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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神的午后+番外 作者: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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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错了"三个字成了他们之间出现最多的一个词,一天总要说它几遍。其中道歉的成份越来越少,更像是只有他们二人才明白内在含义的术语。 
 
  对与错,原本是对立的,中间泾渭分明。一旦两个人开始相爱,感情就会像粘稠剂一样混沌了他们之间的对与错。 
 
  因此,相爱的人很难争辩出谁是谁非。若真想把情侣之间的对错弄得像小葱拌豆腐似的一青(清)二白,势必要撕裂混于其中的感情。 
 
  既是这样,先说"我错了"的人,并不是真的错了。他只不过是往两人之间的感情里又加多了一点粘稠剂。 
 
 
  第二天没有演出,俩人正点上下班。 
 
  他们小区附近有个自由市场,下班高峰时生意特别好,挤满了顺便买菜回家的小区居民。 
 
  齐歌和于睫家里不开火,多是叫外卖或是吃食堂。虽然不买菜,他们往往也要在菜市场堵上半个多小时,很是郁闷。 
 
  齐歌是个急脾气,车子开不动人就上火,人一上火就把车开上了自行车道。 
 
  于睫急了:"你干什么?刚过来的路口可一直都有警察盯着呢!" 
 
  齐歌鬼笑着打开右转蹦灯:"右转弯的车可以借道。我又没违章,怕狗子干嘛?" 
 
  车子闪着右转向灯顺利地在自行车道前行,到路口车流渐稀处,突然变灯驶入直行汽车道。 
 
 
  省去了堵车的时间,他们比平时早到家半个多小时。把从餐厅带回来的菜装盘上桌,俩人美美地吃了一顿,联手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已有些春心激荡。 
 
  回到客厅,于睫去沏茶,背后传来熟悉的《牧神的午后》。这么多年了,这首曲子仍对他们有着一如往昔的魔力...... 
 
 
  门铃响起的时候,两人正吻得不可开交,本想充耳不闻,但是门外的人却异常地执著。刺耳的铃声楔而不舍地响着,屋里衣衫凌乱的两个人几乎吐血。 
 
  齐歌理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喘粗气,于睫无奈地去开门。 
 
  "我老早就从楼上窗户看见你们回来了,估摸这会儿你们也吃完收拾完了,就带着一家人过来看看。"楼上新搬来的女主人爽朗地说着话,大咧咧地进了门。 
 
  吃完收拾完可还有要事没办完啊!齐歌心里默念,气得差点翻白眼儿。 
 
 
  平时只容纳两个人的家突然多了三位不速之客,客厅都显得狭小。以致齐歌不得不把长沙发让给他们,自己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李夫人很健谈,几句话就把自己家的情况介绍清楚。 
 
  李先生李夫人原先都是工人,厂里一位工程师出国时把爱犬交给他们照顾,谁知一去不回,夫妻俩白捞一条狗。 
 
  他们本想当个玩意儿养,可是经济条件又不允许,于是就托人打听想卖个好价钱,谁承想那竟是一条价格昂贵的纯种红色贵宾。 
 
  还是得说李夫人有好记性又有经济头脑,适时地想起小报上报导的宠物大赛,还有那高额的奖金,当下决定狗不卖了,自己养。 
 
  不出一年,李夫人带着经心伺候的摇钱树和东拼西凑借来的钱去了香港,赢得了宠物选美比赛的第一笔奖金。 
 
  回到北京后,陆续有纯种红色贵宾的主人找上门来,要求配对,并支付给李夫人不低的费用。李夫人灵机一动,用狗选美比赛赢得的第一笔奖金又买了一条纯种红色贵宾,与家里的那只凑成了一雌一雄,由此开始专职做纯种狗的配对和幼犬销售的生意。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两口子干脆提前退休,专职在家养狗。 
 
 
  "有这两条狗,我们的日子才好过起来。可粗人就是粗人,我们没什么文化,全部希望都放在孩子身上。上学期我们阳阳的学校让报名参加兴趣小组,我寻思钢琴忒占地方,又贵,我跟他爸就让他学了小提琴。那天晚上知道你们是乐团的专家,我激动得差点睡不着觉,今天赶着把阳阳带过来,指望以后你们多给他开开小灶补补课,传他两手我就千恩万谢了。"李夫人的胖脸笑成了肉包子,一个劲推着身边的小男孩给齐歌和于睫鞠躬。 
 
  于睫直说不敢当,把阳阳按坐在沙发上,婉言谢绝了李家夫妇的要求:"每个拉琴的人都有自己一套练琴的方式和方法,阳阳两边学反而容易混乱,不如踏实跟着学校的进度。" 
 
  阳阳爸爸在一旁搭话:"我们阳阳这都学了好几个月了,拉琴还跟锯木头似的,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琢磨那老师不成,是个二把刀,跟你们二位乐团的专家不能比。照您刚才那么说,干脆也不用让阳阳上什么兴趣小组了,叫他单跟你们二位学,你们就当他是带艺投师的劳德诺......" 
 
