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二鸟 作者:安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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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次去链子口,是两天之后的事儿了。韩庆跟颜止约好了,要去那诡秘的天水看看。
游有余说什么也不肯踏足链子口,谭溪却是个混不吝的,一听说天水不是随便开放给外人,就抱着韩庆的大腿跟过来了。
韩悦兴奋道:“哥啊,上次我求曾明义带我来,可废了老劲,这次你随便一说守护人就答应,真是太走运了。”
谭溪嘲道:“你哥跟守护人是啥关系?这不就跟他家后门似的,随便就可以进去撒泡尿。”韩悦隐约听闻过他哥跟颜止的事儿,但他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月亮湾的守护人他都见过,除了林已还能喝酒聊天,其他几人就跟怪物似的不通人情--他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人。
谭溪:“天水名字是好听,说白了不就一石矿吗?月亮湾干嘛把它当老婆的内裤那样藏着掖着?”
韩悦:“流星石采摘方式很危险,听说不少人死了。他们大概是怕引起外面的议论,不想被外人见到吧。”
谭溪:“啧,哪个矿不死人,小题大做。”
韩悦:“流星石不一样,据说一摸就得掉根手指。”
谭溪摇头:“这叫苦肉计行销,你见过掉手指的?”
韩悦笑道:“没有,要不你一会儿伸进去摸摸?”
谭溪打了个冷颤,这句话真他妈熟悉,上次被扔进月亮河前,游有余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车子驶近颜宅,从车窗能看见颜止一个人站在门前。谭溪看到颜止就心跳加速,心想一会儿一定要离他八丈远。
颜止没带随从,甚至连个包都没有,那样子就像要出去扔垃圾顺便晒会儿太阳。他说:“不远,我们走着过去。”
他们穿过民宅,走进一条不宽的小街。这天正好是赶集日,街道两旁摆着小摊子,人来人往的倒是热闹。颜止随口跟人打招呼,向一卖粉条的老头借火,抽着烟悠然自得地走在前面。谭溪在韩庆耳边道:“他今天好像心情不错,有点人味儿了。你还不赶紧去搭搭话?撒泼打滚或者自抽下跪都行啊,说不准他就原谅你,跟你回家了。”
韩庆本来是这么想的,但被谭溪一说,味儿就不对了。他道:“我干嘛要道歉,我他妈是被甩的那个啊。”嘴里这么说,到底端不住,走了两步就凑到颜止跟前了。
他嘻皮笑脸道:“逛个集买颗白菜就能溜达到天水门口了?我以为起码有机枪大炮架在路边吧。”
颜止看了他一眼:“天水不用保护,能进到里面的,除了月亮湾的人,就是死人了。”
韩庆伸伸舌头,道:“好厉害。”但他始终紧张不起来,现在这感觉,就像他和颜止回到了马蹄坊,两人悠闲地逛着街,想着一会儿要吃黄馍馍呢还是花馍馍……
他想,要是能跟颜止这么走下去就好了,他真想现在就拉着颜止的手离开,开着车也好,跳上他的飞机也好,一起离开这吃人的沙漠,回去他那臭护城河的家,盖被子睡大觉,永远忘掉月亮湾。
可一看到颜止木然的脸,他就告诫自己:行不通的。他想过很多次,为什么一个人会离不开他厌恶的家乡呢?或许石头真有什么东西瞒住他--一个把他钉在这里,走不掉的缘由。又或许,这只是一个人给自己下的魔咒,他把自己束缚在这里,作为对自己过去的惩罚。
他真想去拍拍颜止,告诉他:醒醒吧,跟我走吧!月亮湾快完蛋了。我们回去马蹄坊,去吃炒饼好不?
这么想着,他果然伸手去拍了拍颜止。颜止一惊,韩庆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他定了定神,指向前方道:“我们要到了?”
