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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桐的话里面包含着复杂又压抑的感情，有时候沉重复杂的让他自己都有些走不动，走不轻快，无法像一个年轻人那样自由肆意地活。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冲破这样的枷锁，宁愿带着这层血缘的镣铐，获得所谓的安全和家的感觉。

　　可惜现在他希翼的一切落空，真相还是无可避免地袭来，真正到来的时候，那种剧痛几乎要把他压垮。

　　赵桐真正的痛苦来并不是源于血缘的羁绊，而更多的是得不到爱，得不到足够的关注而引起他的自卑。

　　他拼命在乎和想要证明的东西，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一切。

　　但是这一切却让他深陷痛苦，赵显绎看着，受到触动，很不愿意赵桐如此偏执。

　　不过他的话多少让赵显绎愧疚，他明白自己对赵桐照顾的不够，但是他从心底来说，还是爱着赵桐的。

　　也许跟赵杼不一样，但是无疑是有爱。

　　不然为什么会舍不得他，为什么又会养育他。

　　这一份养育之恩也许不那么甜美，带着苦涩，但是也是爱的一种。

　　赵显绎说，“我没有想过摆脱你，至始至终都没有。你就是你，赵杼是赵杼，你们两个虽然不同，但是我同样爱着你们。桐桐，你要相信，做父母的没有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也许你现在还小不能理解这种感受，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如果我不爱你，真的想过要摆脱你，就不会瞒着你到今天了，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儿子来看。”

　　赵桐痛苦道，“不，但是我和赵杼在你心中还是不一样，我不是你生的，而他是，我跟他对你来说是根本不一样的。”

　　赵显绎说，“那你想要怎样才是你所谓的一样？是让你不知道真相就解决了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事实真相，那更加应该明白其实真相没有改变任何东西，一切都是和以前一样的，我还是看你如自己的孩子，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吗。”

　　赵显绎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现实无比，但是却又都是真的。

　　赵桐明白他说得没有一丁儿点骗自己，但是此时此刻他又希望赵显绎能够骗一点儿自己。

　　至少骗一点儿自己，还能让自己好受一点，不那么难受，不那样心痛，心碎。

　　不过偏偏赵显绎给了赵桐他一直希望得到的真相，一点儿虚假的希望都不肯给。

　　等赵桐真正承担这一切的时候，他才体会到这是一种何等不愿意被敲醒过来的后悔之情。

　　以往所谓虚假的幸福也许并不是全然的虚情假意，真相真正到来时候也可能不会带来任何改变，除了让自己越发尴尬而外，极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任何快乐幸福而言。

　　所以每一种幸福都变得小心翼翼，极其珍惜，那正是因为幸福像易碎的泡沫一样，禁不起任何现实的考验。

　　也许也用不着考验。

　　可惜赵桐年纪尚浅，还不懂得如此道理。

　　?

 

☆、第二十七章 梧桐深深

 

?　　第二十七章躁动

　　面对赵桐的步步相逼，赵显绎觉得他情绪太过激动，已经不适合交谈了。

　　他首先软下态度来道，“现在我们不太适合谈论这件事，你冷静一点，等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你解释。”

　　赵桐阻止他想要逃避的意图，坚持道，“不，我要现在就说清楚，为什么还要等其他时间。”

　　赵显绎被他逼得也有些冒火，不耐烦地皱起眉，怒道，“你想要知道什么，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儿子，只是你母亲的，但是她已经和我离了婚，你现在归我，这一切的事实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你想要知道的到底是我为什么会跟你母亲离婚，还是你母亲为什么会不要你这个事实？”

　　赵桐边哭边摇头，这些当然都不是他想要知道的。他试图告诉赵显绎自己想要知道的不是这个，他想要知道他的心，知道自己在赵显绎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地位，他还爱自己吗，有多爱，为什么会爱....

