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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年三十，凌云也还是跟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重复着这段时间一直说出的话，收您多少多少钱，慢走，等等等等。

　　“凌云，年三十了，都放假了，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直到张哥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凌云那将近麻木的大脑才转动起来。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凌云实在是说不出口自己回不去的原因。

　　只说自己还有些东西没有收拾，就先不回去了，让张哥自己先去火车站。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当收拾完东西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仅有银白的月光照亮。尽管家家户户都禁闭着门，但是凌云也感受得到那份洋溢出来的喜气，就连那门口挂着的红灯笼，都那么刺眼。

　　有些僵硬的打开出租屋的门，连灯都没有开，凌云就顺着门背坐到了地上，心头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双手抱住膝盖，这些天的压抑似乎就找到了一个口子，一点一点的流出来，然后越来越汹涌，直到眼泪布满整张脸，头死死的埋在膝盖里，哭的像个孩子……

　　轻轻的呜咽声越来越大，在静寂的房屋里的显得格外的清晰，又与外面红红火火的景象格格不入，有生以来，在大年三十，一个人坐在门背上，泣不成声。

　　“扣扣扣扣——”

　　窝在门背累得快睡着的时候，外面却是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凌云愣了一下，慌忙的把脸上的泪水都抹掉，同时也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房东太太已经回老家过年去了，在这里租房子的也大都是大学生，这个时间应该都已经回家去了才是，为什么会有敲门的声音？

　　“谁，谁啊……”声音因为哭泣过，有些沙哑，凌云也没开灯，也没开门，隔着门板，就这么问道。

　　“方便开一下门吗？”外面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进了凌云的耳朵里，有些熟悉，但是也记不得是谁。

　　犹豫了一下，凌云没有说话，也没有开门，就这么定定的站着，时间过去了几分钟，正以为门外的人已经走了的时候，又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还站在这里，天那么冷，快点回屋里去。”声音带着几分清冷，而后又伴随着悉悉索索的类似于衣服摩擦的声音。

　　“哎呀，再等一下嘛，我再敲一下试试。”

　　这声音刚停下，敲门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外头的人，声音都很熟悉。

　　考虑了一下，凌云还是把手伸向了门，外头也挺冷的，人家在外面呆了那么久，估计也不好受，自己就打开门跟他说清楚，应该就没事了，想着应该也是自己的声音吵到了别人，才会有人来敲门的吧。

　　“吱呀——”

　　把门打开，就着月光，凌云看清楚了站在他门口的两个人。

　　“是你啊……”有些惊讶，没等凌云开口，季风就先说出来了。

　　许久，凌云也没吭声，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自己租房子的地方也会遇到季风，即使人生就是一场戏剧，即使人生就是用巧合来构成的，凌云也开心不起来。

　　不管是杨潇雨，还是眼前的季风跟季末，都看到了他最狼狈的样子。

　　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凌云觉得自己的人生真像一场狗血剧，就算现在徐默突然蹦出来，他也不会感到惊讶了。

　　“嗯……”头微撇向另一边，凌云轻声应着，然后就打算把门给关上。在心底，就不想跟外界有再多一点的接触，加上自己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凌云也不想问太多。

　　只不过季风要比凌云想象中的要热情许多，跟杨潇雨有几分相似的无赖性格，一下子就把他从屋子里纠出来。

　　他身后的人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把凌云把门给关上就跟在季风后面走，而凌云则是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季风给拉了出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塞进车里了。

　　暖气一下子就往凌云的脸上扑去，让他打了个冷颤，想要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季末就已经开车了。

　　索性也就算了，吐了口气，凌云看向旁边坐着的季风，“你要干嘛？”

　　“别紧张嘛，看起来你是一个人，今天是年三十耶，干脆跟我们一起过呗，我们移居国外几年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就一起凑合着呗。”尽管鼻子被冻得红红的，但是季风的眉眼间都是笑意，眼睛笑得弯弯的，很好看。

