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养 作者:桃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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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杜晓丽没有早早起床。
她怀孕到现在正好四五个月,刚过了呕吐期,正是极其渴睡的时候。
云国轻手轻脚地爬起了床,给儿子换洗衣服,又准备早饭,一切就绪的时候,许振华也起来了。
夏天的一天开始的比较早,才早上七点半,已经是太阳升起,光芒大地了。
光线还不强烈,但是温度却在逐渐爬高,到了中午的时候会到达一天温度的最高峰。
现在气温还不算热,云国安熬好了粥,又卤好好了鸡蛋,赶紧招呼许振华过来吃。
一顿饭三个人吃得默默无言。
难得早上杜晓丽不在,吃饭的气氛倒清净平和很多。没有了聒噪的辱骂声,人吃饭的胃口也仿佛好些.
云国安把自己的鸡蛋分给了儿子,孩子惊喜起来,眼睫毛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父亲笑,那种笑,有受宠若惊的意味在里面。
这让一个身为父亲的云国安被刺得心里颇为难受,五味陈杂,他嘴角回应孩子的笑有些发僵。
夹了半腐乳放进孩子的粥里,说道,“慢慢吃,不急,免得烫到了嘴。”
云恩又笑起来,浓密的眼睫毛掩住了眼睛,小脸蛋红扑扑的。
云国安这一顿早饭几乎没怎么吃。他光顾着看儿子,照顾儿子吃东西,最后自己碗里还剩下大半碗的粥。
许振华看着他们父子两人互动,心里也颇是五味陈杂。
吃过了饭,云国安就要送许振华去车站。
走之前看着云恩坐在沙发上抠沙发上的扣子玩,家里没有给他买玩具,云国安一心软,就说了一句,“云云,和爸爸出去送许叔叔好吗,回来爸爸给你买玩具。”
云恩听到,立刻就朝了父亲跑来。
因为听说要得到玩具,不禁高兴地抱住了他的腿,又腼腆又害羞地笑。
他虽然平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哪里又压抑地住不想要。
云国安心里发涩眼发酸,仿佛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这样爱笑。
云国安下楼取了摩托车,把儿子托在前面,让许振华坐后面,一行人就这样驶向了汽车站。
许振华心里默默有数觉得云国安是不会把儿子托付给自己了。
他昨晚一夜没有睡,几次都想起来找云国安好好谈一谈,但是最后见了云国安出来,他也没有上前去拉住他。
让别人父子分离,许振华也觉得这样做有些残忍。
他自己小时候饱尝这种滋味,深知骨肉分离对自己产生的伤害。
现在让他去带走朋友的孩子,这种事对于孩子来说,也等于是伤害他了。
但是若是他不带走他,那么这个孩子将来又怎么办?他在这样的家庭里面长大,下面的一个孩子尚未出生已经如此,如果出生了,他岂还能在这个家呆得下去?
许振华默默无言,心里却一路沉重,想到事后诸多存在的问题。
到了汽车站,云国安认识卖票的熟人,就让许振华带着孩子在外面等一等,他买好了车票,就出来。
许振华点了点头,让他去。
他带了五岁多的云恩站在花坛边,等着云国安回来。
云恩虽然从小跟着母亲家的人长大,但是他并不怕生。
后来谭丽离婚离开了G城,外公外婆不要他,让保姆给他送到小县城来,云恩见到父亲第一眼,就伸了手过去搂住他脖子。
到了后母家来,虽然打骂责罚是常有的事,但是云恩也不觉得有什么,当时痛一痛,睡一觉,过去了,他就忘了。并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他仿佛内心有一块固有的地方,任凭外界的世界如何,他也能缩到自己的世界里安然度日。
许振华打量着云恩,见他专心致志地盯着花坛里的蚂蚁看,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玩乐,旁人不理解他或不理他,他也全然没有问题。
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让他是不属于这里的,也不属于云国安那个破败的家的。
许振华蹲了下来,和小朋友平视的高度,他伸手抚摸上了云恩的头发,问云恩,“云恩,你跟我走好吗?”
云恩睁着一双眼睛将他看着,仿佛是不懂他说的话。
不过他是听懂了的,但是却不明白“跟他走”这三个字意义究竟几何。
他直接摇了摇头,出自不明白和不想明白许振华话里的意思,眼睛清亮地和他对视,之后又摇了摇头,然后掉头离开。
许振华有些失望,他看着孩子眼神里的坚定,颇为遗憾地收回了手。
他本来以为,云恩是会同意跟他走的。
毕竟,离开那样一个没有温暖和温情可言的家,去别的地方比较好。
只是他却忘了,他认为自己会一颗真心地对待云恩,对他好,让他免受皮肉之苦,但是对于云恩来说,他不过是一个认识还未到二十四小时的陌生人。
陌生人和自己的父亲相比起来,即使是生父待自己再不好,但是因为亲情,也会选择和亲人在一起。
蚂蚁还在不停歇地搬运着食物一路整齐地爬,微温地风拂过,云恩专心制止观察着他们。
云国安买了票出来,正好看见儿子和许振华在一起说话。
许振华蹲在身边用手摸着儿子的头,云恩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了他身上。
云国安因为这画面受到震动不小,仿佛眼前有道白光闪过,晃了他的眼。
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做出了另外一个决定。
今早上起床的时候,云国安看到了放在客厅里面的风扇。
那明明是摆放在许振华屋里的风扇。
那间屋子朝南,又狭□□仄,冬冷夏热的,很难让人忍受。
但是许振华却半夜起来把风扇给了儿子用。
云国安见了,不禁觉得又是感激朋友对儿子如此之好,不禁又是愧疚不已。
他身为一个父亲,为孩子和能为孩子做的,真的太少太少。
云国安立刻返回售票厅,又买了一张票,然后赶去小卖部,卖了果汁,面包,和泡面,装了整整一口袋,才提着出去见了许振华。
许振华见到他回来带了如此之多的东西感到惊讶,不免问道,“你这是..?”
