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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泽道，“你别急啊，你听我说。”

　　严编耸了耸肩，吸了吸鼻子，乡下的清晨带有凉意和稻草烟熏过的味道。

　　他说，“你说。”

　　章泽道，“我觉得我们这个剧本吧，对于城市人来说，卖点是够的，城市人不缺衣少食，需要追求精神生活。但是现在我们是要找乡下的小学校长借地方拍戏，这个故事对于小学校长来说，恐怕没有吸引力和卖点，或者说，他不能理解我们的戏的卖点和主题思想，情情爱爱什么的，人民教师从内心深处来说就觉得腐败无比，由此我认为，我们应该找一个能够吸引校领导愿意支持我们拍戏的卖点，说服他们，这样，才有利于我们的拍戏进展。不然像昨天一样，说了半天，别人也不愿意把地方借给我们，浪费时间和精力，还要被村民讨厌。”

　　章泽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的，严编和编剧陈明听了，也不禁觉得道理没错。

　　编剧试探着暂且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章泽道，“我们向学校借场地嘛，应该着重突出我们这个剧本是为教育事业而写的，例如说主题是表达人民教师敬业爱岗，或则学生学习条件艰苦，但是仍然好好学习，艰苦奋斗，为民族之崛起而读书之类的点。这样校长听了，才会动心，投其所好嘛，多歌颂歌颂教育事业前线的战士，大家才能聊到一块儿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陈明想了想，觉得不错，看向严编那边，只见他皱眉思考，很是深沉的模样，不过倒是没有立刻武断反对，由此他知道，严编心里也觉得章泽的话有道理。

　　便问，“那你要加个角色，打算怎么做？”

　　章泽道，“我们剧组没钱，可以义务征用学校的小演员嘛，小孩子又不看重钱，觉得上电视很有趣，一定会来试镜。 我们就对校长说我们要拍一个爱国教育片，突出人民教师爱护学生，好好教育学生的电视剧，说要借用他们的场地，还要借他们学校学生做宣传，好处给他说大一些，影响力说夸张一些，最好扯上什么为了祖国教育事业的明天这类的话，这样一来，保证能成事儿！”

　　章泽说得一脸兴奋，这是他昨晚琢磨了一晚想出这个点子。

　　今早起来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的，也不顾昨晚住的糟糕，屋里有老鼠蟑螂满地爬的，忍不住立刻告诉了严编和编剧，还未等到他们的同意，自己就先觉得自己这个点子妙哉妙哉。

　　编剧陈明是个老实人，听了章泽的这番话，本来觉得有道理的，但是听到要吹嘘忽悠，他写剧本有心得，但是对于夸大甚至偏离剧本原意宣传剧本，他还是感到心里犯憷。

　　不由道，“要夸张剧本的真实主题，这样不好吧，毕竟我们片子是以爱情为卖点，不是以人民教师...”

　　章泽打断他，心急道，“哎呀，你笨啊！我们只是打着这样的旗号说服校领导，至于实际怎么拍，还不都是我们说了算嘛。再说了我们拍片又不用给校长过目，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在拍些什么东西，我们只要能说得他动心，借到场地，那就达到目的了啊。如果我们不想点办法赶紧的，戏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拍呢，这剧组多住一天，便是多一天的开销啊。”

　　章泽提起钱来，这就让陈明没了语言。

　　他也知道如今剧组资金紧张，他胆小没注意，听了章泽的话，用眼睛去瞅导演，只见严编从刚才开始就沉思严肃状，不知道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陈明不知道他同不同意章泽的意见，也不敢随意开口，于是就闭了嘴，在一旁等导演的指示。

　　章泽说完，等了片刻之后，不知道是他出的点子，还是他说到剧组资金紧张这一点截到了严编的心窝子，他皱眉凝思片刻之后，就抬起一双沉的可怕的眼睛看向章泽。

　　章泽却一点也不怕他目光里面的漆黑和深沉，仍然是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笑着，两人互看片刻之后，在一旁编剧陈明看他两这样，不知两人在打什么主意，只是看得他心里有些发虚，越看就越没底了。

