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二鸟 作者:安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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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庆饶有兴趣地问 :“石头叔叔还告诉你什么?”
秀明:“他说你会带我走。”
韩庆心一酸,轻声道:“秀明,你想离开这儿吗?”
秀明低着头,沉默良久后,抬头道:“想。”
韩庆笑道:“我会带你走的。”
秀明羞涩笑笑。
韩庆又道:“你石头叔叔住在哪儿?”
秀明:“月亮河边。从这里走路,要很久才到,每次都是爸爸骑着自行车带我过去的。”秀明顿了顿,接着道:“爸爸走了,所以我很久没去了。”
韩庆:“石头叔叔来找你?”
秀明:“他带我去湖边玩儿,放风筝,看烟花。”
韩庆又问了很多颜止跟秀明相处的细节,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只是单纯想听人说说颜止,想象一下他在这里生活的情景。
秀明一开始蛮害羞的,熟悉了之后,话反而停不下来。韩庆想,这孩子大概不太跟人交往,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伴儿,就黏着不放。
临走前,他把口袋里的巧克力送给了秀明。秀明警觉地向后看了看,道:“妈妈不让我拿别人给的礼物。”
韩庆笑了笑,打开巧克力,咬了一口,又递给秀明道:“这不是礼物,是我们一起分享的零食,下次你有什么好吃的,也要留一半给叔叔。”
秀明点点头,忍不住吃了一口巧克力,高兴地道:“我会的。”
半个小时后,韩庆从金家出来。太阳直直地晒下来,他眯眼看着蓝得跟月亮河一样的天,觉得这几天过得醉生梦死的,也该清醒清醒,干点正事儿了。
于是他把谭溪从床上拉起来,逼他穿上衣服,一起到赌场去,打算把飞机油钱给赢回来。
谭溪苦着脸:“别闹了,我把带来的鱼子酱都输光了,再输连底裤都没了。”
韩庆怒道:“没出息,不就俩意大利卷毛吗,怕个蛋?”
他们大摇大摆走进赌场,立马就有人过来帮他们脱大衣,递上酒水。穿着旗袍的女孩踏着高跟鞋,一步一扭地把他们领到贵宾的包间里。
连接贵宾间的长廊聚着三三两两的赌客,各国的旅人以自己的母语交谈着,抽着烟,吃着伺者递来的点心。他们俩在这里混熟了,一路打着招呼进了贵宾室。
赌桌上坐着一对意大利兄弟,是最近这儿的常胜将军,手气奇好。跟他们对赌的香港人一脸晦气,估计输得挺彻底的。
韩庆和谭溪替代香港人坐在赌桌前。他们对赌过几次,结果都被扒一层皮。
这次牌局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开始他们就连输了几局。谭溪甩牌,恼怒道:“手气真背,连个破对子都没有。”
过了几局,韩庆看底牌里有个Ace,跟谭溪道:“拼一把!”把桌上的筹码都推出去。
这上面有三百多万了,意大利兄弟吹了声口哨,犹疑了一会儿,跟着把筹码也推出去。
荷官嫣然一笑,分别给双方发牌。发到韩庆手边时,荷官眼角一挑,给了他一个细微的眼风。韩庆心里一怔,脸上却不露声色。这把牌果然如他所愿,拿到了一对Ace,赢了把大的。
后来风向逆转了,韩庆手里频频拿到好牌,意大利兄弟却连连倒霉。不到十把,意大利兄弟就输得快把那头卷毛都拔光了。
韩庆和谭溪两人意气风发。谭溪一洗之前的耻辱,兴奋地对着两兄弟褪下裤子,露出里面的金色内裤,道:“老子特地穿了这玩意儿,果然够煞气的。”
两兄弟愤怒离场。韩庆心情大好,这钱够来月亮湾十趟了。
他走到荷官面前,只见女孩穿着贴身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长卷发披在胸前,浅浅笑着,自有一番妩媚。他拿起桌上两个一万元的筹码,举到女人眼前。女人不接,只凑了过去,低头喝了一口韩庆手上的香槟。
韩庆心里痒痒的,正想要勾搭两句,却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贵宾间外面的走廊忽然静了下来。砰的一下,包间的门向两旁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韩庆举向女人的手僵住了。他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上,感觉脸上烧得火红,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这个人一步步走过来,踏在红色毯子上的声响。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颜止,黑色修身的西服,扣子是敞开的,露出里面浅灰色的、烫贴齐整的衬衫。。
韩庆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在旁的谭溪却机灵地看出来这人是谁,他正在赢钱的兴头上,大踏步走了过去,挡在了颜止前面,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顺口道:“庆哥,这就是你的鱼饵吗?”