房屋到了尽头,前面是起伏的沙丘。月亮河流到这里,突然消失了,就像被黄土吸进肚子里去,如果从上面俯视,这里大概就是月亮的尖头吧。
几百米开外的一个沙丘前,搭着个简陋的棚子,几个灰头土脸的当地人在棚底下打牌。
颜止道:“棚子那儿就是入口。”几人踩着柔软的沙子,没多久就看见棚子下靠沙丘的一面,有个黑乎乎的洞。
谭溪失望道:“这狗洞就是天水的门口?不,说狗洞都侮辱了狗。我们家的黑贝就钻不进去。”
颜止目无表情地道:“你要钻不进去,我把你踹进去也行。”
谭溪立马躲到韩庆后面,不说话了。
韩庆搂着谭溪脖子,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还不如你家黑贝的智商呢。这沙子地什么支撑都没有,开个故宫那样的大门有可能吗?”
说着他们走进了大棚。颜止跟老乡寒暄两句,转头对他们嘱咐道:“我们要到地底下了,洞口狭窄,里面也没有灯光,你们听着我的指示走,不要触碰任何东西,不要大声说话。”
他猫下身子,率先钻了进去。
谭溪没有夸张,这洞口只怕是狗也不肯钻的。他们几个人高马大,把身体蜷成最小的面积,还能感觉到手脚都紧贴着四周做为支撑的石板,脖子都抬不起来了。爬了几步,他们已经感到呼吸困难。
周围一点光线也没有。他们只能听着颜止的指令,预先判断前面的地势。颜止让他们匍匐着爬了一段,然后可以举起上半身了,最后终于能站起来。通道越来越宽敞,但仍然黑得怕人。突然眼前一丝光闪过,谭溪眼尖,看到灯光后一只布满红丝的大眼睛,正直直地瞪着他。谭溪吓得大声喊叫,差点脚软坐了下来。韩庆及时拉住了他,小声道:“闭嘴。”
谭溪结结巴巴地道:“那是什么鬼?”
颜止冷冷地道:“矿场里有人会进进出出,你们看到灯光,就侧身让让。这沙洞不结实,不想塌方的话,管管自己的嘴巴。”
谭溪感觉到刚才那眼睛的主人擦身而过,因为通道狭隘,几乎是贴着他的肩膀过去的。谭溪掸了掸肩膀,道:“颜老大啊,这里怎么一盏灯也没有,人来来往往岂不危险。”
颜止道:“洞里有可能会有流星石渗过来,亮着灯怕看不清楚,不小心接触到,就更危险了。”
通道越往前越宽阔,进出的人更多了。大家不发一言,但韩庆能感觉到这些人都在注视他们。这里确实不需要武器,人的眼睛和狭隘的甬道就是最好的防御。
他们慢慢适应了黑暗,渐渐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墙面和人影。谭溪叹道:“来到月亮湾之后,白天是大太阳,晚上是霓虹灯,我都忘了黑暗是怎样的了......卧槽!”谭溪一句话没完,大叫了一声。
韩悦推了他一把道:“谭哥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谭溪道:“你们没看见吗?脚下!”谭溪说着踩了一下地,却什么都没发生。
这时,韩庆“咦”了一声,道:“脚下是什么?”他踏着有点潮湿的土地,泥土居然显出一个蓝色的荧光脚印。“石头,这是流星石吗?”