  齐歌忍不住笑起来,李夫人给了丈夫一个白眼。 
 
  禁不住李家夫妇的软磨硬泡,加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法再拒绝,齐歌和于睫只好同意在阳阳课余时给他一些指点。 
 
 
  周末,李夫人来电话说一会儿阳阳过来,于睫答应后不久,又接到齐歌妈妈要他们过去吃午饭的电话,齐歌只得一个人去。 
 
  阳阳按时过来上课。 
 
  于睫老早就看出他对音乐、对小提没什么兴趣,被父母逼迫着练琴,他的逆反情绪更盛,于是打算先从兴趣培养他。 
 
  本来想用小提琴演奏的圣经--巴赫无伴奏小提琴曲,来激发阳阳对小提琴的向往,没想到小家伙四肢大张地摊在沙发上,对着拉琴的于睫摇头晃脑地说:"什么时候完呀?真没劲。" 
 
  于睫有些无措地垂下了手,想当年他第一次听到海飞茨(Heifetz)演奏这套曲目中的D小调组曲时,是何等的激动?海飞茨无懈可击的单声技巧和梦幻般的运弓手法是那样令他为之着迷,轻快活泼的吉格舞曲(Gigue)曾令他少年的心也有如水银柱般雀跃。 
 
  而面前这个学琴的孩子,不仅无动于衷,甚至显得那样不耐烦。 
 
 
  于睫深吸一口气,弯下腰问阳阳:"那你想听什么有劲的曲子?" 
 
  "不知道!"阳阳开始在沙发上打滚儿。 
 
  于睫咬牙忍耐,翻开从网络下载的一堆流行音乐改编的小提琴曲谱,一首一首演奏下去。 
 
  "这个好听!"小家伙眼睛一亮,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那是一首童话音乐片插曲改编的小提曲--Over the Rainbow。于睫也是只知曲名不知歌词更不知剧情。 
 
  发现阳阳喜欢,他赶紧引势利导,告诉他今天先把G弦学好,以后好好练习,就能学会自己拉这首好听的曲子。 
 
  阳阳总算肯老实拉一会琴,于睫更是长出一口气。 
 
 
  中午,李夫人过来把阳阳接走,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于睫自己也恨不能千恩万谢地求她给阳阳另择名师。 
 
  从楼下的餐厅点了菜刚放下话筒,电话又响,接起来是齐歌的妈妈。 
 
  仍然是熟稔又关切的口吻,询问他今天为什么不过去,午饭吃什么,还说做了他爱吃的几样菜,让齐歌装饭盒带回去,可以放冰箱里明天吃,还补充说都是剩一剩更入味的菜,不怕放...... 
 
  扣下电话,于睫回想自己和齐歌出来住之后,自己接齐歌妈的电话倒比自己妈都多。 
 
  随即,他感到很羞愧。一个成年男人,如果还在斤斤计较父母对自己的施予,也太过自私、不懂事。 
 
  令自己都不齿的自怜情绪转瞬即逝,再次拿起琴弓时,于睫已经在心里计划着下周回父母家看看的事了。 
 
  在于睫的琴弦上反复流淌的Over the Rainbow,曲调很简单,句式也温和绵长,轻声地诉说着曾有的回忆,静静期待着更美好的未来。 
 
  飞越彩虹,比彩虹还要美。 
 
 
  金秋,又是一个下班高峰。齐歌驾车再一次假意右拐,驶上自行车道。 
 
  在他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于睫吃惊地说:"警察!以前不是站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吗?今天怎么跑前面去了?" 
 
  也许,警察盯着这俩假右拐的车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特意等在他们要开回直行车道的路口守株待兔。 
 
  万般无奈之下,齐歌只好真的右转,绕了个大圈才回到原路,在龟速的车流中耗去比平时多出数倍的时间。 
 
  于睫不由感叹:"这狗子可真油儿,站后头拿你没辙,就跑到前头堵你。不得了,不得了,这年月,人脑子一个比一个转得快,谁也不比谁傻半秒。做着别人眼里容不下的事,还不自己小心点,逮着就有好看。"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不象是说警察?"齐歌问道。 
 
  于睫也是一愣。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概就是这种情况。而且,那也确实是他真实的内心想法。 
 
 
  沉默着将车驶入小区,停在楼下的停车场,这时天已经擦黑。 
 
  于睫拉开车门要下车,齐歌突然伸手将他拉回来,又往自己怀里一扯,头便俯下来。因为于睫把脸扭开,吻便落在了他的脖子里。 
 
  于睫知道,车门敞开着,想伸手去关却够不到,想开口提醒他,又放弃了。他能感觉到,这并不是一个真心实意想要吻的吻,而只是想要一种身体上的近距离接触。 
 
  片刻,齐歌松开手,看着车窗外完全沉下来的夜幕,说:"也怪了,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可能看到咱们,可我偏在这种时候最有感觉。" 
 
  于睫偏头看他,直视他的眼睛,笃定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些年的相处,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已经超过自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于睫个性中的缺点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他对其他人的目光依然在意,他依然害怕父母师长对自己失望,但是他也依然爱着齐歌。所以,他一直都在挣扎。 
 
  我行我素的年轻人总爱说:那是我自己的人生。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大多数父母的人生,就是子女的人生。 
 
  于睫彻底意识到这一点,是在一年前。他跟父母说明,骆格格一毕业就出国了,之前他们并没有在一起,之后也再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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