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外 作者:机械性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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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东岳的脾气什么时候发作。”蔡承蒙无辜耸眉,“他是我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天鸣发展到现在有他一半的功劳,你呢,伤我的心,挖我的墙角,还要让我悔不当初。就算我知道他要整你,也会站在他这边。”
乔征吞下一口烈酒,笑道:“我说过要让你后悔吗?”
蔡承蒙笑了:“铭刻于心。”
乔征与天鸣合约的最后一个月,蔡承蒙把他叫进办公室,在被雪藏的四年间,乔征从十九岁长到二十三岁,五官愈发长开,少年人的柔软彻底消失不见。蔡承蒙放下手中的笔端详他许久,问他后悔吗,乔征回答:“如果老大能保证我离开天鸣之后不受打压,我倒是能让你悔不当初。”
但他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泯然众人,有几年蔡承蒙几乎失去了他的消息,然而他再次出现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转眼间,他便摘得影帝桂冠,从容地站在领奖台上微笑致辞。
正当蔡承蒙以为他忘记当年的豪言壮语时,乔征成立工作室,狠狠咬掉天鸣文化一块肉。只是这一时隔数年的报复,瞬间就被孔东岳粗暴奉还。
“我早就忘了,只记得你对我有知遇之恩。”乔征又点起一根烟,“老大,我对今年十月上线的电影票房期望很高,东哥这人记仇,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蔡承蒙已经忘了他上一次对自己示弱是什么时候,光线朦胧氤氲模糊中真有种鬼迷心窍的感觉:“你陪我一夜,我就帮这个忙。”
“好啊。”
乔征神色未变,给出的答复毫无迟疑,蔡承蒙伸出手:“过来。”
乔征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弯腰去解他的腰带。
蔡承蒙靠进沙发,低头看他用修长的手指拉开拉链,探入内裤握住分身,跪下身低头凑近。蔡承蒙突然爆发一阵大笑,伸手挡住他的嘴唇,就势托起他的下巴:“算了,逗你呢。”
乔征脸上的笑容扩大几分,倒带似的把一切恢复原样,坐在蔡承蒙身边将一直夹在指间的香烟递到嘴里:“直男没那么容易弯,我是,你也是。”
蔡承蒙扬手握住他的后颈揉了揉:“可我当初的确对你动过情。”
乔征转头看着他的脸,试图回忆他没有蓄起胡须的当年,却徒劳无获:“老大想要甜头并不难,我手里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
“我不缺女人。”蔡承蒙道,“再说了,举手之劳而已,算是我赔你四年的青春损失费。”
两人相视而笑,拿起酒杯相碰。
☆、16
16
随便哪个圈子,科班出身的都看不起半路出家的,演艺圈尤甚。陈墨亭再怎么会做人,也对还没见面就成见颇深的人束手无策,而他的表演老师赵文瑾偏偏就是这么一位硬茬儿。
陈墨亭出道这些年,业余时间的各类课程几乎没停过,但这些补课在赵文瑾眼里却仿佛不存在似的,理论从头教,经典从头分析,就差让他像表演系的学生一样结伴做个小剧场了。陈墨亭耐着性子跟她学了一个多月,总算看到她露出笑容,松口气也跟着笑。
赵文瑾问:“是不是都想着退学费了?”