韩庆没来得及阻止,只听见劈啪一声,谭溪被颜止一脚踹飞,撞到了一把椅子上,连着椅子翻了个筋斗,四仰八叉地趴在了地面。韩庆闭眼摇了摇头,心里连骂“傻逼”。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心绪,抬头望向颜止,冷道:“曾老让你来见客,你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
颜止冷笑:“他指使不了我。我是自己来的。”说着走近韩庆,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停下来,眉毛一扬道:“我来是警告你,不要去骚扰他们母子俩。你要再找秀明,我能让你立马滚出月亮湾。”
说完,他也不等韩庆答话,转头就走了。脚步声在安静得异常的长廊里回响着,慢慢轻了下去,终于消失。
韩庆过去把谭溪扶了起来。谭溪惊魂未定,只见那荷官身子发颤,显然吓得不轻。他吐出一口气,抱怨道:“这哪是鱼饵,明明就是大鱼嘛!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老谭
☆、棋子
见到了颜止后,韩庆的心定了下来,反而不着急了。
两人喝得微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时,谭溪道:“你是被你的鱼饵唬住了吗?这几天消停了,不哭着喊着要去找他了?也是,这么一樽凶神,要我可不敢惹。”被颜止踹了一脚后,谭溪的胸口疼了两天,一直嚷着说自己肋骨断了,要去医院检查。
韩庆搂着他的肩膀,轻声道:“他要不摆足这架势,撇清我和那对母子的关系,曾明义生性多疑,会让这姓夏的女人好过吗?”
谭溪怒道:“妈的,原来你们在演戏啊。演就演了,哪有对群众演员下手那么重的?”
韩庆在他耳边道:“你他妈活该。我丑话说前头,颜止可不是什么善茬,对我都能往死里揍,你那样嘴欠手贱的,多少都不够他撕的。”
谭溪冷笑:“你丫真有病,搞个正常点的不行。接下来怎样,等你鱼饵自己献身,喂到你嘴边?”
韩庆不答。颜止怎么想的,他其实不太有把握。颜止回到月亮湾是为了把秀明换出来,但秀明还在这里,颜止自己也好像陷了进去,两人都没法离开。这里遍布曾明义眼线,他又不能直接询问。这华丽的月亮湾到处都是陷阱,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走到主街道的路口,韩庆道:“你先回去,我约了人。”
谭溪不情愿:“约了谁?女的?”
韩庆道:“有人请我看电影。”
韩庆坐进灯光昏暗的天鹅绒座位上不久,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来到跟前,贴着他坐下了。女人把长长的卷发向旁边一拨,对他一笑,正是那为他做弊的荷官。电影开始,女人就倚靠在他胸前,手放在他膝盖上摩挲着,闭眼道:“月亮湾不小,但要找个地儿,两人安静地说说话儿,还真不容易呢。”
韩庆道:“林已让你来的?”
女人柔媚地笑道:“林先生有话让我转告您。您的小卒已经过了河,眼看就要把主帅给吞了呢。不过他自己处境也不太好,随时都会被吃掉。这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韩庆道:“小卒要没这志气,那终生只能在方寸之地徘徊,岂不没意思得很?”
女人道:“一只小小的卒,再有志向,恐怕也只能是炮灰。所以林先生让我问主帅,这只卒生死如何?”
