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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刚刚叫过小守和小攻来问过话，心存希望的爸爸万万没有想到两个儿子居然承认了报道的事实。想起小守和小攻带着歉意的坦白，爸爸眉头紧锁。爸爸承认，乍一听到两个孩子那么坦然地宣称彼此是真心相爱时，自己真是震怒了。

　　冷静下来爸爸又自责道，看来自己和太太的教育方法有误，以前实在是太娇纵孩子了，其实早就应该从两个儿子以往的亲密行为中看出端倪。然而无论如何，如今事情已经发生，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尽可能地阻止两个孩子再错下去。

　　爸爸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就遣司机送小守去学校住宿，以图分开小守和小攻。谁知晚上时小守独自回来，手里提着学校的行李。爸爸一问才知道，原来学校为了清查校风校纪，单方面办理了小守的休学手续，而复学的时间遥遥无期。

　　同时公司这方面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困难。迫于舆论压力，公司抽调了大量资金做宣传以维护企业形象，但收效甚微，业务急剧下降，部分员工因此提出辞职。即使信得过爸爸秦克为人的新老客户们，谁也不愿意在风口浪尖上有所举措，都采取观望态度，公司孤立无援。

　　就在爸爸一筹莫展的时候，却有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妈妈在昏迷了四天后终于醒来，这对爸爸来讲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为了让妈妈安心养病，爸爸禁止家里的任何人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告诉妈妈，并安排小守白天来医院守护妈妈，只有晚上才能回家，以减少跟弟弟小攻的接触机会，而白小薇则选择了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小守身边。

　　第二个好消息是，在妈妈苏醒的当天晚上，不知道罗莎使了什么怀柔政策，爸爸竟然接到罗莎爸爸，也就是现今世界最大投资银行H投资银行董事长罗家喻的电话。罗家喻在关切地询问了妈妈病情和公司情况后，诚恳地分析道，目前解决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小攻与罗莎结婚，同性恋的舆论不攻自破后，再加上H投资银行强大的资金作后盾，必然会促使举棋不定的客户重新选择与公司合作，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濒临倒闭的公司起死回生，而H投资银行愿意帮这个忙。

　　爸爸明白，罗家喻这是间接地在为自己的女儿提亲，不过，罗家喻的这番观点也正与爸爸不谋而合。其实更准确地讲，如今爸爸最关心的不是公司如何才能转危而安，而是怎样才能使自己的两个儿子悔悟走上正途。为人正直的爸爸向罗家喻坦诚两个儿子之间确实有暧昧关系，表示惟恐耽误了其女儿罗莎的终身幸福，却听得电话那边罗家喻爽朗地笑道：两个对感情还懵懂的兄弟俩互相爱慕也有情可原，只要及时回头就行了，罗莎这孩子执意要嫁秦攻，该承担的就让她承担去。

　　爸爸默然。如果真的能纠正儿子们的错误，还能使公司走出困境，那真当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最终，爸爸同意了罗家喻的这个提议。

　　爸爸放下电话，沉吟了片刻，吩咐下人把小攻叫进书房来。

　　深夜的书房里，灯光昏暗不明，户外的雪花仍然飘飞，水汽在窗户上凝结成冰霜。小攻站在爸爸面前，仔细地听完爸爸要求自己跟和罗莎结婚后，坚定地说道："爸，我不可能跟罗莎结婚。"

　　"为什么？"爸爸面色不善地问。

　　"我喜欢的是哥，不是罗莎。"

　　"你懂得什么是喜欢！"爸爸厉声道："他是你哥！"

　　"就是我哥我才喜欢。"小攻的眼睛在幽黑的灯光下熠熠发光。

　　"啪"地一声响，爸爸的巴掌狠狠地甩在小攻的脸上，小攻英俊的脸上立即浮在五个清晰的指印。爸爸怒道："你有没有廉耻？"

　　"我喜欢一个人，跟廉耻有什么关系？"小攻倔强地答道，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痛。

