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亦如秋 作者:扁舟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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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教授的家中很久都不曾如此热闹了,突然来了个小伙子,不仅相貌端正进退有度,还能陪自己聊聊文学,遇到观点不一的时候又不露怯,敢于为自己的观点辩护。一来二去,闻秋竟被郑教授引为忘年交。
闻秋与郑教授聊过几回之后,深感若有幸拜其门下,肯定能令自己在文学研究方面大有长进。在郑教授的鼓励之下,闻秋放弃了保送本校研究生的机会,一门心思去考C大。
刚与夏逸群分开那阵子,闻秋还是会不断想起这个人。起初是愤怒,但是时间长了,反倒开始觉得自己可笑可叹。夏逸群告诉闻秋,要去美国一年,但是闻秋前思后想,觉得他多半是追着心上人顾之航而去,搞不好就留在美国不再回来了。至于要怎么留在那里,闻秋无从深究,夏逸群总是一副本事通天的样子,只要他想留,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闻秋想,就算一年后夏逸群如期归来,这个人跟自己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闻秋深知C大的研究生门槛很高,要考郑教授的研究生更是难上加难。然而心意已决,只有背水一战。
他比以往更忙碌了,在这种忙碌中,闻秋渐渐也很少想起夏逸群的事了。
自己要忙着考研,隔三差五还有一堆编辑追在屁股后面催稿,还想那个人做什么呢?
莫静怡毕业之后被一家知名报社录用,成为了一名编辑。干了两三个月之后,带她的师傅认定她可以开始学着独当一面,便给她分配了一位专栏作家,由她专门负责联系。
作家笔名是望秋先零,每周固定有一份约稿会刊登在文艺版上,平时写的都是些和文学作品有关的评论。
莫静怡从师父那里得到了这位作家的联系方式,觉得应该和这位老师打个招呼,双方沟通一下,以便未来可以合作愉快。她这样想着,抬手便拿起座机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了,对方说道:“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莫静怡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赶紧按照工作指引上的内容一板一眼地说道:“老师您好,我是《每日新闻》的编辑莫静怡,因为部门工作范围的调整,以后由我负责与您联系……”
“啊,莫学姐?”对方有些意外。
莫静怡一愣:“请问你是……”
“我是闻秋。”闻秋在电话里说道,“上次就听宋编辑说过,要给我派个美女编辑,让我写稿更有动力,诚不我欺也。”
闻秋的俏皮话把莫静怡逗得哈哈大笑,搞得周围得同事都不禁侧目。她赶紧小声说了抱歉,吐吐舌头,又坐回座位上,小声说道:“看到那个“秋”字我就该想到是你!还望秋先零呢,一股子酸气,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个林妹妹呢!”
“哈哈,还要请学姐以后催稿的时候手下留情。”闻秋转念一想,又补充说,“但是这一声‘老师’我很受用,这个称呼我收下了。”
“好好好,闻老师,你现在就可劲儿占我的便宜吧!截稿*你要是敢拖我的稿子,我可饶不了你。”莫静怡说罢,话锋一转,“闻秋,你最近还好吗?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再出来聚聚?”
莫静怡和闻秋约在学校附近的一间咖啡厅见面。莫静怡进入职场之后,打扮得更加成熟利落,她走进咖啡厅时,闻秋第一眼看过去,差点没认出她来。
闻秋倒是没太大变化,穿一件米色的毛衣,衬得他的脸更白。莫静怡一眼就看到了他,冲他走过来,还是过去那个大大咧咧的样子,大呼小叫地说:“秀才,你又瘦啦!”