　　“你怎么会在我门外。”面对跟杨潇雨有的一拼的无赖劲，凌云直接无视了，切入了主题。他可不相信什么有缘人的说法。

　　“嘿嘿，那个啊，我跟季风路过这里的时候就想上去看看，因为我大一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不过我在三楼，有点怀念以前的住过的地方吧，然后打算走掉的时候就听到了有人在哭嘛，我就顺便敲了一下门，倒是没想到又是你哦。”季风像是没感觉到凌云的冷淡，还是很热情的说着。

　　“哦……”这下子，凌云是没再说话了，头撇向窗外，一路上都是红灯笼高挂。

　　看似平静的外表，内心却有些翻涌，一切都是那么巧合是吗？杨潇雨会来照顾自己，说不定也是因为季风在这里住过吧，还有他提过的那个出国的同学，就是季风吧。

　　呵，突然觉得杨潇雨也有些可怜啊，看他那样子估计就是还没接受的了自己是同性恋的，不过就算接受了又怎样，季风跟季末，连证都领了。

　　跟前那个开车的男人估计知道杨潇雨对季风那种朦胧的感情吧，但是却不捅破是笃定杨潇雨不会表白吗？

　　“呼～”不知怎么的，心情就有些平静了，跟杨潇雨比起来，自己是不是好的多？起码自己已经跟徐默表白了，虽然被拒绝了，而且很狼狈。但是不同的是杨潇雨的家人接受了杨潇雨的性向，而自己……

　　在车上发呆了好一会儿，车就停下来了。往车窗外看了眼，是不认识的地方。

　　“到了。”季末轻声说道。

　　接着季风就打开车门拉着他走了下去，习惯了车里的暖气，突然就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让凌云的肩膀缩了缩。

　　跟在他们后面，季末的眼神依旧是注视着季风，冷酷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季风这副热心肠，也许就是最初打动自己的原因。

　　“阿雨～我们回来啦。”走进公寓里面打开门，季风就直接朝着里面喊。

　　阿雨？凌云愣了一下，有立马逃走的冲动，如果杨潇雨知道自己年三十还没回去……

　　凌云的心跳有些慌乱，但是过后又有些嘲讽，自己回不回去，又关他什么事？

　　“回来啦。”熟悉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而后才是走出来的人，杨潇雨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只不过在看到季风旁边的凌云时有些惊讶，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大步走向凌云。

　　“你不是回去了吗？难道还住在那个没有暖气的出租房里？”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怒火。

　　凌云也愣了一下，心想这个人凭什么管自己的事，头撇向另一边没有说话。

　　“唉？阿雨认识他啊，我回出租屋那边看看的时候听到他在哭，就把他带回来了，你们是同学吗？”看看凌云，再看看杨潇雨的样子，季风就觉得他们两个认识。

　　杨潇雨点点头，算是默认，本以为凌云会乖乖的回去，但是没想到现在会在这里又看到他，而且名字就是一副疲惫的样子。

　　“好了，都快十二点了，快点吃饭。”跟在后面的季末看他们一直僵着，杵在门口的样子实在是不好看，就催促着他们进去。

　　杨潇雨这才有些无奈的转身进厨房，把厨房里的菜都拿了出来。

　　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却因为杨潇雨跟凌云的低气压而变得怪异，季末本就是不喜欢说话的人，季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又怕说错话，杨潇雨也是默默的盯着凌云不说话。

　　虽然有杨潇雨这道炙热的目光，但是凌云还是跟没事的人似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最后更是直接灌下了三瓶啤酒。

 

☆、九只作者

 

　　“呃……”

