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 作者:筱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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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来那个,他找的人搭讪你。你上上星期三是不是跟一个网友吃饭聊天来者?”
赵平在思考,回想般。然后恍然大悟地:“。。。可我跟他什么都没说!你的真名,你在什么公司上班,干什么的,我不会对别人说!”赵平好像越说越急。
“你说你不想当小三。。。我有优越感,你觉得累,你就是玩玩儿。。。”徐阳重复着,他没想到就是当着赵平,重复这些话的时候,他也是心里发紧,是难受的。
赵平有些张口结舌,欲言又止:“。。。不是。。。”他喃喃自语般。
徐阳索性都说完,一次难受个够:“说我是个穷鬼,对你说的都是假话,不可信。。。”
“他王八蛋!”赵平突然大叫。
徐阳没说话,他看着赵平,他在等着赵平。。。
“我操他妈,我杀了他,浑蛋!!”赵平好像已经没了理智一样,就知道暴粗口。
徐阳抓住赵平的肩膀,冷静的腔调:“别生气。。。你告诉我你们怎么说的。”
赵平看着徐阳,瞬间,他眼圈开始发红,他一把推开徐阳,转过头,然后他坐在床上。
徐阳被赵平的反应搞得很意外,他想象的是赵平急于给他解释,无论是因为什么赵平说出那些话,他只要告诉他他是真喜欢他,他是认真的,他徐阳就愿意接受。
但赵平一句话也没说。
“我就是再喜欢你,相信你,这些话我也不能不问问。”徐阳说。
赵平出口气,还是没说话。
“你就什么都不想说是吗?”徐阳烦躁,因为觉得心凉。
“不是,我是恨我自己,猪狗脑子!就没脑子,太二B了。。。当时就是开玩笑,他问我这么投入喜欢,还给人当小三,是不是BF很有钱,我说穷鬼一个。。。我说你喜欢上我,也许都是骗我,我不是说你真的骗我,我绝对没说过我不信任你!。。。”
徐阳凝视赵平,平静地听着。
赵平的目光里有些茫然,伤心,他问了一句听着很绝望的话:“现在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你说什么我都信,不信我就不问你了。”
赵平再次眼圈红,他又低头,等再抬头的时候,他看着徐阳,悠悠地说:“从那个周末,到后来星期二星期三你出差,那几天我太没信心了,心里非常非常压抑,那感觉那难受劲儿。。。就算明知道跟你什么可能都没有,我当作你就是跟我玩玩儿,都是哄我,可一点用也没有,想你,心里还是盼着。。。我想在你面前装我挺懂事挺大方,因为我怕我要是不懂事,你就跑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过心里没有你的日子,我回不去了。。。”
徐阳也眼圈红,他坐下来抓过赵平的手。赵平看看他,他们手紧紧攥着。
“我真在你面前有优越感?”徐阳问。
赵平快速,然后又有些难以启齿地回答:“那都是瞎说的,你要那样,我就不可能喜欢你,不如说是我有自卑感。。。你是公司做管理的,我就是个。。农民工。。。”赵平自嘲一笑。
“你要不是个‘农民工’,我可能还不会这么被你搞得,五迷三道的。”徐阳笑着说。
“为什么?你的口味就是专喜欢民工?”赵平问得像是玩笑,更像非常费解,要认真知道答案。
徐阳也笑:“你以为我没见过各类型农民工兄弟是咋的,实在不行,去公园转一圈,每天领回一个。。。不过是挺有意思的,跟你从一开始认识,就觉得看你就像在看我自己,咱们是一个类型的人,可结果发现工作,经历差异那么大,又有种很神秘的吸引力。。。”
赵平笑了,笑得有些羞涩,他看着徐阳,突然就抱住他,嘴里说着:“我太笨了,心眼不够用。。。对不起。。。”赵平看起来非常懊悔,他说的对不起打动着徐阳。。。
徐阳也搂住赵平:“没事儿,影响不到咱们。。。”
他们放开对方后,赵平说了句:“这样的事要是反过来,我非气疯了不可,肯定心灰意冷了。。。”
赵平这话听着就好像是他自己唠叨着,却是唠叨得徐阳只想去亲他,想永远把他据为己有。。。
后来他们搬了些东西运到了徐阳的住处,两人又开始收拾徐阳的屋子。不过很快赵平就觉得差不多,不想再收拾了。徐阳打量一下屋子,这要是按照福庆的标准,这里还是猪窝,按徐阳的标准,稍微乱点,但可以接受。然后二人钻进了被窝里。
原本说好的搂着睡觉,但赵平说他兴奋得不能入睡。
“这是真的吗?。。。你咬我吧。。。你肯定是上辈子害得我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这辈子来陪我的。。。”
徐阳一直听着笑,后来他说:“说吧,除了结过婚,这辈子还有什么让我目瞪口呆,自愧不如的经历?”