　　"啪"，又一声清脆脆的巴掌打在小攻脸上。爸爸气极，这下打得更狠，小攻的脸重重偏向一旁，嘴角流出血来。爸爸颤抖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怎么就不替秦家考虑考虑？你跟你哥怎么会有结果？"

　　"爸，"小攻冷静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不是非得我跟罗莎结婚才算是替秦家考虑。只要我想跟哥在一起，没有人能阻拦。"

　　"你好，你好......"爸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一巴掌又打过去，小攻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嘴角的血流得更多。小攻抬起头来，目光沉稳坚定，语气异常平静地说道："爸，对不起......你就是打死我，我都要跟哥在一起。" 

　　爸爸严厉地瞪着小攻许久，慢慢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背手望向窗外漆黑而宁静的夜，半晌情绪平稳了些才说道："你出去吧。"

　　"爸......"

　　"出去。"

　　站在那里的小攻张嘴还要说什么，终于什么都没有说，默默走出书房。

　　谁知一出来，才经历了一场战斗的小攻蓦然心头一懔，发现刚从医院回来风尘仆仆的小守惊呆在门外。

　　

 

23

 

　　随后的几天里，大家各怀心事，家里的气氛异常沉闷。小攻不忍小守压力过重，几次想说些有趣的事逗小守开心，话还没讲完，小守早已把笑容堆积在脸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小攻看，小攻心疼得几乎呕出血来。

　　

　　自此以后，爸爸再没找小攻谈过话，好象已经放弃了要求小攻娶罗莎的念头。然而小攻知道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让人欣慰的是，至今仍躺在医院里的妈妈总算一点点康复起来，已经能够讲些简单的话，虽然还很吃力。医生谨告，即使妈妈开颅手术很顺利，但术后的护理更为重要，否则病人有可能出现病情反复状况或患有颅脑损伤并发症。于是，家人加倍悉心照顾，期盼着妈妈能够早日康复。

　　

　　如果有机会再让公司起死回生，那么一切都圆满了。

　　

　　这天上午，爸爸早早遣小攻去了公司，当休学在家的小守和罗莎正下楼要去看护妈妈时，一直坐在正厅沙发上沉思的爸爸却让小守留了下来。

　　

　　罗莎提着沈嫂熬了很久的乌鸡水鱼汤，独自去了医院。

　　

　　书房里，爸爸坐在紫木檀香书桌前，小守规矩地合手站着。

　　

　　爸爸认真地看了小守几分钟，像是要重新认识小守一般。爸爸那略为孤莫的表情和探究的眼神，竟有一种巨大的压力渐渐向小守压来，小守惴惴地也知道爸爸要谈自己和弟弟的事。

　　

　　外面的冬风仍然肆虐地刮着，后院那棵已经掉光了叶子的大梧桐树的枝杈被吹得"啪啪"作响，更显得屋里一片静谧。

　　

　　小守禁不住轻轻喊了声："爸！"

　　

　　爸爸仿佛被小守一喊才回过神来，微微颔了一下头，语气沉缓地说道："还知道我是你爸，就好。"

　　

　　小守愧疚地想解释道："爸......"

　　

　　爸爸摆摆手，不让小守说下去，问道："那天我跟你弟弟讲的话，你大概也知道了一些吧？"

　　

　　小守答道："是。"

　　

　　爸爸点了点头："我不想知道你和你弟弟的感情有多深，我只想告诉你，小守，你们不会有结果的，这条路，你们走不下去。"

　　

　　"爸，"小守顿了顿，鼓足勇气："我和弟是真心想在一起，只要我们想，我们就......"