“复习也很有必要,”陈墨亭抓了抓后脑勺,“猜您就是在考验我。”
“其实我就是在骗你学费。”赵文瑾刚过五十岁生日,体态皮肤却保养的像三十出头,笑起来颇具风韵,“我好久都不收演员了,要不是文砚介绍,真不愿费这功夫。”陈墨亭刚要开口说话,被她竖起食指打断,“墨亭,我想跟你做笔交易,事情成了,以后的学费全免,不成就当没发生过。”
口头承诺对双方都没有约束力,陈墨亭不多考虑先卖个乖:“您说。”
他的爽快显然令赵文瑾很愉快,笑着用食指点了点他,拿起电话:“喂,书第,你还在附近吗?……带上你的本子和嘴皮子过来吧。”
陈墨亭还在想“书第”这名字仿佛在哪儿听过人就已经到了,他一开门,对方竟像看到怪物似的猛退一步。
他的黑框眼镜和娃娃脸唤醒了陈墨亭的记忆,是年初一在文砚家里刚见过的编剧沈书第。四月的天气虽不暖和,也不至于冷到穿羽绒服的地步,沈书第却把羽绒服裹了个严严实实,推了下眼镜笑笑:“你好。”
“你好。”陈墨亭侧身把他让进小教室,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课后去孙敬寒那儿过夜了。
沈书第喊一声“赵老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向陈墨亭伸出右手:“啊,对了,我是……”
他左手拎着电脑包,右腋下夹着打印的两本剧本,一扬胳膊立刻掉到地上。陈墨亭弯腰帮忙捡起来:“我们在文老师家见过,你是沈编剧。”
“哦,对。”沈书第愈发尴尬,“呃,我父亲是文老师的导师……”
沈书第虽然长相稚嫩,但为人处事一向与年龄相称,陈墨亭没跟他接触过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但赵文瑾却实在看不下去了:“书第,屋里这么暖和,把外套脱了吧。”
沈书第答应一声却不执行,总算恢复了点镇定,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用了,我刚把咖啡洒T恤上了。”
赵文瑾失笑:“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没有没有。”沈书第低头笑了笑,把电脑放到一边,剧本递给陈墨亭,“上次见面就觉得很有眼缘,所以才拜托二位老师牵线,希望至少能让你看到剧本。”
“沈哥高看我了。”
沈书第刚要说什么,顿了一下转向赵文瑾:“赵老师,我不太适应当着您的面吹牛,反正这堂课也结束了,您是不是回避一下?”
赵文瑾蹙起眉头似乎要发作,沈书第忙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
“好吧。”赵文瑾整理好披肩,“墨亭,事情不成就继续交学费啊,别忘了。”
沈书第和陈墨亭一起把她送出课室,相视一笑。
“赵老师很严厉吧。”
“严师才能出高徒,我很感激。”陈墨亭看着剧本封面上的“于无声处”四个字,等沈书第落座也跟着坐下,“这是沈哥的剧本么?”
副导演的职责才是招募演员,编剧跳过经纪人直接找上门来既不合规矩也不合礼数,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剧组缺钱少人,根本过不了孙敬寒那一关,也难怪他要费尽周折接近演员本人。
沈书第把导演头衔的名片递给他:“也是我的电影和团队,有兴趣听听吗?”
“为了赖掉赵老师的学费也得有兴趣,”陈墨亭交叠胳膊放在桌上做出优等生的样子,“洗耳恭听。”
沈书第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眼睛。
花时间听沈书第胡言论语并非毫无价值,虽然编剧在演艺圈里属于底层,但他的父亲身为文砚导师,又似乎与赵文瑾私交甚好,给他个面子绝不会有损失。剧本拿回去,经纪人有绝对的权利决定是否接演,没演员什么责任。
看沈书第的德性,能有什么说服力,有交际障碍还差不多。
但沈书第的失态只是一瞬间,故事的讲述刚开始没多久,他便重新与陈墨亭有了眼神交流,凡是提到主角都用“你”来指代,陈墨亭起初对这一强制代入的把戏感到滑稽,等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在着迷地看着眼前的编剧侃侃而谈,何时沦陷却全不自知。
该死,陈墨亭心说,他只是坐在那说话而已。
孙敬寒被床上的异物干扰了翻身,背过手拍了拍发现身边多了个被窝,陈墨亭立刻像被触到了什么开关一样翻身抱过来。
孙敬寒反射性地扬手,“啪”地挡开压过来的胳膊,陈墨亭低低的“哎哟”一声,迟缓地撑着床坐起来。
天色微亮,已经是五六点的光景,孙敬寒能看到模糊的一团黑影坐着发愣,伸手去取床头柜上的眼镜和手表:“你什么时候来的?”