“学姐,你更漂亮了。顾学长出去两个月,再回来的时候还认得出你吗?”闻秋打趣道。
“油嘴滑舌!”莫静怡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给自己点了杯摩卡,“我在报社才穿成这个样子,平时见他的时候都不穿的。”
“那他都没有在你工作的时间约你出来吃个饭什么的?”闻秋问。
莫静怡笑了:“我们的大明星现在躲记者都还来不及呢,还敢往我们报社跑?那不是把自己往枪口上送嘛。”
莫静怡和闻秋交换了许多最近的情报,顾文冬最近发生的趣事,学院里的各式轶闻,聊完这些后又天南海北地胡扯了一通,但是他俩谁都没有提及上次发生的纷争。莫静怡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提了一句:“闻秋,其实上次的事……文冬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他想向你当面道个歉。”
“没关系的,我已经不在意了。倒是顾学长的工作性质特殊,与我见面恐怕不太方便。还要麻烦你替我转告他,不用特意道歉,我没往心里去。”闻秋笑笑,“不过真有机会的话,我还是非常乐意和他一聚。”
闻秋的语气非常轻松,仿佛那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已经全部过去了。莫静怡看闻秋笑,只好也跟着笑起来。
闻秋的手机响了,他向莫静怡点了点头,便接起来:“夏学长?怎么这个点有空给我打电话?”
莫静怡知道是夏逾辉打过来的,听闻秋的语气,两个人似乎相当要好。
闻秋和夏逾辉说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向莫静怡抱歉地笑笑:“莫学姐,我得先走一步。学长有一份重要的资料落在这边了,我去拿一下,好尽快传真给他。”
莫静怡向闻秋作别,约好有空再聚。
看着闻秋走出去,莫静怡仍然坐在那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给顾文冬发短信:和闻秋的事,夏学长他还没想清楚?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文冬的回复:跟他通过一回电话,我有意提了一下,听他的口气大概多少还是有点后悔的。
莫静怡微微叹了一声,心想,现在就算是万分后悔,恐怕也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闻秋按夏逾辉所说,顺利拿到了资料,赶紧在楼下找地方给他传了过去。从复印店出来,闻秋想起自己将书包顺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了,便折回去拿。
刚才进门时风风火火的,只顾着找东西,倒没什么感觉。但是折回去时,闻秋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夏逸群的住处,是他过去最喜欢的去处,也是他如今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这半年以来,他太忙碌,忙得以为自己把一切都忘了;但是回到这个房子里时,他发现那些记忆根本就没有离自己远去,反而像是潜伏在内心深处的猛兽,一直盯住他不放,伺机从角落里扑过来,令他猝不及防。
闻秋走到落地窗前,忍不住拿起水壶,去厨房装上水,又折回去,站在那里默默地侍弄起那盆吊兰。整个过程都那么自然,以前他每次到夏逸群的住处来玩时,进门之后的流程就是这样。
二人相处的日子,闻秋以为已经全部都忘了,可是那些小习惯却已经变成了他生活里的一部分,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闻秋一边浇水,一边看向远处。太阳已经西沉,路灯尚未点亮,城市里那些高高低低的建筑物都被阴影所笼罩,隐去了外墙上岁月留下的印记。归巢的鸟从不远处掠过,只闻啼鸣,不见羽痕。
夏逸群他在美国应该很忙吧?有没有好好吃晚饭呢?
可是,突然想这个人做什么啊?
