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 作者:天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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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已经是第五轮询问了吧?这是警察喜欢的小把戏,他们不停的盘问,几个,必要的时候几十个小时,等着对手的崩溃。谢天麟得到的是不准保释的待遇,而且毫不停歇的问讯让他充分的体会到了自己的受重视程度。他感到后脑阵阵的刺痛——该死的后遗症。这几天摄入的过多的咖啡因让他保持亢奋的同时也在蚕食着他的健康。
他克制着按揉太阳穴的需求——这会给警方以他“即将崩溃”的信号。而谢天麟无法猜测届时他们会使出什么杀手锏,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他知道现在自己只需拖时间。毕竟他是花钱雇律师的,所谓的“不准保释”并非警方希望的那么无懈可击。
杨帆拿起笔录——这表示他要进行下一个问题了。“那么……”他的问话被推门而入的一队人马打断。
“我有专家的证明我的当事人身体状况不允许超过二十四小时的超负荷工作。这点在昨天下午十三点一刻的时候我已经向你们的主管明确表示过。但是很遗憾你们的监控录像表明我的当事人被迫接受你们从昨天下午十三点到现在——晚上二十点三十分三十二个小时十五分钟的问讯。我已经向你们的主管部门对这种暴力逼供的行为提出了指控。经查证情况属实,现在我要带走我的当事人到医院接受身体检查,这是你们主管部门的签字盖章。”
谢天麟知道他的律师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冲进来打断他们的问讯,但这不如现在过来直接控告O记探员滥用私刑来的效果震撼。下一步他的律师将证明警方针对他,这很容易。那么陪审团自然会作出倾向他的决定。
所以这三十二个小时相当值得。
他注意到杨帆用充满不甘的怒火的目光瞪视着他,于是他淡淡地笑了笑:“我充分相信阿SIR们的智商,无论如何经过这三十几个小时的讲解,你们应该能弄明白这样一个简单的经过了吧?我记得警校毕业有考试的,难道在你们这一届取消了吗?”他轻声道,然后站起身,边欣赏着杨帆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的神态,边慢慢地向门口退去。
“你不要太得意!”杨帆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来。
“不,当然不,只要想想我们所缴纳的税款派上的用途我已经足够难过了。”谢天麟回敬道,然后,他皱了皱眉头,用拇指按压着太阳穴。走廊里的灯光比审讯室中的白炽灯暗淡许多,一时间他只能看到来往身影的大体轮廓。而这暗淡的光线似乎正在逐渐黑暗下去,他视线中的人影几乎成了白色幕布上的黑色污迹。
“谢先生?”律师注意到谢天麟的异样,他小心地扶住他的手臂。
“我没事。”在墙壁上略靠了一靠,再睁开眼睛时,一切恢复了原状。谢天麟谢绝了身边的搀扶,慢慢向楼梯口走去。
跟警员证、配枪一齐到手的是一顿臭骂。单飞觉得自己近来有够倒霉,他身边的人似乎把教训他当作了业余爱好,并且你追我赶的希望能在这种游戏中表现得最为突出。非常郁闷的,他走出警司办公室,深吸了一口气,他对自己说——你还是有活头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找一个愿意对你友好的人。就目前的状况来讲,这是个挑战。
然后,他看到了迎面过来的一群人。
第十三章 上
他没想到恢复视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单飞。那瞬间谢天麟甚至有了逃避的想法——为什么不一直模糊下去?
谢天麟本以为成年以后自己就再也不会选择逃避。
那句被被自己强迫忘记的话立刻在脑海里响起:我想要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有谁用扩音器在他耳边呼喊一样,神经性头痛瞬即扩散到了全身每一寸。他为已经迟钝了的居然能这样快速的反应而感到吃惊。
他不知道,有些事就像他自己的幻想一样那么虚无缥缈,真实的只有伤害,这是他唯一能触摸到的。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那么单飞是命令他保持距离,永远都不要再靠近。如果那天晚上酒窖里的约会不是自己的臆想的话,谢天麟猜测,单飞就是已经后悔——这是他最害怕的事。单飞后悔,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他比以往更深刻的憎恶,一切变得比过去更糟——他为什么不能克制一下自己呢?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诱惑单飞的话,或许单飞讨厌他的程度会减轻一点。◥
他看到单飞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黑暗的阴影纠结在那个警察紧绷着的俊朗的面上,分不清是仇恨还是厌恶。
单飞一定在恨我,谢天麟绝望地想,他不想对自己失去控制……他会迁怒到我身上,因为是我使他丧失了理智。不管怎样,他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
已经恢复了正常……
最后一个想法象匕首一样刺进谢天麟的身体,尖锐的痛楚从后脑扩散开来,每一次呼吸都使痛苦加剧。四肢从躯体分解开来,他感觉到自己正在丧失对身体的控制权,他没办法做任何一个简单的动作,哪怕是维持身体平衡。
他看到地面在贴近自己,但在感觉到撞击的疼痛之前就已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单飞看到谢天麟走在人群中间,就象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被保护着。他听说他的律师已经投诉了O记,并且大获全胜。
他非要走得那么远,令他们之间的仇恨一再飙升,是吗?单飞烦恼地想,该死!这个黑社会为什么不懂得适可而止?!
