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 作者：桃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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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桐心里一想便明白以连恩做法，会把赵杼送到那家医院。
他说，“嗯，大概知道，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仍然是翻墙而出。
这次赵桐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那种胆怯和害怕。
他逃离那所保护自己的象牙塔的时候，心里只想着有一件事情想要弄明白。
赵桐去买了鲜花和水果，和陈绍一起去恩慈医院。
这里是外国人投资修建的私立医院，陈绍第一次来，不免赞叹，“你真的是生活在不是现实人生里面的小王子，这种医院，我奶奶如果能进来养老，她肯定觉得我出息死了。”
赵桐心情复杂，努力扯着嘴笑了笑，笑容里面有无限内容，他说，“也许有这一天的吧。”
两个人走到就医前台问了问，赵桐报上赵杼的名字，护士果然说出了他的病房。
赵桐松一口气，心里担心自己走错了地方，好歹正确了。
但是随之而来，他又越发担忧，皱着眉久久不能舒展。
陈绍看出了他的紧张，说道，“你怎么了？不是来看你弟弟吗，怎么还会紧张。”
赵桐走到赵杼病房前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也是回答陈绍道，“我没事。”
不过内心却依旧忐忑。
因为他现在要去做一件自己计划很久，但是又害怕去做的事情。
他甚至不敢让赵显绎知道自己来了医院。
如果他知道，肯定是不会同意自己现在的做法，甚至是会对自己发怒的。
赵桐的不正常引起了陈绍的疑心，但是此时他也不方便问赵桐什么，因为赵桐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他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门。
赵杼躺在病床上看动画片咯咯发笑，他看到门口出现的人，立刻眼睛都睁大了，说，“哥哥！”
赵桐踏出了第一步，知道这次自己来，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也没什么还害怕的了。
他笑起来，真正像个哥哥那样赵杼赵杼，仍然是熟稔的口吻叫他“杼儿，”然后放下东西，来到赵杼床前。
赵杼有点小激动和小惊慌，竟然结巴起来，说，“嗯，哥哥，哥哥是来看我的吗？”
赵桐说，“嗯，是的，你好了吗？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不小心生病了？”
赵杼也说不明白自己的病，只是对赵桐说，“嗯，医生看过了，说我很快就会好了哥哥，哥哥我好了就能回家了，回家和你还有爸爸在一起。”
赵桐眉眼温柔地说，“那你要赶紧好起来，我和爸爸在家等你。”
赵杼点了点头，不过却随即就神情黯然下去。
赵桐问他，“怎么了杼儿，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赵杼低下头，摇了摇头，似乎要掉眼泪的样子，不过拼命制止住了自己，吸了吸鼻子对赵桐说，“哥哥，我想妈妈了，妈妈也回去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不想妈妈离开我，我真的很爱她，但是也爱你和爸爸。”
赵桐刚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恩从外面回来，看到赵桐来了，她就脸色冷了下来。
问，“你来干什么。”
赵桐还来不及开口，赵杼害怕母亲赶走哥哥，就立刻替赵桐说，“哥哥，哥哥他是来看我的。”
连恩身后还跟着家里的佣人，连恩往床边退开一步，小声地叫了一声，“连姨。”
连恩眼神根本不做停留地从陈绍身上略过，仿佛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以陈绍的脾气，自然非常讨厌这种目中无人，被人无视的感觉。
但是这里是在医院，又是赵桐的母亲，他只能先忍着。
连恩也没有回答赵桐，直接走到儿子身边去，完完全全换了一副面孔，慈爱又严厉地说，“你才刚刚好了一点儿，就开始又顽皮了吗。妈妈怎么告诉你的，你要盖着被子，以免着凉，看我到时候还管不管你。”
赵杼乖乖听连恩的话躺下去了，又拉上了被子，点了点头。
连恩满眼都是母爱地看着他，觉得赵杼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她轻轻拍着赵杼，想让他休息好一点儿。
但是赵杼却指着赵桐，怯怯说，“妈妈，哥哥...”