　　满意的打了个酒嗝，凌云就不说话了，一顿好好的饭又被他搅黄了，季风撑不住困意去睡觉了，季末上去陪季风了，现在就他跟杨潇雨。

　　凌云突然有想哭的冲动，为什么他一直是一个人，为什么徐默不喜欢他，呵……

　　“我，我要回去了……”有些勉强的站起身来，凌云只想赶紧走出去，真怕自己的眼泪会忍不住掉下来，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真是可笑。

　　摇摇晃晃的身影慢慢的往门口挪去，怕打扰到季风跟季末睡觉，杨潇雨没有制止凌云，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一前一后的身影走在空旷的大街上，经过一个路灯下的时候，凌云突然蹲了下来，以为他发生什么事了，杨潇雨赶紧跟上去。

　　蹲下的时候却发现凌云只是埋着头哭了，杨潇雨叹了口气，凌云，还真是让他不省心。

　　“我们走，街上太冷了。”揉了揉他的头发，终究还是没骂出来。

　　“已经没有地方去了，爸妈不要我了，徐默也不要我……”虽然有了点醉意，但是凌云吐出来的话却很清晰，眼眶跟鼻子都红红的，有种说不清的可怜样。

　　也许是因为喝醉了，凌云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没有那种刻意装出来的冷漠，而且可怜兮兮的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忍着眼泪。

　　“唉……”想到爷爷跟奶奶都已经睡觉了，杨潇雨就打消了把凌云带回家的念头，好在这附近的旅馆没有年假这种东西，最终还是把凌云背到了旅馆去。

　　就算是大冷天，杨潇雨也因为背着凌云这个大男人而出了一身汗，把凌云扔床上盖好被子之后，杨潇雨就打开暖气，让房间变得暖和之后才又进了浴室。

　　没有换洗的衣服，杨潇雨就把里衣清洗了挂着，放在通风的地方，好在有暖气，裹着这里的浴袍也没事。

　　只不过走出浴室的时候，让他头疼的事情又发生了，望着这一地的衣服，杨潇雨有点无奈，就算有暖气，他也不用把衣服脱光吧，脱了也就算了，怎么也不收拾一下，扔的乱七八糟的。

　　无奈的在这边，任性的在那边，脱完衣服只剩下一条裤子倒是觉得不热了，但是口渴的感觉挡不住，有些摇晃的走下床，凌云摇了摇自己的头，怎么看什么都是重影？

　　“你要去哪里？”扶住摇晃的凌云，杨潇雨的声音放的有些轻，凌云的胳膊出乎意料的软，本来以为就算是男生，身体素质也会比女生要好上很多，但是看凌云这软趴趴的细胳膊，杨潇雨才发现凌云是如此的……纤瘦。

　　“我要喝水……”出了身汗，头脑多少冷静了一点，挣脱杨潇雨的手朝着桌子的方向走去，凌云狠狠的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的水。

　　然后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杨潇雨光顾着收拾凌云扔下来的衣服，也没来得及去理他，等到收拾完了的时候才发现桌子上趴着的人不见了，反倒是浴室里传来了水流声。

　　杨潇雨还真有点怕凌云直接在浴室里睡着了，但是要是自己进去说不定会被他打死，所以也只能在外面等着了，应该不会淹死在浴缸里吧。

　　也没敢直接躺床上睡觉，杨潇雨就站在浴室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之后里面的水流声还是没停止，杨潇雨有点心慌了，该不会真的睡着在浴室里了吧。

　　“凌云，凌云你快出来了吗？”试探性的问里面的人，想知道他是否还醒着，但是完全听不到回音，水流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我进去了。”不敢拖延太久，杨潇雨直接推门进去，好在浴室的锁出了点问题，也没锁上。

　　只不过进去之后看到的景象让杨潇雨有点心疼，凌云双手抱膝坐在浴缸里，花洒的水流就这么从头顶流下，即使水是热的，也受不了十几分钟一直从头顶灌下吧。

　　把花洒给关掉之后，凌云有点诧异的睁开眼睛，刚刚在回忆着以前的事，没听到任何声音，但是现在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杨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