在曾明义的办公室里,游有余坐在了他的对面。曾明义一脸阴沉,游有余却是笑眯眯的,一贯的卑躬屈膝的模样。
他直接道明了来意,说要提高清水和天然气的价格。曾明义没想到游有余的胆子那么肥,敢来月亮湾跟他谈判。
他对游有余也不装了,冷笑道:“老游,你是在麻将桌上把祖坟都输没了,还是家里老三卷款走了?就这么急着搜刮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
游有余不生气,笑道:“曾老您哪是老百姓啊。唉,您在这吃香喝辣的,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县里连年干旱,有那地儿老百姓别说水,连尿都没得喝了,一地都是饿死渴死的人。我要再不干点实事,这官别当了。”
曾明义盯着游有余的脸,游有余也不退缩。曾明义心想,以前低估了这笑面虎,这人看着软绵绵的,里面未必没有个把硬骨头。
他语气缓和下来,道:“县里的旱情,我也听说过,都是同胞啊,我心里也不落忍。我正打算捐出月亮湾的部分收入给这些灾区呢。你来了正好,我们就把这笔钱给交接了吧。”
游有余笑道:“曾老心善,日后当有福报。不过这旱情啊,估计得持续好几年,老百姓总不能靠善心活着吧。月亮湾这些年来都在扩展,各种吃的喝的玩的需求越来越大,坦白说,我们镰旗县都快不胜负荷了。我今儿给你说的价格,就是补偿给老百姓的,我们自己可一点都不敢沾手啊。”
曾明义旁边站着的大汉怒道:“补偿个屁。要没我们月亮湾,你县城里那些大楼怎么盖出来的?现在钱花光了,就来敲我们竹杠,有这么便宜的事?”
曾明义冷声道:“宣兵,闭嘴。”他顿了顿,对游有余道:“孩子们说话直,你别见怪。不过话糙理不糙,宣兵说的,也代表了我们月亮湾老百姓的想法,你考量考量吧。”
游有余沉默了一阵,道:“曾老,这价格呢,是我们县里多番讨论出来的,改也改不了啦。我就是个带话的,您看着办吧。”
电影院演的三流港片,电影院里观众寥寥,也没几个是为了看电影来的。韩庆搂着女人的肩,在她耳边道:“小卒是个棋子,主帅本身难道不也是一枚棋吗?大家都一般大,只是位置职守有所不同罢了。这盘棋,谁都不能独善其身,你问我生死如何,既然摆在这棋盘上,还能自己做主?”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林先生是在什么位置上?”
韩庆笑道:“那得看他是哪一边的了。”
女人轻轻捻着他的衣襟,道:“就不能哪一边都不是,只做座上观?”
韩庆:“你是说,既要看哪边有好处,又想在危险时抽身,嘿,哪有这样的好事?”
女人把纤细的手指伸进他衬衫扣子间的空隙,软软地道:“唉,这人,总是贪心的嘛。”
要平时韩庆是来者不拒的,但那天被颜止撞见他跟女人调情后,他要跟谁亲近,就会想到颜止可能就在附近看着呢。这都成阴影了。他抓着女人不安分的手,笑道:“人为自己打算,是应当的。我给林先生的礼物,他可还满意?”
女人:“韩爷这大手笔,林先生感激得很。就是不知道,韩爷想要什么回报?”
韩庆:“我能要什么回报?我啊,就是带着猪朋狗友来游山玩水的,来到月亮湾,就想看看传说中的天水长什么样。林先生是守护人,这通行的许可,可不可以当个人情卖给我?”
女人一怔,当然不相信韩庆只要看看天水,她想了想道:“这不算什么为难的事儿。不过这是守护人的职责,我可不能帮他应了。我会转告林先生的。”她犹豫了一阵,又道:“林先生那边好说,但另一位,恐怕没那么好应付了。”
韩庆心里好笑,颜止这牛脾气,在城里也就自己跟自己犟,回到了月亮湾,不知让多少人吃了苦头。他忍不住问道:“颜先生--石头爷,我不知道你们这怎么称呼他--他一般都在哪儿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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