他愤恨地看着对面的一群人,确切地说,是谢天麟——是否应该恭喜他这么快就走出警察局?看在他为了建设他们之间已经足够坚实的的壁垒做了这~么~多~事的份儿上,难道不值得“褒奖”——然后,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谢天麟那淡淡的琥珀色的瞳仁就象是一潭死水一样沉寂着,看不到哪怕是一簇往日闪现在其中的炫目火花,那些曾经在哪怕是绝对的黑暗中点燃单飞无法抑制的热情的灵动目光消失殆尽,谢天麟就象一句失去了魂魄的牵线木偶一样夹杂在人群中。
而在单飞审视的目光探求出原因之前,就已经震惊地看到那修长消瘦的身躯骤然堆萎下去——就在他的面前。
他还活着,是吗?
几乎是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第十三章 中
谢天麟不想动。
他觉得全身乏力。
所有的关节都有隐隐的酸痛的感觉。
他甚至都不想爬起来给自己干渴到了极点的喉咙润一点水。
单飞记得自己曾经这样坐在谢天麟的病床前,其实时间并不久远,大约一个月前。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个看起来光鲜耀眼的黑社会所过的生活比他能够想象的要辛苦得多。他的健康……即便不算那次非理性的袭击,他也完全没健康可言。有时候单飞真的不懂,谢天麟的生活目标似乎单纯到了只有一个——犯法。
他只是在努力的做一个好的黑社会,就象有什么恐怖得无法想象的怪兽在他身后驱赶着他朝前跑一样,他那么拼命。
单飞知道在审讯室里待上完完整整的三十个小时是件多么残酷的折磨,精神崩溃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谢天麟崩溃的是肉体。
他把手轻轻的覆在谢天麟的脸颊上,慢慢地摩挲着那毫无血色的肌肤。混血的皮肤比亚洲人要苍白,但是比西方人细致。其实谢天麟象亚洲人更多,他没有特别立体的五官,线条柔和精致。这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他所散发出的气质都是相当具有攻击性的,这就是单飞在谢天麟的办公室中产生抵制的原因——人类对攻击的本能防御。
他的拇指掠过谢天麟的唇——也是同样苍白的——温润柔软,他还记得它的滋味。如果然他形容,那么只有……销魂。
他没见过更诱人的唇。
如果他不是个黑社会——不是这个黑社会,那么单飞想,自己会疯狂的爱上他,完全丧失理智的那种。
尽管现在……也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但他会克制自己想要为他做任何事的冲动。
他不能。他们是敌人。
谢天麟听到单飞在叹气。
在那之前,他首先感觉到的是几乎失去感觉的脸颊上温暖而又温柔的触摸。
他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担心自己会把单飞吓得像兔子一样的逃跑。
不,不会。单飞可不是只兔子。
他是猛虎,但大多数时间,他更喜欢懒洋洋地在太阳下散步。他眯着眼睛,俯瞰整个森林——他是这里的王,而这个森林里所有的安宁和幸福都是他的恩赐,如果他想,他就能够收回。不允许反抗,没有人能反抗。
谢天麟能够把那幅景象描绘得很细致,真实的就象他亲眼看到。单飞的眼神,那么懒散,强悍,又桀骜不驯。他那么耀眼。
单飞看到睫毛的颤动。这是从熟睡中转醒的征兆——他可是专业人士。
“我吵醒你了吗?”他柔声问,并没有收回抚摸着他的手。
“嗨。”谢天麟张开眼睛,为单飞亲昵的举动而开心,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依偎向抚摸着自己的那只手,“我……嗯……这是哪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低沉,开始为此懊恼。这不是他想在单飞面前表现的完美的一面。唉,算了吧,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足够打败沙哑的声音。
“理论上是间病房,不过你作为重要证人——你的律师扬言要告死O记——所以二十四小时有警员保护。”单飞想起自己抢着要值头一班时,叶利的表情。他想笑,但最终叹了口气。
“那么……我睡了多久?”谢天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黑着。他不知道这是哪一天的夜晚,相距他摔倒在地的那一刻。
“准确地说,昏迷了四个小时。”单飞从床头柜上拿了杯温水,喂谢天麟喝下去,“不就是杀人放火违法乱纪吗?值得这么拼命去做?”
谢天麟觉得温水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嗓子的不适,但他更想念那只手的温度。“你就没想过,也许我只不过是在假装晕倒。”他嘟囔着道,感觉非常丢脸。其实他不是一年四季都常在病床上的,只不过这一个月来的情况很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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