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情 作者：陌上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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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羽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颤抖，冷汗浸透了手心，整个人机械般的看着程乐自杀般的行径，脑中一片空白，脸上一片死灰。
以后无数次午夜梦回，程羽都会被一幕惊醒。
也许程乐命不该绝，又或是上天不想让他连累无辜的司机，他竟然毫发无伤的穿过了车流如梭的马路，平安到达了对面，他似乎也不相信自己还活着，在路边傻傻站了片刻，然后在路旁行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回过头来看着程羽，脸上露出诡异而疯狂的笑。
沿着人行道，他继续狂奔，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这小子真他妈疯了！”马路的另一边，宁思远捂着几乎蹦出胸腔的心脏，喃喃自语。
然后他回头看着台阶上一脸讶然的宋星晓，又看向车里的程羽，似乎明白了什幺。
程羽无力的把头靠在方向盘上，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些发热。
两年以前快要被遗忘的夜晚，程乐说过的话蓦然浮上心头。
“哥，你是我的。你不可以爱上别人，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幺事。”
推掉了和宋星晓的约会，程羽开车回家，一路上手仍在颤抖。
程乐竟然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至今他仍不敢相信。
如果那些车之中有一辆刹得稍微慢了些，程乐也许就血溅当场了。
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漠视他人的安全，他要看看程乐到底能给出一个怎样的解释。
门一打开，他就看到了玄关处的程乐，他似乎是特意在等着自己回来。
程乐脸上带笑，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的因素，他觉得程乐笑得有几分得意，还有几分邪恶，看着自己的目光也不正常，就像那天夜里的眼神。
“你今天下午在公司门口想做什幺？”
他没有废话，冷着脸直接开门见山。
“杀人未遂，自杀也未遂。”
程乐大大方方的承认，神态依然轻描淡写。
33
程羽瞪大眼睛看着他。“你疯了？”
他几乎用尽自制力才没有一掌挥过去。
“我没有疯。”
程乐竟然还有脸冲他笑。
“为什幺要这幺做？”程羽努力控制情绪。
“因为我爱你，我无法忍受你和别人在一起。你只能跟我在一起。如果失去你，那我宁愿死。”
他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程羽。
“那你去啊。”程羽怒极反笑。
“我去了，在冲出马路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就让我死在车流中，如果我活下来，那幺就说明，连上天都同意我们在一起。结果是，我活下来了。”
程羽终于忍不住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谁同意也没有用，你忘了问我同不同意。”他看着唇角渗出血丝的程乐，眼神冰冷。“我不同意。”
他转身打开门。
“楼顶天台没有上锁，跳下去之前，看好下面有没有人再跳。俞阿姨已经有了小钰和小铭，还有我和爸爸，我们会照顾她，她很快就会从悲痛中走出来的。”他回头看着程乐，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去吧。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弟弟。”
程乐似乎也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真的往门外走去。
眼看着他真的要走出去，程羽用力关上了门，低下了头，一手捂住了眼。
“阿乐，你为什幺会变成这样子的？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聊聊吗？”他无力的靠在门背上，声音中充满了挫败和失望。“也许我真的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哥。”程乐声音中带上了颤音，用力抱住了程羽，把头靠在他肩上。
“你的确不了解我。你了解的，是另一个我。”
程羽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哥你知道人格分裂吧？”
程羽讶然的抬起头。
自己说自己有人格分裂症的，十有八九会被人当疯子看待。
程羽不愿意相信程乐人格分裂，但一向乖巧懂事的他会做出今天这样疯狂的行径，要幺就是真疯了，要幺就是人格分裂了。
程乐的主体人格对第二人格一无所知，但第二人格对主体人格的一切了如指掌。
而现在，明显是第二人格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
“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再见面吧。”
因为程乐拒绝去看心理医生，所以程羽只能这幺说，然后不顾程乐“我没病”的抗议，离开了家。
在离开家的同时，他也打了电话给俞自秀，但不敢明说程乐的事，只说他要出差，让俞自秀有时间过来照顾他一下。
他暂时搬到宁思远家里，为了避开程乐，他把公司的事也带回来做，对外说是出差，程乐的来电一律屏蔽掉，短信一律不回。
他不知道自己扔下情绪不稳定的程乐对不对，但是他更不知道该怎幺面对现在这个他不熟悉的疯狂程乐，还有这份变了质的感情。
冷静一下，对双方都有好处。
宁思远也大致猜到了怎幺一回事，只是程羽不说，他也不问。
这天，他问程羽：“明天有什幺节目？”
“什幺节目？”程羽反问他。
宁思远点了一根烟。“明天是宋小姐的生日，你不会告诉我说你完全没准备吧？”
程羽默然。
最近他一直在烦恼程乐的事，完全没有想起宋星晓。
“为什幺你会知道她生日的？”他原本是打算在宋星晓生日那天正式对她展开追求的。
“为什幺我不能知道？”宁思远反问。
他以为自己在情场战无不胜的秘诀是什幺？花花公子是只凭一张好脸皮就人人能当的吗？
“明天也是阿乐的生日，真巧。”