赵平的脸色却是没了笑容,严肃了:“有,但我真说不出口。。。都是失败的经历。。。”
徐阳看着笑起来:“抢劫强 女干,杀人放火未遂?”
赵平一苦笑:“要是那样的话还好了呢。。。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不过那天晚上赵平讲了他的故事,徐阳听得是一惊一乍,他没办法做出见多识广,平静倾听的姿态,但他也只会说两句:真他妈的。。。
三十五
徐阳还记得福庆给他讲述他父母家庭的那个深夜。福庆费了很大劲才讲述出来,他明显是带着自卑,他想掩饰,他说父母是菜农,然后他就直接跳跃到他怎么学习好,怎么努力,怎么有所成就。。。
赵平在语言上承认他有自卑感,他的经历都是失败的,难以启齿的,但他的讲述是平静的,徐阳并不能从赵平的叙述里感觉到赵平的不适、困窘等,但他能感受到其他的一些东西。。。
“。。。我和我弟弟是双胞胎,应该长得很像,外人都分不出来的那种,那天你看照片,是不是一看就是两个人?”
“说不是亲兄弟都有人信。”徐阳回答。
“是吧。。。我们俩很多方面差得很远。我们是早产儿,据家里说能成活非常不容易。但我从有记忆起,就觉得自己非常强壮,我弟弟体弱多病。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让着他,他心脏功能不全。我爸我妈就一直怕他活不长。上了初中后,好像他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了。”
徐阳笑:“听着你就是从小受压迫长大的。”
赵平也笑了:“那倒没有,我是很习惯让着他,家里就那么教育的,我也觉得是应该的。不过倒是觉得父母对他很关心在意,我只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弟弟跟我父母经常有说有笑,我跟他们很少说话,没话说。所以我看电视里说一个人跟父母的关系就是他跟社会的关系,觉得太有道理了,我就不喜欢做跟人打太多交道的工作,总是觉得自己跟这个社会的关系不太自然融洽。。。”
“我弟弟一直学习好,老师给他的评价是踏实勤奋。我就不行,每次家长会老师都会说我不踏实,不够勤奋,但很聪明。”
徐阳听着哈哈笑起来:“那不是跟我一样嘛。”
赵平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肯定不一样吧。你像是那种不死用功,但很聪明,学习好的,我就一直很佩服那种同学。我学习是时好时坏,初中的时候还挺厉害,上了高中就不行了。高中的时候,我跟我们班的学委搞得不清不楚的。他一点也不帅,就是学习好,对我挺不错的,我们就搞一起了。不过我对他好,希望像真正谈恋爱那样,他就躲我了,我说那就算了,他又来找我,让我给他撸给他口。。。我也就是那时候确定自己是,我还跑到山顶上,对着空气喊,苍天啊大地啊,这是为什么啊,我是谁啊。。。”赵平说着笑起来。
徐阳只是微笑笑,因为他心里不好受,他虽然没在还年少的时候就和赵平一样,有自我认同的痛苦过程,但他体会过挣扎的滋味。徐阳搂了搂自己怀里的赵平,赵平更紧地靠着他。
“我弟弟大学考到了尚大,我还是我父母找的人,托的关系,弄个代培的名额到这里上的学。”赵平平静地叙述。
“你上过大学?!”