　　赵显绎说的每一句话赵桐都已经在好多年前就知道了，不过不敢肯定，所以一直坚持认为自己仍然还是赵显绎的，就跟赵杼一样。

　　但是没想到赵显绎撕开真相的面具时候，赵桐才难以接受，他害怕赵显绎其实根本就没爱过自己。

　　他最为恐惧这个答案，只能边摇头边对赵显绎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要知道的不是这些....”

　　赵显绎揉揉太阳穴，面对赵桐的歇斯底里让他精疲力竭。

　　他最后安慰赵桐一句，“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吧，吃了饭之后再谈。”

　　赵桐以绝食的姿态不肯跟赵显绎去吃饭，好像他放下了这个问题，就永远跳过了这一段，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了一样。

　　赵显绎劝不动他，只能让他独自留在别墅里。

　　赵桐看着赵显绎转身离去，他高大的身影隐没在松树林的间隙当中，那是一抹银灰色的影子。

　　他还在哭，心想赵显绎为什么就走了，是不在乎自己了，还是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到了晚上的时候，赵显绎才返回别墅，上楼敲门问赵桐，“桐桐，在里面吗？”

　　赵桐屈膝做坐在飘窗边上，房间门没锁，赵显绎开门进来，又是关心又是问候，“先吃点的东西，坐这么久了，身体会受不住。”

　　赵桐却吸了吸鼻子根本不理他，哭腔还藏在嗓子里，仍旧是侧着头看向窗外。

　　赵显绎面对这样子不理不闻的他微显无措，但是总归赵桐是他养大的，赵显绎心里再生气，再无奈，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他不会跟赵桐计较这些，只是想赵桐不要气病了就好。

　　赵显绎去楼下叫了人来把楼上的东西都换了，然后又让人重新铺了床，整理了房间，赵桐仍旧不愿意跟自己说话，赵显绎当他是在气头上，没跟他计较，仍旧当他是个孩子一般哄。

　　别墅里的佣人做好了清洁工作，赵显绎又吩咐他们送点吃的上来，等到人离开了，赵显绎摆出一副要好好跟赵桐谈一谈的样子，踱步过去，低声问他，“还在生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来，先吃点东西。”

　　说完他就伸手去拉赵桐起来，赵桐却不肯配合，反抗地推走了他，皱着眉，含着泪，依旧抑郁地坐在飘窗前不肯吃饭。

　　他不明白为什么出了这么严重的事，赵显绎还能这样淡然，仿佛这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在这种关键的当口上，他居然还叫自己去吃饭，吃饭的事情大得过一切吗。

　　赵桐不理不问赵显绎，是想让他引起重视，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赵显绎却只觉得这样子的赵桐让人头大，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这是赵桐和他之间必定会遇到的问题，赵显绎不会逃避这个问题，只会想方设法解决问题。

　　他被赵桐粗鲁拒绝了也未生气，反倒是说，“你这样生气到底是气给谁看，我不是已经告诉得你很清楚了，会一直养着你，把你和赵杼一样同等看待，你不高兴的话，应当告诉我，有什么地方不高兴，而不是一个人生闷气。”

　　赵显绎生平最讨厌闷头生气什么话都不说的人，从前刘雯雯是这样，什么事都往心里藏，所以赵显绎对这种有话憋在心里头的作法很是反感。

　　赵桐做出一副不理人的模样，赵显绎想要让他高高兴兴的，但是见到他刻意跟自己拿乔，心里憋火，到底也忍下来，现在情绪上好好生生安慰赵桐。

　　赵桐被赵显绎的一番话安慰得有些憋屈，他心里不得不觉得赵显绎实在是不会安慰人。虽然他的行为表示他吃过了饭愿意立刻回房间来安慰自己，这多多少少说明了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分量，但是这个分量是多少，赵桐非常在乎，甚至是渴望知道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想得到这个答案，但是又不能自己开口要，仿佛只要一开口自己就输，唯有以倔强的态度地跟赵显绎僵持，等待对方率先投降，才能确保自己胜利的姿态。