　　这时严编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道，“你小子不去做影视宣传，倒是埋没你这个人才了。”

　　章泽耸耸肩，毫不在乎地严编这样地编排自己。

　　他若无其事挑挑眉，看着严编。

　　顿了顿严编又吩咐道，“这主意很好，我看行。当务之急是借到地方拍戏，说别的都是白搭。陈明你立刻加一个小演员的戏到剧本里去，这个人物要正面，可怜，最好是身体有残疾或则双亲亡故之类的背景，这样便于体现出人民教师的单纯，善良，还有同情心泛滥。”

　　之后又说，“我们就以此为卖点说服校长，说我们是为了祖国教育事业的明天而搞影视事业的。章泽这话说得不错，我们昨天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村民不信任我们，而是我们没有找到和他们利益共同的点，如果昨天我早些想到这个道理，也就不至于借不到场地了。”

　　章泽见自己一番话不禁把严大导演说同意，而且还让他心悦诚服地反省起自己来，这让他自信心暴涨，忙不连跌地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陈明你立刻开始改剧本，不要加太多戏了，就是一个小配角，用来烘托主角的高大形象的，记住，只是个跑堂的，不要和我抢戏啊。”

　　陈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怎么连导演也被章泽的一番话给忽悠过去了。

　　他迟迟地“啊”了一声，还未回应两人，两人这时迎着朝霞的晨光，走进学校里面去了。

　　他心里充满了疑问，想，真的要改剧本吗？这可是导演亲自操刀的作品啊，这样就随随便便改了，会不会不尊重原创？

　　之后他昏昏沉沉地一个人回到了借住的村民家，脚步深一步浅一步地，如同踩在棉花上。

　　大脑反应不过来导演的思路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

　　他满心疑虑的翻开了剧本担忧着自己加了人物进去，会不会改变了严导演的创作原意了。

　　毕竟在他心里，他知道，任何一个搞创作的人，包括他自己，无论是电影，电视剧，还是小说，编剧，都对随意变动故事是感到极其挣扎和痛苦。

　　创作人向来珍惜自己的原创和心血，对待作品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关切重视，让他人随意来删改了自己的故事，那对很多创作人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但是他这时还不知道，坐在校长办公室内的严编，满面笑容，胸中若有为民族大义而崛起的气势，于乡村小学校长侃侃而谈，大谈特谈祖国教育事业的未来。

　　活生生把一个狗血乱人仑的爱情故事歌颂为了宛如为祖国教育事业献身而具有董存瑞炸碉堡一般为民族大义献身精神的英雄故事。

　　章泽在一旁负责添油加醋，满口舌灿莲花，居然也能把一个三俗的爱情小言说得打动了校长的铁汉心。

　　最后章泽和严编从学校出来，严编长长地舒了口气，大力地拍了拍章泽的肩膀，重重地道，“成了！”

　　章泽看着他笑，心里虽然挺觉得应付学校领导老师那套挺烦人的，但是戏能开拍，他也衷心地感到高兴。

　　?

 

☆、第二十八章

 

?　　第二十八章试镜

　　许振华送云恩去学校，临到校门口的时候，他嘱咐云恩，“在班上如果有老师不喜欢你，罚你站，回来就告诉我，知道吗？”

　　云恩奇怪他怎么会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来，带着小红领巾的小脖子仰起来望着许振华，见许振华正朝他笑。

　　许振华又道，“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要觉得害羞害怕，爸爸不会责怪你，只是如果班上老师对你不好，你要回来告诉爸爸，这点很重要，明白了吗？”

　　云恩站在校门口身影只得许振华的大腿那么高，他抬起头来望着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晨光从他身后的地方透过来，恍若给他身影裹了一层金光。

　　他不明缘由为何许振华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只是听了许振华的话后，最终点了点头。