云国安咧嘴笑起来,递过去了食物和车票,道,“买给孩子吃得,云恩跟着你,以后你可要多照顾他。”
许振华听了他话,愣住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看清了手中的两张票,才道,“你是认真的?”
云国安越发微笑起来,眼角堆满了皱纹,道,“是真的,你把云恩带走吧,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孩子跟着我没什么出息,你比我能力高,又有见识,让他跟了你,你总不会亏待他,比让他跟我有出息。”
许振华眼仁深黑幽静地看着云国安,几乎把他脸上的毛孔都要看清楚了。
他可以猜到云国安做这个决定要多大的挣扎和决心,所以他深吸一口气,立刻就答应下来,道,“好,我不会亏待他的。”
这种属于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就这样彻底改变了云恩的一生。
但是他此时还是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从微小的蚂蚁身上移到父亲身上,眼睛很大,但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云国安朝他笑了笑,是那种示意他安心和放心的笑,云恩见了,遂又去玩自己的。
云国安吐出一口气来,好似终于踏出了以前未敢踏出的一步。
但其实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做出这个决定后悔,赶紧对许振华说,“好了,你们快走吧,去晚了,车就开了。”
但其实离发车时间还有一刻钟。
许振华当机立断,立刻拿上了东西,说了一个好字,就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云恩被陌生的许振华抱在怀里的时候除了感觉有些怪之外,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他看着父亲朝自己笑,那笑似笑中有泪,又夹着幸福和痛苦。但是这一切他都还不懂,只能旁观着事态发生,且无从改变。
云国安眼角泛着皱纹,带着岁月的痕迹和生活的辛酸,云恩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将他看着,他伸手去最后摸了摸儿子的手臂,道:“云云,你跟叔叔回G城去外婆家等着爸爸回来,知道吗?”
云恩一听是外婆家,他也无反对意见,点了点头,就顺从下来。
他并不是很明白此时此刻当下正在发生什么,或者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他这样柔顺,不哭不闹不吵不问的孩子,云国安还是第一次见到。
除了觉得自己的孩子懂事体贴而外,又不免想,如果孩子不这样听话逆来顺受,那又会是怎样的?
不过他此刻再想那么多这些也没有用了,将儿子亲手送给别人的他心情不可能不沉重。
他别开眼睛对许振华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走。”
许振华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此时的心必将是在滴血。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在把抱着云恩上车之前,最后对云国安说了一句话,道,“云恩给爸爸再见。”
云恩在许振华怀里一动不动,眨了眨眼睛对自己父亲说道,“爸爸再见。”
云国安别过脸不看他。
然后他就被许振华带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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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 第四章离开
许振华带离云恩坐上了开往G城的班车。
云恩趴在车子的窗户上望向车站外面男人的身影,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许振华知道,他心里必定不舍。
许振华看着他的背脊,瘦,且孱弱,他心里感到一阵疼痛,且也挣扎,但是不知此时还能怎么办,总不该是送了孩子回去?
云恩身子骨小小的,又绵软无力,是小孩儿体格,但他的内心却已经很坚强。
他只是望向云国安的方向,云国安也望向他,云国安被清晨的太阳照着脸,日光中皱起了忧愁的眉,看着他,表情担忧又不舍。向云恩大声喊着话,是在叮嘱,又是在安慰他,但是云恩却听不到,眼睛定定地看着父亲,只能看着他挥舞双手,又长大了最说话。他只看不回答,眼神却清晰明亮,只能的脸上满是倔强。
许振华内心煎熬着,当汽车发动起来开向外面的马路时,才忽然松了一口气。靠在车座靠背上,有一种如释重负感。
他知道自己很担心云国安会反悔,也担心云恩中途忽然吵闹了要哭着说回到云国安身边,他提着满满一大袋子的食物和零食,想到面对这种如果会出现的状况感到无措,心里也并不安稳。
他一向沉稳惯了的人,居然也会又这样忐忑不安的心境。
只是他知道,那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父亲,他一个外人,总归不能还拦着别人父子团聚?
许振华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万分不是滋味,生怕云国安中途反悔了,要把云恩要了回去,又担心云恩哭了起来,执意要走。
到那个时候,他能怎么办?
又该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骨肉分离,还混杂着血和泪,太惨烈了。
直到汽车整点发动了起来,驶出了车站,云国安站在车站门口的身影越缩越小,也越缩越模糊,最后成了一个点。他甚至跟着车子跑了几步,最后实在是追不上了,才放弃了。
而云恩,则是一直望着车站的方向,没有哭闹过,也没说是要下车去找爸爸。只是眼里蕴藉的情感无限,许振华看着他不哭不闹,心里既是欣慰又是疼惜。
车子越开越远了,许振华才越发感到放松。
他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逐渐放下来。他终于有了一种得到的感觉。
那种心理是仿佛他之前都是一个贼,偷了别人主人的心爱之物,惴惴不安,担心别人主人会找上门来。但是随着远离的距离越来越远,时间也越来越长,他才逐渐敢确定,自己偷到手的东西终于真正属于了自己。没有人会来和他争抢,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个贼,那丢失了心爱之物的主人没有找来,旁人便也无从看出来,他可以装出自己并没有用了一种不耻的行为得到了他人之物的模样,混迹在人群中,巧妙地隐藏地就跟周围人一样,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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