　　赵桐想得太复杂了，赵显绎心里这一切则就没有这么复杂。

　　他真就有点不明白，自己对待赵桐，虽然不把他看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哪一点对他比对待赵杼差了。

　　赵杼从小有连恩的照顾，而赵桐却怎么说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

　　所以赵杼更贴连恩一点儿，赵显绎可以理解。

　　但是赵桐则是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他除了自己谁都没有，只有自己可以依靠，所以赵显绎才把他看得更为特别一些。这样来说，自己难道不是他最亲密的人

　　在赵桐的成长过程中有些磕磕碰碰不可避免，但是谁的成长过程又都是一帆丰顺的。

　　赵显绎承认有些时候自己没能照顾到赵桐，但是他对自己来说，从来都没有不如赵杼。

　　赵桐计较是不是自己向他隐瞒了什么，无非是想要明白到底自己有没有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这样简单的问题，难道还用问吗？

　　他从来都是爱着喜欢着赵桐，没有想要抛弃过他，除了血缘是铁定的事实，其他的哪一样不是已经把他当做亲生子一般看待了。

　　赵显绎对于这样敏感脆弱，思想偏激的赵桐实在是有些没辙，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赵桐仍旧不能开心。

　　而他的不开心，已经影响到了两个人的心情。

　　赵桐颇为委屈地讽刺赵显绎说，“我怎么敢跟你生闷气，你不是我任何人，但是却还把我养大，我应当感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敢惹你生气，我应该担心自己是不是惹火你了，你不高兴了就把我扫地出门。”

　　赵显绎被他的话说得愣了愣，有点难以置信赵桐居然会说反话来讽刺自己，等反应过来之后，他的火气蹭一下又被赵桐激了起来，烦躁地说，“那你知道会惹火我为什么还不肯听我好好地说一说，你如此倔强，我们怎么能好好谈。”

　　赵桐头一遭被他吼，脾气也不温柔，从飘窗上跳下来和赵显绎对峙道，“我从前就是太听你的，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在很久之前，我从雪山上摔下去那次，我就听到过你说起过我的身世，我当时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但是却无意听到你跟樊青叔叔的对话，你知道我听到之后的心情是什么吗？我感到恐慌和害怕，害怕你因为这个会不要我了，妈妈离开了，如果你也不要我，我该怎么办，所以我只能拼命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以来都压抑住心里这个秘密，不敢开口问你真相，但是又时时刻刻被这个问题困扰。为的就是能留在你身边，一切都变成了为留下来付出的代价。

　　“但是你呢，你后来再婚，生了赵杼，有了他之后，你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儿子，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这样你感到满意了，终于长期以来的失望和遗憾都被弥补了。所以你对我的看法变了，不是吗，你自己对樊青叔叔说，你对我不抱任何期待，我和赵杼不一样，我长得像妈妈这点让你害怕。我就不明白了，如果明明这一切你都不愿意，为什么还要把我养在身边，既然知道我不是你儿子，你把我送走就可以了，为什么又要养着我，但是却看不起我，害怕我，甚至是不对我抱任何期望呢。

　　“你知不知道这才是最伤人的地方，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了一切，但是为了留下而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怎么可能会了解我一直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度过这些年的？我过得好不开心快乐这些年，但是你根本不管也不问，独自决定了所有事情，好像我只是一个傀儡，只需要按照你设定的规则走就可以了。我根本没想过你会看低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彰显你的成就感。

　　“我以为你对我跟弟弟一样，把我和他平等地看待，在你心中把我作为亲人对待，但是事实上却都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一切都只是我以为而已，爸爸你从未看重过我，也没有对我抱有任何期待，仅仅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爱过我，爱的只是你自己...”

　　赵桐说道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的悲伤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这让赵显绎无意之中感到恐慌起来。

　　他连忙上前制止住了赵桐，抱着他说，“没有，桐桐，我没有看低过你，也没有把你跟弟弟区别对待，你们在我心中都是我的孩子，怎么会看不起你。”

　　赵桐哭着道，“你自己说过的话，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