颜止道:“不是。”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有些地方显出了脚印。他道:“这土渗进了月亮河里的微生物,受了外面的刺激,会发光。”
谭溪觉得挺好玩的,四面八方踩了一圈,地上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印迹,在黑暗中分外好看。
他们继续向前,越走脚印越频密,土地也越来越潮湿。
颜止突然道:“通道到尽头了。”他带着众人跨出一个像是门的缺口,众人的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被眼前的景观所震撼了。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河谷,在黑暗的地下空间里,静静地流淌着一条美丽光亮的河流。看不到起始,也看不到终端,不知从何而来,就像天上的火龙不小心在这里睡过去了,睡过了千万年,他的璀璨的蓝麟逐渐融化成了水,悠悠千里地奔流着,自找活路去了。
谭溪眼睛都不舍得眨,想起该拍张照片发instagram时,却见颜止走到河岸边,把手伸进了水里。
韩庆惊叫:“石头!”,赶紧跑到河岸,紧张地看着颜止。却发现颜止慢悠悠地把手抽了出来,掌心里掬着一把蓝幽幽的水。
韩庆恍然大悟:“这是月亮河,不是天水。”
颜止把手伸到他眼前。只见这水像是浓稠的蓝色颜料,却要比外面月亮河的蓝明亮许多。
水从颜止指缝间流下,滴落进幽深的河里。肉眼看来,这河里竟似没有别的生物了,连水草都没有。
颜止站了起来,道:“前面就是天水,走吧。”
他们沿着月亮河往前,这河水越来越明亮,到后面亮得发白,闪出了璀璨的光。不用颜止解说,他们也知道,这月亮河里开始混了流星石。
河道一路往上。几个人看着眼前的景物,感觉像一脚跨进了梦境里。
承载着流星石的河流蜿蜒而上,像星星坠落成了天梯,诱惑人踏上去,却不知要把人带到什么境地。这天梯静静发着光,美得让人恐惧,因为它的存在是无缘无故的,是一个人不应分得到的恩典,但又让人忍不住去妄想,妄想进入它那绚烂的场域。
它的光是节制的,只恰如其分地映照着自己。一行人走近天水边,那光微微地落到他们脸上。
谭溪的脑子快当机了,他像个傻子般问:“这就是天水吗?”
颜止不答。韩庆凝视着颜止,他第一次在颜止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深切的厌恶,啊不,是憎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看
☆、腐蚀
几人沿着天水继续走。岸边是密密麻麻的蓝脚印,这里比外面光亮,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工人在水边干活儿,或者走动。他们穿着防护服--跟韩庆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防护服会像是辐射泄漏区里常见的那样,透明眼罩、金属纤维的布料把人套得密不透风,而实际上天水旁的工人只穿着简陋的皮罩衣、围裙、手套和靴子。那架势活像是市场卖鱼的。
韩庆嘲道:“曾明义有钱给小妞们买皮草,就想不起给他的人弄件靠谱点的工作服?”
谭溪:“唉,万恶的资本主义啊,连我们大地主都看不下去了。颜老大,这破破烂烂的皮子真能抵御天水的侵蚀吗?”
颜止漠然笑了一下:“破烂的皮子,还是这几年才有的,之前采摘流星石,只用厚厚的帆布包住手,就进水里捞了。”
韩庆总觉得不太对劲。他之前听说过的传闻是,流星石必须用某种听都没听说过的酸性液体
中和、隔离,才能抽取出来,印象中应该是蛮复杂的一套程序。但眼前的作业实在太简陋,与高科技的想象严重不符。他道:“天水原来是月亮河的一部分?我看前段混杂着流星石的河水还是蓝的,可见那微生物不怕流星石的腐蚀性。”
颜止一愣,心道:“庆哥真聪明,他一眼就看明白的事,我们死了那么多人后才知道。或许他只要再呆久点,就会发现......师父也很聪明,可能他早就猜到吧,只不过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他淡淡道:“我们这里很封闭,月亮河里的微生物,也是近些年才知道。早些时候只有用身体去捞石头,反正人有的是,死了一个,后面马上有人接上。”
他领着他们往前走,又道:“现在知道也不管用了,流星石快挖空,就剩下这么一点。”
谭溪不解:“这一河流的钻石,我看百八十年也卖不完吧。”
颜止摇头:“流星石使用比例特别低,只有万分之一能......能带出地面。”
他们很快就走到天水的尽头,前面黑漆漆的,看过了前面灿烂的天水,更觉这黑暗黑得彻底,犹如幽冥之地。
在黑暗中,他们看到一列蓝色的脚印向他们走来,人走得近了,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半边身体还是藏在暗影中。那是一张典型的饱受沙漠风霜磨砺的脸,粗糙而倔强,沧桑得看不出年龄。他用当地话跟颜止交谈了两句。
谭溪终于看到一张人脸,又听到他们的惨状,顿生同情之心。他拿出雪茄,给那人递上一根。那人一笑,伸出手来。他的手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拇指,用拇指一夹,把烟送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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