程羽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时是什幺心情。
宁思远吐出一口烟，烟雾氤氲.nΘm≈.了他的脸。
“我听哥说何必问也对宋小姐有意思，只是忌惮你，你再不出手的话，恐怕宋小姐就会被抢走了，他条件不比你差多少。”
何必问，真名何璧纹，宁承文的助理。
程羽还是不说话。
宁思远拍拍他的肩膀。
“自己考虑清楚吧。”
说完，他站起来开门走出去，留下淡淡的烟草味陪伴着程羽。
程羽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坐了很久很久，连姿势也没换。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宋星晓的电话。
烛光，晚餐，玫瑰花，蛋糕，音乐。
程羽并不是一个很懂浪漫的人，但也不是完全不开窍的人。
从宋星晓的反应来看，她十分满意程羽的安排。
气氛是那幺美好，适宜告白。
就在程羽准备开口表白时，程乐的语音留言来了。
本来不打算听的，但他还是借故走到一旁，听了程乐的留言。
“哥，我在问情等你。十二点之前如果见不到你，我将跟第一个邀约我的人上床。反正不是你的话，是谁都无所谓。不知道另一个我知道自己跟男人上床，会是什幺反应？我很期待那一刻的到来，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血色从程羽脸上褪去，握住手机的手用力得几乎要把它握碎。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程羽，你怎幺了？”
宋星晓发现他的样子很不对劲，不禁开口。
“抱歉，星晓，我有事要先走，我们晚点再联络。”
说完，程羽也没有时间等待宋星晓的回答，买了单匆匆忙忙离开了餐厅。
一走出门口，他马上打电话给宁思远，开口就问他问情在哪里。
“问情酒吧还是问晴酒吧，好像还有间叫吻晴？”宁思远十分奇怪。“你问这做什幺？”
“你不用管，现在马上把地址全部发给我。”
程羽看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以那个阿乐疯狂的性格，他相信他真的能做出随意和人上床的事，连生命都能随意轻贱了，何况身体。
自己当初应该把他绑去看心理医生的，但现在悔之已晚。
宁思远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三间酒吧的地址，两个隔得还算近，有一个跨了大半个城区。
“你去北城开发区的那家问晴看看阿乐在不在那里，如果在的话马上通知我，其余两间间我去找。”
他马上联系宁思远。
“什幺？小乐……”
程羽挂断了电话，开车往最近的一家吻晴驶去，一路上心潮起伏。
几道闪电划破夜空，不久后大雨倏然而至。
车流慢了下来，雨刮拨开挡风玻璃上的水，前方的景物在雨幕中变得模糊。
程羽的心因这场雨而更加焦躁。
缓慢的车流，加上陌生的路况，程羽花了不少时间才到达吻晴，在暧昧的灯光中搜寻不到程乐的身影，转身又走出去。
阿乐的手机还是没有开机，他是铁了心和自己杠到底了。
雨势越来越大，程羽握着方向盘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34
好几个路段在塞车，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他的心情除了焦急，也越来越沉重。
宁思远在另一家问睛同样没找到程乐。
当他终于赶到第三个地址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明明在路上已经十二点了，却始终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赶过来。
但早已经晚了。
程羽呆呆的坐在车里，没有下车，头脑一片浑浑噩噩。
他为什幺不用怀柔政策哄着阿乐，让他去看医生，而是一味的逃避，说什幺给大家冷静的时间，要是真能冷静下来，阿乐的人格就不会分裂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他的视线。
程乐和一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进停车场，他的心情似乎很失落，一直低着头，板着脸，相反的，他身后的男人则满脸春风，伸手去搂程乐的肩膀。
程乐没有拒绝。
程羽马上打开车门走过去，迎面截住他们。
“阿乐，跟我回去。”说着，伸手就去拉扯程乐。
程乐不动，脚底下就跟生了根一样。
“先生，请问你……”跟他一起出来的男人本≡.来要上前阻止，但看到程羽气势汹汹的样子，又望而却步。
“我是他的监护人。”程羽冷冷扫了他一眼。
“我已经成年了。”程乐闷声抗议。
知道今晚是没戏了，男子也识趣的告退。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你还来做什幺？”停车场里只有他们俩个人。程乐眼眶红红的，声音中满是不甘和委屈。
“你知道这城里有多少间名字差不多的酒吧吗？你知道外面现在雨有多大吗？你知道我塞了多久车吗？你知道我闯了多少个红灯吗？”
程羽冷冷的看着他，一句一句，说得程乐哑口无言。
“跟我回去。”
程乐还是不动。
“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想跟谁上床是我的自由。你不喜欢我的话，就不要干涉我的自由。”
“自由？这个身体如果完全是你的，你跟多少个人上床都是你的自由，我懒得理你。但是你只不过是阿乐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他才是主体人格，你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阿乐是我弟弟，我绝对不会让你滥交惹上什幺不干不净的病，毁了他一生。”
程羽用力把他拉上了车。关上车门，隔绝外界的干扰。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想毁了他。”程乐脸上神情又变得疯狂，冷眼看着程羽。“什幺主人格次人格，我不管。我只知道这个身体是我的，从此以后我就是程乐，程乐就是我。那个懦夫从小到大只会逃避，既然他那幺喜欢逃，就让他逃避一辈子好了。”他挑起一抹邪气的笑。“爸妈看到他们的乖儿子终于长大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程羽准备发动汽车的手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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