　　路上人来人往的，他朝校园走去，心里还想老师怎么会对自己不好呢，是怎么对自己不好了？

　　回头去看，许振华还站在原地那里向他挥手。

　　云恩也挥了挥手向他回应，这时周围送孩子来学校的家长很多，许振华在他们之中，便也只是很普通寻常的家长一员。

　　云恩因为不知道自己班上数学老师为何为难针对自己的原因，故而许振华为了他和数学老师达成交易，云恩这点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其实许振华根本就是做什么家具木材生意的，他学得是化工，故而现在做的工厂，也是生产洗衣粉一类的家访洗涤用品。

　　只是许振华现在是事业正在起步，一切都来的很慢而已。

　　不知道怎么让班上的数学老师知道了他是在外做生意的，找个借口找到了许振华来学校，许振华就算是心里瞧不上那老师这样的下流手段，但是考虑到云恩在学校读书，他也不会不答应下来数学老师的要求。

　　这等事情也只有发生在过云恩小学的时候。他后来转入了K城的学校读初中高中之后，便再也没有老师为难过他。

　　那个时候许振华已经很有钱了，才没有人敢再真正拿捏他的弱处。

　　云恩这天早上的头两节课便是数学课他因为昨天下午缺席了几节课，所以一下午的作业便没有做。

　　但是奇怪的是，数学老师今早并没有叫他起来罚站，相反的，询问了昨天下午没有来上课之后，还特意地关心云恩问他是不是病了，需不需要请假休息几天。

　　这是首次数学老师如此温柔和蔼，面孔慈祥的云恩都几乎快要不认得他了。

　　他很老实地说，“爸爸昨天下午带我去摘枇杷了，我不知道作业，于是就没有写。”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双清澈的眼睛把数学老师望着，数学老师见了，却是立刻反应过来，笑着连声道，“哎，原来是这个原因，没关系，你没时间做作业，那就今天做了交上来吧。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来问老师。你爸爸工作忙难得回来陪你几天，你昨天和他出去玩一玩，这老师也理解，今后如果要请假什么的，尽管提前来告诉老师一声，就可以了，放心。你爸爸专门嘱咐过我要对你多加照顾，老师知道你懂事听话，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说罢，数学老师的手就抚上了云恩的头发，摸了几下之后，又拍拍云恩的肩，以示很关心的样子。

　　这时一个同学经过讲台正好看见数学老师对云恩这样，他向云恩投去惊奇的目光，不明白为什么这位数学老师突然变得如此关心学生了。

　　云恩也是略微疑惑地皱着眉，见了老师这样，他一时之间被数学老师的话和动作弄得完全怔住。

　　之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对数学老师点了点头，又谢谢了老师的关心，这才回到座位找出课本坐下听课了。

　　这两节课相安无事。

　　数学老师就跟捡到了金子一样上课的表情一直保持着笑容，就连点云恩起来回答问题，云恩说错了，他也柔声道，“没关系没关系，这道题应该这样解...”

　　瞬间班上的同学就开始交头接耳，都觉得今天的数学老师状态好奇怪。

　　云恩稀里糊涂地上完了两节数学课，不甚明白许振华今早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数学老师突然就变得对自己态度柔和了。

　　他心里还想，爸爸不是说如果有老师罚自己站，那就回去告诉他吗？

　　但是现在没有老师罚自己站了啊，就连今天回答错了问题，数学老师也对自己和颜悦色的...

　　云恩满脑狐疑地想着这些事情想不明白，最后他也就不想了，找出作业本来，做昨天落下的作业。

　　下课休息的半个小时才过了一会儿，这时他们班门口就突然出现了骚动。

　　云恩在专心解题，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不寻常。

　　只是他在这边做作业的时候，李子奇就突然冲进了他班上来，跑到他课桌面前，大叫，“许云恩！”

　　云恩握着铅笔的手徒然被他吓得一抖，一条斜线拉出去，画花了作业本。

　　云恩抬起头来，蹙眉看着李子奇，道，“你怎么？”

　　李子奇却是兴奋地不得了，道，“云恩，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来了个电视剧组？他们现在正在招演员，要从我们学生之中挑人去演戏，如果被选上的话，那就能上电视了，哎呀，真是太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