“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说。。。我妈曾经说,我弟弟小的时候让他们操心,我是长大后让他们操心。。。我大学头半年非常不适应,不喜欢学校,也不喜欢什么财务专业,考试都不过,补考才过。。。而且我那时候开始认识人,谈恋爱,但很快就散了,别人甩过我,我也甩别人,我甩的都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感觉的。。。”
赵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你困吗?”他问。
“我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赵平沉默。
“不想说了?”徐阳看着他问。
“想说。。。”赵平悠悠地回答:“我想什么都让你知道,可是也怕你知道了。。。我的魅力就下降了。。。”赵平笑着,有些自嘲的语气。
徐阳也笑了:“说还是不说,这个你决定,是魅力下降还是上升,我说了算。”
赵平还是笑着,他似乎并不是真的担心自己的魅力会下降,但他确实说得有些艰难:“下半年一开学,我就突然想退学,谁说都没用。我弟弟还来学校劝我,我妈也赶过来,我跟他们说我可以重新参加高考,或者就到沿海去打工,无论如何,就是不想继续念这个大学。。。我当时如果真去了深圳打工,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也许发觉打工辛苦就又回学校,至少读个大专。。。可我回了当地,跟一个初中同学挣钱,他自己开了个小公司,我当时还想自己的决定很英明,我弟弟负责念书,我负责挣钱,结果同学的公司惹上诈骗官司,我也是从犯。。。”
赵平说到这里又笑笑,他扭头看看徐阳,徐阳也正好感慨,发问:“真他妈的!。。。你跟他挣钱的时候知道是违法的吗?”
“知道,能不知道嘛,但看别人都这么干,没想过我们就不能这么做。。。结果挣的钱都罚光了,还判了一年半。。。”
赵平用力喘了口气:“那时候我才发觉我们家人对我好,我爸妈每次都来看我,给我带钱带东西,让我好好表现,减刑早出来,我最没想到的是我弟弟,有两次特意从学校赶回去看我,我那时候觉得我自己太差了,对不起父母,欠我弟弟的。。。。我减过一次刑,差不多没到一年就出来了,出来后就给人伐树,搬运货物,还收过瓜,也偶尔给人搬家。。。”
赵平平静叙述着,又好像挺感慨:“我现在回忆起来,还真很怀念那段。活儿再累也比牢里强,特别是那些一起干活的人,对我都不错。我有一次什么都不懂,带着用可乐瓶灌的一罐子白开水干活,结果到中午就喝光了,后来下午太阳特别足,而且完全没有遮阴的东西,中暑了。后来他们倒凉水在我后脖子上才缓过来。。。主要是心情很好,也不想什么,干活挣钱,回家就睡觉。。。”
赵平再次停顿下来。
徐阳听着,发觉自己内心有一丝拒绝,不原意听下去。。。因为他心里知道肯定是又出事了。
“上次是我自找的,这次又是我自找的。。。那时我父母希望我结婚,他们担心我以后找不到老婆,担心我去挣冒险的钱。。。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去报答他们,结婚让他们放心,应该是我最应该做的,我就跟一个他们找人介绍的女的结婚了。。。结婚前,我一直觉得自己跟女的也能行,实际上根本不行,很快那女的就到处说我有毛病,不顶用。。。我不但没让我父母放心,还让他们跟着我丢脸,操心。。。她要离婚,但要房子和存款。房子是我父母的,怎么也不能给她,后来又上法庭,别提多折磨人了,我就把我挣的那些钱都给她了,让她别再继续打官司要财产了。。。”
徐阳想着中暑脱水,想着那大砍刀砍下来鲜血横流,想着那名副其实的辛苦钱,血汗钱,不由得又说了一句:“真他妈的。。。”
赵平拱了两下,他紧紧地委在徐阳怀里。。。他的身躯比徐阳厚实,肌肉比徐阳结实,但徐阳能感觉到赵平此刻柔顺,弱小,无力地渴望被自己怀抱着,紧紧地,用力地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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