　　

　　"胡说八道！"爸爸严厉地打断小守的话，大声训道："只要你们想？全世界就剩下你们了吗？你们怎么不想想我？怎么不想想还在重病房的你妈？怎么不想想整个秦家？怎么不想想靠着秦家吃饭的那帮人？你弟弟不明事理，你怎么也不明白！今天你和你弟弟走到这一步，我告诉你，有一大半是你的错！你知道不知道？"爸爸止了止怒气，语气稍微平缓了些，又训道："你作为哥哥，怎么就不知道两个男人不可能在一起，何况你和你弟是兄弟俩？你竟然还纵容你弟弟投入了这么多感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小守眼里噙着泪，开口欲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爸脸色阴沉得厉害，低头点燃了一支雪茄，沉默地吸了几口，烟雾缭绕开来。

　　

　　过了一会，爸爸方抬起头又开口道："那天我叫他去跟罗莎结婚，绝不是想利用罗家的财力，我秦克还没到靠把儿子卖出去挣钱的地步。你明白吗？"

　　

　　见不守不语，爸爸继续说道："我是要叫你们走上回头路，是在救你们，你们怎么就不明白爸爸的苦心？你弟弟从小就有主见，脾气刚强又倔，认准了一条路绝不回头，单单叫他去跟罗莎结婚，怕是把他打死，他也不会答应。"说完，爸爸似有深意地看着小守。

　　

　　小守立即明白过来爸爸的意思，急道："爸，我不喜欢白小薇，不要害别人，我不和白小薇结婚！"

　　

　　"不跟白小薇结婚？难不成你还能跟你弟弟结婚？！"爸爸瞪起眼睛："我告诉你，你作为秦家的长子，作为小攻的哥哥，就得承担起责任！我已经找白小薇谈过婚事了，她说从高中时就知道你跟你弟弟的事了，但她还是愿意嫁给你。小守，这种女孩你不知道珍惜吗？"

　　

　　"爸，我不是不珍惜，我是不喜欢......"

　　

　　"不喜欢？那你喜欢谁？喜欢你弟？你还要不要脸！"

　　

　　小守咬紧嘴唇，不说话。

　　

　　爸爸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容不得你。我已经向白小薇家提亲了，事不宜迟，婚礼越快越好，就在下个星期。"

　　

　　小守想起弟弟小攻的脸庞，含泪坚决地拒绝道："爸，我不可能答应。"

　　

　　爸爸狠狠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眼神锐厉地看了小守半天，却又逐渐缓和下来，声音疲惫地劝道："小守，爸知道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即使不为我，不为秦家，你也为小攻和没有康复的妈妈考虑考虑吧。小攻跟你在一起，不会有将来的。如果你妈妈知道你和你弟弟......，你让她怎么承受？"

　　

 

24

 

　　小守听完爸爸一席话，浑浑噩噩地从书房退出来，骤然万念惧灰。弟弟的将来，妈妈的健康，秦家的待兴难道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小守失神落魄地走出家门。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或许是持续降温的缘故吧，路上的行人稀少，只有小守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

　　天干冷干冷的，风似咆哮着刮过，吹得人脸上刀割似的痛，前几天下的雪还没化，结成冰，被汽车车轮压过的地方，一片泥泞。小守沿着马路一步步走下去，不觉得冷，只怕这路真的永远没有尽头。

　　不知到底走了多远，在一处街边有一家小店，店里的客人冷冷清清，像极了小守现在的心情。小守推开门，抬脚进去，看都没看一眼菜单，只要了两瓶啤酒。

　　从来不喝酒的小守，很快就醉了，趴在桌子上，泪水悄悄从眼角慢慢流淌下来，倏地钻进棉质的大衣袖里，不见了踪影。

　　哭了一会，在微微眩晕中，醉意袭来。

　　半醒半梦之间，小守看到了白小薇站在面前冲着自己害羞地笑，说道："秦守，你爸爸都向我家提亲了，我要嫁给你了。"

　　小守慌慌张张连声说"不"，往后退去，却撞在一个人身上。小守转回身看去，竟是爸爸。爸爸皱着眉头说："小守，你真的不顾及秦家的声誉吗，真的不管你妈妈的感受吗？"

　　小守踌躇着回答，这时妈妈虚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小守，你不能跟你弟弟在一起，妈妈求你......"

　　"妈！"小守惨声求道："我喜欢弟弟，我想跟弟弟在一起......"谁知，却看见妈妈一张血迹斑斑的脸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