闻秋想,自己还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傻瓜。
闻秋本想给吊兰浇完水就离开的,谁知站在阳台上吹了一阵子冷风,居然开始头痛。他放下花洒,坐到沙发上,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却没有任何缓解。
这次头痛实在是太过剧烈,闻秋只觉得四肢无力。他想着夏逾辉今晚大概也不会到这边来,便打算去卧室休息片刻再离开。
闻秋在床上和衣而卧,忍不住半睁着眼睛环顾房间里的陈设。夏逾辉虽然常到上海来,但显然在这个房子里的活动极为有限,房间里保持了分手那天差不多的格局,连书架上的书似乎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闻秋拉过被子,搭在身上,被子上仿佛还残留着夏逸群的气息。在这种气息的作用下,在剧烈的头痛之中,闻秋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幻觉,仿佛回到了过去非常平常的一天,仿佛夏逸群就安安稳稳地睡在他旁边。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顾之航,他们两个也没有吵过架,更没有分手。
迷迷糊糊之间,闻秋觉得夏逸群转过身来,抱着自己的腰,正欲求欢。
闻秋低声嘟囔:“逸群哥,别闹,我头痛呢。”
夏逸群消停了,不再胡闹,而是抱着他,哄他入睡。
闻秋喃喃地念叨着,渐渐地用被子将全身都裹了进去,周身都被熟悉的气息温柔地包围,闻秋就在这片温柔之中沉沉睡去。
天空刚泛出鱼肚白,夏逾辉站在门口,一脸疲倦地在口袋里找钥匙。他发现门并没反锁,打开门后看见玄关处多了一双鞋。那双鞋他很熟悉,是属于闻秋的。
夏逾辉立刻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走到到里屋。果然,闻秋睡在卧室里,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丝合缝,房门都没有关。
夏逾辉走过去,想趁闻秋熟睡的时候好好端详一下这个小孩儿。他在床边坐下,欲伸手帮闻秋把搭在眼睛上的一撮乱发拨开一些,谁知刚一触到闻秋的额头就有些心惊:闻秋在发烧,脑门上沁满了汗珠。
闻秋其实睡得也并不安稳,刚被夏逾辉触到,就醒转过来。
“夏学长?我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了……”闻秋见到夏逾辉,赶忙想要坐起来,手里却一软,刚起了一半又倒回去。
“你不要管我。”夏逾辉到衣柜里随手翻出两件看上去还算新的衣服,让闻秋把身上汗湿的衣服换下,又找来退烧药,看着他喝下去,叫他赶紧躺下,又帮他把被子盖严实。
闻秋躺在那里,心怀感激地对夏逾辉说:“我突然觉得头痛,就打算稍微躺一下再走,没想到睡到现在。我过一会儿就回学校去……”
“不碍事,你想睡多久都没问题。”夏逾辉说道,“要是一直难受,就一直呆在这里,我照顾你。”
“那怎么能行……”闻秋觉得不妥,又起身想走。
夏逾辉半跪在床边,把闻秋按回去,笑道:“你现在是病号,理应受照顾。不许反抗。”
“夏学长……我……”闻秋还想说什么。
“你总是夏学长夏学长的,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夏逾辉还是保持那个姿势,“你这样叫我,总让我想到我那个弟弟。你以前也是这样叫他的吧?你还在想着他吗?”
闻秋发着烧,本来就是个可怜虫的样子,又被夏逾辉这么制住,越发地可怜起来,他气鼓鼓地说:“我没有想他。”
“那你不要想他,也不要叫我夏学长,好吗?闻秋,以后你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好不好?”
闻秋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夏逾辉,他的眼神热烈而明亮,带着渴望,是一种类似沙漠中久行的旅人对绿洲的向往。
“闻秋,我喜欢你。我在求是中学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住了,这些年你身上吸引我的地方越来越多。你喜欢逸群,所以我只能在你身边看着你,不敢去打扰你。但是现在你既然与他分开了,我就在想,陪在你身边的人,能不能是我呢?”夏逾辉说这段话的时候,丝毫不紧张,反而带着笃定。
闻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不要急于回应我,你也不要逃开。就让我呆在你身边吧,让我陪伴你,照顾你。你放心,在你答复我之前,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等你想清楚了,再把答案告诉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夏逾辉此言一出,闻秋的难堪一下子少了许多。
闻秋看着他,缓缓地点头,只说了一句:
“好。”
这个“好”字给了夏逾辉莫大的勇气,他现在非常想吻闻秋,自从那时在求是中学的礼堂一见,他对这一刻已经宵想了许多年,但是终究还是怕惊到了这个尚在病中的人。于是他只俯下身,在闻秋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随后便起身出去,关上了卧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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