
漆黑的枪口指向伊万的脑袋,持枪的手平稳有力,不见一丝颤抖。
“席恩……”伊万念出男人的名字,声音中卷入不易察觉的悲凉。
他记得这个孩子。十三年前的寒冬,大雪纷飞,这个金发男孩跪在他脚边,求他给他一条活路,颤抖的金色睫毛就像一触即碎的冰花,让人心头几乎融化。
伊万猛地一拍桌子,对着电话大吼:“你到底是什么人?!”
电话那边依旧是断断续续的低笑,片刻后,传来嘟嘟的挂断音。
伊万沉吟许久,才松开青筋突兀的拳头,直视枪口,笑道:“好极了。”
好极了。
这种接连被手下背叛的感觉。
不如一刀剜了心脏一枪爆了头颅来得痛快!
嘭——!!
杜玉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已湿透背脊。
这是开学以来第三个噩梦,自从看见席恩那张脸,听见他温和有礼地站在讲台上介绍自己,杜玉感觉自己又陷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潭。
“伊万·斯特林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杜玉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
本以为淡忘了的死亡场景,近些天却像压抑已久的火山熔浆,喷涌而出,不容阻挡。
杜玉不明白席恩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学,只觉得越是逃避,这些黑暗就如同鬼魅一般纠缠不休,非要把他逼到窒息为止。
好在今天周五,只有两节课,比较轻松。
午休时杜玉抱着两本书走进餐厅,冷不丁看见席恩坐在长椅上朝他招手,杜玉呼吸一滞,两边看了看,却见席恩又伸出食指朝他点了点。
“教授好。”杜玉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却是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席恩笑了一下:“去打饭坐过来吃,我要说说你的论文。”
现在只是纯粹的师生关系。
杜玉打饭时不断提醒自己:就算知道席恩的底细,也要拿他当普通人看。
要了份炒饭端到席恩对面,埋头便开始吃。
席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过了小会儿,才开口:“你的论文很不错。”
“谢谢。”杜玉嚼着米粒。
“但还可以写得更好。”席恩面前是一盘意大利面,两颗花椰菜立在盘子边缘,油光闪闪。
“我看了你的论文之后,想联系你,但班长说你没留电话,怎么回事?”
“我没手机。”杜玉坦白。
“去买一个。”席恩也很直接,“否则以后有事通知不到你,很麻烦。”
杜玉静了静,垂着眼睛说:“好吧,等我攒够钱就买。”
席恩没再说话,慢条斯理地卷起一坨面,看杜玉吃得飞快,不禁皱了皱眉。
晚上下班后,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先行离开了,席恩坐在皮椅里,揉了揉眼角,从抽屉中取出一叠学生档案。
翻开杜玉的那一页,照片清秀,背景既简单又干净:华裔家庭,父亲早逝,母亲患精神疾病入院后,政府将他送往曼桑迪儿童福利中心,今年六月考入曼桑迪大学法学院,搬至市中心的兰草公寓,兼职一份糕点师学徒的工作。
和席恩私下命人调查的资料相差无异。
唯一令席恩在意的,是伊万·斯特林死去的那个夜晚,杜玉被母亲发疯砍伤几乎丧命,却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只要确定杜玉的腹部有蝴蝶胎记,摩里斯的占卜就完全应验了。
席恩放下档案袋,单手支颌靠在椅背上。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十五年前那个飘着鹅毛大雪的晚上,路灯枯黄色的光线照在身上,没有一点温度,小腿被子弹贯穿,热血已然结冰,他冻得几乎失去意识,视线模糊得连影子都看不清。
救救我……
救救我……
嘶哑的嗓子不知喊了多久,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人们却只当他是一条野狗,连目光都不肯施舍。
直到那个人出现。
高大伟岸的身躯,不沾任何情绪的面容,低沉厚重的嗓音。
“想活下去吗?”男人问。
“要……我要活……”他虚弱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裤管,“求你救我……给我一条活路……”
“无论代价?”男人蹲下身,身影依旧无比高大。
“求你救我……我什么……都愿意……求你……”
他感到一只炽热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脸颊,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温度。
伊万·斯特林——那个男人的名字,曼桑迪最有权势的男人。
没错,席恩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伊万的救命之恩,到最后却亲手杀了他。
他端起手枪时,能看见伊万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悲伤,就像那一晚肆虐天地的大雪,冻结了所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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