“……三四点吧,我也不太知道。”
二人刚从睡梦中醒来,不知不觉都放弃了震动声带而转用气息说话,孙敬寒睡得四肢发软,看着掀开被窝罩上来的陈墨亭竟不觉得抵触:“做吗?”
“不啊,”陈墨亭看剧本到凌晨,此刻也是困得睁不开眼睛,趴在孙敬寒耳边道,“困。”
孙敬寒胯下发热,陈墨亭的硬物也硌在自己腿上,对晨勃这种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也是无语:“压死了,下去。”
陈墨亭回到自己的被窝躺好,没等重归梦乡就察觉到孙敬寒起床的动作,闭着眼睛用力清了十几次喉咙强制清醒,也跟着爬起来。
他之前连孙敬寒去洗手间都要在门口盯着,为了纠正他的坏毛病,孙敬寒不得不养成在家解手也要反锁门的习惯。刚在马桶前站定,就听见迷迷糊糊的陈墨亭在拧门把手,差点憋回去。
等他洗漱完开门,桌上已经摆了两个煎蛋,陈墨亭正在厨房里热着牛奶。
他随便套上件衣服就仍是一副文弱书生的身板,但像现在这样赤裸着上身,却是肌肉分明,阳刚气十足。
让他穿着衣服做爱,应该会少一些力量失衡的感觉吧。
这念头一闯入脑海,孙敬寒不由得捧住脑袋,狠狠啧了一声。
“怎么了?头疼?”
“没有。”孙敬寒整理了表情,从陈墨亭手中接过牛奶,“有话对我说?”
“嗯,”陈墨亭拖出凳子在他身边坐下,“我想接演一部电影。”
孙敬寒闻言猛地皱眉:“什么电影?”
“我昨天刚看到剧本,也跟导演聊了聊,认为这部……”
孙敬寒用力把筷子砸到桌上:“你什么时候开始跳过我接剧本了?”
陈墨亭笑了:“我怎么敢啊,是文砚和赵文瑾给我下了套,导演拿着剧本把我堵在教室里,我也没办法。”
孙敬寒自觉失控,重新拾起筷子却食欲全无——他手里虽然有多个艺人,但除了柴可和陈墨亭,其它都是小打小闹勉强保本,柴可已经被他亲手送进戒毒所,半年就能彻底戒毒的说法连他自己都不信,算下来陈墨亭是他这一年中最能出成绩的艺人。如果导演都绕过他直接找陈墨亭,他这经纪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他从未听过沈书第的名字,也没听说文砚有一个沈姓导师,更不知道沈书第跟赵文瑾能扯上哪种私交。陈墨亭说的越多,他的心情就越差,表面上却风平浪静:“看来最近政策宽松不少,这样的剧本也能过审。”
他直击要害,陈墨亭挠了挠鼻尖:“其实还没过,制片人在努力。”
“制片人,”孙敬寒笑笑,“也就是导演兼编剧吧,出品方有吗?这种小团队能拿出多少片酬?还是你打算把自己成本价卖了?”
他的讽刺如此尖锐,终于使陈墨亭彻底从睡眠不足中恢复智商,坐正了不再嬉皮笑脸:“这剧本能不能过审都无所谓吧,里面人物形象很有张力,有很大的发挥演技的空间,很多国际上得奖的作品也没能在国内过审。”
“那也不意味着所有没过审的电影都能拿国际奖项。”孙敬寒说,“像你现在这种水平,也能大言不惭地说起国际奖项了?”
陈墨亭近年来完全没得到过这么低的评价,脸色一沉:“你是对剧本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你认为接艾滋病这种敏感题材对你以后的发展没影响是吗?”孙敬寒起身,毫不掩饰涌出来的怒气,“想接这剧本,可以,反正你的合约就要到期了,等我不再是你的经纪人,随便你接什么我都管不着,也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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