连恩又一次慈爱又严厉地制止了他，说，“乖，杼儿，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赵杼被管教了，他有些难受但是却不得不听从母亲的话。
偌大一个病房里，没有人敢为赵桐的尴尬出头。
陈绍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正要站出来的时候，连恩忽然冷下了脸了，质问赵桐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看你弟弟的好戏吗？你这种时候不在学校上课，跑来医院干嘛。”
这分明就是逐客令，但是赵桐却说，“连姨，我找你有事，希望跟你单独谈。”
连恩根本不把他的话当真，只是闲闲回了一句，“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赶紧回学校去，免得你父亲知道了管教你。”
赵桐态度很坚持，说，“连姨，我真的有话跟你说，是关于我的出生。”
饶是连恩根本就对赵桐的到来不感兴趣，这时候听到这里，她也停住了手，看着赵桐，问他，“你什么意思？”
赵桐手心微微发潮，但是这时候他已经完全不害怕什么了，他微蹙的眉头看起来有一股特别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之感，面孔雪白，眼若桃花，但那里面分明不是含情，而是哀愁。
连恩仔细审视他的面孔，赵桐说，“我想跟你证明一件事，所以希望跟你单独谈。”
连恩知晓他要告诉自己什么，所以眼神犹豫了几秒之后她就同意了赵桐的话。
赵桐跟她出门去单独谈，陈绍还有些为他担心，不过赵桐却说，“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这让陈绍也没有了跟出去的理由。
连恩先开口，说，“有什么就直说吧。”
赵桐出落得已经是个青涩少年，不消几年，他必定会姿色越发过人。
虽然他身形单薄，但是这种单薄反倒会给人纤细感。
连恩听赵桐开口说，“连姨，你是不是一直介怀我的出生，才会跟爸爸吵？”
她有些不屑，但是更多是觉得没必要跟赵桐承认这些。
故而轻笑一声，说，“没有的事。”
赵桐的眼底出现了一些波澜，但是他还扛得住，努力不在意连恩的态度继续说下去，坦白道，“连姨，其实你的怀疑我也有过，因为我小时候曾有一次跟爸爸去骑马玩，我跌进了山谷，后来被救回来，我听到爸爸跟樊青叔叔说起过我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他出于养育之恩，还是愿意养着我。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到底那天爸爸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我没办法问他，也没办法求证。”
连恩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漫不经心，而是眼神锐利得如同一根毒箭一样看着赵桐，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桐吸一口气说，“我想做亲子鉴定，但是爸爸恐怕不同意，所以我想让你帮我。”
连恩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一根弦突然就断了。
她身体里面升起一股不是气愤也不是怨恨的感情来，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觉得赵显绎这个人太深不可测，太让人觉得害怕了。
这么可怕的人居然自己还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
这种感觉让连恩不寒而栗。
她几乎是浑身被闷出了一声鸡皮疙瘩。
赵桐见她恍如思考一般，他害怕连恩不答应，立刻说自己的计划，“连姨，我如果真的不是爸爸的儿子，我会走的，你只要帮我.....”
连恩厉声打断了赵桐的话，“你走！你走哪里去！你又能去哪里？你那个出轨的母亲已经不要你了，你如果走了，赵显绎也同样不会要你，到时候你能怎么活？”
赵桐被她的诘问吓愣住。
连恩立刻说，“你不用找我帮忙，如果你要这样做，不用告诉我，你自己也可以做，钱你有，头发，指甲，还有随便什么你也可以在家里找得到。我用不着帮你。”
赵桐完全没有想过会被他拒绝，一时之间完全是呆了，不知所措。
连恩皱起眉思考了几秒，又说，“其实你本没有必要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也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抬起头来对赵桐说，“我已经决定和你父亲离婚，你和他之间到底如何，我不关心。”
赵桐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连恩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因为毕竟连恩在家最在乎的就是这个问题，每次和赵显绎的争执点也是这里。
他原本以为，连恩会同意自己的请求，所以才不远逃学，背着赵显绎来找她。
这无疑是连恩最大的心病，也一直都是自己的心结。
但是连恩居然拒绝了！
这结果让赵桐不敢置信。
连恩最后说，“你回学校去吧，别在外面游荡了，你年纪才这么小，少跟一下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今天的事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过。”
连恩走前最后一眼看了看赵桐和他身边的陈绍，她关上病房的门把赵桐彻底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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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梧桐深深
? 第十七章 边缘
赵桐和陈绍从医院出来，陈绍担忧地问赵桐，“你没事吧？”
赵桐无法接受刚才被拒绝的事实，陈绍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才说，“嗯，没事的。”
陈绍以前只看见赵桐好的一面，却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这样复杂。
他试探着关心赵桐，“你叫弟弟的妈妈跟你不是一个母亲吗？我听见你好像叫她姨。”
赵桐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夜幕四合，在遥远的天际线，低垂下来一片乌云。
之后他收回目光说，“嗯，我妈妈很小的时候抛下我走了，后来有了连姨，才生下了弟弟。”
陈绍没想过赵桐的情况居然和自己的情况很像。
他有点意外，这种意外里面有高兴的成分在。
但是这种高兴又是不值得高兴的，因为被父母丢掉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值得高兴的事。
陈绍简短地安慰赵桐说，“没关系。”
赵桐随意地“嗯”了一声，陈绍也不知道他这样回答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说话，看向天边似乎要下雨了。
温热的风带来夏季的气息，散发泥土的芬芳，陈绍肯定是要下雨了。
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没有兴趣？”
赵桐眼睛看向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点了头答应。
低垂下来的乌云让人压抑，但是没有什么比没有人陪伴更让人感觉孤单的事情。
陈绍带着赵桐七拐八拐去了一条隐匿在繁华都市里面的小街，那里一片陈旧乱七八糟的房屋，因为是民国时期打仗留下来的，现在已经沦落成为了这个城市最脏乱的一段地方。
不熟悉s城的人也许平日根本不会留意到这里破败的景致。
这里满地都是碎煤渣，人走在路上沙沙作响，一脚深一脚浅陷入煤渣里面，路途走起来让人觉得道路绵软。
走到一片废旧的工厂面前，这里明显已经不在有往日工厂繁荣的景象，不过因为灯火霓虹，黑沉的夜空夜空之下，显出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大概白天的时候不会有夜里好看，赵桐跟着陈绍站在一小片空地上说，“这地方挺特别的。”
陈绍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说，“这个地方叫火药厂，以前打仗时候的火药都在这里生产，后来这里荒废了，就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家离这里也不远，小时候我都在这里玩，这地方我很熟悉，你以后来玩找我，肯定能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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